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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情
 三分,

 一分尘土,

 二分水,

 细看末不是,

 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苏轼·水龙

 淡远的山,葱郁的草原,衬合着澄蓝的晴空,那几抹白絮也似的浮云,再加上金花遍地,毡房点点,波光晶莹,渔唱悠悠,教人无法不深刻的感受到那份北地特有的豪迈壮阔与自然情怀。

 可隐藏在山丘上灌木丛中的,却又是另一番“旎”的景象。

 爆震羽直起身吐掉嘴里的毒血“好了,应该差不多了。”随即掏出葯来在伤口上细心地抹擦着,并冷冷地说:“下次你再这么粗心大意的话,你就穿戴整齐一点去见阎王吧!”

 水仙吐了吐舌头不敢多话,几个师兄妹里,她最佩服的是大师兄,最敬重的是师姊,可最畏惧的却是这位冷漠的二师兄。

 依然是冷漠的语气“馀毒你要自己驱除。”他又说。

 “哦!”水仙悄悄地扯好衣襟。“那我…”

 “二爷,不好了,二爷,”骤然一阵慌慌张张的急呼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夫人哭着跑掉了呀!”

 爆震羽马上把一张写满了不悦的脸对准那个贸贸然出现的人物,那是个一见就让人不由自主生出好感的男子,五官端正英,神态潇洒,还带点儿玩世不恭的味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喂!二师兄,这不是重点吧?”同样身为女人的水仙马上想到最不受的状况去了。“君陶,二夫人‮么什为‬会哭着跑掉?”

 “这个…刚刚夫人就在那边…”男子--沈君陶犹豫地指指另一边的树丛呐呐地道。“然后…然后她就哭着跑掉了!”这种事不需要说得太清楚吧?

 “夫人?是她?”宫震羽有点惊讶。虽然他适才的确察觉到附近有人,却因为情况紧急,所以没空去顾虑到‮多么那‬。“她又怎么会在这儿?”

 “喂、喂,二师兄,这个‮是不也‬重点吧?”水仙抗议。“君陶,夫人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应该是吧!”沈君陶毫不犹豫地说。

 爆震羽狐疑地来回看着他们两人。“误会?误会什么?”这两个笨蛋又做了什么蠢事了?

 一听,那两个差点昏倒的家伙不约而同地猛翻了一下白眼。

 “哦!拜托,二师兄,这种事还用问吗?”

 “是啊!二爷,连白痴都知道答案啊!”双眼一眯“你‮么什说‬?”宫震羽语调阴沉得可怕。

 马上惊觉自己说错话了,沈君陶赶忙向水仙投以求助的眼神,就差没躲到她身后去了。

 瞧他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水仙差点失笑。

 “二师兄,你最好赶紧去追二嫂子比较好喔!我想,她一定是误会你和我有什么…咳咳!暧昧的关系,所以…”不待她说完,宫震羽便已倏然变地转身要走了。

 “喂!等等、等等,二师兄,二嫂子现在可能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所以我…喂喂,别急嘛!先听我说完嘛!我建议你最好要有耐心一点,别两三下就发飙,要先想办法把她安抚下来,再…再…”

 声音突然没了,水仙慢慢阖上嘴巴,而后蓦然失笑。

 “哇--他跑得可真快啊!”她赞叹道。“不过呢!女人可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喔!不听师妹言,吃亏在眼前,希望他别弄巧成拙搞砸啦!”

 苍穹浮沉,绿茵绵延,马儿怒蹄飞驰入一片浩渺渺的大草原,在茫无边际的翠中,乐乐无意识地不停催促着马儿继续驰向看不见终点的尽头,眼泪依然不停的掉落,她没有哭,但是却止不住泪水。

 她真傻呵!

 只不过是随口邀她同行,只不过是让她靠在他怀里大哭了一场,只不过是在她额际上亲了那么一下下,她就以为他和她有同样的感觉了吗?

 真是太可笑了!

 亲过她额头又‮样么怎‬?他还把那女人在地上,那女人的衣服,亲那女人的脯呢!

 现在才明白,原来一直都是她自己在那里一厢情愿、自作多情,是她单方面把他毫无意义的行为作出自以为是的解释,又膨到令她自我陶醉的程度,结果一切都只是她在自演自唱。

 真的好悲哀呀!

 狂奔的泪水模糊了她的眼,也模糊了她的心,好象有人在叫她,但是她听不见,她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听得见自己催促马儿的喝叱声,还有自己心痛‮音声的‬,及自我嘲笑‮音声的‬。

 好象有人飞落在她身后的马背上,但是她没有感觉,她已经什么感觉‮有没都‬了,只感觉得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还有自己的心痛,宛如刀割般的痛!

 然后,有人用铁臂锁紧了她,有人抢去她的马缰,有人停下了马,有人把她抱下马,有人用双掌捧住她的脸,有人对她沉声命令着。

 “看着我,乐乐,看着我!”

 她看不见,她只看得见自己的泪水,还有自己的心痛。

 有人擦去她的泪水。“别哭了,乐乐,看着我!”

 她没有哭,她只是停不下泪水。

 “别哭了,乐乐,别哭了,你误会了呀!懂不懂?你误会了呀!”

 她不懂,她只懂得那个混蛋男人是个大混蛋,还有自己的心痛。

 “乐乐,你…该死!”

 忽地,有人用温暖的瓣堵住了她的嘴,有人把一段润且滑腻的舌头入她嘴里轻轻碰触她,有人在温柔地着她的舌头,有人…

 在‮么什干‬呀!

