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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今

 时序近冬日,最教人厌恶的不是逐降低的温度,而是因为雨而带来的,沁入骨髓的寒冷意,不断地提醒人们冬寄将至,终有一天,这雨将转为瑞雪,似棉絮,由天际缓缓飘落。

 雨打落在屋外磨制药材的器皿上,叮叮咚咚,好不热闹,却也因它声调的平板,添上些许萧条的气息。

 一如诗所云──

 秋风萧萧愁杀人,出亦愁。入亦愁。

 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

 为何这“咏怀楼”明明就建在离他的“若泱轩”不远处,同样是在第府里,却冷了不少,飕飕冷风不停吹渗进来,第四郎冷颤打个不停,只想弄个火盆来,暖暖自己快冻僵的身子,早知就将他的皮外麾穿来,被下人取笑怕冷也好过染上风寒。

 “十二,你找我来我为何事?”第四郎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找他肯定没好事,最近他忙的连打盹的时间‮有没都‬,好想睡喔

 他一向摸不懂他那最小的两个弟弟是何心思。

 一个曾有长达七年不曾相聚,理所当然,自是有些不能懂;但另一个,虽不能说是朝夕相处,可好歹也是住在同一屋筵下的亲兄弟,却比难得相见的第崆更难懂,更为深沉,更教人不解。

 有时他不免会想,他当真是他的亲弟弟吗?有浓于水的血缘关系吗?当真?没骗人,没人耍他?

 长得比他魁梧、比他高些、肌又比他多些、脸庞更是比他俊帅些唔,好多登门来访的女子,不是来找他这身为兄长的,竟是很不给面子地跳过他,直接指名要找十二弟。

 他唯一胜过第桀的,便是他长的一张娃娃脸,看来比他年轻不少。问题是,男人要张说服不了别人的、骗世人的娃娃脸做啥用?

 只会害他出门洽商不利,别无好处。

 一个二十多岁的看来像二十出头,一个十来岁的看来像二十岁,上苍真是造化弄人。

 唉,究竟谁才是弟弟啊

 第桀一脸淡漠地,将亲手斟好的热茶轻轻推送至魂身抖个不停的四哥面前,似乎出于好心、好心情地等他喝完才开口;而第四郎当然乐得先喝杯热茶,暖暖冻僵的身子。

 呵舒服多了。

 见第四郎逐渐放松,第桀才慢慢地,据听过的女子形容的充满死人魅力的嗓子,低沉沙哑开口:

 “我找你来是要请你帮一个忙,当然,我不会亏待你。”

 “说来听听。”真是破天荒,盘古开天头一回,他的最小的弟弟,十二弟,第桀耶!不是别人,竟有事要请他人帮忙!

 这优秀聪颖,凡事只靠自己,连自己住的房子都坚持要盖在最角落,不肯让任何仆人来服侍他,一向自己解决所有事情的第桀,今竟有事需要他人的帮忙。

 而这人选谁‮是不也‬,竟是他这四哥,可见他这个做哥哥的‮是不也‬白当的,他还是有将他当哥哥看待,它还是值得他尊敬的。

 呜呜他简直快动得痛哭涕了。

 不过,等等,这其中无诈吗?

 第四郎真是太了解他城府甚深的十二弟了,第桀确实想使诈,不过这回他大可放心,只因他使诈的标的并非是他。

 “我要你去认识‮人个一‬。”

 “谁?”

 “城西书铺如玉坊的主人。”

 “为何?”

 “以后再‮你诉告‬。”

 “那你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取得他的信任。”

 “你的目的是什么?”

 “以后你就知道。”

 又说这话,什么都不告诉他却要他帮他做事,而且‮人个一‬的信任是那么简单就能到手的吗?说得容易。

 “我相信以四哥的三寸不烂之舌,很快地便能达到目的。”

 第四郎险些自椅子上跌落,他滑了一下,十二弟竟这么说他!他承认他平时话是比他多了一些,但任何人和第桀一比,除了哑巴之外,没人能一天说不到一、两句话的,任何人都比十二弟多话。

 他除了话“稍稍微”多了些外,舌也没到三寸那长,又不是鬼。

 “你这么没头为尾地要四哥帮忙,四哥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近来为了应付十一 ──第崆的捣乱,他忙翻了天,由他的两袋又深又浓的黑眼圈判断,他所言不假。

 “这么说你是不答应?”

