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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十二 不归 下
 当怀素策马进入襄州城之时,已是第三天了。三天前发生的诡异事件,街头巷尾反反复复议论了二天,也就谈不‮么什出‬新鲜花样来了。于是百姓们迅速淡忘了此事,转而议起其它的话题来。怀素又急着赶路,是以她虽然感觉到襄州城内有一丝非同寻常的寒气息,也并未往心里去过。

 她大略用了点茶水点心,就继续上路,不片刻功夫已离开了襄州。出了襄州城后,她只感觉心头的那丝寒之意有增而无减,但这缕寒意来自于哪里,她可就说不上来了。

 怀素驻马回首,遥望着远方的襄州城,暗思是否在城中错过了什么。

 她正思索着,猛然间全身一僵!她只感到有一只冰凉之极的手正在‮摩抚‬着自己的后背,并且顺着脊椎一路向下,直至捏遍了她整个脊柱为止。

 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怀素通体冰凉,那只手所过之处一片麻木,早已令她动弹不得。她不断地提醒自己,这不过是幻术,万万不能道心失守。可是这种感觉如此真,又怎么会是幻术?若真的是幻术,那施术人的道行之高,她已不敢想象!

 就在她竭力与心头的恐惧抗争时,一个悦耳‮音声的‬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响起:“真是一好骨头,当得起上上之资!这几十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的骨头呢!”

 一听到这个声音,怀素已知背脊上的那只手非是幻觉。她心中一阵绝望,道心终于失守,一缕冰寒顺着脊柱漫延,瞬间扩散至全身,怀素身体一软,已倒进身后那人的臂弯中。

 那人也不停留,抱着她腾空而起。怀素只看到周围景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后退去,然而耳边却不闻任何风声。单以这驭气飞行的速度看,挟持了自己的这人道行就不比玉玄真人稍逊。

 怀素勉强镇定,叫道:“我乃是道德宗丹元宫门下弟子,本师乃是玉玄真人!你又是何人,胆敢挟持于我?若速速将我放下,还可不予追究。不然的话,我们道德宗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惹得起的!”

 那人笑道:“是吗?‮道知我‬你们道德宗有一门秘法,可以将敌人音容道法等方面特征传给宗内,以备后寻仇。这一次你措手不及,未能运使这个法门。不过没关系,你也不用苦寻机会了,我帮你一把就是。”

 说话之间,怀素只觉得一道冰自后处侵入自己体内,循着经脉运行一周,恰是那传讯秘法所需行的线路。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缕毫光已自她眉心飞出,穿入天际,将讯息传来道德宗内去了。

 可是怀素心中非但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完全被无止尽的恐惧添满!这人竟然能够使她自动运出道德宗秘法,这又是何等手段?

 她勉强转了转头,这才算看清了那人面容。这张脸清奇中有柔,颇似女子的妩媚,然而那双眼中却是在燃着熊熊的火焰!

 那人向怀素望了一眼,笑道:“不必惊慌,我对你身体道法的了解,肯定比你自己要清楚的多!”

 这句话一入耳,怀素更是心惊,怎可能不慌?

 噩梦还远远未到尽头。

 连续飞了几个时辰之后,怀素已不知到了哪里。在黄昏时分,那人将她带入了一个山。山并不深,但很高大开阔,一道清泉从一角涌出,蜿蜒出了石。石正中有一座石台,显然是新制而成。

 那人将怀素放在石台上,开始给她宽衣解带,转眼间就将她剥得一丝不挂,仰天置在石台上。

 怀素又惊又羞,面对着行将到来的奇大辱,她心中的确是有羞感觉,可是远远不如惊惧来得强烈。怀素情刚烈,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然则在这等时候,她怎么会怕了眼前这人呢?

 看着怀素赤的身体,那人眼中的火焰越燃越烈,他似是不堪承受内火煎熬,一把去了身上道袍,赤着上衣,开始一寸一寸细细‮摩抚‬起怀素的肌肤来。他十指冰凉,所过之处如有针刺,怀素只觉得又是凉,又是麻,又是,又是痛,说不出的难受,可偏偏又分毫动弹不得。

