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番薯伯,年轻时是个热血汉子,个性急躁冲动、好打抱不平。但年纪越大,或许是力气大不如前,也或许是阅历多了,脾气便渐渐收敛起来,六十几岁的他,已经鲜少被人见到他激动的样子了。
但这天一大清早,一声大叫后跟着一连串
采的国骂,让他近年来建立起的和蔼老阿伯形象彻底破功。
“啊这是什么鬼东西,把我辛辛苦苦种的玫瑰花弄成这个样子,你们就是故意要让我杀生就对了啦,靠!你们以为林北会怕你们喔?哼!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番薯伯是哪一号人物,东部山海帮,西部纵贯线老大见了我,都还要乖乖磕头叫爷爷,要是我今天摆不平你们,林北名字就给你倒过来写…”番薯伯气急败坏的大骂着,但眼前却见不到半个人。
原来,他咒骂的对象是眼前的玫瑰,为了让玫瑰能长得更好,前阵子他便听从杜君影的建议进行剪枝,到想没今天他照例巡视玫瑰园时,竟发现剪枝的地方出现大大小小不等的隆起物,表面
糙不规则,外表是淡褐色的,拨开后内部组织则接近白色。
这些隆起物他之前就有发现,但一直以为只是泥土而已,所以一直没有注意,到想没今天一看,它们不但变大,有几株玫瑰的叶子甚至都枯黄了,他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顾不得现在这个时间,大部分的人都还在睡梦中不愿醒来,番薯伯立刻骑上他的铁马往杜君影的住处杀去。
砰砰砰——
是概大什么东西没放好,掉下来了吧。杜君影翻个身继续睡。
砰砰砰砰—“杜君影,你这个臭小子还不快给我起来,杜君影—”
东西掉下去归掉下去,应该不可能会叫他的名字吧!
杜君影猛然翻个身,砰—这次是他从沙发上掉下去音声的。
呆愣了儿会一,他才明白刚才传来音声的不是有东西掉下去,而是有人在外面敲门。
他烦躁的耙了耙头发,昨夜因为柯待雪的误会,再加上把
让给罗起萍,自己窝在客厅的沙发上,所以一直都睡不好,直到凌晨才好不容易睡着,现在竟然又被吵醒!
“到底是谁?”他用力打开门,面色不善的瞪着来者。
“林北啦谁!”番薯伯也回瞪他。
“是番薯伯啊,那么早有事吗?”杜君影稍稍收敛怒气。
“没事我会来找你喔?都是你告诉我什么玫瑰花很好种,只要按照你说的下去做,保证可以种得很好,卖很多钱。现在好啦!你害我快要血本无归了,你说,你要怎么赔我?”番薯伯怒气冲冲的质问他。
“怎么回事?番薯伯,你先说清楚。”杜君影对番薯伯的怒气有些莫名其妙。
“前一阵子我按照你说的方法剪枝,到想没竟然让我的玫瑰花枯死了,你说这该怎么办?”
“怎么会这样?你等我一下,我跟你过去看看。”
一到番薯伯的玫瑰园,稍微看了一下,杜君影便知道大事不妙了。
那些表面
糙的隆起物是植物的癌肿病,相对于人类的癌症而言,癌肿病并不容易处理痊愈,甚至还会传染,弄不好的话整片农作物都会死亡。
杜君影脸色凝重起来,因为没有在一发病时就及时处理,所以现在的情况变得有些棘手。
在旁的番薯伯见他表情沉重,连忙着急的问:“喂,这到底是样么怎?还有没有救?”
“我先采点样本回去化验,这几天你还是先照常
药,我会尽快找出解决办法的。”
* * * * * * * *
自从那天乘机和柯待雪表示自己对她的好感后,吴有志天天都会借着接送小琳的时间和她见面聊天。
柯待雪知道如果自己对人家没有感觉,还是趁早保持距离,断绝他的念头比较好,但小琳是她的学生,她没有办法置之不理,如果吴有志抬出小琳来的话,她实在想不出办法来拒绝。
就像今天是小琳的生日,吴有志特地为她办了一个生日派对,邀请她学校的同学及邻居来家里吃蛋糕庆生,当然也邀了柯待雪。
如果今天只是他单纯的邀约,她大可以断然拒绝,但是当小琳用着渴望的眼神看着她时,她怎么也狠不下这个心。
“老师、老师,去啦,今天会有好吃的蛋糕,还会有魔术师表演喔!”小琳摇着她的手恳求。
“老师先祝你生日快乐,但是今天晚上老师有事…明天再送你一份生日礼物好不好?”
