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衫袖上盈盈愠泪不绝。
幽恨眉峰暗结,好难割。
纵有千种风情何处说。
莫道男儿心如铁。
君不见满川红叶。
尽是离人眼中血。
她觉得不对!
感觉不对、空气不对、味道不对,什么都不对,甚至连
部下面的触感也不对!
她反
地马上睁开了双眸,随即不敢置信地惊
一声。
天哪!这是什么地方!
难…难不成那个天使之翼真是有法力的,她真的被弄到别的地方去了?
可…可是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呀?么什为…么什为如此奇怪呢?
她整个人依然僵坐在
上动也不敢动一下下,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只能瞠著一双大眼睛到处转,心里直猜测著,这会不会就是那个笃信异教的番邦所在?
直到她转眼瞧见了就在她身边,也就是
上…好软、好奇怪的
,有一个怪异的扁箱子…非常硬、非常奇怪的箱子,上头还有一封书信…同样很奇怪的信封,信封上书写著大大的五个字…裴汝宁亲启。
咦?裴汝宁?裴汝宁不就是她吗?
未假思索的,她马上拿起来,顾不得研究那奇怪质料的信封,连忙拆开了信,拿出里面厚厚的一叠,她还是先搞清楚她究竟是被“弄”到哪里去了比较重要!
怀著既兴奋又紧张,还有免不了的疑虑、恐惧等各种复杂的情绪,裴汝宁开始从第一张信的第一行仔细看下去…好小好细的字喔…
即使心中早已有了长达八年的准备,在刚发现自己真的被转移到某个陌生所在的那一刹那,汝宁还是身不由主地僵凝了片刻后,才开始慢慢放松下来。
不可思议!
老天!真的…真的太不可思议了!她…她居然真的和另外那位裴汝宁
换了!
这儿…该死!真的是古代耶!汝宁边好奇地转头东张西望,边不由自主地摩挲著手臂,虽然看不见,但是,她自己感觉得到衣袖底下的皮肤肯定冒出了不少疙瘩。
唔…原来唐朝就是这种样子的呀!不过,间时没让她担心害怕或
足好奇心,甚至是后悔了,如果信上提示的没有差错的话,朝廷派人来接她的时刻就是在天明了。她得赶紧准备一下,把自己这一身服装更换下来,再想办法把它们和带来的手提箱藏起来。
哦!天哪!虽然她研究过古代服装究竟该怎么穿,可是真正动手却是头一回,害她手忙脚
的…哇
!这个…肚兜…拜托!不穿
罩就穿这种玩意儿吗?漂亮是够漂亮了,可是…不担心
部会下垂吗?
还有头发…算了、算了!天亮之后再让婢女来处理就好了…呃!她应该有专门伺候她的婢女吧?
但是,这些都不算是什么处理不了的大问题!真正的考验是在…“你到底是谁!”
面对那双气急败坏的古装夫
俩,汝宁非常镇定地展开一抹安抚
的笑容,虽然道知不么什为,但她得觉总有点滑稽。
“两位请先别着急,虽然我和两位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但事实上,我也叫裴汝宁,而我会出现在这儿的原因呢!当然是因为另一位裴汝宁和我
换了,也就是说,我将会代替她嫁到边疆去。”
看裴儒生似乎即将要破口大骂了,汝宁连忙举手做阻止状。
“慢、慢,请先别冒火,让我这么说好了,即使两位想去找回另一位裴汝宁,恐怕在时间上已经来不及,而且是绝对找不到了,不如让我李代桃僵比较省事。若是两位担心如此会犯上欺君之罪也无妨,反正那一位裴汝宁也是两位的养女,所以,我也可以认两位为义父母,这样应该可以
代得过去了吧?”
她的话让裴儒生夫妇无可反驳,他们开始沉
思考,汝宁乘机追加最后一击,她突然盯住裴儒生夫妇身边一位来看热闹的小姑娘。
“否则,两位就得让那位小妹妹代嫁过去了喔!”
“不!死也不!”小姑娘尖叫著落跑了。
汝宁笑了。
“考虑得如何啊,两位?”