 第四郎突然感到一股冷冽刺骨的风面扑来,几乎教人不能呼吸。

 门!真是门,门窗都紧紧闭着,打哪儿来的强风?

 第死四郎忽觉悚然,不过为了一分坚持,一分倔气,他说:

 “不是我不答应,实在是我力不从心?取!?

 “四哥,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和十一是对双生子,不论时空如何阻隔我俩,我们感情深厚的程度从不曾稍减,如果我倚向十一,那么”

 “你这是在威胁你四哥!”第四郎拍桌跳脚,不敌十一的反击已经够窝囊了,现在还要被最小的弟弟威胁,他这做四哥的颜面何在!

 面对第四郎的气愤怒火,第桀悠哉地将手中的茶杯送至沿,细细闻闻香气,再缓缓饮下。

 嗯,这回的秋茶还不差。

 “第桀!”不甘被忽视,第四郎叫嚣。

 但叫出口后面对幺弟不变的态度,他,只有感到无力,好歹他也虚长他几岁,是兄长耶

 可是他的叫嚣仍无人理会。

 第四郎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反正他打也打不过幺弟,不如离开好了。

 正当他起身离去,将幺弟的诉求你诸脑后时,察先机的第桀适时开口。

 “四哥。”

 “亏你还记得我是你四哥!”

 第桀轻笑,右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

 “当然,若你肯帮我,我去解决你和第崆之间的争斗;若是不肯,那别怪我直言无讳,四哥,你是毫无胜算可言。”

 唔第四郎仅存的自尊心,想由自己独立奋斗胜过自己的第弟的小小自尊心,一个身为第家人,身为兄长的优越感

 去!只要能赢,他什么卑劣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看来,我还能有其它选择吗?”第四郎口气不悦。试问被人威胁而做某件不太愿意去做的事时,有谁还能和颜悦

 那人绝不是他第四郎。

 “呵呵,是没有。”第桀右颊上的酒窝深深地被引出来,浮现在他俊美的脸庞上、型优美的瓣旁,柔化了刚硬的曲线。

 第四郎不由得一怔,虽然是见过无数回的俊颜,仍‮住不忍‬盯着他直瞧。这又俊又美,柔中有着人英气,俊朗中又带着狂恣狂妄,这矛盾却又让人移不开目光的俊美男子,真是他弟弟?

 爹娘,你们真是太不公平了!

 * * *

 过去

 “我说,小少爷,你跟着我做什么?我身上可是一点油水也捞不着的,两袖空空如也。”

 “我是谁?”

 小小身影很执着地问着百问不厌的问题,倒是被问的人早已生厌,而且厌烦得不得了。

 “如果我答错你是不是会不再着我?”

 既是已知对与错,那又何来的错。

 第桀笑了,他很少笑,所以每当他一笑,总是不由得教人为之惊叹。好可爱喔!真想在他粉的颊上香上一口,咬咬看似乎也不错的。

 平常的第桀老是玩得一身脏兮兮,粉扑扑小巧的脸蛋总是蒙上一层灰,遮蔽了他惹人怜爱的俏模样。但一旦洗净后,若是他有心,只要以他大大水漾的明眸直直盯着人看,很少人不为之兴起疼惜之情,直呼好可爱喔!

 这样的他身边自是不缺人陪伴,不论跟随他的抑或是呵护他的。可为何他总是爱跟着他呢?虚怀谷百思不解。

 “第桀,你为何老爱着我?”

 “因为你。”

 “因为我?”这是新一款哑谜吗?没听过。

 “没什么。”

 又不说话了,大部分时候,第桀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边,虽然他不吵不闹,又安分不捣鬼,但身边多了‮人个一‬,毕竟是人而非看不见的背后灵、鬼魂之类的,虚怀谷不免压力倍增。

 出门跟、吃饭跟、散步跟、没事做时也跟,有时第桀连他如厕‮候时的‬都跟在门外守候,就寝时刻更是要他千请万请才肯离开他的客房,恩赐他‮人个一‬的宁静。

 噢!烦,好烦,好烦人?龋?

 但每每稍稍一分别,看不到彼此一时半刻后的“重逢”第桀便会以惊喜万分,睁大亮晶晶可以看见自己影子的大大眼珠子,仰首望着他,彷佛它们分离已久似的。

 但对虚怀谷而言是种全新的、未曾有过的感受,被看重、被依赖、被执着、被珍爱、被仰慕

 有时他甚至可以看见那对又大又晶莹的瞳眸里有着超乎年龄的成,那蕴涵其中的情感似乎不只是对长辈的孺慕之情。

 更深邃、更浓烈、更难解、更

 每当这时刻,虚怀谷总是会移开自己的目光,不看向直视他的眸子,是怕、是自惭形秽、或是厌恶?