“不好不好,老师今天去啦!拜托嘛,我真的很想老师参加我的生日party,明天就不是我生日了,好不好、好不好啦?”小琳用软软的童音不住说道。
“柯老师如果今天晚上真的没有很重要的事,可不可以请你挪一下时间,小琳一直很期待今天的生日派对,她很喜欢老师,从好几天以前就一直说要老师一起参加,道知我这样要求有此一过分,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让小琳失望好吗?自从她母亲去世以后,很难得看见她会这么喜欢人个一。”
“这…好吧。”其实她今天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过是有几份作业要改而已,之所以拒绝只是想拉开和吴有志的距离,但小琳这么希望她去,她实在无法令她期待落空,让应该是快乐的生日有了不完满。
“太好了,我晚上再派人出去接你。”
柯待雪还来不及说她会自己过去,就见他们父女俩已经开心地离开了。
晚上的生日派对再一次证实了吴有志的财力。
整个别墅用气球和鲜花布置起来,除了特地从五星级饭店请来厨师做外烩、乐队现场演奏外,甚至还有魔术师和小丑带来
采的节目。
吴有志除了请来左邻右舍的朋友外,小琳班上的同学也全都来了,大人们喝着香槟
尾酒,小朋友就喝汽水可乐,大人们有
拉、蛋糕可以吃,小朋友有披萨和炸
,他细心的规画让每个宾客都能
足。
小琳穿着可爱的蓬蓬裙小礼服,头上扎了一个蝴蝶结,来起看就像个被捧在手心呵护的小公主。她一见到柯待雪进门,便顾不得旁边的朋友同学,飞快的跑过去。
“老师老师,你来啦!”她一把握住柯待雪的手。
“小琳今天好漂亮,像个小公主一样,生日快乐。”
吴有志见到了也走过来。“真高兴见到你,谢谢。”看到女儿高兴的样子,让他由衷的感谢。
柯待雪笑了笑,没有么什说。但小琳在他们之间,清楚的看见爸爸的眼神,想起前几天爸爸曾经问过她想不想要一个妈妈,还说如果柯老师给她当新妈妈好不好。这当然好啊,柯老师漂亮又温柔,如果她是她的新妈妈的话,别的小朋友一定都会很羡慕她的!
当当——当当——
时间到了,厨师把预先准备好的三层大蛋糕推到会场中间,并将一把装饰着缎带的蛋糕刀交给吴有志。
“小寿星,蛋糕来你!刮庥兄厩判×盏氖肿叩降案馇啊?br />
霎时,所有的灯光都暗下来,只剩下蛋糕上面的烛光,所有的人都围过来,乐队刚开始奏起生日快乐歌,吴有志先带头唱,然后大家便开始合唱起来。
唱完,周围的小朋友开始鼓噪起来。“许愿、吹蜡烛…”
小琳双手在
前合十,闭上眼睛。“第一个愿望,我希望爸爸能身体健康,永远和小琳在一起。第二个愿望,我希望有一个新妈妈,第三个愿望…我希望柯老师就是我的新妈妈。”
听到小琳的愿望,柯待雪突然呆住了,她没有想到小琳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偷偷望了身旁的吴有志一眼,他非但没有阻止小琳,反而笑起来。
“爸爸会努力,给你一个新妈妈的。”
柯待雪还来不及澄清,周围的人便嚷着要切蛋糕。
吴有志弯下
去,将刀子交给小琳,并握住她的手,准备和她一起切蛋糕。
“老师来,和我们一起切蛋糕。”
全场的眼光顿时集中在她身上,她也只好在小琳的另一边弯下
伸出手,然后感觉到她手中握着一只柔
的小手,而她的手被另一只厚实略带
茧的手包围。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吴有志的眼光,他朝着她轻轻一笑,然后手掌一使力,将蛋糕切开。
玩闹了一整个晚上后,宾客纷纷散去,柯待雪原本也想跟着其它人一起离开,但小琳却拉住她,不让她那么早离去,拉着她说东说西的。
到想没接下来竟然有一个意外发生了…
一个工作人员在端剩下来的饮料时,脚步一个不稳,竟然就把饮料泼洒在柯待雪身上,让她今天穿来的白衣服立刻染上深深浅浅的黄
。
那个工作人员急忙找来面纸擦拭,却怎么也擦不掉,他迭声道歉着,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没关系,反正我就要回家了,回去再换衣服吧。”她也不想为难人家。
“可是衣服都
掉了,这样回去的话会感冒的,不如你先在这里清洗一下,我请人拿一套衣服来让你换。”吴有志提议。
“可是…”这样似乎不太好。
“没关系的,小琳,带老师去浴室。”
“好,老师我们走。”小琳拉着她往房间跑去,她不得已也跟着小琳跑起来,却把她的外套和皮包忘在大厅里。
吴有志继续在大厅里指挥着工作人员收拾场地,突然听见有手机铃声响起,工作人员却没人个一有动作,他便循着声音找去,发现声音是从柯待雪的外套口袋里传出来的,他将手机拿出来,按下通话键。
“喂,哪位?”