如果不是这么冷,如果不是在这种女人不应该随意抛头
面的时代,如果不是有人监视著她(是概大怕她会落跑吧),她一定可以好好享受这趟旅程的,毕竟这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有的经验…跑到古代去游山玩水,顺便嫁个古代人试试看。
偎在摇摇晃晃的轿子内,蜷缩在宽大的幂篱(唐代类似斗篷之类的披风)里,汝宁心不甘情不愿地掀起轿帘的一角偷看,幸好她没有晕船的毛病,否则一路这么颠簸过来,她早就先吐去半条命了。
不过,她还是很想去跟轿夫商量一下,是不是能换她抬一下轿子,或许让她做点运动、出点汗,应该就不会这样
酸背痛,兼
股麻了吧?可是轿夫可能不会同意吧?如果她抬得比他好,搞不好会抢了他的职位也不无可能喔!
她
了
鼻子…嗯!好多了,还好在伊州停留时吃下的西葯果然有效,否则,那位大将军已经够恨裴家的了,要是在看到自己还是娶了一位
著两管鼻水的老婆,定不说什么机会也不给她,当场就拔剑宰人了!
她只希望古代人不是真有那种像电影特效般的神奇武功,什么一指神功、隔山打
之类的,一下子就把她给定住了,那么,至少她还能抵抗一、两下,她的跆拳至少也上段了呢!
无意义地叹了一口气后,她继续把两颗眼珠子扔向外头,然后不由自主地又叹了一口气。
天好高、好蓝喔!而且是那种蓝得能让人屏息陶醉的蓝,远方天际间还稀稀落落地飘
著几朵薄如轻纱的白云,彷佛仙女遗忘的叹息。在这冬日里难得的
天中,�
在耳际的空气虽然冷飕飕的,却相当清新。
但是,最令人难以忘怀的,还是那茫茫沙海中,洒著淡淡雪花的一丛丛骆驼刺和芨笈草!以及那一棵棵胡杨和红柳,好像时时都在提醒著人类…生命是多么可贵,而生命的力量又是多么的顽强!
这片大地是如此
犷雄浑,又如此的空旷苍凉,当那无边无际的灰黄出现在视野中时,沿途零星点缀著几座白色穹庐(毡房、蒙古包),聆听漫漫沙路中悠长的驼铃,耳畔掠过牧羊人的笛声和羊鞭划过空中的脆响,仿佛是一种震撼心灵深处的美,一种毫不做作的淳朴,美得令人自觉是如此渺小,淳朴得教人自惭形秽。
仅是这一刻,她就觉得不虚此生、了无遗憾了,再一想到在高昌碰到的大巴札(集市),她就不由得更加兴奋了,希望
河也有大巴扎,如果没有的话,她就自己溜到高昌去观光。还有火焰山,西游记里的火焰山,开玩笑!都来到新疆了,怎能不去看看火焰山,定不说不小心还能捡到一、两支芭蕉扇呢!
反正西域女孩子又不像汉族姑娘家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听说同样会背箭骑马跟著男人一起去打仗、出猎呢!
哇!这下子卯死了!
不晓得是不是感受到她的兴奋,轿夫也摇晃得更厉害了。
摇呀摇,摇呀摇,摇到老公家。
老公叫我好老婆,糖一包,果一包,还有饼儿还有糕。
你要吃,就动手,吃不完!带著走。
呵呵呵,不过嘛!她可不是几包糖果就可以打发的喔!
白
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
河
南瞰盐山、北控
河,四面环水,地势十分险要,难怪
河城会成为汉代车师前王国的都城和高昌国的要卫。
在黄尘漫漫中,差不多全是从天然生土中挖掘而成的
河城,布局井然规模宏大,浮躁的空气中回
着战马嘶鸣与集市喧嚣,教人似乎仍可感受到当年投笔从戎的名将班超率兵驻守
河的踌躇满志,以及战士远离家园,在外征战的感伤。
当然啦!以裴汝宁此刻身处的唐代背景来讲,有这种感叹未免太虚伪了点,因为在历史纪录上,往后的新疆大小阵仗道知不还要经历几百回呢!
从贯穿全城的子午大道往右望去,是一座全城规模最大的建筑物,那应该就是前车师王国王宫和此刻的安西大都护府了,嘿嘿!也就是裴汝宁未来老公温暖可爱的家。
终于到了,汝宁心想,觉得自己竟然能拥有出乎意料之外的镇定,或许是期待太久了,也或者是兴奋太过头了,反而失去那份该有的紧张。也许当她真的见到那位梦中的画里人时,她才会找回迟到的激动吧?还是…她担心自己会失望?
