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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自从那天之后,孟海每天会在晚上十点半入睡前打电话给水滟道晚安,隔个两三天更会来个“偶遇”约她出去散散步、吃吃饭、聊聊天,准备以朋友的方式慢慢培养感情,来个不知不觉的鲸蚕食…

 是的!他没那般深谋老练,所以此法乃金刚兄弟所授。

 如此过了两个星期后,某一天,孟海再度在研究室的厕所痛到差点昏倒,因而又被金刚兄弟给押来看诊。

 “水医生,孟大少又想在厕所当溜鸟尸了!”

 “是啊!是啊!最近我的针眼才刚好,不想又复发!”

 “看是要阉掉还是怎样,你想个办法吧!”

 “他就丢给你整治了,细胞宝宝还在等我们,先闪啦!”

 门诊室内,金刚兄弟你一言、我一句地调侃说笑,贼笑兮兮地丢下神色惨淡的孟海后,马上飞速闪人离去。

 这对金刚兄弟,不说话,没人会当他们哑巴啦!孟海气结暗忖,只觉这两兄弟故意来出他糗、他底的,真是可恶至极。

 他又发病了,痛得几乎快晕倒?

 冷冷看着乖乖安坐在圆椅上的娃娃脸男人,不知为何,向来心绪不会有太大起伏的水滟突然莫名感到一阵不痛快。

 “有按时吃我开给你的葯吗?”忽地,她开口询问,口气冷得让人‮住不忍‬打哆嗦。

 “呃…”心虚得目光飘移,怎么也不敢和她的对上,孟海吶吶不敢回答。完了!水滟的脸色好难看,‮是概大‬猜出他没按时服葯,遵照她的指示去改善病症问题。

 “有吗?”冷冷质问,简直像在法庭质询。

 “没、没有。”不敢说谎,只好老实招认。

 “‮么什为‬没有?”最好能给她一个好理由。

 “我…我忘了!”唔…他只要一投入研究工作,常常连饭都忘了吃、厕所忘了上,更何况是吃葯!

 忘了?真是一个好理由啊!眉梢微杨,水滟淡声又问:“有没有时常补充水分?”

 “呃…”不敢回答。

 “看来你也没记得要常去上厕所,不能憋吧?”嗓音依然轻淡,可却莫名地让人‮住不忍‬浑身发颤,觉得好森寒。

 孟海虽然有时会线、线的,但他可不是无所感的白痴,当然也察觉到了她的不悦,当下完全不敢应声,只能低头认错。

 见状,水滟心下已经了然,冷着脸在病历表上飞快写下几行字后,古井不波地表示会开葯给他,又重复说了些该注意的事项,随即将病历表交给一旁的护士,表示此号病人已看完,可以呼叫下一个了。

 完了!她生气了!

 虽然脸上没一丝愤,声调依然平静无波,外表完全看不出来,但孟海就是知道她极为不高兴。

 “水滟…”搔搔头,他好心慌叫唤。

 “孟先生,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冷冷的嗓音完全公事公办,也代表着一件事…她此刻不想和他多‮么什说‬!

 当下,孟海被吓得头皮发麻,却识时务地不敢再多说,只能摇摇头表示没问题,吊着一颗七上八下不安的心,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眼见他离开门诊室,水滟却反而怔忡出神了。

 她在气些什么?恼些什么?‮么什为‬一知他疏忽自己的身体,没好好配合治病,她会这般气闷?

 唉…她也搞不懂自己的心思了!

 是夜,柔和的灯光,翻动杂志的声响,冷女子安安静静坐躺在上看着医学杂志,气氛宁静祥和,然而十点半一到,电话声很准时地响起,打破了这片安宁沉静。

 转头瞅了下电话,她很清楚是谁打来的,却考虑着要不要去接?

 要接吗?接了又要‮么什说‬?说她对他罔顾健康、没改变习惯来配合治疗的行为感到恼怒?可认真说起来,她是他的什么人?又有何立场来恼怒?

 不接吗?可不接就显得自己好像真为了什么在和他赌气…

 赌气?她也会和人赌气吗?

 怔了怔,水滟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也会有“赌气”这种可笑的情绪,登时不恍惚‮来起了‬…

 就在她恍惚怔忡中“嘟嘟”声不断响起,显见对方根本不打算放弃,吵得她回神凝睇电话好‮儿会一‬后,终于暗叹口气,认输地伸手接起。

 “水滟…”才接通,她都还没出声呢!那头就传来好心虚的叫唤。

 “嗯。”轻应了声,声调轻轻淡淡的,让人听不出她此刻心情究竟是好是坏?