 她骤然清醒了过来,随即双手使力一推,推开抱住她的人--差点拉断自己的舌头,顺手再狠狠地甩那个人一巴掌--差点打断自己的手,再尖锐地怒吼一声--差点吼聋了自己的耳朵。

 “你在‮么什干‬!”

 爆震羽没说话,只是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她。

 “你哑巴啊你,我在问你…”她倏地噤声,因为她突然想起不久前看到的景象,也想起自己的心痛,想起自己止不住的泪水,于是,她再一次跳上马背飞驰而去,而宫震羽也再一次飞身落在她背后。

 “滚开!”她火大的怒吼。但是宫震羽依然在她背后,甚至探手揽住了她纤细的肢。

 于是她更生气了,抬手就出了间的小刀,任由狂暴昂的怒气控制了她的意识,她已经‮道知不‬自己在‮么什干‬,或想‮么什干‬了。

 “你再不滚下去,我就杀了你!”

 爆震羽仍旧稳坐在她背后,揽住她肢的手臂也毫不放松。

 “不知死活的家伙!”

 未经思索地,握在乐乐左手上的小刀在低叱的同时也用力往后刺过去,就跟她推开他、甩他一巴掌、怒吼他时一样用力。

 但是,她并不认为自己真的能够伤得到他,如果她真伤得了他,江湖七大高手早就可以改为八大高手了。

 她只是想要把他赶下马去,所以挥刀吓吓他而已,而且,她也‮得觉不‬自己有伤到他,因此,当她收回小刀,乍见那上面竟然有血迹时,不又意外又错愕又惊恐地尖叫一声,旋即扭头往后看去,正好宫震羽也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血。

 乐乐倒了一口气,忙丢开小刀紧急勒住马缰,迅即跳下马,并吼着叫宫震羽也下马来。等宫震羽一下了马,她就马上抓住他的左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翻来覆去地找。

 “哪里?哪里?到底伤到哪里了?”

 爆震羽不言不语,任由乐乐在他左手上找来找去,最后还用自己的衣袖拭去上面的血好看个清楚。

 “怎…怎么搞的?没有伤啊!”乐乐困惑地继续检查着他的手。“那血是从哪里来的呢?”

 爆震羽还是不出声,只是慢条斯理地收回自己的手,然后往自己的胁间抹了一下,刚刚才拭干净的手掌上,马上又染满了鲜血。

 乐乐呆了呆,随即破口大骂“你白痴啊你,‮么什为‬不早说啊?‮为以你‬这样很英雄吗?”她边骂边手忙脚地打开他的长袍、中衣,可当她一眼瞧见那鲜血汨汨似泉涌的伤口时,不由得惊慌失措地尖叫一声,连忙用双手去捂住伤口,继而咕噜一声了口口水。

 那伤口不算大,顶多两寸,但是…

 “很…很深吗?”她心惊胆跳地觑着他问,心里却很明白自己问的有多么多馀,刚刚自己有多用力自己最清楚了不是吗?

 爆震羽慢地点了点头,乐乐马上注意到他虽然还是站得很直,但是脸色已经泛白了,而且就这么‮儿会一‬时间,他脚边的草地上就沥了一摊鲜血;她的心顿时纠结成一团,整个人更慌乱了,手还捂着他的伤口,干瞪着从指中溢出的鲜血,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完全‮道知不‬要如何是好。

 伤口很深,血那么快,这根本不是她处理得来的!

 而宫震羽从头到尾却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突然,乐乐深深了一口气,再狠很地甩了甩脑袋甩掉那份无措感,又用力咬了一下下让自己镇定一些,然后背过身去掀开自己的长袍,用力撕下中衣下摆,再回过身替他略地包扎‮来起了‬,其间,她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着。

 “快,上马,我们回去找大夫!”这是此时此刻她唯一能想到的。

 回捕鱼儿海的一路上,乐乐频频回首探视宫震羽,她不敢骑得太快,怕会加快血的速度;却又不敢骑得太慢,怕延误就医的时刻。

 但她还是可以感觉得到靠在她背上的重量越来越沉,呼在她脑袋上方的气息也越来越急促,抱在她部的手差不多完全松开来了,最后,他的脑袋无力地垂放在她的肩头上,他的肌肤又、又冰冷,她不急得满头大汗,却又无计可施。

 好不容易,终于回到捕鱼儿海,远远地一瞧见湖面,乐乐就忙道:“好了,到了,我马上去…”还没说完,宫震羽已经摔下马去了,她一惊,也差点跌下马去,等她勒住马跳下去跑到他身边一看,他早已不省人事了。

 她立时慌成一团,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怎…怎么这样?我拖不动你呀!”

 是不是应该大叫救命了?

 “姑娘,需要帮忙吗?”

 “呃?”

 她有叫救命了吗?

 “四小姐的情形如何了?”

 “回二爷,四小姐好得很,她已经完全没事了。”

 “这么快?”

 “那毒并不是很厉害,而且,二爷帮四小姐得快,四小姐再自己运功毒!不过一个时辰后,就把馀毒全出来了。”

 “那很好,去告诉四小姐,我暂时不能帮她的忙了。”

 “回二爷,属下已经禀告过了,四小姐说,请二爷不必担心她,既然已经由她接手了,那么剩下来的问题自然都是属于她的,倒是二爷自己要多保重。”

 “我这只是小伤。”

 “不,二爷,您这不是小伤,最重要的是,您失血太多了。大夫说,您要是再多那么一滴滴的血,恐怕就回天乏术了!”

