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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连喜袖一袭男装出现在柔媚的房里,正好瞧见她侧身躺在软塾上,一旁的婢女正捧着热茶侍候她。

 进府没几天,听见下人们闲聊,她才知道柔媚其实是皇上赐予西皇的侍妾,不但住在府里,而西皇也待她不薄,给她吃好、住好,还拨了几名奴仆供她使用。

 “真是稀客。”柔媚坐好了身子,巧笑倩兮地看着连喜袖,小手一挥,撤去了身旁的小婢女。

 “柔媚姑娘。”连喜袖与柔媚点了点头,不甚自在的站在她的面前。

 “坐吧!”柔媚下了贵妃椅,坐在她的身旁,为她斟了一杯茶。“连公子有何要事来找柔媚呢?”她眨着眼,似乎是恋着连喜袖女扮男装的外表。

 “这…”连喜袖言又止,最后终于鼓起勇气道:“可否请柔媚姑娘,帮在下一件事?”

 柔媚掩嘴一笑。“当然可以,就不知速公子要柔媚做什么呢?”若有若无的,她的柔荑握上连喜袖手背。

 连喜袖感觉背脊一凉,急忙的将小手了回来,尴尬回了一个笑颜。“柔媚姑娘,在下只是想请问一个问题,是有关夫人…”

 “夫人?”柔媚笑容一僵。“是指已过世的夫人吗?”

 她点头。“是的,我只是想请问柔媚姑娘,夫人是如何去世的?”

 柔媚眨了眼,以手拂了拂自己的发髻。“唉,你问这个事情做什么呢?对你没有好处的。”

 “不满柔媚姑娘说,小少爷对爷儿似乎有些误会,我只是想帮助小少爷…”连喜袖老实的说出想法,她只是想帮李痕一个忙罢了。

 “呆书生。”柔媚叹了一口气。“身在人家的屋檐下,就算有什么事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爷儿不是普通的官人,是皇子,皇亲家事咱们管不着。”

 “可…”

 柔媚一笑,又转了话题。“没有可是!”又道:

 “说实在话,我晚进府里,只听说夫人是自缢而死的,其他的,我真的不知晓了。”柔媚的凤眼,盯住连喜袖斯文的俊颜。

 “你真是为了爷儿的事来找我吗?!还是别有用意?”柔媚不知羞的暗示着连喜袖,眼里是将喜袖看成男儿身了。

 “柔媚姑娘,我只是单纯来请教罢了。”连喜袖急忙的站‮来起了‬。“谢谢柔媚姑娘的回答。”

 “唉,别走这么快,可否留下来陪我?”柔媚使尽媚功,想留下这英俊小生。

 连喜袖连忙摇头。“不了,只怕让人闲言闲语。”

 柔媚这时不满的拍了桌子。“怕什么?”

 “被爷儿误会可不好了…”她搬出李兑来。

 “哼。”柔媚此时更不满的别过头。“自我进府后,爷儿只让我服侍一次,从此便让我待在这后院,从没再唤我一次。”想来就气,那惟一的一次,竟还是李兑喝醉时,将她误认成其他女人。

 连喜袖听了柔媚不满的控诉,登时是愣了住,爷儿只唤过柔媚侍候一次?攒紧了眉尖,她的心里充满着疑问。“难道爷儿还有其他女人?”

 “没了。”柔媚转回小脸。“如果还有其他女人,那么我倒也心甘情愿,可我怎么查,就是查不出来爷儿有其他女人侍候,也许我是皇上赐予的,爷儿为了顾及皇上的面子,才让我住在这后院里。”眼里充满的哀怨,语气有一些酸涩。

 原来…西皇并不是一名好之徒。连喜袖对李兑的好感,似乎又添了一分。

 “柔媚姑娘,也许爷儿有他的苦衷…”

 “那又如何?”柔媚不满的叫了出声。“那天侍候爷儿完,他反倒怪我弄脏了他的…啧,也不想想是谁将我硬拉上,结果隔天竟然翻脸不认帐了。偷偷跟你说,爷儿他是个怪人,个性古怪就算了,而且还冷漠得很。”

 连喜袖不想听别人评论李兑的一切,她宁愿眼见为凭。

 于是她朝柔媚点点头。“柔媚姑娘,我还有事,得去忙了。”