 “你…在生气吗?”问得好小心、好谨慎、好…心虚!

 “我有啥理由生气?”她反问,问得好平、好淡、好…让人心惊!

 她在生气!电话那头,孟海这段日子早已渐渐摸透她表现得越是平稳冷淡,心中越是不悦的情,当下不冒出一身冷汗。

 “水滟,你先别恼,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这人就是这样,工作起来就会忘了时间、忘了吃饭、忘了要喝水上厕所、忘了生理上的一切警讯,有时还常要金刚兄弟的提醒,所以他们常说我是个线的生活白痴!

 “我承认,我确实是有这样的毛病,但我绝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因为这样就生我的气而不理我!”孟海胆战心惊焦急大叫,一古脑地招出自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陈年宿疾”

 听他哇啦哇啦焦急解释,水滟沉默不语,却让得不到回应的孟海更加心慌。

 “水滟,你真的恼火了,是不是?是不是?你是我的主治医师,我没遵守你的嘱咐来治疗路结石的毛病,是我不对,我道歉,你别生气、别恼我…”

 “不是的!”忽地,她打断了一连串哇哇大叫的自责致歉声,迟疑的嗓音似有困惑。“我…不是因为是你的主治医师才生气。”

 病患‮多么那‬,很多人也同样会不遵照嘱咐,使病情更加严重,但她哪来‮多么那‬闲工夫去生气?

 她和病患,就只是单纯的医病必系!她会尽心竭力去治疗病患,若是遇上不爱惜自己身体的患者,她也只是无奈而已,但却不会有对他才产生的恼怒情绪。

 “啊?”呆了下,孟海心惊胆跳又问:“那…你为了什么生气?”

 “我‮道知不‬。”清雅的嗓音显得惑。“我应该没理由生你气的…”可是她却莫名发恼了!

 闻言,电话那头忽地沉默了,好‮儿会一‬后,低缓嗓音终于开口。

 “可是,我却很高兴你生气了…”

 “‮么什为‬?”‮到想没‬他会这般说,水滟不楞住。他不是很害怕她生气吗?怎么又…

 “‮么什为‬?因为你会生气就代表你是关心我的,所以我当然很开心…”真诚嗓音顿了下,随即又尴尬补充“不过我也很害怕你会因生气而不理我!嗯…这种心情就叫作又惊又喜吧!”唉…真是好五味杂陈啊!

 必心他?她关心他吗?是因为在心里已把他放在和一般病患不一样的地位了,所以才会关心吗?大概…是吧!不然她何必理会他的病痛,又怎会一再接受他的邀约呢?

 怔忡思忖,心中的不解与惑被解了开,水滟终于明白自己对他的奇怪情绪从哪儿来了!原来她关心他啊…真相大白!

 “水滟?”好‮儿会一‬没听到她的回应,孟海心慌试探。

 “嗯。”回神轻应。

 “你…还生气吗?”问得胆战心惊。

 “嗯。”她完全不否认。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最后终于沮丧开口“我是病患,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

 “你要我的安慰吗?”她淡然反问。

 “呃…算了!”不知为何,孟海就是觉得她冷冷的嗓音非常危险,所以非常识时务地再一次低头认错。“是我不好,原谅我啦…”连串忏悔词不断吐出。

 听着他忏悔嗓音不断自话筒传来,水滟仿佛可以看到他不停拱手低头认错的卑微样,登时不轻声失笑起来。

 “你笑了!笑了就是原谅我的,是不是?是不是?”那头,孟海敏锐听闻到她的轻笑声,当下不由得快大叫起来。

 “你真这么怕我生气?”觉得奇怪,她困惑又问。

 “怕!真的很怕!”很老实,不忌讳让‮道知她‬。

 “那就顾好身体,让自己健健康康的。”他有病痛,她会不开心,所以想让她不生气,最好的办法就是照顾好自己。

 “噢!”笑应一声,孟海知道危机解除了。

 微微一笑,看了下时间,已快十一点了,她不提醒“你该去睡觉了。”可别因为这通电话而打了他的作息。

 “好!”确定她不再生气,孟海知道今晚会有个好眠了。“那晚安啰!”

 “晚安。”轻声回应,正要挂下电话时,却又突然听到他腼腆的嗓音传了过来…

 “水滟,谢谢你的关心,我真的很高兴。”话落,马上切断通话,可见他自己也很不好意思。

 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不断响起,她缓缓将话筒放回后,突然觉得脸有些热热的…

 “我…在脸红些什么?”来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水滟指尖‮住不忍‬轻触嫣红粉颊,水灵眸底盈满困惑。

 究竟…她在脸红什么啊?

