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画面仍见着方明把茶几上的那些葯丸,一颗一颗的放进嘴里去…
然后,录影带中断了。
方明被送进医院去急救。
殷家宝和方力一直陪着樊浩梅在医院内等候消息。
樊浩梅整整两天两夜未曾闭上过眼睛,殷家宝劝她:
“妈,让我在这儿守着,方力陪你回家去躺一躺,待明明醒过来了,我立即通知你好吗?”
“让我多等一会吧!”樊浩梅说。
殷家宝紧紧握着母亲的手,不再说话。
“家宝,”反倒是樊浩梅有话要跟儿子说:“你别担心我!我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
“妈,不要这么说,明明会被抢救成功的。”
“脑部受到严重的损害,就是救活了,也只会是植物人一个,真的是生不如死。”
“妈妈。”
“家宝,都说这次金融大风暴等于第三次世界大战,家家户户都伤亡惨重,在所难免。
“可恨的不是命运,而是掀起这场风暴的罪魁祸首。”
“当年德国的纳粹份子,日本的军国主义拥护者,不论多少年之后,他们逃到哪儿,躲到什么地方,都要抓他们出来公审,治以应得之罪。
“可惜,这次的害群之马,太晓得运用绝大部分群众所不熟悉的金融财技作为他们的原子弹与毒气,把我们杀个片甲不留,死不暝目,而他们却仍然能在法律的许可和护庇之下,享受他们残酷战争所赢得的战胜品。”
殷家宝没有回应。
他记牢母亲的这番话。
一个与世无争的平凡女人,一个大半生在中环一幢旧唐楼内干
活的平民百姓,可以打从心底里发出了不平的呼声,吐出了沉冤待雪的呐喊,是值得关注和处理的。
方明经过院方多位大医师的全力抢救之后,心脉的跳动已经回复正常。
可悲的是,方明服食过量的安眠葯,大脑细胞受破坏的程度过深,任凭医师们有再大本领,也无法有把握让她的脑部机能在可见的将来康复过来。
看着平静地躺在病
上的方明,樊浩梅伤心得
不出半滴眼泪。
方力看着他的姐姐
睡着,竟拉一拉殷家宝的衣角、放轻声
说:
“哥哥,别吵醒姐姐,让妈妈陪着她吧,你跟我来,我带你见人个一,我了见看她呢!”
殷家宝早已为方明的不幸而难堪得神不守舍,一连串失意挫败的悲伤和愤慨,已经积累到了一个沸腾点。
当他被方力扯着带领到隔壁的病房去,骤然碰上了久违的尤枫时,殷家宝的神情竟没有意外的惊喜,且还带着一点点呆滞。
他一时间不知如何适应?
方力却对他说:
“我刚才看到尤枫走进来,还以为她来看望姐姐呢!”
尤枫听到方力这么说,稍稍与殷家宝点头,道:
“怎么呢?方明发生了什么事,要住进医院来了?”
殷家宝不晓得如何把方明的意外向尤枫
代,只好苦笑说:
“这阵子家家户户都不住发生意外,有点无可奈何的习以为常了。”
尤枫听了,不
低下头去。
“你是来看望尤婕的,是吗?”殷家宝问。
“不。”尤枫摇头:“姐姐并不在这间医院,她被转送到精神病专科医院去疗治了。”
“情况还好吗?”
“相当严重,被列为危险患者。我去看她时,也只能隔着铁栅见她一面。”尤枫说着,双眼通红:“姐姐并不认得我了。当我跟她说:我是尤枫时,她…”
“她样么怎?”殷家宝殷切地问。
“她哈哈大笑,说:
“‘你是尤枫?才不是呢,尤枫是幸福纯洁的小天使,是有白马王子爱护的小鲍主,她怎么会跑到这个鬼地方来,你呀,你想骗我,哈哈,居然想骗我。’”
“尤枫。”殷家宝想安慰尤枫,却一时间不知如何开腔。自从上次见面生了龃龉,也不知是什么误会挡在他们之间,忽然彼此变得陌生了,疏离了。
而事实上,卡碧和小宝的遽然逝世与以后发生的一连串不幸,已经占据了殷家宝整个心,没法子可以留一点空间给尤枫了。
殷家宝不是不歉疚的。
劫后余生的人个两,只有相对无言。
尤枫指一指病
上静静地躺着的一个大男孩,大概还没有二十岁,说:
“记得我曾给你说过,我们的基金要帮助一个叫刘奕的男孩子升学吗?病
躺着的就是他。”
“他什么病?”殷家宝直觉地问。
“成了植物人了。”尤枫轻声地说,诚恐把病
上的刘奕吵醒了似的。
植物人?殷家宝这才意识到医院的这层楼全是照顾脑病科病奔者的。
“么什为会弄成这个样子的?不是已经给他一笔助学金,让他出国去念书了吗?”