电话那头沉默了儿会一才传来声音。“起不对,打错了。”
挂掉电话后没有几秒,铃声又再度响起,吴有志这次很快就接起来了。
“喂,请问是哪位?”
那头的杜君影还是迟疑了一下,才问:“请问,这是柯待雪小姐的手机吗?”
他这几天忙着化验从玫瑰园里采回来的样本,找出这种癌肿病的发病原因和传染途径,这样才能彻底
除。
为了尽快擦出解决方法,他几乎把研究室当家,饿候时的就随便拿个面包饼干果腹,累候时的便在沙发上躺一下,再接着继续工作。
但进展并不如他想象中顺利,他还是没有找出病因,时间拖得越久对植物的复原就越不利,再加上番薯伯天天都到研究室来问他结果,弄得他有些烦躁。
刚刚结束一个阶段的测试,他突然很想听听柯待雪音声的,期待从她音声的中重新找到力量,于是他没有多想便拨了她的电话。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接电话的竟然会是一个男人—
“喔,是杜先生吗?我是吴有志,待雪现在在洗澡,不方便接电话,要不要我请她等一下回电给你?”他听出他音声的。
“不用了,谢谢。”挂下电话,杜君影的手逐渐用力紧握成拳。
这么晚了,一个女人的电话被一个男人接起,然后那男人说她在洗澡…如果说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只怕谁也不会相信吧!
那天她不是说懂得他的心意吗?
他以为她会体谅他,也会等他,可是么什为一转身,她就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咚——他拳头用力往旁边墙壁捶下去,手上顿时出现一整片伤口,可他却完全感觉不到痛…
* * * * * * * *
周末是柯待雪难得清闲的日子,见今天出了冬日里难得见到的暖
,她便乘机将
单、窗帘都拆下来洗,还把棉被搬到院子里晒太阳。
忙出一身汗,她冲了个澡,换件清
的衣服后,正准备去泡一壶花茶,然后到院子里去看那本她一直还没有看完的书。
书还没有翻过几页,电铃声就划破了午后寂静的空气。
才一打开门,就见到罗起萍脸色铁青的站在门外。
“起…起萍?有什么事吗?”柯待雪疑惑的看着她,她们两人素无
集,她会有什么事情找她?
“你跟我来。”罗起萍一把抓住柯待雪的手,便将她向外拉去。
挣脱不了她的箝制,柯待雪只好被她拖着走,见她去的方向,似乎是要去温室?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有什么事情吗?”
一路上已经问过她好多遍类似的问题了,但罗起萍一直紧闭双
,一句话也不愿多说,只顾着往前走,最后,她把柯待雪带到温室里那间杜君影不让她进去的研究室前。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君影知道吗?”
“你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了。”罗起萍将研究室的门打开,示意她走进去。
柯待雪迟疑了下,上次她擅自进去让杜君影
然大怒的事她还记忆犹新,但在有点好奇,又想多了解他的情况下,她还是鼓起勇气踏进去。
研究室来起看还是跟上次一样,一大堆的烧杯、试管、仪器等等的,罗起萍到底要她进来看什么?