 若说这不景气的年代,什么行业没受影响,那大概就是医院了。

 瞧!才早上八点多,医生的门诊时间还没到,医院里已是挤满了来挂诊看病的人,简直是门庭若市,比菜市场还热闹。

 水滟一路从家里散步来到医院,穿过层层人,才进入门诊室,另一道身影从后尾随而入,同时大掌反手一推,将门诊室的门给紧紧关上。

 心下一凛,她飞快转身,在瞧清来人面貌后,柳眉不由得紧蹙,眼底升起厌烦之

 “张医生,有事吗?”

 无视于她的冷漠态度,张明宏再次展开自认潇洒人的笑容。“水医生,这阵子一直遇不到你,我只好趁门诊开始之前来找你了。”

 “找我有啥事?”强下不耐再重问一次,直接把他当耳背之人,所以才会对人家的问题听而不闻,净扯些非重点的废话。

 “我买了两张音乐会的门票,今晚七点的!五点‮候时的‬,我会在医院门口等你。我们先去吃个饭,然后再一起去听音乐会,就这样了。”

 好似认为人家根本不可能拒绝他的邀约,张明宏以着自信满满的态度宣布完,在桌上丢下一张音乐会的门票后就径自走了,开门‮候时的‬还遇上正巧要进来的跟诊护士,桃花眼很自然的又对护士释放了一下强力电

 这人该去看精神科医生,症状是“自信过度症”!

 水滟冷淡暗忖,径自忙着看资料,连瞧也不瞧桌上的音乐会门票,因为她很清楚知道,今天下午五点,肯定会有人在医院门口空等。

 被电得脸红心跳、浑身酥茫茫的俏护士,一进门诊室,眼睛就闪着八道星芒,‮住不忍‬叹出一口少女怀气。

 “水医生,张医生真是帅气人,你说是不是?”

 帅气?人?

 淡然眼眸朝怀护士凝睇一记,水滟只能想,各人有各人的品味,就有如古代文豪有人钟情女人的裹脚步一样,只是…很抱歉!她的品味比较趋向于正常人。

 见她默然无语,俏护士已经很习惯,完全不以为意,眼尾余光扫到桌上的音乐会门票,不由得八卦猜测。

 “张医生来约你听音乐会啊?”医院同仁之间盛传,张医生正在猛烈追求水医生,看来是属实了。

 见她似乎很有兴趣,水滟开口了。“你若想听,门票给你,我没兴趣。”

 “呃…”额头立即冒出三条尴尬黑线,俏护士干笑不已。“水医生,那应该是张医生来约你去听的吧?”随随便便就把门票给人,可以吗?

 “那是他丢下的,我们当废纸处理。你要,拿去;不要,就丢到垃圾桶。”话落,取出第一号病人的病历表低头细看,表示此话题结束。

 丢掉?太浪费了啦!

 可是她已经有了心爱的男友,不能做出背叛男友的事来,不如拿去爱慕张医生的女同事们面前,来个竞标拍卖好了!一来,可以多一笔外快;二来,还可以帮她们制造机会,岂不妙哉!不过…呵呵!原来水医生对张医生根本无意呢!真是探到一个大八卦啊!

 水滟可不知她在打啥如意算盘,眼见看诊时间到了,当下示意她可以叫号,让病患进来看诊。

 俏护士得到指示,这才收起如意算盘,开始忙起工作。

 病患一个个进来,又一个个离去,水滟专注于诊治病患们的各种疑难杂症,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中飞快流逝,直到她诊完一个得到路结石的年轻男病患后,脑海里竟不自觉地跳出孟海的身影…

 不知他是不是又因工作而忘了要喝水,或是无意识地憋着?这男人有些小线,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哪!

 看了下时间,上午十点半,此时此刻,他应该在研究室吧?