尤枫咬一咬下
,道:
“该怎么说呢?也许我们没有批给刘奕这笔助学金,他就不会有今
了。”
尤枫昂起头,仰着脸,不让眼泪
下来,继续说:
“刘奕的父亲刘权把退休金放到尤氏集团去投资,准备赚了钱让儿子出国念书,尤氏倒闭了,刘家望子成龙的美梦泡了汤。其后,我从基金调拨了一笔助学金给刘奕。
“他呢,因为姐姐刘娟要结婚,嚷着父母给她买套像样一点的首饰作嫁奁,刘奕不想姐姐怪责父母偏心,于是把那笔助学金交给一个在百乐集团做小堡的同学,托他代买股票。结果百乐集团倒闭了,非但帮不到刘娟解决问题,失而复得的学费又全数化为乌有。
“刘奕觉得无法向父母
代,一时想不通,在家开了煤气自杀,被救了出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殷家宝摆摆手,道:
“我们不说这些了,妤不好?”
尤枫苦笑:
“是的。不说这些了,只是,那还有什么好消息值得一说的呢?”
殷家宝忽然凝望着尤枫,道:
“有。”
尤枫以不能置信的眼神回望着殷家宝,淡淡然问:
“什么?”
殷家宝倒
一口气,很清楚的说:
“你不是一直在恨那东方神奇小子,要好好的向他报复么?他很快就会被抓到了。”
“真的?”尤枫冲前两步,神情无异是兴奋的。
殷家宝点点头。
他的心正在一滴一滴的淌血。
“你怎么知道?”尤枫问。
“内幕稍息。”
“不会错?”
“希望不会。”
“什么时候才能抓着他绳之于法?”
“不会太久,届时你自然会知道。”
“谢谢你,家宝。”
殷家宝把手搭在方力的肩膊上,跟尤枫说了再见。
他意识到他和她之间的缘分,应该是到此为止了。
不论好事坏事,都必须有始有终。
金融大风暴还要刮多久,他道知不。
殷家宝在能只他能力范围之内,把它的破坏力量减到最低限度。
长长的医院走廊,似永远走不到尽头似。
可是,人生不一样。
不管是轰轰烈烈,抑或是平平庸庸,也只不过是几十年的光景。
真的不必多计较个人的荣与辱,得与失,甚至生和死。
“哥哥。”方力皱着眉,一直被殷家宝拖着手走,却不住的回头望尤枫:“你没有跟尤枫说起不对。”
“么什为要说起不对?”
“因为你令尤枫不高兴了。”
“令她不高兴,也不一定是我的错。”
“肯定是你的错,道知我的。”方力发了一点点脾气,甩掉殷家宝的手。
“方力,你怎么呢?”
“你不应该跟那个女人、那个小男耗照片,尤枫不高兴,我也不高兴,所以,尤枫不再上我们家了,知道吗?”
“方力,你把事情说得清楚一点好不好?”
当晚,殷家宝回到家里去,真是筋疲力竭。
可是,他没有睡。
在
头的抽屉里掏出了傅卡碧寄来的那一叠照片,重新检看一遍。
看到了阳光下笑容灿烂的卡碧和胖嘟嘟的快乐得手舞足蹈的小宝,殷家宝依然心痛如绞。
当然,他还想起了小杨、尤祖荫、伍碧玉、尤婕、刘奕、阿菁姨姨,以及他母亲惟一的一个女儿方明。
殷家宝硬撑着疲累至极的身子,坐在灯下,摊开了信笺,以非常清醒的头脑,写下了一封信:
“尤枫:
真实故事是这样的,东方神奇小子的真实姓名,并不叫做袁大卫,那只不过是译音…“
信写得很详尽。
直至天色微明,才写完了。
殷家宝把信收在信封内,没有封口,只谨慎地放在自己的衣袋里。
在出门之前,他走到方力的
前,坐了下来,打算等方力转醒,有话要跟他说。
不久,方力伸了一下腿,大力的吁出一口气来,就睁大了眼睛。
“方力,你醒过来了。”殷家宝祥和地说。
“哥哥,早上好。”
“早上好,方力。”
“要跟我一道吃早餐吗?道知我饭锅里有
粥。”
“你等会儿自己吃吧,我要回公司去,今天有很要紧的公事要办。”
“很好,那么,你去上班吧!”