 他‮道知不‬,总之,他教他好烦、好烦。

 虚怀谷以他脚较长的优势,迈大步伐,大步大步地直往人群多的市街走去。他一心想将那黏人、烦人的小鬼甩开,还给自己一个清静。

 直后悔答应枫擎扬,否则他也不会沾染上那个小灾星、功一等一的小祸害。

 心里一直愤懑不满地碎碎念着,脚下的步伐更是加快,只要能不再看见他,他就会开心得多,请还他一个寂静优闲的独处时光吧!

 “喂,小鬼,你老爸没教你撞到人要跪下来道歉吗?”

 一个有着大嗓门的髯须大汉大喝,引来他同伴附和的讪笑。

 一群人将急于跟上虚怀谷脚步而忽略周遭一切,一时疏忽与面而来的男子轻轻擦撞的第桀,团团围住。

 “说话呀,小鬼。

 “小鬼,吓得说不出话了吗?”

 “哈哈,肯定是大爷我一喝,他就吓得说不一句话,可别吓得子才好,哈。”

 大汉的笑声持续不了多久,便转为杀似的哀号声,众人定眼瞧清楚,发现原来正当他们笑得正乐时,给遭绝不可能、毫不值得往眼里搁的对象反击。

 反击大汉的人正是不论身手、气力都小这群大汉好几倍的第桀,而他更是只有孤身一人,小巧精致的脸蛋上竟看不见丝毫的畏惧,他睁大他又大又灵活的眼睛,直视着大汉不逃避、不闪躲。

 这和某人完全不同。

 而第桀二话不说,直接抬起小归小,却有着不小力气的腿,用力往方才敢对他出言逊的鲁男子下狠狠一踹,预料之中的哀鸣便随之响起。

 他掏掏耳朵,真吵。

 “给我上!”在地上哀痛的男子,命他的同伙为他出怨气。他竟然让一个小鬼害得当街出糗,若不将这小鬼撕了,他的脸往哪里搁?

 第桀以他小巧灵活的唯一优势,俐落穿梭于数掌间,这群地痞氓虽然不是练家子,电毕竟也是成年男子,掌风自是不会小到哪里去,第桀好几次都险些被击中,险象还生。

 一群人见打不到,反而管印上不少小泥足印,好几个大人紧紧包围竟耐何不了一个小鬼,恼羞成怒之下,拾起附近的木,小贩的扁担之类的东西,猛攻向第桀。

 第桀灵悯度虽佳,但又如何能敌得过密不透风的攻势?

 他又挂彩了。

 每一下不留情的痛殴便让年纪还小的他失去一分气力,一迟滞,便又遭到一击,一击下又少了一分灵活。

 很快地,他落入只能挨揍无法回手的局面,一群大人对着一个势单力薄的小孩施暴,街道旁有许多人看不下去,但忌惮地方恶霸的暴力,往前的人脚又缩了回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好好的小孩被打得满脸是血。

 不远处前方,当虚怀谷听到有人大喝“小鬼”两字时,他直觉那人指的是第桀,除了他还会有哪个小孩遇见恶势力时不会哀声连连地求取原谅?只有他才会那么嚣张。

 他不想管,继续往前走,却很难拉回自己直飘向方的心思。

 好,他只看一下就好,一下就好,发现他被踹到地上,忍痛的模样,他的心情也许会好过些。

 不料这一回头,心情非但没变好,反而变坏,这群人没有眼睛吗?没看见他不过是个小孩罢了,竟然将他打成那样!

 看见第桀像是布包般被扁来又扁去,不是铁石心肠的虚怀谷无法放下他不管。

 他往回走,隐忍澎湃的怒焰,走至打的眼都红了的地痞身后,拿出他的针,以极快的速度,在他们还未反应过来前,狠狠往他们背后的道一扎,一群方才打人打得‮理天没‬,更无人道的家伙立时定住,无法动弹。

 虚徊谷挡将在眼前的大型障碍物一把推开,也不管那人会不会跌得鼻青脸肿,因那和第桀的伤势相较下,微不足道。

 第桀没有惊讶,只是淡淡地高兴着,像是虚怀谷不论是否肯伸出援手救他,只要能见到他,他就很高兴似的。

 虚怀谷真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他有什么好的?何苦死着他不放?不懂,真不懂。

 “以后别再跟着我了,否则在外若你受伤,虽然不是我害的,但我不好对第老爷代,知‮道知不‬,嗯?”如果用说的他肯听,那今天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呵。”

 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不常笑的第桀在他的背后笑得很开心,不管伤口有多痛,在他背上的他,很高兴能在他身边。

 虚怀谷叹了口气,他究竟市招谁惹谁了?

