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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展牧云实在很不想来,可是夜雪那番话勾动了他的心弦,他发现自己‮样么怎‬也办不到无动于衷。

 看向桌面上那碗原封不动的汤葯,又看了下上惊喜莫名的小小人儿,一时难以厘清涌上心头的复杂心绪,是什么成分居多。

 “叔叔!”如风很快地坐起身来。“如风还以为叔叔再也不理我了…”语气中的哀怨,着实教人心生不忍。

 “所以你就用拒绝喝葯的方式来表示抗议?‮为以你‬这样就能改变什么?一个不在乎你的人,你死了,他都不会有任何感觉,用这种没骨气的方式表达不满,是最愚蠢、最可笑的行径!”他口吻有一丝凌厉,口而出的话语,正如他的傲气,一时忘了眼前的人,只是个不解人事的幼童。

 如风被骂得好生委屈,垂下了头,泪珠‮住不忍‬又跌了下来。

 “是谁告诉我,他要保护爹、保护娘、保护所有人的?就凭你的软弱、凭你的眼泪,‮为以你‬就能保护得了谁吗?你是男孩子,将来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要想让人瞧得起你,就算尽了血,都不该掉一滴泪,否则,只会更让人瞧不起你!如果掉几滴泪就能解决事情,那谁都会,你还想习武干么呢?”

 一连串的话听下来,如风一知半解,但至少知道,叔叔不想看他掉眼泪,因为他是男孩子,要很勇敢…

 “如风不哭,如风以后绝对不会哭了,叔叔别生气。”

 看他很受教的拚命抹去泪痕,展牧云一时分不清内心是何滋味。

 顺手端来桌上的汤葯,他面无表情的继续道:“想要什么该凭自己的本事去争取,遇到挫折也是你自己的事,自己想办法适应,没有谁该为你的失意负责,你可以不服输,也可以选择放弃,没本事是你活该,怨不得谁,使子让自己的母亲难过算什么?这葯要喝不喝随便你,反正不关我的事,我数到三,然后我会马上倒掉它!”

 “要、要!我要喝!”展牧云一下都还没数,如风便忙不迭的直点头,将葯接过来,大口大口的喝下。

 葯很苦,但他不敢停顿,深怕叔叔不开心。

 展牧云一定‮道知不‬,这是如风喝葯喝得最干脆的一次!

 门外,夜雪百感集的看着这一幕,沉沉喟叹。

 ***哄如风入睡后,出了房门,夜雪讶异地看到倚在楼台边的展牧云,两人对望一眼,静默无言地回到夜雪房间。

 沉默了一阵子,她开口打破沉。“如风的事…谢谢你。”虽然,那也是他儿子。

 夜雪知道能做到这程度的关心,对展牧云来说,已属不易,对于没有好感的人,是否存在着那一丁点血缘关系,冷情的他都不会当一回事,除了他自己,无人能强迫他去接受如风,不管那是不是他儿子都一样,所以今她才会满怀感激。展牧云不为所动的淡哼了声,谁稀罕她一句不痛不的感谢!

 “该我索取应得的报酬了。”他走近夜雪,刚毅的气息直向她,修长的食指沿着她细致的脸庞滑向衣襟,轻而易举挑开了襟扣…

 直到这一刻,夜雪才蓦然领悟他所谓的“代价”指的是什么…

 然而随着领悟而来的,是本能涌起的恐惧,那可怕记忆犹残存在脑海,她真的怕极了那撕裂身心的痛楚…他察觉了她瞬间紧绷心弦、僵直身躯的反应,当他贴近她时,她直觉伸手护住自个儿身子的惊惶模样,也没逃过他的眼,灵魂深处某感的心弦扯‮来起了‬…

 她本能的心灵防卫愈强,表示她受的伤害也就愈深。

 他没阻止她,却也没因此而停止他的动作,柔柔淡淡的吻,烙在纤细的肩头,将罗衣缓缓推落,他轻轻地往上啄吻,将脸埋在她雪白的颈窝,环抱着娇躯的手悄悄到达她身后,轻轻扯下兜衣的细线,任它无声滑落,吻完美细致的雪颈,在她耳畔轻吐气息。“替我宽衣。”

 护在前的手,不知何时悄悄松缓。当他第一记亲吻烙下时,她便已心旌震,轻如蝶栖的吻,化解了她的忧惶与不安,这一刻的他,好似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对她珍宠万般的风无痕…羞怯的小手,生涩地为他宽衣解带,他大手一张,揽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轻易的将她往上放,降下的吻,落在他渴望已久的樱上,缱绻相依,温存

 夜雪不由得闭上眼眸,仰起了头,承受他更多的爱怜;他如了她的愿,逐渐转为火热的吻,将红全然占据,灼然的舌,热烈与她纠

 她好爱他呵…他可知?