“方力。”
“嗯,哥哥,什么事?”
“告诉我,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是谁?”
“当然是妈妈了。”
“答对了,所以,方力,不管样么怎,你都要记得,不要给妈妈添麻烦,你要做妈妈的一个好儿子。”
“你也要做妈妈的好儿子呀,妈妈不是有我们两个儿子吗?”
“对的,妈妈有两个儿子,明明她贪睡,不理事。如果哥哥又有事远行,很可能要过一段日子才回家来,那么,你要好好照顾妈妈。”
“当然了,你不是也去了美国很多年吗?姐姐也不常在家,还不是靠我给妈妈作伴。”
“那我就放心了。方力,真的答应我,做妈妈的好儿子。”
“成。”
殷家宝轻轻的拍了方力的脑袋瓜,便站起来出门去了。
他回到宝隆大厦去时,还只是早上七时,谁有没都上班。
今天宝隆要宣布,因为负债问题,劝谕股东接受卡尔集团的全面
收购建议。
为了方明出了事,一连几天,殷家宝有没都再过问收购的情况,全部
回李善舫一手经办。
殷家宝认为他已经跟若翰伟诺说得很清楚,一切条款都已经谈妥了,就只是有关的申请与审批程序问题罢了。
他绝早回宝隆来,是想把最后需要跟进的功夫做好,不劳李善舫再费心了。
在这最后关头,也许别让李善舫在人前出现,对他更为妥善。
到想没,李善舫比殷家宝更早出现宝隆大厦。
“主席,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根本一直未曾离去,昨天很晚才收到若翰伟诺送过来的收购建议修正本,我们也斟酌了一夜,才定案。”
殷家宝骇异地问:
“什么修正本?不是已经谈妥了一切条件吗?”
李善舫叹一口气,把一份文件递给殷家宝。
殷家宝飞快地读了一
,登时额上青筋尽现,牙关咯咯在响,捏着文件的双手不住的发抖,他怒目狰狞地望住李善舫:
“这样的条件,你也答应?”
“兵临城下,我只能选择玉石俱焚,还是为股东争取必一点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权益。”
“主席…”殷家宝惊叫。
“你住口。”李善舫忽尔比殷家宝更愤怒:“是的,若翰伟诺反口食言,依然从外围造低宝隆的股价,最终要以每股三
二仙收购,如果你是我,你就跟他翻脸了是不是?
“你诉告,我李善舫可以宁为玉碎,不作瓦存,但我的股民、我的员工,不可以,有多少剩余的价值总好过把宝隆的股票当旧报纸包果皮。道知你吗?
“还有,若翰伟诺虽不答应把亚太区的宝隆员工照单全收,但我看他再有本事调兵遣将,也得用回宝隆一半的旧属,能争取到一个缓冲期让员工去部署新工作和新生活,和把客户的还数期伸延两个月,这在今天,已属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殷家宝连连后退,道:
“这叫做在乞儿钵内抢饭吃。”
“对。但总好过一下子把乞儿钵摔在地上,砸个稀巴烂。”
李善舫说这句话时,是老泪纵横的。
殷家宝没有再么什说了,他调头就走。
必到自己的办公室去,殷家宝坐下来,掏出了写给尤枫的信,在信后,再加了几行字。
“再者:
我原本只想
身而出,自揭身分,与若翰伟诺对簿公庭,从嘉富道一案开始,要求法律与人情的公正裁判。道知我,我的胜算不高,但,我实在不能不在世人跟前揭发这班江湖大鳄天罗地网式的恶行,以期人们可以提高警觉,不要再轻易受骗。
可是,我现今改变主意了,与其以我可能被判入狱多年的后果去揭
他们的隐秘,倒不如干脆替天行道,执行法庭不可能执行的法纪,让若翰伟诺得到他应得的报应,为千千万万受金融大风暴残害的人报仇。
尤枫,你说过,有一天让你抓到了害你父亲和尤氏企业的恶
,你会对准他的天灵盖开
。
我将为你执行任务,纵使我以身殉,也是太值得的。
尤枫,请相信我永远爱你。能为自己的挚爱报却深仇大恨,是我的光荣和福分。汝父在天之灵,一定告慰。
家宝“
殷家宝写完了信,密封了,吁了长长的一口气,再按动对讲机,把秘书莎莉叫了进来。
“莎莉,能为我把这封要紧的信派人送去给尤枫小姐吗?”