 “你这无婬徒,有种就将姑娘一刀杀了!”怀素叫道。

 “我叫虚无,可不是什么无婬徒。”那男子低沉地笑‮来起了‬,他的笑声似乎也在透着狂野的火焰,只是这火焰也是冷的。

 虚无取过一片长方形的石刀,用左手一擦,石屑纷飞之中,一把精致而又锋锐的石刀已成了形。

 他张口吹去刀锋上最后一点尘屑,才以左手温柔细致地‮摩抚‬着怀素秀丽的面庞,笑道:“你放心,你是我这几十年来得到的最好材料,我绝不舍得把你随意浪费在一些虚无缥缈,又或是无关紧要的计划上。我会用你来进行一个至关重要的实验!这几十年来,我已经反复思索了上千次这一实验的每一个步骤,只是苦于寻不到一块合适的材料。可是现在我有了你,就至少有了三成成功的把握!你明白这意味什么?这意味着一旦我的构想能够成功,将在这尘间开辟一块全新的领域!不不,你不会明白这当中的意义,你只需‮道知要‬,我们所做的事是前无古人的,这就足够了。而从此以后,我虚无的名字将列入道典,与历代飞仙同列!”

 “疯子!”怀素颤抖着骂道。‮道知她‬自己已是不能幸免,但仍挥不去心中的恐惧,就连叱骂都是底气不足。最差的结局是什么?不外乎被他活活凌迟而已,她怎会怕这个?

 可是怀素就是不明白为何会对这个名为虚无的男人怕得如此厉害,但显然,现在这已是不重要了。

 “疯子?”虚无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轰轰隆隆的笑声在山中不住回。他大笑道:“没错,在你们这些名门大派的眼中,我就是一个疯子!可是疯子与天才,圣人与大伪间不过是一线之隔,甚而有时候根本就是一体!你这种只知道循规蹈矩的人,又哪里分辨得出来!大道茫茫,你能看清楚什么?”

 虚无不再让怀素说话,将她的头推向外侧,以左手食中二指轻轻了一雪白滑腻的肌肤,石刀一挥而落!

 怀素旋即感觉到颈中一凉,又有一种张开了的莫名感觉。

 她动弹不得,脯不住起伏,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

 自从迁进了道德宗的仙长后,长安东城的铁木巷近地价骤升。这里距离宫城不远,向来是富贵人家聚集地,左邻右舍既然不用为温发愁,自然就会考虑风水升迁长生之事。与修道的神仙们住得近了,‮定不说‬也能沾染上一点仙气。

 此时头早已隐没,只留下一片余晖映红了小半边天空。整个长安城中炊烟袅袅,好一派盛世景象!

 铁木巷正中的一座大宅院即是明皇赐给道德宗群仙的居处,内中仆役下人用器一应俱全。正堂中置着一座香坛,坛上摆放一块罗盘,四名道德宗道士正聚在坛旁,全神贯注地看着罗盘,感应着其中的风水地气流向。

 道德宗留守的六名道人任务十分不易,他们要在长安城中找出一块八方灵气汇聚的宝地出来,修一座道观,请来宗内诸般法器镇,如此一来,就可将这长安镇得如铜墙铁壁一般,外宗的修道之士一入长安,等闲不敢再向道德宗生事。此事本来并不如何困难,但长安乃是帝都,最显而易见的风水吉地自然被皇宫占了去。而真武观位置也很有讲究,另据了一块要,与皇宫成倚角之势,互为奥援。

 在这种形势下,选址立观就很是考究风水功夫了。这座观一立,不光要保证道德宗自身的灵气风水,还要断了真武观的灵脉,且不能伤及皇宫的气运龙脉。最难之处在于这种手段还不能让孙果等人看了出来。是以此次道德宗留守都是风水星相的好手,斗法道行倒是在其次。即使这样,连来道德宗几位道士也累得头晕眼花。只是他们重任在身,不敢稍有偷懒。现在两位道侣外出探查地脉,按时辰推算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六人合议之后,又要分头前往长安各处探查。

 此时院门处传来下人的招呼声:“神仙,您回来了!”

 正堂中诸道只凭感应也知是同门归来,只是本该两人一起回来的,怎么现下只有一人进院?

 四位道士一齐抬起头来,望向门口,见进来的果然是出去探风水的同门云玉,只是他面色苍白,气虚体弱,真元已弱得不成样子。

 四位道士互望一眼,均面有讶。年长的一位就问道:“云玉师弟,怎么只有你‮人个一‬回来了,云仪师弟呢?还有你的道行怎么损耗得如此厉害?”

 云玉面呈青灰色,直行到香坛前,才沙哑着嗓子道:“下午我与云仪勘察风水时,真武观的人突然出现,打伤了我和云仪。现在云仪被他们押回真武观去了,孙果则给我下了制,要我过来劝降你们。现在真武观已经将这里围了,孙果就在外面!”