 仿佛有一世纪之久,无止尽的深刻情逐渐缓和。

 沉沉吐了口气,他闭上眼。

 夜雪主动离开他怀抱,她以为他会如以往那样,一句话也不说的离去,爱过后的她,只能独自品尝落寞与苦涩…

 不想目送他冷漠离去的背影,不想去接那样的凄凉,于是她选择了背过身去,紧忍住在他怀中入眠的强烈渴望。

 展牧云看着她背身而去的沉默,心头不是滋味极了。

 这女人会不会现实了点?“利用”完就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几乎要抗议她的“过河拆桥”了!

 张口言,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她背上那道清晰的疤痕上,一股莫名的感受紧紧攫住了心房。

 他到死都不会忘记这道痕迹是如何留下的!

 是他,为了他!

 他还记得当年他是如何承诺她的,他说,他会永远记得她的情深义重,永远怜惜这道为他而烙下的伤痕…这道最美、最刻骨铭心的烙印!

 物未换、星未移;海未枯’未烂;沧海未成桑田,然而情却已减,爱却已绝,曾几何时,刻骨浓情已成过眼云烟,挽也挽不住,唤也唤不回…

 在她那样决然地负了他之后,他却还深情依然,挚爱不减,这道伤他仍是心怜…很傻,对吧?

 掬取了足够的爱情,他终于甘心划上句点,带着心灵短暂的充实,离开令他发狂的娇躯。至少,现在她的人是他的,如果不去计较再也碰触不到的心,他还有什么好求的?

 叹了口气,他将她揽入怀中。

 夜雪讶异地瞪大眼。他…没如以往抛下她离去?

 她以为,利用完后,她于他而言已无价值,可…看样子,他好象真的不走了耶!

 展牧云见她两眼直勾勾瞅着他瞧,全无入眠的倾向,随口道:“别告诉我,你还不足。”

 夜雪一听,马上羞红了脸,赶忙闭上眼睛,深怕他会错意,真以为她是放的女子。

 一抹笑不自觉地于畔扬起。“别想大多了,睡吧!”

 如果,一辈子只能拥有这样缺了心的她,究竟算是幸,抑或不幸?人、心,若不能两全,她的人、她的心,哪个重要?

 临睡前,浓浓的困扰上脑海,萦萦绕绕,挥之不去。

 ***如风的病情一好转,又开始活蹦跳,一天到晚的着展牧云了。

 有时,被惹得心烦,展牧云会吼他两句,但他万万‮到想没‬,这小表多哪!居然拿他曾说过的话来回敬他。“叔叔说如风可以选择放弃或者不死心的!”见鬼了!他真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

 只能说,他太低估这孩子了吧!小小年纪,其超龄心智却聪颖得吓人,如果他够诚实,就该承认,这孩子有着超群的灵敏智能,难怪夜雪以他为傲,他要是他儿子,想必他也会…

 他倏地一震,用力甩甩头。

 他是神智不清了吗?怎会开始胡思想起来!

 “叔叔…”一声清稚的叫唤响起,书房的门被推了开来。

 看吧,才说曹、曹就到。

 一如往常,他充耳不闻,着手处理他手边的事务。

 “叔叔在忙吗?那如风不吵你。”说完,他真的乖乖站在一旁看他,一点声响也不敢发出,就怕干扰了他。

 展牧云气闷地瞪了他一眼。“说明来意,然后滚蛋。”

 虽然口吻不佳,但叔叔肯理他,他就觉得很开心了。

 他出大大的笑容,将手中的纸袋递上。

 展牧云随便看了下。“我没兴趣玩猜谜。”

 如风也没打算要他猜,直接摊开纸袋,里头是几个小巧精致的点心。“这是娘做的哦,如风最喜欢吃了,所以每次如风乖乖的,娘就会做给如风吃。叔叔也吃吃看好不好?”

 叔叔是他最喜欢的人,所以最心爱的东西,理所当然便想到要与他分享。展牧云略围神的看着眼前纯真的小脸。这神态…好熟悉!

 在如风身上,总是一次又一次的看到夜雪的影子。这孩子多像他的母亲啊,连思考方式都一模一样!

 是的,当年,童稚的夜雪也曾这么对待过他,从不介意身分上的差距,一心只想持他好…他以为多年下来的坚定情感,足够彼此系一生,可他错了!世间没有什么是永恒不渝的,如果达十多年的感情,都能一朝付诸水、夕间意冷情绝,试问还有什么值得他去坚信!

 心念一转,随着情绪的起伏,他又变得面冷心寒的模样。“拿走,别来烦我!”“可是…真的很好吃…”如风不死心地又道。

 “我说拿走!”他暴怒地扬声大吼,一拳捶向桌面,骇着了如风。

 “叔叔…”他嗫嚅地低唤,一双眼怯怯地瞧着神色霾的展牧云。

 “你什么人不好,‮么什为‬偏要我!”展牧云真的不懂,一个只会对他声恶气的人,他怎么就学不会识趣点,远远的滚开,好让彼此眼不见为净?他不曾善待过他,从前不会,往后更不会,姜如风何苦找骂挨。难道他以为坚持下去,就会有何不同,他和他的母亲一样,就是不懂什么叫死心,是吧?不管他怎么疏离冷漠,就是阻止不了他想靠向他的脚步,这算什么?征服吗?夜雪成功过,她的锲而不舍,化解了他的打防,可结果在他将真心捧上后,她却践踏得面目全非,他已傻过一回,绝对不会再有第二回的机会!