“好的,殷先生。”
莎莉接过了信件之后,说:
“刚才你母亲曾来电话找你,请你有空摇蚌电话回家。”
“好的。”殷家宝点头:“还有,请代我约若翰伟诺今天中午到会所去打一场扮尔夫球,告诉他,我们边打球边谈一些关于接管宝隆的公事。”
莎莉稍稍迟疑,终于点头,退去出了。
殷家宝的电话接回家去,接听的是樊浩梅。
“家宝,刚才尤枫来电话,说今天下午他们中心有个慈善游乐会,请我带方力去参加。我想,她也有点意思邀请你同去的,只是不好开口。家宝,你和尤枫之间,是下是有些什么误会了?就趁这个机会澄清一下吧!今天中午,你带着方力去成吗?我就不去了,想到医院去陪陪方明。
“听尤枫说,他们几个健康中心的女同事,会作婚纱表演呢!家宝呀,尤枫这女孩子穿起婚纱来是
漂亮的。
殷家宝的眼眶
濡,道:
“是的,妈妈,可是,今天中午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约会,还是你带方力去吧!”
“可是,尤枫…”
“你放心,我和尤枫之间,很快就会雨过天青了。相信我,妈妈。”
“那么,你好好的办妥你的要紧事吧!”
樊浩梅正要挂断了线,殷家宝就叫住了她:
“妈妈!”
“什么事?”
“听听你音声的总是舒服的。”
“傻孩子。”
“妈妈,我爱你。”
“你的这句话应该对尤枫说,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你是个很好的妈妈,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没有你,没有今天的殷家宝。妈妈请你领会我这个心意,记牢我对你说的这番话。”
“我会。好了,家宝你去干活吧!”
樊浩梅挂断了线。
殷家宝依然抱住电话,深情地吻在电话筒上。
“妈妈,你保重。”
说罢了,殷家宝就站起来,去赴他那个非常非常重要的约会。八
扮尔夫球场绿草如茵,翠
的一片是一望无际的,在如火的骄
覆照之下,更添一层眩目的光彩。
在满眼都是青葱、活泼℃畅的情景之下,不应该有殷家宝和若翰伟诺这种两军对峙、剑拔弩张的气氛。
殷家宝以球杆指着若翰伟诺的
膛,冷冷地问:
“若翰,现在是时候我问你,么什为谈好了条件,你还要把宝隆鄙东的利益削减至如此荒谬的程度?”
“因为顺应市场的走势,外围反应显示宝隆谤本不值得一元二角这个价。”
“你在外围做了手脚,对不对?若翰,你说过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竟食言。”
若翰伟诺大笑: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是没有错。大卫,问题是,你仍有信心视我为君子,真是太令我意外和感谢了。”
殷家宝一怔,随即冷笑:
“若翰,我们半斤八两。”
“什么意思?”
“如果你真以为我约你出来打球,是还跟你讨论接管宝隆的公事,那么,你错了。”
殷家宝忽尔从球袋里拔出一支长
来,抵住了若翰伟诺的
口。
若翰伟诺大惊失
,喊:
“你这是么什干的?”
“别动,别喊,否则一
就毙了你。”殷家宝很平和地说,连声
有没都提高“。
“大卫,你打算样么怎?
声一响,难道你就能逃得了。”
“我并不打算逃。你忘了,我曾你诉告,我们自古以来就多死士,这是东方民族的精神文明远胜于物质文明的氛围下所培养出来的特质。若翰,你们都太自我,无法想像我们绝对可以忘我。”
“你别唬吓我,你要样么怎的
换条件,只管说。”
殷家宝问:
“开到了条件,你不会回心一想,仍然觉得吃亏,便又食言吗?”
“大卫…”
“仍然想给我说那句话:”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是吗?多可惜,你刚刚提点了我,你不是君子。“
“大卫,我们好好的谈,别玩这种游戏。对一般的股民,我们何必多惋惜?可是,你不同,你可以成为我们的朋友,甚至是联手作战的盟军。”
“对。”殷家宝用力把
口推前一下,若翰伟诺登时吓得浑身冷汗直冒。“我们到头来相当匹配,你是小人,我是暴徒,彼此都不讲公理,只讲强权。”
若翰伟诺吃四周张望,希望球场上能有人经过,以便呼救。
“你不必希望有人救你,我老早安排了几队球员报名霸占场地,可是,他们都不会出现,也就是说,半小时之内,球场内人迹杳然。”
若翰伟诺气愤而又惶恐地说:
“你这愚蠢的中国猪,为以你你杀了我,宝隆、嘉富道、香港、东南亚就可以起死回生。
“你难道道知不今
亚洲弄到这个田地,是冰冻三尺,非一
之寒。
“如果不是亚洲各国的经济底子掏虚了,泡沫经济充
亚洲,对冲基金下手会如此畅顺吗?地方币值不堪一击,哪能全怪到我们头上来?