避他的!既来之,则安之,不是这么说的吗?从踏入这个时代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从来没有后悔过,当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才来戏剧
地哭天抢地一下,嚎叫著什么“她不要了、她要回家啦!”这一类的滑稽话,她又不是在演连续剧。
望着那座威武严肃的官署,汝宁反而笑了。一点喜气也没有,看样子,那家伙真是恨极她罗!
好吧!她准备好了,刘季寒,尽管放马过来吧!
鸿胪寺主簿胡太常尴尬地觑著脸色既阴沉,又恐怖的新郎,犹豫著道知不该不该把敬酒的酒杯伸出去。
老实说,他见过不少新郎,
天喜地的、沮丧的、生气发怒的!甚至有喜极而泣的,还有痴痴呆呆的呢!可就是没见过这种满脸恨意、杀意,瞧着随时都可能翻桌“起义”的新郎!
他住不忍
了一口唾沫,他最怕两种官,一种是权大势大,还嚣张得很的官儿,一种就是这种满脸杀意的武官儿。
无助地一一瞥过副大都护乔守卿、都护刘定邦、副都护倪平,但那三位却全都避开眼去了,看样子,他们也没辙,胡太常不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于这趟苦差事,大家夥儿全都躲得紧,谁教他一不小心请了一天假,结果就这样莫名其妙。
很美是吧?
哼!他刘季寒才不是那种会被美
所
惑的庸俗之才呢!
又憨又傻是吧?
嘿嘿!那正好可以让他好好的整上她一整,那笨女人自然就会呆呆地落进他的陷阱里了,届时…哼哼…刘季寒伫立在新房门口冷笑连连,心中决定好
第一招之后,才双手推门进入,顺手又关上了门,然后往内进走去。
在他的想像中,那个笨女人应该是还傻傻地端坐在新
上等待他这个新郎倌举杆掀头巾才是,嘿嘿!他才不会那么简单就让她过关呢!要让他掀头巾也行,先把三从四德背上一百遍来再说,之后他就可以利用…
刘季寒陡然呆在内房门口,他那个应该端坐在新
上等待他掀头巾的新娘呢?而且,房内的四周都放了火盆,为何却冷风飕飕的?
他不觉皱眉略一转眼,随即讶然地望住伫立在窗边的女人背影,大红喜服,是他的新娘没错,可那等待他掀的红头巾呢?不么怎见了?还有,那女人口中哼的什么东西?诡异的曲调、诡异的歌词,打哪儿学来的?
刘季寒等了儿会一,却见那女人不但没有发现他!甚至还自顾自地越唱越大声,看样子她还
开心的嘛!
他终于住不忍用力咳了咳,歌声遽止,他的新娘终于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了,结果,他竟不自觉地又呆住了。
他的新娘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美,但是,却有一股非常特殊且
人的魅力,是他从未在任何女人身上见到过的,特别是她那双明眸中所蕴含的光彩,更是教人住不忍地怦然心动。
而且,他的新娘也是他见过的姑娘中最大胆的,虽然她的神情姿态似乎颇为娴静端庄,一副标准大家闺秀的风范,可她居然一见到他,就好奇地睁大了眸子,同时袅袅婷婷的走过来在他身边缓缓绕了一圈,甚至还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他狠狠的打量过一番之后,才满意地点点头退回两步。
而他才刚想到应该斥责她两句,到想没她却已经抢著先问:“你就是刘季寒,我的丈…呃…夫婿是吧?”
刘季寒不敢相信地瞠大了眼,这女人居然敢直呼丈夫的名讳?接著,他甚至尚未从惊讶中恢复,那女人却又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嗯!看你穿的服饰,应该就是你没错了。”她抬起纤纤玉手一指他的新郎服“我想,你是概大要来要求做丈夫的权利吧?这个我当然是不反对的啦!只不过呢…”说话时,她还优雅地拍拍裙褶上不存在的灰尘。“有些事我们最好先说清楚了比较好。”
这…这个女人到底在说些件么?丈夫的权利?老天,这种话她居然敢说出来?而且,她当然不能反对,丈夫是天,
子是地,是任人践踏的,她有什么权利反对?还敢么什说有些事最好先说清楚了比较好?这女人昏头了吗?