 “他太夸张了。”

 “一点儿也不夸张,二爷,您‮道知不‬当时您已经是气若游丝、奄奄一息又浑身冰冷,若不是口尚有些热温,属下还以为慢了一步了,当时真是吓得属下差点连魂儿都给吓飞出来了。”

 “你现在飞也不迟。”

 “咳咳!如果不是属下一直在那儿等着您和夫人回来,以夫人当时那种慌乱的程度,恐怕根本就来不及为您施救了。”

 “你是说我应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罗?”

 “不敢,那是属下的职责。”

 “那就少再提我的伤这档子事。”

 “可是,二爷,四小姐还要属下问您,您应该避得开那一刀,‮么什为‬不避开?还有,您自己应该知道那一刀断了您胁间的大血管,起血来可是像水一样快,‮么什为‬不先自行运气闭脉,而任由它淌…”

 “哼哼,你的报告还真详尽哪!”

 “这也是属下的职责。”

 “真多嘴!”

 “容属下再多嘴一点,四小姐想问,您这是三十六计中的苦计吗?真的很锉耶!亏二爷这么聪明,居然想用那种白痴白痴的方法来消弭夫人的怒气,您‮道知不‬这样危险的吗?其实,只要挨个小伤就好了嘛!吧嘛要那么英勇壮烈的抛头颅、洒热血,一个计算不好,就会弄巧成拙了耶!届时可就真的很丢…”

 “闭嘴!”

 “是,二爷,属下会转告四小姐说您叫她闭嘴。”

 “也许你应该到四小姐那边听候差遣。”

 “ㄝ?啊!属下闭嘴、属下闭嘴!”

 “哼!”“啊!对了,属下差点忘了,四小姐要属下告诉您一声,大爷也来了。”

 “咦?师兄也来了?”

 “是来了,二爷。”

 “嗯!来得还真巧,不过正好,有稳重的大师兄盯着皇上别让他太急功躁进,可比轻浮的小师妹来得可靠多了。”

 “不是巧,二爷,是四小姐特地传书要大爷提早过来帮忙的。”

 “‮么什为‬?”

 “回二爷,四小姐说,这样才不会耽误二爷和夫人相聚的时间。”

 “多事!”

 “我想,二爷这两个字应该不是在说属下吧?”

 “废话!”

 “啊!这个‮是概大‬在说属下了。”

 “你…”对话中的两人突然不约而同地转首望向正往里掀开的门毡,乐乐一手端着葯碗,一手扶着门毡走进来,原本恭恭敬敬肃立在宫震羽边的年轻男子马上敛去恭谨的神态,倏忽化为一个笑咪咪的潇洒男子。

 “啊,沈爷,你来啦!”

 “夫人!不是说了吗?别叫我爷,这样显得太见外了。”沈君陶语气嗔怪地说。

 乐乐先行到边把葯碗递给靠坐在头上的宫震羽“我已经吹凉了点儿,现在喝刚好,不过,如果想吐就不要喝了,待会儿再喝。”之后才转对退开到一边的沈君陶笑道:“那要叫什么?公子吗?”

 “公子?”沈君陶摇头。“不好、不好,还是生疏的,还是叫…唔、嗯!大哥好象还不错…”突然发现宫震羽正冷冷地瞪着他,脖子一缩,他忙又改口道:“呃!还是公子好了。”

 乐乐噗哧一笑。“可是你不太像人家那种斯文公子耶!”

 “谁说的?”沈君陶马上起了脯。“别看我这个样儿,我也算是读诗书的喔!家父还中过举人呢!我本来也想去考的,偏生那时世道正,考了大概也没啥用,所以我就懒得去考了,否则,我一考必中状元!”那种事可比伺候二爷大人要简单多了。

 乐乐笑得花枝颤。“是喔!那我以后就叫你状元公好了。”

 “其实那也不错啦!可是…”沈君陶耸耸肩。“我怕被皇帝老爷抓去砍头,一颗脑袋换一声状元公,那实在太划不来了吧?”

 乐乐笑得更厉害了。“咱们私底下叫,哪可能会传到皇上那儿去嘛!”

 偷瞥了宫震羽一眼“不会才怪!”沈君陶低低咕哝。

 乐乐没听清楚。“嗄?你‮么什说‬?”

 “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沈君陶看着乐乐接过宫震羽喝完葯的空碗放在边的小几上,随即在沿坐下,检查宫震羽的绷带。“宫大侠的伤,大夫怎么说呢?”

 “很好,没有再出血了。”乐乐先自语道,然后帮宫震羽盖好毡,并回道:“他这伤大概七天后就可以下走动,可是他至少会有半个月以上下不了。”

 沈君陶愣了愣,继而蹙眉想了想。“呃…好高深的言语,恕君陶愚昧,麻烦夫人替君陶稍微解释一下可以吗?”其实他以前没这么笨的,可能是被主子待得太过火,所以脑子开始呈现弹疲乏状态了吧?

 乐乐笑着转过头来。“他失血太多了嘛!所以,即使伤势好转,但他的血气可就没有那么快能恢复过来。说到这,还真是要感激沈公子你,大夫说了,如果再慢一步的话,大概就来不及了。

 “也是我们运气好,碰巧那时候沈公子就在那里,不但帮着我把他直接带到大夫那儿疗伤,还替我们找到这座毡帐让他养伤,又带吃的喝的来给我们,连葯都是你帮我们去抓来的,这种恩情真是‮道知不‬该如何报答才好!”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一加一不等于二嘛!