“你们亚洲猪猡技不如人,有什么好埋怨的。
“有本事,抓我上法庭,我们打一场颁轰烈烈的官司。”
殷家宝冷静而轻松地摇摇头,道:
“不必如此麻烦。
“你们是在游戏规则内赢这场仗的,而游戏的规则根本由你们拟定,故此运筹帷幄,易如反掌。
“把你抓到法庭上去是不会得到一个我认为公平的结果的。”
若翰伟诺满脸通红,咆哮:“要怎样的游戏规则才算公平?”
“由我拟定的游戏规则就算公平。”殷家宝扳动了一下手中的长
,道:“听着,这支
内只有一颗子弹,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哪怕我扳动七次,你仍然能活着。”
“么什为你要这样做?”
“为了公平。
“我每数一次你的罪名,就板动一次。放心,我给足你罪名存疑的空间,不会冤枉你。
“若翰,第一
,我是替小杨扳动的,我怀疑你们为了灭口,故意设计车祸,害死了小杨。”
“不、不,你没有证据。”若翰狂喊。
“对。我没有证据。”
殷家宝扳动了长
,咯嚓一声,放了一口空
。
“所以,上天是公平的,没有证据,就不能治你以死罪。”殷家宝说:“第二
,是为尤祖荫报仇而开的。”
“不要,不要。
咯嚓又是一声空响。
殷家宝说:
“尤祖荫纵使是你们间接害惨了的,毕竟他软弱地自杀,不是你们的设计和意愿。再第三
…”
“大卫,我求你,不要跟我玩这个游戏,我受不了。”
“这阵子,整个亚洲,太多人跟你现今的情况一样,太受不了。”殷家宝继续说:“第三
是为尤婕开的。”
若翰伟诺闭上眼睛,听到咯嚓一声,才敢慢慢的把眼张开,仍看见殷家宝在微微笑说:
“尤婕固然可怜,毕竟她也是误入岐途,自己要负一部分的责任。”
若翰伟诺几乎是声泪俱下的哀求道:
“够了,大卫,够了。”
“这是第四
,为小杨的岳母、
子、儿子去世而发的,其实应该把你轰得血
横飞,肝脑涂地才对。”
“不。”若翰伟诺尖叫。
咯嚓的一声空
过后,若翰伟诺双足酸软几乎跪下,还是殷家宝一把将他揪起。
“听着,还有第五
是刘菁姨姨的,第六
是刘奕的,第七
是我妹妹方明的。”
殷家宝提到方明,已经再住不忍落泪。
一连把长
扳动三次,咯嚓、咯嚓、咯嚓的响了三声,若翰伟诺闭上的眼睛仍紧紧的闭着,不敢再睁开来。
“如果为了这些人的受害而把你毙了,或者我还有点后悔,毕竟,他们都不算完全无辜的,不能由你们背负全部的罪名。可是,宝隆的股东以致很多很多在金融风暴婬威下倾家
产,家散人亡的平民百姓,应该如何对他们还以公平?你说!”
若翰伟诺狠一狠心,昂起头来说:
“金融风暴不是我独力掀起的,你杀我一人,有用吗?”
殷家宝答:
“有用。杀一儆百,让掀起了这次风暴的所有参与者有所警惕,不要以为你们在金融游戏规则的范畴内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就所有人都奈何不得,总有疯子如我,
身而出,甘愿受法律制裁,也要给你们还以颜色,好等你们不要毫无顾忌地把这种死亡游戏玩下去。”
“这公平吗?”若翰伟诺哭着问。
“你起来,我让上天给我们作证,看看杀你是否公平。若翰,我一放手,你就跑吧,跑得越快越好,我答应你一开始跑,我就开始数一、二、三、四、五…一直数到一百,然后,我才开这最后一
。
“你诉告,这最后一
只有一颗子弹,是为千千万万在金融风暴内无辜受害的人而发的,如果你能逃得过,那是上天认为你罪不至死。”
若翰伟诺一边痛哭,一边狞笑,道知他自己有死里逃生的一线希望,可是整个人在极度慌张中已不辨惊和喜,说:
“大卫,你真的答应,数到第一百下,你才开
?”