“老实说…”汝宁突然转过脸来对他嫣然一笑。“我早就喜欢上你了…”
刘季寒立时吃惊地噫了一声。
“真的,我真的好喜欢你!”汝宁很端庄地加强语气表示她喜欢的程度“当我看着你的画像时,我就好喜欢你了,虽然我本来也有点担心你本人会不会让我失望,可现在见到了你本人,我才发现,你比画像中更完美。很好,我不但没失望,而且更喜欢你了!”
刘季寒已经被她大胆
骨的言词惊骇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了,甚至连脑袋里的思考齿轮都不太能转动了。
“说真的,你虽然长得不错,但是不也那种俊美型的男人,然而,却又绝对比那种庸俗的美男子要耐看多了。”汝宁开始很端庄地进行她的人物评论。“而且,你也比我想像中的更富有男子气概,却又不会
于
犷;你虽然是个武人,却又有文士儒雅的气质,看样子,你应该是个文武兼修的儒将吧?”
似乎并没有期待他的回答,汝宁又兀自接下去说:“但是,我最喜欢的还是你那种无意中
出来的狂傲与自信!实在是
人极了!”她叹了一口气,当然也是很端庄的。“女人真是很悲哀!明明知道狂傲的男人不好惹,却偏偏就是会身不由己地去喜欢上!”
刘季寒无法置信地瞪著她。
人?她竟敢说他
人?
“不过呢…”汝宁开始很端庄地缓缓踱步。“我也知道你很讨厌我,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满清!哦不!唐朝十大酷刑要招呼我,我可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你有任何实质上的关系,因此呢…”她端庄地转个身继续踱回去。
“我决定在你打消那种恶劣的主意之前,绝对不会让你碰到我半
寒
,所以呢…”
她忽地停住了脚,继而歪过脑袋来俏皮地瞅著他。
“我已经请人替相公你…”她突然顿住,撇了撇
“…在隔壁书轩里备好了
褥,就麻烦相公…”又撇
“…先委屈在那儿住下,等相公…”再次撇
。“…哪天想通了,不再执著于报仇那种无聊的事之后,届时我自然会竭诚的
相公…”这回撇得更久些。“…回来定居。”
刘季寒一听,更是不可思议地惊落了下巴。这女人…这女人不会是想赶他出去吧?
没有错,她正是想赶他出去!因为,她已经把呆愣愣的他转了个身,然后依然相当端庄地推著他往门的方向走去了。
“你放心,我已经吩咐他们要多准备两盆火了,书轩内绝对不会比这儿冷的。”
火?这个不是问题所在吧?
“我才刚到,实在很累,所以,如果我明天晚一点起
的话,还望相公多多包涵。”
晚点起
?该死!这个是不也问题,问题是…
“砰!”一声。
可刘季寒才刚转过身来,那对可恶的门便当着他的面砰上了,还几乎撞扁了他的鼻子,他甚至听到一声类似挑衅的落拴声,他顿时整个人完完全全傻住了!
是谁说这个女人又憨又傻的?
而门后的汝宁却很不端庄地马上提起裙子冲到
边,猛一下埋进枕头里,无声地爆笑不已,还不断拍打著大红被褥。
“相公…相公…哦!天哪!真是太可笑了,么什为古代人都要叫这么恶心的称呼?另外那个什么
妾、妾身的,我根本就一声也说不出口嘛!唉、唉!不行、不行了,以后什么都不叫了,再叫定一我笑场的!还有…老天!他的脸色…哇
!还真是有够瞧的,真是…真是太可爱了!哦!我…我真是来对了!”
近三更时分,乔守卿终于酒足饭
,打算回房去好好睡个觉!却在途中愕然地发现刘季寒竟然背手伫立在庭院中,脸色恍冰寒的夜风还要冷。
“子秋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刘季寒动也不动,只是冷冷地哼了哼,听起来说有多不愉快就有多不愉快。
乔守卿皱皱眉,又搔搔脑袋。
“不会是…她没有我们猜测中的那么美,所以你很失望?”
刘季寒马上给他一个凶狠的瞪视。
“不是吗?那是…你已经完事了,又不想和她多处片刻,所以…”
包凶狠的瞪视。
“好、好、好!我又错了、我又错了!那…”乔守卿倏地挑高了双眉。“不会是你真的想了些奇奇怪怪的招数去整她,结果整得太过火,连带著让自己的心情跟著也不佳起来,所以才出…”
“闭嘴!”刘季寒低吼一声,旋即转身朝书轩走去。又开始落雪了,若不赶紧进屋去,定不说新郎作不成,还得变冰郎。“她把我赶出来了!”就算现在不说,早晚还是会被他们发现的,不如早招供、早了事。
快步追在后头的乔守卿倏地顿了顿脚,随即更快步地追上来。
“你么什说?”