 “喂…”柔媚回过神后,拦不住连喜袖的离去,只能看着那抹纤细的人影渐行渐远。

 连喜袖独自走在后院之中,一路上想着柔媚的话,又想起李痕对她说的一切,这两者之间,她根本连贯不起来。

 也许,西皇爷儿真有他的苦衷也说不一定…甫告诉自己同时,她分神的走在后院中,低头没将眼光放在前头,一个不小心便与前方的来人相撞。

 “啊…”一个不小心,她的身子一倾,踉跄的退了几步,稳不住身子,便要跌坐在地上时,忽地一只手臂伸到她的面前,将她拉了一把。

 一时太过用力的拉起她,整个娇小的身子便落进了一副健壮的膛中。

 “嗯?”李兑挑眉的看着只到自己肩膀的连喜袖。“没事吧!”他‮音声的‬醇厚好听,从她的头上传来。

 连喜袖倚在李兑前,一时之间晕头转向,好一下子才摇摇头。“没事。”

 “走路小心一点,刚瞧你失神的。”从远处就见连喜袖低着头,似乎在思忖些什么。

 “对、对不住。”发现自己倚在李兑的怀里,她羞红了脸颊,急忙的跳离他身前,两手绞着衣袖,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她一离开他前,赫然有股馨香飘向他的鼻里,又随着她的远离而飘远。

 李兑蓦地皱眉,为何眼前的男子有着女子才有的淡香?

 连喜袖抬起头,发现李兑的眼神锐利而深沉,正盯着她的脸颊瞧着。

 好一下子,她被瞧得有些心虚,小声道:“爷儿,小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李兑敛回心神,未了答道:“没什么,只觉得…”他突然止了口,转了话。“算了,没什么事。对了,今天痕儿还好吧?”

 一提起李痕,连喜袖自然的提起他的表现。“少爷的资质,可是让夫子大悦,学什么都快,再加上少爷本身不服输的个性,学起东西来更是让人无可挑剔。”

 “真是如此?”李兑挑眉,脸上也有着喜悦之

 “小的不敢欺骗爷儿。”连喜袖轻摇着头。“小的观察少爷许久,发觉少爷和爷儿相似的地方太多了。”她漾开一抹笑颜。“虽然爷儿和少爷才相处几天,可少爷的动作、语气,都像爷儿呢!”

 “是吗?”虽然是质疑的口气,可黑眸中却有着一丝骄傲。

 “欺君之罪,不是喜袖担待的起。”

 他‮住不忍‬笑了出声。“痕儿是我惟一的儿子,也是我惟一的骄傲。”虽然李痕一直不谅解他的用心。

 连喜袖眨着眼看着李兑,到口的疑问却不敢说出,只是以淡笑回应他。

 在她的眼中,李兑是个好看的男人,浓眉、大眼,高鼻、薄,高瘦的身子有着不凡的气势,贵为皇子的他,做事拘谨小心,虽不苟言笑,可却是明理的男人。

 外表严肃的他,其实是个爱子的父亲。

 而此时,李兑‮是不也‬一个愚昧之人,见到连喜袖言又止的模样,他收起高兴的笑容,语重心长的问道:“是不是痕儿讨厌看见我?不愿向我请安?”

 她抬眸,别开他哀愁的黑眸,不敢回答。

 他苦笑。“我早知道的,那子与我是一模一样。”倔强、不服输。“一时之间要让他谅解我是不可能的。”

 “爷儿…”连喜袖见着李兑的表情,心里竟莫名被拧疼。

 她竟然莫名心疼李兑?倒一口冷气,她暗自摇摇头,甩去这奇怪的感觉。

 “呵,算了吧!”李兑叹了口气。“怪了,我怎么和你谈起这些琐事?”他挑眉,不解自己的反常。

 眼前瘦弱的男子才进府没多久,他倒是相信他几分来了,李兑暗自思忖着。或许因为连喜袖那双清澈的眸子,透着单纯及善良的眸光,让他愿意相信他。

 “如果爷儿找不到人谈,可以告诉…”连喜袖倏然止了口,‮道知她‬自己逾了矩。

 可李兑没有怪罪于她,只是走到她的身旁,大掌拍了拍她的肩头。“‮道知我‬怎么做,谢谢你的关心。”

 连喜袖脸儿红‮来起了‬,低垂着头。

 “时候不早了,还没用膳吧?快去吧,想必你妹子也在等你。”李兑不知为何对他多了一点关心,替连喜袖留意了年幼的小妹。

 “是、是的。”她点了头。“那小的就退下了。”欠了身,她急忙走离他的面前,只怕自己隐瞒的秘密被看穿。

 李兑可以明白感受到,那股莫名的馨香,确实是从连喜袖身上散发出来的,只是一抹清香怎会从男人的身上传出来?他不懂,只是目光灼灼地望着那远走的背影。

 他未免也太过于纤细瘦弱了吧!李兑看着女扮男装的连喜袖,心里不喃喃自语着。

 是他的错觉吗?还是他想太多了?