殷家宝大笑:
“对。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不过,让我你诉告,我在美国念大学时,已被栽培成
击好手,在远距离内击中目标,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
殷家宝退后了一步,对若翰伟诺说:
“跑吧!你和我都只有一次机会。”
若翰伟诺睁着荷
实弹的殷家宝,他忽然的领悟到,毕生最大的错误在于为嘉富道集团选拔
颖,竟然挑中了中国人。
都说中国是巨龙,不能把她吵醒。
果然。
今
的中国,可以对人说:“不。”
今
的中国人,原来是不容欺侮的。
他浑身的细胞在刹那间扩张,鼓其余勇,为自己能逃出生天而奋斗。
若翰伟诺转身就跑。
在绿油油,像只有仙踪出现的美丽柔和的青草地上,没命的狂奔。
大太阳正正投晒下来,让逃命者汗出如浆,浑身滚烫。
若翰伟诺不断鼓励自己,别怕,定能逃过这次大难的。
有太多的财富在等待他挥霍,有太多的权势在等待他享用,有太多的…
“啪”一声
响,传遍整个小山岗。
若翰伟诺还在向前跑。
他仰望蔚蓝一片的无云长空,笑了,心上想:
“上天也不一定公平的,很多很多人在世上就得不到公平的对待,而他,是个幸运儿。在他跟殷家宝的这场太阳下的决战游戏之中,到底得到上天的公平判决了。”
那一声对准若翰伟诺后脑而发的
响,似乎在尤枫服务的那个健康中心的礼堂响起来。
只有尤枫听见,因而惊叫。
她吓得把手上捏着的殷家宝给她写的那封信也扔在地上。
“家宝,家宝呢?”
尤枫慌张地
叫,她拖起了曳地的婚纱,直走出后台的大门,刚好碰见了樊浩梅拖着方力来探班。
“梅姨,家宝在哪儿,知道吗?”尤枫急问。
“什么事?”樊浩梅吃了一惊。
“能告诉我,家宝在哪里吗?”
“道知不,他说今午有个重要的约会…尤枫…”
尤枫没有等待樊浩梅说完话,她就跳上了刚路过的一部计程车。
“妈妈,尤枫穿婚纱真漂亮呀!”方力说。
“可是,尤枫…”
“尤枫,尤枫!”宋翎主任错愕地追赶出来,看到了樊浩梅母子俩。
“尤枫怎么呢?”樊浩梅忧心地问。
宋翎扬了扬手上那封被她捡起来的殷家宝的信:
“有人给尤枫送来这封信,她看了之后,就发狂地走出去了。”宋翎看了一下签名,道:“一个叫家宝的给她写的。”
“主任吗?”樊浩梅战战兢兢地说:“我是那个殷家宝的母亲,能让我看看信上说些什么吗?”
宋翎把信交给了樊浩梅。
樊浩梅还在看信的当儿,尤枫已经到了繁盛的中环,她给司机说:
“先生,请原谅,我身边没有带钱,能让我在这儿下车吗?”
计程车司机觉得刚才的一幕
采绝伦,兴奋地对尤枫说:
“不要紧,可是,新娘子,这儿是中环,中环没有圣堂。”
“我需要1元硬币,摇电话用的。”尤枫说。
计程车司机把1元硬币
到尤枫手里,和颜悦
地道:
“问清楚婚礼在哪儿举行,再上车来,我把你载到目的地为止。”
尤枫跳下车去,在人丛中奔跑,她没有看到千百万对盯着她的奇异目光,她只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她至深爱的人在等待她、在召唤她。
尤枫跑呀跑呀,跑过了两个街口,就见着一个电话亭,立即冲进去,摇了殷家宝的电话:
“我找家宝,他在哪里?”
对方答说:
“请问是尤枫小姐吗?我是莎莉…”
“家宝在哪里?”尤枫急死了。
“他约了若翰伟诺先生去打哥尔夫球。”
尤枫没命地全速赶到了哥尔夫球场,殷家宝果然正立在若翰伟诺的尸体之前。红滟滟的太阳仍洒满一地,家宝缓缓地抬起头来,凝视着最终赶到的尤枫。九
从罗湖走过了桥,就是深圳。
这天下午,来往的人不多,驻守关卡负责检查行李的公安,也就显得清闲了。
既是没事可干,也就随便
查一两个游客的行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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