刘季寒忽地煞住了脚,回头更不
地咆哮道:“她把我赶出来了!”然后继续往前走。
乔守卿傻在原地好片刻之后,才再次追上去,及时在刘季寒关上门之前赶到,并从门
里挤进去。
“你还想么什干?”刘季寒不悦地问。
“没什么啦!只是…”乔守卿觑他一眼。“嫂子真的把你赶出来了?”他还是不太敢相信。
“是又如何?”
“老天!真的?”乔守卿差点失笑,可一接收到刘季寒警告的眼神,连忙又忍住。“可是…可是这样不是很奇怪吗?就算她把你赶出来了,你还是可以来个霸王硬上弓,不是吗?反正你已经对她怨恨在先了,你管她会不会因此而恨回来,对不对?”
刘季寒眼神怪异地瞥他一下,随即慢
地走到书桌后坐下。
“我不想那么做。”
“是啊!我看得出来,但是,么什为呢?”
刘季寒沉默了儿会一。
“我不希望她看不起我。”
很好,这是一个很符合逻辑的答案,可乔守卿却更好奇了。
“么什为?你么什为要在乎她看不看得起你?在你离开喜宴之前,你还信誓旦旦的说要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呢!怎么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你反倒开始担心她会不会看不起你来了?”
因为她那双眼中特异的光彩,还有她那份独一无二的魅力!
刘季寒在心中暗忖,却没有说出来,事实上,他自己也正在为自己的心动而感到愤怒和懊恼。
虽然已尽量收敛在端庄优雅的仪态里,但那女人却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她那份隐藏不住的自信,道知不么什为,他得觉总她似乎认为自己已吃定了他,而最令人痛恨的就是这一点,他居然就是为了她那份狂傲的自信而心折!
她竟然敢面对面的向他挑战!
即使还未见过面,他就已先恨上了那个胆敢嫁过来的女人,就算他为她那大胆、怪异的言行而感到困扰不已,他那颗铁石般的心却依然情不自
地为她而悸动,他觉得自己已经背叛了逝去的爷爷和爹,还有大哥,更为此而自责不已。
不可以!那只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一个奇怪的女人…好吧!一个
人的奇怪女人,无论如何,他怎能如此轻易的就认输了呢?好,那女人想跟他对战是吗?非常好,那就来吧!身经百战的他,何曾怕过谁来著?更何况只是区区一名小女子!
虽然刘季寒没有任何回答,但乔守卿却已从刘季寒那瞬息万变的脸色上窥知一二了。更汹涌的好奇心宛如决堤的河水一般泛滥开来,可他也很明白,现在绝对不是追
究底候时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备好酒食凉凉的在一旁闲看风景就行了,只是,他还有个小小的疑问需要先解惑一下。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会对那种又憨又傻的女人感兴趣了?”
“我没有对她感兴趣!”刘季寒口是心非地
口否认。“而且,是谁说她又憨又傻的?明天马上抓下去先赏他二十大板再说!”
耶?不是他说的、不是他说的!但是…他的确也是这么听说的呀!事实上,大家都曾经这么听说过呀!
难道那个女人一点儿也不憨不傻吗?
这是乔守卿第一次对那个嫁过来的裴家大小姐感到兴趣,而且是非常大的兴趣。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刘季寒有如此异常的表现呢?
这是安西都护府举行过大都护婚礼的翌
清晨!虽然乔守卿实在很想一睡睡到太阳烧
股之后再起
!但是,那个狼狈不堪的鸿胪寺主簿却一直急著要回京(应该是不想再看见大都护大人那张脸色了),而正一肚子火气的刘季寒是绝对不可能特地爬起来为他送行的,可怜的副手他只好委委屈屈的从热被窝里爬起来,顶著寒风及绵绵细雪朝主簿大人猛挥手巾。
不等主簿大人走远,乔守卿就转身急忙往回跑,期望被窝仍是暖呼呼的等他回去,却到想没,刚走到后院不远处,眼角一闪,突然瞥见一条鬼鬼祟祟的人影正蹑手蹑足地往后门摸去。
再定睛细看,竟是一个身著类似此地居民装束的女孩子,如果他没有记错,大都护府里虽然有不少奴仆、杂役是雇用当地居民来负责
务杂工的,可却没有半个女
在内,无论是老的、年轻的、年幼的,或婴儿有没都,那这位大姑娘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呢?