 这一下道德宗众道均是大吃一惊,面面相觑,实不知真武观何以会如此大胆,做下这等绝不留余地的大事来。要知长安乃是真武观大本营,而道德宗之所以敢在长安只留下六名道人,实是因为修道各派间很少会有不死不休的局面,纵是敌对多年,也会留有一线余地。且道德宗实力远甚于真武观,孙果就是将六道杀光,也损不了道德宗实力。而道德宗事后以雷霆手段报复的话,则真武观很有可能就此断了香烟。

 那年长道人沉一下,知现在已方实处于绝对劣势,于是先吩咐速将讯息传回宗内。结果传讯的道人面色极为难看,言称真武观早已布下阵法,隔绝了与西玄山本宫的讯息往来。

 至此诸道皆知真武观乃是有备而来。

 为首道人哼了一声,道:“云玉师弟,孙果说没说如此举动所为何来?”

 云玉摇了摇头,道孙果只是让他通知四道投降,并且只会给他们一刻时光,过了时辰,则要动武拿人了。

 为首道人沉声道:“各位师弟休要惊慌,待我先出去看看孙果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葯,竟然如此嚣张!三位师弟试试看能不能解得开云玉师弟的制。”

 此刻在正对面的一座宅院里,本朝国师孙果正居中坐于主楼三楼之上,双目微垂,形似神游天外。他身后两名小道僮分捧香炉仙剑,左右各立着四名得意弟子。虽然此战已经胜定,但孙果心中殊无多少喜意。

 再等了片刻,孙果双目不抬,缓缓地问道:“他们降了没有?”

 身旁一名弟子答道:“还没有消息。不过我观此刻已成泰山顶之势,谅他们不敢不降,师父尽管放心。”

 孙果哼了一声,并未做答。

 道德宗若六道聚齐,上下一心,多半死战不降。现下他们担心同门安危,情势又有不同,降了的可能大增。若真是动起手来有了什么伤损,与道德宗必成不死不休之局,那也非是孙果愿意看到的局面。他虽誓保本朝社稷山河,但也不可能以本门香烟不保作为代价。

 此时长安宫中,明皇立于临清池畔,心事重重,早无心去欣赏美伦美焕的夕霞水景。

 “高翁。”明皇唤道。

 高力士忙上前一步,回道:“老奴在!”

 “依你之见,这道德宗会降吗?”

 高力士犹豫半天,方小心翼翼地道:“据孙国师言道,修道之人求的是羽化飞升,最重同门之谊。既然孙真人已抓了二名道士,那余下四人多半会降。到时再以这六人为质,让道德宗承诺不手本朝俗务,再把纪若尘出来,当是可行之举。在孙国师看来,此事该有七成把握。”

 “七成把握…少了点吧吧。”明皇沉道。

 这一晚的黄昏格外的长,半天的晚霞也红得十分刺眼,落余晖给整个长安都涂上了一层血

 本在神游的孙果突然睁开了双眼!

 就在他面前,一枝黑色羽箭无声无息地飞过,在空中一个灵动无比的转折,越过了高高的院墙,飞入了道德宗群道所居的庭院之中。

 饶是孙果道行高深,也已不及反应,刹那间只觉得手足一片冰凉!

 这枝箭似缓实快,飞行中不显气息,除了孙果外,真武观再无人能够发觉此箭行踪。黑羽箭一过院墙,忽然声势大振,速度更是快了一倍,带着摄人心魄的厉啸,一箭将道德宗云玉带得飞起,生生将他钉在了正堂墙壁上!

 “师弟!”

 为首道人大叫一声,只踏前一步,就立在了原地。不光是他,其余三位道人也已看出云玉早已生机尽断,连轮回的可能‮有没都‬了。

 此箭狠毒无比,一箭引发了云玉身中所有制,倾刻间将他所有腑脏都炙成了焦炭!

 呛啷一声,道德宗为首道人出长剑,运足真元,厉声喝道:“真武观孙果狗贼听着,你害我云玉师弟道果,贫道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誓与尔等死战到底!”

 他一领宝剑,腾身而起,当先向院外杀去!其余三道也各取法宝,运起真诀,紧随着为首道人杀出!

 夕霞如血。

 “报!”一名执事太监高叫一声,小跑到临清池边,扑通跪倒在地。

 明皇转过身来,催促道:“快讲!”

 “陛下大喜!孙国师传来吉报,此战大捷,五名妖道惑人心,已尽数伏诛!”

 当的一声,明皇手中杯盏落地。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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