 屋里闷热,连喜袖根本睡不着。

 望了一旁睡的小妹及睡在最内侧的弟弟,随后她轻手轻脚的下,绾起一头青丝,走出厢房。

 一轮残月高挂于天,月儿不怎么明亮,她借着回廊下的灯笼,往前院走去。

 记得前院有座石亭,那儿清凉安静,想必现下没人在那儿才对。一想起,连喜袖瞬时踅回了脚步,往石亭的方向走去。

 她以为石亭内应该没任何人,却赫然发现有一抹身影在内,石桌上放着一只烛火,那人手里拿着一本画册,眸子正认真的看着。

 连喜袖停下脚步,思忖一下后,并没有直接走向亭内,反倒往后院方向走去,直到半刻钟后才又出现。

 此时,她手上多了一碗热粥。

 悄声来到石亭时,她才唤出口:“少爷,您睡不着?”

 李痕回头,见连喜袖一脸笑意地看着地,一时之间颇难为情,正想走人之际,却被她拉住了衣袖。

 “做什么?”

 “吃点东西吗?”连喜袖笑脸人,问着地。

 李痕该是马上走人,可是连喜袖无害的表情,让他不由自主的坐了下来。

 “我也睡不着。”连喜袖笑呵呵的回答。“恰好瞧见少爷在石亭里,所以蜇回了脚步,到灶房煮了碗粥。”她将热粥推到他的面前。

 他皱眉。“你一个大男人的,也会下厨?”

 “呃…”连喜袖脸上的笑颜有些僵住,不过还是找了一个借口。“父母早逝,因此家里的重担,一向由我这个大哥挑起,有些事自然会揽起来做…”

 “原来是这样。”李痕坐了下来,接受了连喜袖的好意,舀起粥吃着。

 “好吃吗?”连喜袖带着笑容问。

 李痕点点头,眼光注视着她。

 她回望李痕,知情他有问题要问她。“少爷是不是有问题要问我?”

 李痕言又止,未了,放下手上的汤匙。“你的父母是怎样的人?他们感情好吗?”

 “在我印象中…我爹娘的感情非常好,他们相互扶持,直到我娘生了小妹,因为难产去世,至于我爹因为饥荒,加上积忧成疾,前年离开了我们…”连喜袖一想起爹娘,心里还是有点难过。

 “那…他们会讨厌自己的孩子吗?”李痕小声问着。

 “没有父母会讨厌自己的小孩。”她摇摇头,轻道:“你是不是为了爷儿的事烦恼?要不要说给我听听?”

 李痕看了她一眼,他终究还是一名孩子罢了,眼里有着许多的难过。“我不清楚…我爹到底是因为我是他儿子,才接我回来,还是有其他原因…”

 “我想,爷儿接你回来,只有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他急知道。

 “因为你是他的儿子、他的骄傲。”她温柔的道着,眼光直视李痕黑眸。“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是什么?”

 “因为他爱你。”她扬了一抹笑颜,在月光下看来,特别温柔可人。

 “因为爱…我?”李痕是个男孩子,当然不会把爱这样的字眼挂在嘴上,可一听她这么说时,眼眶却有点红了。

 连喜袖眨了眼,柔荑覆上他的小手。“做父母的,没有不爱自己的子女,如果不是因为爱你,他何必千里迢迢的从太武山将你接回来?又何必将我们留在府里陪你?

 爷儿的心思很简单,只因为你是他看重的孩子。”

 “我…”李痕离起眉头,把她这番话放在心里好好想了一遍。

 “你终以为你自己‮人个一‬,其实爷儿也与你一样,这几年来他孤单‮人个一‬,没有比谁快乐、也没有比你少难过半分。”她的话,打动了李痕的心房。

 “少爷,你太苛责自己的爹了,你让爷儿痛苦,其实你也跟着受苦…”