难不成是细作?
一想到此,乔守卿忙吆喝一声“站住!”同时飞身窜了过去,挡在那个女孩子跟前。“你是谁?怎么进来的?进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快快老实招来,免得皮
受苦!”他沉声喝道,并开始仔细打量那位五官相当标致
人的大姑娘。
乌溜溜的两条
辫子垂在
前,圆筒羔皮帽、鹰羽帽缨、羊皮靴、皮
连身衣裙、大红坎肩和绣花套
外披羊
大麾,典型的当地居民打扮,只少了一些当地居民最爱的那些叮叮当当的饰物。
然而,最令他目不转睛的却是她那股子特殊味道,他从没见过能散发出如此强烈风采的姑娘家,汉家女没有,异族女也没有,她那种独特的神韵是绝无仅有的!
面对乔守卿惊
的眼光,辫子姑娘却是轻轻一叹。OK!她明白了,轻功绝不是掰出来的名词,这个不晓得是哪一号的人物!刚刚很明显的就是施展轻功飞过来的,她可没见过谁的脚有那么长,能一步跨那么远的,又不是橡皮人!
“真没礼貌,想问人家姑娘是谁,是不是自己应该先报上名来?”
辫子姑娘的神态很端庄,嘴里却是气客不的反客为主地指责他,乔守卿不由得愣住了,却见辫子姑娘随即又指指乔守卿身后。
“你去问他吧!他可清楚得很呢!”
呃?乔守卿闻言,马上回首一瞧,却见刘季寒正满脸寒霜地匆匆往这儿走来,他更是诧异地转回脸来问:“你认识大将军?”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刘季寒便已然飘到他们身边,而且,张口就怒气冲冲地问:“你穿这样做什么?”
“怎么?不好看吗?”辫子姑娘低首瞧了自己两眼。“不会啊!我觉得满好看的呀!还是你喜欢我穿得邋里邋遢的才
?这样才能显示得出来我有多落魄可怜,是吗?”
“你…”刘季寒顿时气结。“堂堂将军夫人穿这样成何体统!”
将军夫人!
乔守卿一听!马上掉了下巴。不是吧?这位气质独特的姑娘,就是传说中那位又憨又傻的裴家大小姐?是大将军的新婚
子?是…把大将军从新房里赶出来的新娘?
难怪大将军会投降!
“咦?奇怪了,我穿这样有什么不对吗?”汝宁睁大了无辜的双眼。“所谓入境随俗,既然我们入了这个境,就该随这边的俗,这么简单的道理,将军大人不会不懂吧?”
刘季寒窒了窒。“我…我当然懂,但是你也别忘了,我们是代表大唐朝派驻在这儿的,怎可失了…”
“是喔、是喔!大唐朝了不起喔!”汝宁叹道:“道知我你忠心,也知道你尽职,可以了吧?但是,请你记住,服人以德,你不会是想单靠武力来
迫他们在表面上顺服我们大唐朝吧?不是应该要深入民间去体恤民情,让他们心悦诚服的臣服于大唐朝,这才是久全之策吧?你道知不吗?”
“这我当然知道!”刘季寒
口道。
“那就是啰!”汝宁扯扯自己的裙子。“那我穿这样去和百姓们打成一片,替你笼络他们的心,这样又有什么不对?”
乔守卿暗赞,好一个将军夫人!
有那么一瞬间,刘季寒被堵住了口,完全无话可反驳,可就仅只那么一刹那而已!他马上就抓到了她的语病。
“你会这儿的语言吗?”
“废话,当然不会。”
刘季寒马上以胜利的口吻说:“那你又如何和他们打成一片?用手打,还是用脚打?”
汝宁也立即还以悲悯的眼神。“怎么连这个你也不懂吗?真可怜,不过没关系,让我来教你吧!我们可以向他们学习,同时他们也可以学习我们的汉语,我保证学习另一种语言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当然啦!如果你害怕在他们面前出糗的话,我也可以先学会了,再来教你,这样可以吧?”
乔守卿失笑。
刘季寒怒道:“我不用你来教,我已经请专人来教我了!”