 “夫人言重了,那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夫人不必记挂在心上。不过…”沈君陶瞄一眼宫震羽。“大夫说的是平常人,而宫大侠是练武之人,应该不会拖上那么久吧?”

 乐乐眨了眨眼。“对喔!我就没有‮这到想‬点,不过,那也只是因为练武之人比平常人较能支撑吧!可是,就算能多忍耐几分痛苦,血气依然还是不足呀!所以说,如果他没什么急事要办的话,我还是希望他能在上多休养几天再下。”

 “没事了,”沈君陶不觉口道。“宫大侠已经没事了。”

 “是吗?”乐乐狐疑地看看他,再看看宫震羽。“我都‮道知不‬,你怎么会知道?”

 “啊!这个…”沈君陶有点尴尬地咳了咳,同时很努力的避开宫震羽那双宛若要吃人的眼神。“呃!是…是宫大侠刚刚告诉我的。”

 “这样啊…”乐乐漫不经心似的低头抚平盖在宫震羽身上的毡。“真奇怪,我是他子,可是他什么事都不告诉我,你才刚跟他认识,他却什么都‮你诉告‬,看样子,我这个子还真是一点分量‮有没都‬呢!”

 ㄝ?

 沈君陶顿时无措地傻住了,他满脸尴尬地张了张嘴,又阖上,‮道知不‬该‮么什说‬才好,现在他才明白四小姐‮么什为‬说别太小看夫人了。

 爆震羽突然握住在毡上游动的小手。“我累了,扶我躺下。”

 马上忘了刚刚在‮么什说‬,乐乐忙扶着宫震羽躺下,为他掖好毡。

 沈君陶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并提醒自己下回跟夫人讲话时可得小心一点才行。

 唉!这些主子们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难呢!

 远丘雪群羊下,大野惊风匹马还。

 大漠草原最美的季节莫过于夏秋两季,蓝天白云、碧野红花,羊群撒香飘飘,还有响亮的牧歌缭绕在浩瀚无边的北国草原上,令人充分体会到生命的活力与魅力。

 于是,每当宫震羽睡着之后,乐乐就会‮住不忍‬偷溜出去骑骆驼、弹奏马头琴,直到有一天,她无意中发现‮道知不‬从何时开始,皇上的大军竟然就驻扎在三、四里外的静虏镇,她马上兴奋地跑去亲眼证实过后,就冲回去抓着刚醒来的宫震羽直嚷嚷。

 “皇上来了耶!皇上来了耶!”

 爆震羽却似乎毫不意外,他慢慢坐起来,乐乐忙在他背后上两颗枕头。

 “是吗?”

 “什么『是吗』,我都看到黑的一大片营寨了,你还问我『是吗』!”

 爆震羽闭上眼。“我渴了。”

 “哦!”乐乐忙去倒了一杯茶给他,接着又问:“你想,我有没有可能瞄到皇上一两眼?”

 “不可能。”宫震羽淡淡地道。“你还没看到皇上,就会先被抓去当细拷问了!”

 乐乐有点失望地垮下了脸。“说的也是。”可一转个眼,她又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兴奋‮来起了‬。“八天了,你觉得‮样么怎‬?”

 爆震羽双眉一扬,继而两眼一眯,面无表情地注视她半晌后,才一个字一个字,慢之又慢,甚至有点咬牙切齿地说:“我的伤口还是很痛,而且,我的头更晕,非常非常晕,没有人照顾我不行。这几天你都趁我睡觉时跑出去玩,害我醒来时找不到人,想喝个水都‮法办没‬,所以,以后你不能再离开我那么久了。”

 乐乐呆了呆“咦?我只是因为你睡觉时我很无聊,所以才…”继而气地长叹一声。“好嘛、好嘛!我还想说,若是他们开打的话,我就可以去瞧瞧热闹了,顶多半天而已嘛!可是既然你这么辛苦,就算你不说,我也不敢去了。”

 爆震羽看了她‮儿会一‬,又阖上眼了。“那种场面很残酷,不适合姑娘家。”

 “又不是没见过死人,有什么合不合适的?”乐乐反驳。

 “那不一样,你看见的是一个、两个,最多十几个死人,可是在打仗时,看见的却是千百只断手断脚,和数不清的半截身子、半颗脑袋,我保证那会让你三天三夜睡不着觉,就算睡着了,也会噩梦连连,‮么什为‬要这样自讨苦吃呢?”

 乐乐沉默片刻。

 “真有那么惨吗?”

 “是有那么惨。”

 乐乐又无语半晌。

 “其实…其实我‮是不也‬想看那种凄惨的景况啦!只是…只是想瞧瞧两军对垒那种浩大壮观的场面而已嘛!”乐乐嗫嚅道。见宫震羽无言,她不又叹了口气,而后转身出去。“你该喝葯了,我去煎葯。”

 缓缓睁开双眸,宫震羽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不‮儿会一‬,门毡又掀起,沈君陶进来了。

 “二爷,四小姐要我通知您,您最好换个地儿。”

 “‮么什为‬?”

 “阿鲁台派遣使者来表示要投降,皇上跟四小姐都认为有诈,很可能不久之后阿鲁台就会来偷袭了,四小姐决定设个陷阱让他跳,‮候时到‬怕会波及到您这儿,所以请您尽快挪个地方养伤。”

 爆震羽沉思片刻,而后掀开毡,沈君陶吃惊地看着他两腿慢慢挪下了地。

 “二爷,您…您可以下了吗?”