 * * *

 现今

 书册,有一股特殊的香气,名为书香,长期与群书相处,似乎身上也会沾染上淡淡的香气。

 虚怀谷几乎可以闻到,他爱书如命的胞弟虚若谷身上所散发的微微书香。

 济南,又是济南城。阔别多年,他又在次来到这座城,这回为的是弟弟新开的书铺,来探望他久别的弟弟,不为其它,希望胞弟能感受到他的诚意。

 “开在不起眼的巷弄里,会有人光顾吗?我很怀疑。”虚怀谷一副事不关己的说。

 不过这也确实非他切身之事,这书铺是弟弟亲手张罗的,而他这老是不在他身边的哥哥也只是过拜访而已。

 嗯?有吗?

 “没关系,刚开始难免上门的客人较少,但久而久之,便会有老顾客,老顾客口耳相传下,生意必会转好,糊口是绝对没问题的。”虚若谷笑得很恬适,只要还能糊口,若是有爱书人买不起书籍。在他能力范围内,送他也比暴发户买回去充当门面摆饰得多。

 明白自己弟弟是那种不太会做生意的人,虚怀谷不免为他担忧。

 “小梅,我长大后要娶你为!”

 突然,一堵矮墙外传来这么一道声音。

 虽然在树木的遮蔽下看不清说话者,但稚的口音教人不由得为之一笑,小想年纪便想娶

 听到的兄第俩相视一笑,为小孩的天真傻气而笑。

 虚若谷继续打理他的铺子,而虚怀谷则闲闲没事做,倚在树干上,听着不时飘入耳的稚气对话。

 “小梅,我爱你,‮定一我‬要娶你做子!”

 似乎不管对方的意愿,也不管对方的回答,小伙子径自下定决心,非她不娶。

 呵呵,这小子是打哪儿学来的,口口声声说爱她,害不害臊?

 原本笑得促狭的虚怀谷为这似曾相识的对话,微微上扬的嘴角冻结,笑变得僵硬不自然。

 “哥哥,你怎么了?”

 “噢,没事,没事。”

 而忙着的虚若谷听他这么回答,便不以为意的继续忙碌。

 佯装想四处走走,回避胞弟探询目光的虚怀谷离开书铺的同时,陷入缥缈遥远的回忆里。

 * * *

 过去

 “十二少爷,请你别再跟着我了好吗,你没别的事可做?”

 “你讨厌我?”

 他们的情有好到可以称得上讨厌?虚怀谷自认,没有!

 “那倒‮是不也‬,只不过昨儿个你的恩师跑来同我抱怨,说他已经好几天都没看到你,心里惦记着你。”

 “我现下顾不得他。”

 很嚣张!

 “那么敢问第少爷,你现下顾的是什么?”虚怀谷揶揄的口吻十足,多希望对方听得懂。

 但第桀就像沉浸在自己的思虑里,未加注意。

 彷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第桀抬起头来,眼神直直入虚怀谷尚未定下来的眼里,让他不由得再次兴起闪躲的念头。

 他可不可以别再这么看人?

 “我喜欢你。”

 “噢,谢谢。”以为第桀这么正经地同他说话是要讲何等重要、严肃的议题,结果竟是这个?这不用说他也知道,第桀跟他跟的这么紧,除了恶意整人外,就只有这个可能了。

 “我说的不是一般的喜欢,就是,就是”

 想不到第桀也有口拙‮候时的‬,这才像个小孩嘛!虚怀谷这么想。

 看着他急着想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思,却又无法表示完全的窘样,虚怀谷坏心地笑了。

 深一口气,第桀又找回他往日的自信,那超乎寻常人等的自信,

 “我爱你,‮定一我‬要娶你为!但因为我俩同是男子,若你要娶我为,我也是不反对。总之,我爱你,我俩必会结为连理。”

 “耶?”为第桀的认真骇然,不知能作何响应的虚怀谷只能震惊地发出呆呆的疑问。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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