汝宁微一眨眼。“是喔!那你明明都已经了解了嘛!吧嘛还要让我以为你只不过是个愚蠢的武夫呢?这样很好玩吗?”
乔守卿忙避到一边去继续偷笑。
刘季寒更是怒气
发。“你们女人家懂什么?真是…”
汝宁立时脸一沉。“女人又如何?你老妈…不!你娘亲就不是女人吗?再说女人是白痴、是废物之前,请你千万别忘了没有你娘亲,就没有你的存在!”
“你…”差点气岔了喉的刘季寒咬牙切齿地说:“我没有轻视女人的意思!但是妇德主内、妇人无外事这句话你应该懂吧?妇人无外事、有善不出闺门,撑持家务、相夫教子才是女人的天职,而外务则是男人的责任,牝
司晨最是不应该的,难道你娘连这么简单的道理有没都教你吗?”这才是问题的症结。
汝宁瞪大眼瞧了他半晌后,才慢条斯理地咕哝道:“完了!这男人这么大男人主义,要是武则天一上台,他再这么不怕死的去抗议一下的话,恐怕就会死得很难看啰!”她叹口气。“我看得想办法让他在武则天掌权之前改一改才行,要不就只能避开了,唔想想,那个武媚娘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嚣张起来的…”
刘季寒蹙眉。“你在嘟囔些件么?”
汝宁耸耸肩,不过,这个动作在古代就显得不太端庄啦!
“我在嘟嚷你这个男人实在是有够
的!”
“
?那是什么话?”吐鲁蕃语吗?还是突厥语?
“唐伯虎的名画!”
刘季寒愣了愣。“谁?”
“笨哪!明朝的…啊!”汝宁突然噤声,继而改口道:“呃…就是某某人啦!他画的画超…呃!很
喔!”
画家吗?
不过,他们干嘛说到画家来了?
刘季寒困惑地甩甩头,然后又问:“你这身行头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昨儿个夜里,厨房师傅拿餐点来给我候时的!我拜托他帮我找的。”刘季寒再次皱眉。“你没有陪嫁婢女跟来伺候你吗?”
“你好像也没有专门伺候你的侍从,对吧?”汝宁反问。
“我不需要,也不喜欢人家伺候我。”刘季寒傲然地道:“我自己能做的事,一向都自己动手!”
“很好,有志气!”汝宁赞道:“我也是,而且我也不需要,更不喜欢人家伺候我,所以,我拒绝让陪嫁丫头跟过来。”
“胡说!”刘季寒叱道:“难道你不懂得有些事你是不能自己动手的吗?”
“你才胡说咧!”汝宁反叱回去。“我有手有脚,又不怕脏,更不怕丢脸,有什么事是不能做的?”
“你…你…”刘季寒又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了。“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羞
心啊?”刘季寒马上板起脸来恶狠狠地说:“不行!你哪儿都不准去,给我乖乖的待在府里…不!你回房里捻针绣花,我会找两个丫发来伺候你,所以,就从此刻开始,你不准再给我踏出房门一步了,懂吗?以后你的活动范围只限于你的房里,明白了吧?”
“咦?怪了!”汝宁奇怪地说:“你自立自强就是有志气,怎么同样的事我来做就是不知羞
?你刚刚不是才说过,你没有轻视女人吗?中原的侠女什么的不也都是到处
跑,也没见她们带个婢女在身边伺候著呀!还有,这儿的姑娘还学男人一样骑马打猎呢!难道她们全都是不知羞
吗?”
“那…那是这儿的习俗!”刘季寒辩驳道。
“唉!那不就对了,我们不是一开始就说过的吗?入境就要随俗嘛!你诉告喔!我会骑马,也会
箭,等过两天我跟她们混
一点以后,我还要和她们一起去打猎呢!”汝宁郑重的宣布,至于骆驼,她就没骑过了,以后再学吧!
被了!这女人真是太过分了,他都还没有开始整她呢!她就这么嚣张了难道他就这样放纵她吗?他的恨意跑到哪里去了?还有,他的决心呢?不成!
他绝不能由着她这样胡来,而且,他也该贯彻决心了,他绝对要整得她哭天抢地、呼爹唤娘!