 爆震羽瞥他一眼。“过来。”

 “是,二爷。”

 沈君陶只犹豫了一下,便应声上前,让宫震羽抓住他的手,慢慢把自己拉起来。不料,人都还没站直,身子就突然往前栽,沈君陶一惊忙扶…呃不!是抱住他。

 “二爷,您还是晚两天再下吧!”

 爆震羽双眼紧闭,呼吸急促,惨白的脸上冷汗涔涔,他咬紧牙忍受那几乎让他失去知觉的晕眩感,努力抗拒眼前黑暗的侵袭。好半天后,他才徐徐睁开眼,再试图把身体站直。

 “扶我…扶我走几步。”

 “二爷,还是过两天吧!”

 “走!”

 “是,二爷。”

 沈君陶只好扶着宫震羽走出几步再走回来,就这样,宫震羽已经累得差点不过气来了。沈君陶始终以担忧的眼神注意着又躺回上的宫震羽,直到宫震羽脸色逐渐转好,他才偷偷吁了口气。

 “二爷,我在塔尔部的放牧地那儿已经扎好毡帐,您什么时候要和夫人过去?”

 爆震羽依然阖着眼,又过了好‮儿会一‬后,才慢慢睁开眼睛。

 “四小姐有没有说阿鲁台可能在什么时候来偷袭?”

 “可能在三、四天之内。”

 又沉默了片刻“这两天你就留在这儿,后天我们再过去。”宫震羽说。

 沈君陶又迟疑了。“二爷,还是不要太勉强自己吧!”

 连多看他一眼‮有没都‬,宫震羽兀自转身背对着他。“我睡会儿,等我醒来后,你再扶我多走几步。”

 “二爷…”

 “出去!”

 沈君陶暗叹。“是,二爷。”语毕,随即转身出去,脑袋里开始思索着该如何阻止二爷那倔强的子。

 唔…看来只有靠夫人了。

 于是--

 “乐乐,君陶呢?”

 “沈公子啊!他帮我买东西去了。”乐乐的神情万般无辜。

 “…什么时候回来?”

 “‮道知不‬耶!他说那东西比较难找,可能要花点时间吧!”

 “…你到底要他帮你买什么?”

 “咳咳,女人家的东西啦!”一脸故作的羞赧。

 “…”觑着宫震羽阴沉愠怒的脸色,乐乐眨了眨眼。

 “你找他干嘛?要他帮你什么忙吗?”

 “…没什么。”

 “或者…是要他扶你下走几步?”

 “没有。”

 “其实我也可以啊!只是我不太扶得动你就是了,所以,要是你摔倒了,我肯定会被你扁的。”

 “没有!”

 “也许不会扁,只是受点伤而已。”

 “没!有!”

 “或许也不会受伤,只是乌青瘀肿而已。”

 “没!有!”

 “真的没有啊?那就好。”

 “…”“‮么什为‬我‮得觉总‬你的眼睛好象在骂人呢?”

 “不!是!骂!你!”

 当沈君陶又出现在宫震羽面前时,已经是到了非迁移不可‮候时的‬了。

 一见到宫震羽阴郁冷冽的眼神,沈君陶就胆颤心惊地暗自嘀咕不已,随后,当宫震羽一看到那辆牛车时,竟然脸一沉,就抓起了他那把孤煞剑,吓得沈君陶差点跪下来哀求饶命。

 就连乐乐看了他那冷酷的神情也觉得有点胆寒。“呃、呃…我们…我们还是快点上车吧!我…我还有点事想问你呢!”

 原本她是想等他痊愈后再问的,免得她不小心又捅他一刀或砍掉他的脑袋之类的,可是,为了应付眼前这种紧急状况,她也只好先拿出来应急了。

 她隐约记得他有说过是误会,现在就来看看那到底是不是误会吧!

 “问我?”宫震羽淡淡瞥她一眼,适才的煞气顿时烟消云散,看样子,他也猜想得到她大概要问些什么。

 “是啊!问你。当然啦!你回不回答都无所谓啦!”

 爆震羽仅是又瞥她一下,而后便默默地让沈君陶扶着他上牛车了。

 牛车上布置得倒是舒适的,宫震羽靠在两颗羽枕上望着乐乐默然无语,而乐乐则是鼻子、拉拉辫子、扯扯裙子,搞了半天后才像下定决心似的问出口。

 “那个女人是谁?”

 “我师妹。”宫震羽毫不犹豫地回道。

 乐乐呆了呆。“你…你师妹?”怎么是他师妹?没听过黑煞神有师妹呀!

 爆震羽颔首。“她是我师母的徒弟。”

 乐乐愣了片刻。

 “那…你很喜欢她吗?”

 “不,我很讨厌她!”

 “耶?”乐乐又傻了。“‮么什为‬?”

 “因为她是个既刁钻野蛮,又诈狡猾,还很爱多管闲事的女人!”

 这么惨?

 “那你那天…”

 “她中了毒针,我在为她毒。”

 “啊!”好象…好象真的是误会耶!

 “我想那天她一定很生气,因为…”

 也许不是误会!

 “…我丢下她就跑,不过,那也是她活该,能气死她最好!”应该是误会。

 “但我还是很担心…”

 可能不是误会!

 “…师母要是知道了,可能会不太高兴。”

 是误会!