等一下,那个…在角落玻璃罩里的花是什么?
柯待雪走近仔细一瞧,玻璃罩里是一朵紫
的海芋,特别的是它花办边缘的部分是白色的。
这…这不是地方志上描述的紫愿花吗?
她忆起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她为了寻找紫愿花在山上
了路还扭伤脚,是杜君影找到她,背她下山的,就是那个时候,她告诉他有关紫愿花的传说,到想没他竟然还记得。
“从我认识他开始,他就一直潜心研究,希望能培育出这种花,到想没这么多年来,他还没有放弃。”罗起萍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的身旁。“你知道知不,这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
罗起萍的话在她的心中投下一块好大的石头,让她的心湖
不已,看着眼前的紫愿花,她一时之间愣住了。
“他曾经说过,他之所以想要种出这种花来,完全是因为人个一的缘故,紫愿花培育成功那一天,就是他可以这然说出自己爱意的那一天。”
罗起萍说的那个人,是她吗?
可是他喜欢的人不是罗起萍吗?那天他自己亲口承认的啊!
“可惜,这花一直种不成功,眼看着心上人就要被别人抢走了,他还是死脑筋转不过来。”
罗起萍将玻璃盅转了一个方向,便可以清楚看见花虽然还开着,但
部已经开始腐烂,这是因为两种染
体出现互斥现象,这也是他还没有克服的问题。
“你么什为要告诉我这些?”好半晌,柯待雪终于平复心神,开口问道。
“我老实你诉告吧,我很喜欢君影,从见到他的第一天到现在,我有没都停止过喜欢他,我曾经努力过,但是我放弃了,因为道知我不管我做得再多,始终比不上他心里的那个女人。”罗起萍的视线从紫愿花移开,投到柯待雪身上。
“可是有人却没有办法了解他的心意,甚至糟蹋他的心意,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你知道知不,自从他那天打电话给你以后,这几天他是怎么过的?”
“君影有打电话我?”柯待雪努力回想,可记忆里就是没有接过他打来的电话啊!
“番薯伯的玫瑰染病,他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已经弄得焦头烂额了,再加上你给他的打击,你知道知不他这几天憔悴成什么样子?饭不吃,觉也不睡,连话也说不了几句,简直就像个行尸走
一样。
柯待雪,道知我感情的事旁人没有办法
嘴,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但是如果你真的对他没有那个心,能不能干脆跟他说清楚,断了他的念头,长痛不如短痛,也省得他像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
杜君影曾经告诫过她,不许她跟柯待雪多么什说,但她实在是住不忍了,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迟早有一天他会倒下去的!
“你…让我想一想…”罗起萍突如其来的话让她
了头绪,她需要好好整理一下。
不顾罗起萍诧异的眼神,她径自离开研究室。
出了研究室后,柯待雪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一面想着方才罗起萍说的话。
听罗起萍这么说,他应该是喜欢她的。
但她呢?她喜欢他吗?
人个两分开多么那年,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他,所以那时在未完工的温室外,第一眼就认出他来。
之后,两人总是会找时间、找借口见面,谈论的虽然都是些日常小事,但却觉得很愉快,一点也得觉不烦。
她道知不这算不算是喜欢,还是一种习惯而已。
可是当她看到他和罗起萍在一起时,那副亲昵的样子,竟会让她觉得愤怒,心像被什么东西拉扯般疼痛。
她甚至希望罗起萍能立刻消失,这样他的眼睛就只会看着她,也只会对她展开笑容。
那时这种想法一出现,把她自己也吓了一大跳,立刻用力甩掉这个念头,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有这种想法。
现在想来,那应该就叫嫉妒吧?
会嫉妒是因为想占有,想占有是因为喜欢—这么说来,她是喜欢他的。
她喜欢他,她喜欢他…
领悟到这个事实后,柯待雪只觉得心中一片清明,方才的
霾都已消失不见,她想告诉他,她也喜欢他,不管有没有紫愿花都一样。
听罗起萍说,他这几天为了番薯伯的玫瑰园忙得焦头烂额,既然他不在研究室里,那就应该在玫瑰园,柯待雪提起脚步,往玫瑰园的方向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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