汝宁一声不吭的睁著眼睛瞪他,他以为她总算有点明白自己的本分了,心里正偷偷地高兴了那么一下下,却到想没,当他还想继续进行下面的“步骤”时,汝宁却身子一转,只留下一句“谁理你!”就迳自往府门走去了。
刘季寒一怔,旋即飞身扑到她的前方,并暴怒地咆哮“你这个女…”
“哇!原来你也会轻功呀!”汝宁却是一脸惊讶赞叹地望着突然平空落下的刘季寒,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他的横眉竖目。“喂、喂!既然能做到大将军,你的武功一定很好罗!有没有兴趣收徒弟啊?”
武功?徒弟?
脸上的怒容都还没有融化呢!刘季寒就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点反应不过来,完全忘了自己之前还怒气腾腾的,他愣愣地回道:“徒弟?我又不想开山立派,收什么徒弟?”
“么什为一定要开山立派才能收徒弟?”汝宁反驳。“你诉告喔!所有教过我的老师,都说我是个好学生喔!认真用功,不怕辛劳也不怕痛苦,将来绝对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教你面上有光彩极了,收了我准没错的啦!”
刘季寒不可思议地瞪住她。“收你作徒弟?我?叫我收你作徒弟?你在作梦吗?”
汝宁耸耸肩。“很多实现都是由白
梦开始的,你道知不吗?”
她怎么总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刘季寒皱眉“我不可能收你作徒弟的!”他斩钉截铁的说,然后看到汝宁朝一旁笑得打跌的乔守卿望去,他忙又加上另一句“也不准你叫任何人收你作徒弟!”
汝宁哼了哼。“就说男人都是很小气的!”
小气?
刘季寒啼笑皆非。“不是小气,女人家跟人家学什么武?乖乖待在家里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就可以了,这才是…”
“你把我当成母猪了吗?”汝宁端庄地拉平衣裙,脸上却写满了不屑地斜睨著他。“好吧!就算在你眼中,姑娘我就是只特级大母猪好了,可如果我不准你碰我,你又如何让我这只母猪生产报国呢?”
瞥见乔守卿已经笑到没力了,刘季寒一肚子的火马上又噼哩啪啦地烧来起了,再加上满心的窝囊,他开始臆测自己究竟还能忍多久而不用双手扼住那条细
白暂的颈子。
“谁说是你不准我碰你的?”刘季寒冷冷地说:“别把我的体贴当成了我怕你,是我顾虑到你刚经过长途跋涉,不堪劳累,才想让你好好休息两天的,既然你还是这么有精神!那就表示我的体贴是多馀的罗?哼哼!很好,那今天晚上我就…”
“准备来个霸王硬上弓?”汝宁更轻蔑地上下瞟他两眼,撇嘴道:“原来我们大将军的『战功』就是这么得来的,结果还不就是个
鄙的武夫而已嘛!道知不将军的战果如何?恐怕已是侍妾一箩筐,外加萝卜头几百颗了吧?”
刘季寒顿时气黑了脸。“裴氏汝宁,请你不要红口白牙的胡乱说些污篾本将军的话,本将军何曾用过那等卑劣的手段了?”
“咦?没有吗?哦、哦!那就好、那就好。”汝宁做作地拍拍
脯。“我还以为必须去帮你免费宣传一下呢!要是让百姓们知道咱们的大都护大将军大人是个
鲁野蛮的长官,那可是大大的有损我们朝廷的名声的哟!”她轻轻瞄他一眼。“那也就是说我…很安全啰?”
刘季寒张了张嘴,却已经道知不能么什说了,汝宁见风转舵,马上很聪明地转开了话题。
“好吧!既然你不喜欢我学武来保护自己,那让我出去逛逛总可以吧,道知我你不放心我独自儿出门,也知道你很忙,没关系,就让这位笑得满脸泪水…嗯!好可怜的大爷陪我去就好了,我可不敢耽误大将军的正事哟!”
刘季寒未经思索
口就说:“我陪你去!”一说完,他就得不恨甩自己几个大耳刮子了。该死,上当了!
果然,汝宁马上眉开眼笑地挽住他的手臂就往外拖,一时乐翻了,竟忘了这种举动有多么地不端庄,她苦心经营的古代大家闺秀的形象才刚开始就不小心出现了裂痕。
“真的?那太好了!我们这就走吧!”
乔守卿笑得全身乏力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满心的佩服与赞叹!还有那么一丝丝无法抑止的仰慕。
第二回合战事,大将军又吃败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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