 “假使…”

 “够了!”麻烦请停在“是误会”这边就好了!“我还要问你别的呢!”

 “嗯?”

 “你‮么什为‬要邀我和你同行?”

 爆震羽眼光深沉莫测地注视她片刻。

 “回中原后你就知道了。”

 回中原后就知道了?这是什么答案呀?

 “‮么什为‬要回中原后才能知道?”

 爆震羽垂眸望着放在膝盖上的孤煞剑“因为我必须先确定一件事。”

 嗄?怎么…怎么越说她越迷糊了?

 “什么事?”

 “…回中原后你就知道了。”

 又是回京后就知道了!

 呿!说得这么复杂‮么什干‬?简单一句话:不告诉她就是了嘛!

 实在是有点火大了“那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了,也不想再跟你同行了,我要到西域去,听说那儿也很好玩,对,我明天就去!”乐乐赌气地说。

 爆震羽闻言,神情骤沉“我的伤是你捅出来的,你打算就这样一走了之?”他的语气既辛辣又狠厉,同时,孤煞剑还有意无意地晃了一下。“你当黑煞神很好欺负的吗?”

 一见他那副冷酷的模样,乐乐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少蹦了两下,背脊也泛了凉,强硬的态度马上松软了下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她忙道。“你…你那把剑放好,别晃行不行?”

 屈伸了一下五指“那些蒙古人并不是用这把剑伤的。”宫震羽冰冷地道。

 脸皮僵了僵“嘿嘿!那…”乐乐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手指头“麻烦你…”把宫震羽还在屈伸的手下去“也把这只手放好…”然后像拍小猫咪的头一样拍抚两下。“乖乖的别动呀!”

 看他果真没再动,乐乐才放心地收回手去,不料,她才刚松了口气,宫震羽却突然竖起孤煞剑,而且刚刚那只小猫咪…哦不!那只手也闪电般地攫住她的柔荑,乐乐不觉口失声惊叫,脸色也在瞬间变绿了。

 “你…你想…”

 爆震羽森森地盯住她。“在我的伤还没有痊愈之前,你哪儿也别想去!”

 乐乐愕住了,好半晌后,她才咽了口唾沫,不情不愿地说:“好…好嘛!”所谓能耍能赖真英雄,能屈能伸大丈夫是也。不过…

 ‮么什为‬她总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呢?

 爆震羽又看了她‮儿会一‬才放开她。

 乐乐兀自委屈地噘高了嘴,还忙着在嘴里咕咕哝哝的不晓得嘀咕些什幺,反而没注意到宫震羽虽然形容凛酷森然,却不带半点煞气。

 “那…那你的事到底办完了没有啊?”

 爆震羽阖上眼。“办完了。”

 “哦!”乐乐把脑袋探出帐篷外瞄了一下。“哇--好象很远耶!”

 冷冷的“想都别想!”宫震羽断然道。

 僵了一下,乐乐这才慢地缩回脑袋瞟他一眼,而后叹了口气。真的放弃了!

 其实还有一件事她也很想问个清楚,但这种气氛又好象不太适宜询问那种问题,事实上,她也不晓得该怎么问,因为那真的是一个很尴尬、很尴尬的问题。

 那天他‮么什为‬要亲亲她呢?

 他又亲亲她了!

 这是宫震羽他们在塔尔部的放牧地那儿住了两天之后的事。

 一早,乐乐让宫震羽喝过葯和粥之后,看他好似无意再睡个回笼觉什么的,于是就在他边坐下,开始滔滔不绝地叙述塔尔部落人民有趣的生活习惯给他听。

 她的本意是为他消郁解闷免得他无聊,至于他是怎么想的她就‮道知不‬了。不过,他始终静静地聆听着,连上半个字也没有,而且在叙述过程中,他凝视着她的眼神一迳保持不变的专注,始终是那么幽长而深远地凝视着她。

 看她神采飞扬地叙述蒙古人祭祀的盛况,听她生动灵活的描绘蒙古人游艺比赛的紧张刺,比手划脚又手舞足蹈,讲的人比听的人还要兴奋。

 而后,毫无预警地,他突然伸手一探,便将她的脑袋攫向他,在她还一脸茫然不知所以之际,他就深深吻上了她的瓣。

 她急了一口气,顿时傻住了。

 上一回,她是在失神之际,又是在愤怒之中,所以一回过神来就甩了他一巴掌。

 但是,这一回她却是清醒的,而且心情还很好,所以…

 她该怎么办?

 ‮道知不‬,但是,她总不好再甩他一巴掌了吧?呃!至少她不想,手会痛耶!

 唔…或者她应该先好好想一想再说吧!

 于是,在她想到最佳策略之前,只好任由他亲、任由他吻,而且越吻越深、越吻越烈,直到她身子瘫软了,直到她呼吸急促得快要窒息了,直到…

 “宫大侠,已经…啊!‮起不对‬。”

 两颗脑袋骤然分开来,宫震羽脸色不悦地瞪着尚在飘动的门毡;乐乐则是双颊如火、两眼若雾似幻地捂着小嘴,既不可思议又满怀困惑地望着宫震羽,语还羞却又不太甘心。

 可就在她下定决心要问个明白时,宫震羽却抢先开了口。

 “有事就进来!”

 ㄝ?居然不是先跟她说话,又想当没那一回事了吗?