 李痕锁紧眉尖,抗拒面对内心的真实感受。

 “别说了,我不想听。”他站起来转身就走。

 连喜袖也跟着站起,并未上前阻上李痕,‮道知她‬他是个聪明的孩子,肯定会将她的话听进去的。

 望着那消失在夜里的背影,连喜袖叹了口气。

 “‮么什为‬叹气?”忽地,熟悉‮音声的‬从另一方传了出来。

 一回头,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的眼前。

 这…她贬了眨眼,怀疑自己眼花看错了。

 “爷、爷儿?”怎么一堆人三更半夜不睡觉?她心里嘀咕着,这对父子的子也太相近了。

 “嗯。”李兑自黑暗中走了出来,径自坐在她身旁。“你刚在开导痕儿吗?”不能否认的,他将他们方才的对话都听进耳里了。

 “啊…”连喜袖轻叫一声。“爷儿在这儿待很久了吗?”

 他没有否认。“自痕儿出现时,我便待着了。”

 “那…”她刚刚的话,他全都一字不漏地听见了?一张芙颊又倏地刷红,低头呢喃着。“请爷儿别怪我多事。”

 李兑看了她一眼。“怎会怪你多事。”他叹了一口气。

 “现下你愿意坐下来,陪我聊聊吗?”

 连喜袖急忙点点头,坐在他的面前。

 “虽然身为痕儿的爹,但我不知该如何当名称职的父亲。”李兑苦笑。

 “痕儿虽然懂事成,但却常常教我手忙脚,他成的似乎不需要我这个爹…也或许他离家太久,连爹该怎么叫都忘了。”

 “爷儿…”连喜袖拧眉,为这男人心疼。

 又来了,为何她的心总为他痛着呢?她不解。

 “四年了。”他看着连喜袖精致的脸蛋。“自前去世后,我的心再没为任何人牵挂,惟独这个宝贝儿子…可叹的是,我与他却始终像个陌生人。”他讽刺的笑了笑,眼里了一丝痛苦。

 他以为自己能将这痛苦隐藏的很好,可却三番两次在连喜袖的面前显出来,他像是有一股魔力般的,引出了他心里的话,一股脑儿全都向他倾诉。

 “爷儿…还爱着夫人?”‮道知不‬‮么什为‬,她觉得口更痛了。

 “忘了。”李兑淡淡的回答。“因为她,我对任何人不再信任…”

 他望着她的一双大眸,见到那眸中的纯净,他有些失神了…

 再往下望,小巧的鼻子配上一张丰润的瓣,那该是属于女子的美,竟在这男子身上…

 李兑回过神,赫然发现自己竟为了眼前的男人失了魂。

 他是怎么了?李兑如是问着自己,却问不出一个结果。

 为了一个男人失魂,可笑呐!他甩了甩头,甩去了这荒谬的想法。

 “爷儿,您怎么了?”连喜袖轻声问着,语气中有着掩不住的关心。

 李兑深呼吸一下,摇摇头。“没事,‮是概大‬晚风吹多了,头有点疼。”他随便找个借口,甩开那心中的疑虑。

 “需不需要小的扶您回房?”她的小手不知不觉覆上他,眼里尽是担心。

 他的手背明显感觉到她小手的冰凉,而那柔软修长的长指,如同女人的柔荑,白皙的软绵触感,让他蓦地皱起眉。

 眼前的连喜袖,总让他有一股错觉,以为是个女儿身…

 此时微风飘来,吹拂连喜袖的发丝,也朝李兑袭来一股香气。

 又是那抹淡然馨香!

 李兑身子向前朝连喜袖的颈间一闻,确实是那股淡然的馨香…

 “吓!”李兑突然的靠近,吓得连喜袖急忙咬站起,退离他好几步远。“爷儿,你怎么了?”

 “你…”李兑有些茫然,甚至被搞混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反问自己。

 “爷儿,你也许真的是夜风吹多了。”连喜袖瞧李兑的眼光有些不对劲,像是怀疑起她的身份了。

 “也许吧!”李兑敛回心思,站‮来起了‬。“夜深了,你也早点回房去吧!”他想,或许是自己一时的眼花、错觉吧!

 连喜袖点点头。“是的,也请爷儿早点休息。”

 李兑发觉自己分辨不出连喜袖是男是女,他的长相几近让他错,于是他狼狈的离去,发现自己失神又失态了。

 连喜袖似乎也松了口气,好在李兑没发现什么,倘若她的真实身份一曝光,她不敢想象会引来什么后果呐!

 她轻移莲步,走回厢房。

 别想、别想,什么都不能想呐!她甚至得把那抹刚萌芽的“情丝”悄悄埋在心的一角,不让任何人发现。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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