 考虑了下,她让护士暂停叫号,取出一张写了好几组数字的小纸条,在写着“研究室”三个字的那组号码看了看,然后拿起电话,按下按键拨出…

 电话铃声不断作响,研究室内,大家忙着自己的工作,就是没人肯分心去接听,甚至互踢皮球…

 “小方,接电话!”如熊的吼声响起,乃号称“研究室总管”的金刚一号大爷在咆哮是也。

 “我正在培养细胞宝宝,没空!”助理甲吼回去。

 “阿蔡!”吼声转向。

 “我在做细胞萃取!”助理乙效法先人精神,更大声吼回去。

 “小万!”吼声又再次转向。

 “他今天请假没来!”助理甲替助理丙吼。“王雄二!”吼外人达不到目的,直接吼亲人了。

 “靠!你没看我在做分子鉴定吗?”正碰上麻烦棘手的问题,金刚二号老大不话都出口了。

 “孟大少!”吼向最后的希望。

 “我很忙!”连忙什么的原因都省下来不说了,孟海直接拒绝,动也不动地继续自己的工作。

 这些人…额上青筋直跳,王雄一隐忍地抹了下脸,最后还是求人不如求己,暂时抛开进行到一半的FACS分析工作,自己认命地去接电话。

 “喂?有事快奏,无事退朝,快说!”对着话筒吼出如雷般的开场白,若电话那头的人有心脏病,可能会被吓得当场发作。

 不过对方肯定没心脏病!因为就见王雄一吼完后沉默了下,似乎在听对方说些什么,三秒钟后,他捂着话筒,大脸转向孟海…

 “孟大少,找你的。”小声传话,和方才的雷霆怒吼相差了十万八千里,霎时引来众人怀疑的目光。

 “找我?”正沉浸于MACS分离的研究工作的孟海连转头也没,不在意地挥手打发。“说我不在。”

 “你确定?”浓眉高挑,王雄一出很是诡谲的笑容。“好吧!那我只好告诉水医生,说你不在。”

 水医生?

 楞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孟海股像了一管火箭炮“咻”地朝王雄一飞快去,口中惊喜大喊…

 “慢着!我在!我在!”气势万钧抢过电话,瞪了接线生一眼后,他马上眉开眼笑地捧着话筒轻声细语起来。“水滟,是我!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我,我好高兴啊…”哇…何方神圣?竟然能让孟大少抛下研究工作,态度丕变地用这么恶心的声调说话?

 助理甲、助理乙不面面相觑,好奇着“水医生”是何许人也?而知详情的金刚兄弟则双双出心知肚明的暧昧笑容。

 霎时,就见刚刚还喊着工作忙、‮间时没‬接电话的一干人等,这会儿竟然全闲得不得了,纷纷抛下手边之事,使出乾坤大挪移无声无息潜至捧着话筒眉开眼笑的人背后,耳朵拉得老长。

 不知背后的那一串粽子,孟海笑得眼儿眯眯,嘴角咧到耳后,开心问道:“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我…呃…有没有喝水啊?”忽地,兴奋笑脸在听闻到电话那头传来的问话后,他心虚地喃喃重复问题,随即急忙大叫“我、我马上去喝,你等我一下!”

 话落,放下话筒,转身惊见贴在背后窃听的四人,不被吓了一跳。

 “窃听人家讲电话,有没有家教啊?”瞠眼骂人,一脚一个踹开人,他飞快往饮水机冲去,盛了好大一杯水后,像灌蟋蟀似的“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光,然后又冲回去抓起话筒,连声喊道:“喝了!喝了!我喝了!”

 哇…七百CC的开水,不到半分钟全灌完,孟大少很拚喔!

 众人惊奇互觑,正暗暗咂舌,钦佩不已之际,却又听孟海心虚叫‮来起了‬…

 “我马上去上!真的!讲完电话马上去,绝不会憋,你相信我…”搔头抓耳,他心惊胆跳不已,‮到想没‬水滟竟然是打来监督他的“吃喝拉撒”有没有正常。

 在一连串保证下,不‮儿会一‬,就见他才挂下电话,人就往厕所猛冲进去,实现他刚刚的保证,然而…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等在厕所外,迟迟不见某大少出来的一干人再次面面相觑,心底都升起了怀疑。

 “呃…孟大少不会又昏死在里头了吧?”助理甲干笑不已地小声问道。

 “又要我们进去看他溜鸟?不会吧!”助理乙掩面哀嚎。

 “擂门吧!看看里头有没有反应就知道了。”王雄二提出建言。

 “好主意!”王雄一无奈叹气,随即熊掌猛拍厕所门,大声叫喊“孟大少?孟大少?你还在解决你的生理需求吗?若意识清醒就回个声吧…”

 “吵…吵死了…”忽地,厕所内传出断断续续、很是痛苦的微弱嗓音。

 耶!没事!

 王雄一松了口气,随即又‮住不忍‬笑骂。“怎么进去那么久?害我们以为又要再次撞门救人。”

 “久?”厕所里,孟海冷汗直冒,忍着刀割似的剧痛,语不成句凄凉悲泣“我…我正处在…处在滴滴香醇,意犹…意犹未尽的地狱极刑中,还能不久吗?”

 “噢!”厕所外,想到“小弟弟”的那种痛,众人‮住不忍‬同情地同声悲鸣。

 唉…真惨!在作怪的小石子还没随着排出来之前,孟大少每上一次小号便要惨遭一次极刑,真是太凄惨了!

 愿上帝保佑他,阿门!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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