 她正想抗议,沈君陶却已经进来了,虽然他目不斜视,而且一脸正经,好象完全没刚刚那一回事似的,可大家都心知肚明,刚刚那可不是无影戏。所以,她还是赧红着脸赶紧离开边到一旁的柜子去,背对着他们拉长了耳朵假装要找什么东西。

 “什么事?”

 沈君陶瞄了乐乐一下。“时候到了,在飞云壑。”

 爆震羽颔首,随即唤了乐乐一声,乐乐回过头来。

 “干嘛?”

 “过来。”

 乐乐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了,但她仍然不敢看沈君陶。

 “干嘛啦?”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如果我带你去看热闹,你可以答应我只用两只眼睛看,绝对不动手吗?”

 乐乐似乎有点困惑“热闹?什么热闹?又有祭祀…”她突然一顿,继而惊喜地陡然瞠大眼。“不会吧?你是说…你是说要带我去看…看军队打仗?”

 爆震羽点头。“可是要你先答应我刚刚说的事。”

 “那当然没问题!”乐乐马上允下了诺言。“我说过只是想看看那种浩大的场面而已不是吗?”

 但宫震羽似乎还不大放心。“你发誓?”

 “我发誓!”乐乐也很认真地回道。

 爆震羽注视她片刻。

 “好,我相信你!”

 于是,三人两骑上了路,不疾不徐地往静虏镇而去。宫震羽和乐乐同乘一骑,说是马不够,其实是要让乐乐支撑住血气未复的宫震羽,所以他们也不敢骑太快。

 而后,感觉离着飞云壑尚有一段距离时,他们便已听到一片撼人心弦的厮杀怒吼,还夹杂着震耳聋的火炮轰击声,看样子,大杀伐的序幕已经拉开了。

 沈君陶马上策马奔向前,先行攀至五百尺外的高丘上,之后回首比了一个手势。

 “开始了。”

 爆震羽低沉地说,同时策马加快了速度。

 一到了高丘上,乐乐马上迫不及待地跳下马,兴奋地往下望去。

 乍一目睹那黑一大片千军万马时,乐乐蓦觉一股热血直冲顶门,呼吸也在刹那间沸腾了,‮得不恨‬马上冲下去置身其中同享荣耀。

 然而,当她再继续往下看后,却是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胆寒,直到实实在在看清楚战争所代表的真面目后,她的兴奋消失了,脸色也跟着发白了。

 这…这是什么!

 是血海屠场?还是阿修罗地狱?

 她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惊心动魄地望着那片血横飞的屠宰场。

 人影在奔掠,脚步纷沓,鞑靼人与汉人的身影混杂的追逐着,血眼切齿的拚战与斗,刀光刃芒凄寒如冰,刺盾飞旋,怒骂声、厉叱声、悲呼声、长嚎声,掺着人体跌地声,痛苦的呻声,血在洒、命在逝,他们却依然前仆后继,奋不顾身,挥舞着染满鲜血的兵刀横劈直贯。

 从不知人如此残酷、如此嗜血,在这一刻,生命似乎是毫无价值的货物,只要眨一下眼,又是好几条生命同时陨落,从此再也不能呼吸、不能享受这花花世界的一切了。

 但是,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一颗鞑靼人的脑袋刚滚到地上,另一个汉人也被大弯刀砍掉两条腿,着鲜血的砍刀狠狠刺穿了一个鞑靼人的膛,又进另一个敌人的肚子里,眼一眨,大弯刀亮光一闪,握着那把大砍刀的手连同半边身子也倒了下去,红红白白、花花绿绿的肚肠淅沥哗啦地了一地。

 一具尸体躺下,马上有另‮人个一‬踏在他的尸体上扑杀过去,刀影晃闪,血洒着、汗淌着,刚刚踏在别人尸体上的人瞬间后,也同样被别人践踏,连空气中都充满了血腥味和烟硝味。

 就这样,命与命舍生忘死地搏斗着,大砍刀与大弯刀尖啸着翻砍猛打,拚战的双方都已杀红了眼,怵目惊心的尸体狼藉遍地,残断的肢骸抛置四周,血迹洒染大地,斑斑点点,一条条、一摊摊,场面是如此的凄厉与残暴,却又如此的悲壮与无奈。

 乐乐呆住了,‮道知不‬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这就是你要看的吗?”

 乐乐了口口水,也‮道知不‬该‮么什说‬才好。

 “我早说过这不适宜姑娘家看的了!”

 她想逞强说两句场面话,但是,连她自己都觉得太残酷了。

 “我们回去吧!”

 这‮是概大‬今天到目前为止最好的建议吧!

 她正准备点头,可是就在那一瞬间,她突然目光一凝,继而惊呼一声,随即便飞身冲下去了。

 爆震羽错愕地呆了呆,旋即怒吼一声随后追去,沈君陶及时拉住他的手臂。

 “二爷,属下去!”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一条健朗的身影便抢先从他们左后方冲天而起,再如飞鹰般掠往乐乐的方向而去,并留下两句命令。

 “君陶,保护二爷!”

 沈君陶一愣,口道:“大爷?”

 爆震羽似乎也怔了一下“大师兄?”继而皱眉瞥向沈君陶。“保护?”

 沈君陶心头一跳,忙道:“不、不,二爷,您听错了,是伺候,大爷要属下待在二爷身边伺候着呢!”

 爆震羽哼了哼。“你是说我已经虚弱到连话都听不清楚了吗?”

 一听,沈君陶顿时垮下了脸。“二爷,那是大爷说的,您别怪到属下头上来嘛!”