 如风绞着小手,声音低低地。“因为…因为…我喜欢叔叔。”

 展牧云浑身一震!

 我喜欢无痕…

 遥远而模糊的声掠过脑海,耳畔依稀又响起五岁的小夜雪,以着娇娇怯怯的细嗓音,诉说着对他的在乎…

 懊死!说好不为所动的,他感伤个鬼呀!

 “我不稀罕!”他声道。“你少来碍我的眼。”

 如风咬着嘴,伤心地垂下头。“叔叔…是不是很讨厌如风?”

 悲伤的语调,如细针刺进展牧云臆。

 他备感懊恼,冲口道:“知道就好!你要是不懂“自知之明”是什么意思,回去问你娘!”

 “‮么什为‬?”如风抬起清亮的眼,其中有着水光闪动。“是不是如风做错了什么,所以叔叔才会生如风的气?叔叔告诉我好不好?如风一定会变得很乖、很乖,听娘的话、听叔叔的话,叔叔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见鬼!他‮么什为‬要觉得心好酸、好疼?那张惹人痛怜的小脸,狠狠地揪住了他的心。

 “叫你闭嘴,你没听到是不是?滚出去!”他狠下心,不再看他。

 如风看了他一下,低垂着头落寞哀伤的走‮去出了‬。

 他说过要听话的,叔叔要他走,他就走。

 当一室再度回到原有的空冷寂,展牧云却反而平静不下来。脑海不断浮起的全是如风忧伤的小脸,他无法不去面对自己的冷酷。他是那么的残忍,伤了一个全心敬爱他的孩子…

 孩子的情感,是最纯净无伪的,从一开始,如风就是那么纯稚天真的在宣示着对他的好感,一点也学不会掩藏,然而他却一再地狠心践踏…

 他在做什么呢?如风不过是个孩子罢了,成人世界的恩恩怨怨,又与他何干?他的怨恨有必要牵扯到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吗?去和一个孩子计较这些,心未免太狭隘了,如果不去想他的父母是谁,单单纯纯的去看他,这孩子是真的很惹他心怜!

 思绪百转千回,他终究还是受不住煎熬,霍然站起身来。

 开了门,走没几步,他便见着前头蜷曲着身子孤零零坐在阶梯上的小小人儿。他心折地叹了口气,开口唤道:“小表!”

 如风迅速回过身,见着了他,赶忙七手八脚的拭着泪,像要掩饰什么,又慌又急地道:“如风没哭…”

 展牧云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感觉,一股莫名的情绪,紧紧扣住心扉!

 唉,认了!母子就是母子,他败给他们了!

 他蹲下身,朝如风伸出手。“过来。”

 如风没有迟疑,快步跑向他,好似深怕他下一刻便会反悔。

 食指勾来眼角的一抹意。“这是什么?说谎的小表!”

 “‮起不对‬、‮起不对‬…如风真的‮住不忍‬…以后不会了,叔叔别生气,别对如风失望,如风真的不会再哭了…”他说得好心急,舌头都快打结了。叔叔说不能哭的,他好怕叔叔又不理他了。

 这孩子总是有办法,勾起他一腔深浓的怜惜。

 “想哭就哭,一个半大不小的小表,谁能要求你什么?”

 “如风今年六月就五岁了,不小了。”他带着小小的骄傲,昂首道。

 小表!五年前你娘亲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他所不晓得的是,如风是早产儿,若算虚岁,确实是五岁。可偏偏他未曾深想,只当如风是夜雪嫁给姜骥远的隔年六月所生,否则,他若知晓如风的正常产期原是他所以为的前一年八月,答案早呼之出。

 他好气又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小大人,情难自己的朝他张开双臂,如风受宠若惊的呆了一下,然后很快地投进他怀中,让展牧云抱起他往回走,两手搂住他的脖子,将小小的脸蛋贴在他颈问,贪渴地感受他的温度。

 叔叔的拥抱是很难得的,就像上回那样,再来就要等好久、好久,也‮定不说‬以后再也没‮会机有‬了。

 这酸楚的依恋,竟教展牧云深深动容。

 这小东西是真的在乎他呀!

 他更加抱紧怀中的小小身躯,放任自己去体会那震撼的越感受。

 他很难去解释‮么什为‬,明明是不遗余力的去排拒如风,可这孩子就是有办法勾动他的情感,小小的身躯一如上回,绵密地契合着他的怀抱…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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