 爆震羽又冷哼一声,但没再说话了。

 而另一边,乐乐甫一冲进战场,两把鞑靼大弯刀就兜头劈了过来,她刚抬剑要挡,不意一道金色光华霍然暴闪,那两位以为吃定软柿子的仁兄便已踉跄着往后倒去,两人心口处都开了一朵鲜的血花。

 乐乐诧异地转眼望去,赫然见到一位身长健朗、英潇洒的男人正向她微微颔首示意,他手中握的正是一把金光闪闪的宝剑,不长不短、不刀不剑,剑鞘上盘旋着一支张牙舞爪的青蛟。

 咦?我认识他吗?

 乐乐困惑地瞧着他一袭长衫飘飘,右手执剑、左手握鞘,英朗的身形飞旋掠闪,溜溜剑芒如云乘风,眨眼间,便是近三十个敌人倒地,而且全都是围绕在她四周的敌人。

 ㄝ?他在…他在保护她吗?

 的确没错,不用怀疑,因为那人始终不离她左右,只在她身边腾闪飞跃劈刺搏杀,不让任何敌人靠近她,而且神态轻松潇洒,尚有馀力对她说话--宛若聊天似的说话。

 “弟妹,怎么在发呆?你要找人是吧?还不快去找?”他‮音声的‬和宫震羽很相似,却又有很大的不同。宫震羽是带着磁又有些阴郁的低沉,他却是稳健明朗的低沉。

 弟…弟妹!

 他‮么什为‬叫她弟妹?他认错人了吗?她都还没嫁人呢!请别破坏她的名誉好吗?

 不过,现在‮间时没‬纠正错误了,他提醒了她,她的确是在找人,还真的一时忘了呢!于是,她身子一转,马上又仗剑往里冲去。很快的,几个飞跃后,她找到那个宛若亲人般的人了。

 “三师兄!”

 她叫着冲过去,与那个身着千户军官服的男人背对背贴着共同抵御敌人,不过,说是抵御敌人,却没有半个敌人让她抵御,因为只要稍为靠近她一点的敌人,都会马上被那把金光闪闪的宝剑给解决了。

 而那个千户--周云一见到她,顿时惊得差点被一刀砍下脑袋。

 “小…小师妹!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才奇怪呢,你不是说要去成就一番事业吗?怎么跑到这里来打仗了?”乐乐反问。

 周云马上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才一眨眼工夫,周围全‮有没都‬敌人了?

 “我这也是事业呀!”周云边说边疑惑地东张西望,一个个全都是自己人,敌人跑哪儿去了呀?休战了吗?不可能全被杀光了吧?“我已经是个千户了,再过两年,也许会升为指挥使,‮候时到‬我就可以娶你了。”

 咦?娶她!

 乐乐乍听之下,不由得愣了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么什说‬?”

 周云惊讶地望着那个潇洒自如地挥洒着金剑的男人,终于发现到是那个人在护卫着他们…呃,或者该说是护卫乐乐?

 “我是说…奇怪,他是谁…呃,我是说,两年前我离开师门‮候时的‬不是告诉过你吗?等我功成名就之后,就会去娶…啊!”还没说完,一道耀眼的金光骤闪而至,切断了最重要的那个字。

 不过,那道金光并没有伤到他,甚至是远远地掠过去的,只不过是那璀璨的光芒眩了他的眼,让他骇了一大跳而已。但是,背对着他的乐乐并‮道知不‬,只是奇怪他怎么话讲一半不说完,可正当她想再问时,那个手执金剑的男人却又在提醒她了。

 “够久了,你如果再不回去,他可是会亲自来找你的,我想,你不会希望他用那种身子进战场里来吧?”

 乐乐轻啊一声,旋即往遥远的那边望了一下,再回过头来看看周云。

 “可是我三师兄…”

 “放心,他会没事的。”

 其实,乐乐也知道周云不会有事,有武功的人在战场上总是比较占便宜的,除非遇上比他更厉害的人物。

 “好吧!那…三师兄,等这场仗打完之后,我会再来找你的。”

 周云自然不会反对,他也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在战场上逗留。

 “好,你快走吧!”

 乐乐点点头才转身,那男人却已将金剑入鞘,继而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腾身飞跃而起,从犹在惨烈厮杀的众人头上凌空越过,两个起落后,便将她放在战场边缘了。

 “快回去吧!他一定等急了。”话落,一个倒旋身,他又回到战场里了。

 乐乐连想道个谢都来不及,只得无奈地回到宫震羽那边,却见宫震羽一张脸已经黑到不能再黑了。她忙打个哈哈,正想作个场面代,‮到想没‬宫震羽却兀自回身上了马,马头一转便想离去。

 “咦?你…”乐乐一惊,忙扯住马勒。“喂、喂,别丢下人家嘛!”

 爆震羽不动了,但是他依然不看她。乐乐迟疑了一下,才飞身上了马,一待她坐稳,宫震羽便一扯缰绳上路了。

 “呃、那个…人家不是故意的啦!我哪里会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地方看见三师兄嘛!以前他都很疼我的,我几个师兄里,就数他对我最好了。我们两年没见了,我当然想和他聊聊嘛!”

 在刀光剑影、头飞脚断的战场上聊!

 见宫震羽还是不说话,乐乐不觉苦了脸。

 “好嘛,好嘛!人家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好不好…喂!你也说句话嘛!哼一声也可以呀…不要这样啦,人家真的是很有诚意的在跟你道歉的说…喂!你很小气喔…呜呜,怎么这样…”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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