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叮咚!电铃声中断了黄少贞的文思,她扔开笔,静坐两分钟,希望访客等不到人应门,会识相的自动离去。
叮咚、叮咚!无论这位访客是谁,意志力显然比她坚定。她叹了口气,认命的前去应门。当石藤靖和刚毅的面孔出现在门外时,她一点也惊讶。
“又是你。”她无奈的倚着铁门。“这一次你又有何贵干?”
“我顺路经过,上来打个招呼。”他放下手提箱,拉松领带,
下西装外套,并且从口袋中掏出一包零食。
拜完善的教师名册所赐,两个礼拜前他才能不费吹灰之力找到她的住址,体验一下女
化的居住环境。
女人的地方硬是和男人不同。连空气都多了几丝甜美的味道。
她租赁的小单位居于城中心,十五坪的空间并不宽敞,却充满巧思。客厅没有阳台,两扇大窗户是
光的主要来源。窗台上摆放几盆小巧的的室内盆栽,缤纷了窗外的景致。一张写字台倚着窗而放,正好将城市与花朵的彩绘收入眼底。精致的小布面沙发如同玩俱家俱,记得他第一次造访时,甚至不敢坐得太用力,生怕被他的块头给
垮了。
由于室内采开放空间,没有隔墙,于是她以两个原木书架巧妙的隔出寝室,既提供了隐密
,又节省了装璜的用费。
“你已经打完招呼了,然后呢?”黄少贞气恼的咕哝。不愿承认他神通广大,但他还真有两把刷子,不知从哪儿弄来她的资料,从上个星期开始,每天晚上自动出现在她家门口。到最后干脆连借口都不找,随便用一句“顺路”就打发了。
“奉上买路财。”他递上一包巧克力球当过路费。
虽然有气节的人不食嗟来食,但是消耗敌军运输也算战策之一。黄少贞没有挣扎太久就心安理得的接过来,窝进沙发里一口一颗大快朵颐。
好吃!她向来对巧克力毫无抗拒力可言,前几个晚上又不小心透
给敌军知悉,他才能凭着巧克力入场券,天天登陆成功。
“你正在忙吗?”石藤靖和走到写字台前,看着散
的稿纸和铅笔。他虽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却无法阅读中文字。
“喂!不要随便
动主人的东西。”她连忙
起稿纸,趋苍蝇似的挥赶他。“我正在写杂志的专栏稿。”
为女
杂志写专栏是她的副业,偶尔也发表一些散文作品,额外的版税收入使她的生活过得相当舒适。
石藤靖和耸耸肩,也不以为忤。
他将随身手提箱放在茶几上,陷进她身旁的空位,可怜的沙发嘎吱一声,勉强硬撑下来。他把一双长腿放在桌面上,舒服得不得了。
“累死了!我演讲了一整天,又渴又累。”他把观看她当成一种享受。
身穿居家服的黄少贞自成另一种风情,慵懒闲散中透出几分娇媚。她用一只铅笔代替发簪,将丰润的青丝固定有脑后,白
修长的颈项让人想咬一口。
“再来嘛!继续把这里当成你自己家啊!”她嘲讽的说。然后发现自己很莫名其妙的跑去帮他倒了一杯水。
“谢谢。”石藤靖和笑容可掬的接过来,洁白的牙齿让她联想到鲨鱼。“坐啊!不要客气。”
他好像搞不懂谁才是这间公寓的主人!她白他一眼,走回写字台前坐定。
“我要忙正事,不陪你了。你坐烦了就自己回去吧!”
“我说小姐,你到底想逃避到什么时候?这个当口也该确定了吧!算算时间都快一个月了。”恼人音声的飘过来刺
她。
“我说了,我一旦确定就会马上和你联络,你不要一直烦我。”她摆摆手,装出一副很忙碌的样子。
“那么你到底何时才要确定?”石藤靖和无奈的望着那只鸵鸟。
等地壳变动,日本连接成中国的一部分,中华文化飘扬整片扶桑大陆,富士山变成黑龙江市的市徽吧!黄少贞心想。
“等我心情好候时的!现在闭嘴不要吵我,我要写稿了。”她埋首案前,拒绝多花一分钟在不速之客身上。
身后安静了几分钟,开始传来悉悉嗦嗦的动静。
石藤靖和从手提箱里取出一个方形的小机器,东摸西弄,又
出一条电揽线,一端接在机器上,另一端
进墙角的
座。不久后,键盘敲击声响来起了。
她终于住不忍回头偷瞄一眼。这男人居然把她家当成工作室了!
他的面前架起一个怪里怪气的机器,应该是某种携带型电脑吧!体积纤巧可爱,大概只有一般喜饼铁盒的大小,而且它的荧幕相当特殊,盖子掀开之后,竟然还可以再往侧旁翻开一次,所以面积等于一般小型电脑的两倍,画面来起看一点也不局促。
黄少贞不知不觉的走到他旁边探头探脑。
“这是我们公司最新研发的硬体产品,全世界只有一台。”他头也不回的忽然出声,吓了她一跳。
“希罕!”她很不给面子的嘀咕。“你们么什为只做一台而不量产呢?这种新产品一定很有市场竞争力。”
她听过“欧亚科技”的名号,也知道他的来头不简单。石藤靖和来起看就不像寻常的池中之物,一汪小小的浅塘决计限不住他的奔腾。
“这套电脑的造价高达七万美金,一般市井小民根本负担不起,所以没有量贩的市场。”他解释。
“喔。”严格说来,她是科技白痴,没有什么概念。“这么小一台电脑,能济得了什么事?”
“你别看它体积小,它的记忆体和硬碟容量全世界无人能出其右,光是内建的系统晶片,就已取得两百四十多个国家的专利;宽荧幕设计更是公司的高度机密,据说原版设计图的黑市价格已高达两百万美元。”石藤靖和
骄傲的神色。“不过欧亚科技是为了别一项更伟大的科技发明而设计这套硬体,目的是让我能随时随地修改和测试软体。”
黄少贞意兴阑珊的走回写字台前。“伟大又不是自己说的。”
“谢谢你的大力支持。”石藤靖和啼笑皆非的瞪她一眼。
算了,不与妇孺计较,先解决大自然的召唤比较要紧!他欠了欠身,走向洗手间。
狼走了!黄少贞快手快脚跑回电脑前,
足一下旺盛的好奇心。其实她对电脑这门学问并不感兴趣,不过这台小电脑的卖相实在太特殊,让她住不忍想玩
一下。
“EUROASIANO。1MODEL”彩
荧幕闪烁着偌大的英文字。
她试探
的按下一个空白键“欧亚一号原型”的英文字样褪去,画面慢慢呈现一得英文字:请勿碰触!
“好像没什么反应。”她不
足的按一按ENTER键。
请勿
动。画面又有新的指示。
“你就没有其他把戏了吗?”她好奇的再按一个CTRL键。
最后警告。
“奇怪,么什为进不去其他画面?”她不死心,又按SHIFT键。
你看不懂英文啊!
她瞪大眼睛盯着荧幕。“这些内建的警告标语还真人
化。”
她想了一想,输入一个“YES”算是回答它的英文问题。
看得懂就好。再
动,我叫老大来!电脑荧幕显示。
是她多心,还是这台电脑真的在和她对谈?
谁是老大?她输入问题。
我为何要回答你?你是谁?它的疑心病很重。
我叫黄少贞。虽然情境很诡异,她还是礼貌的输入自己的英文名字。
电脑荧幕闪了几下,主机也响起机件运作音声的,两秒钟后“欧亚一号”有了回覆。
没听过!不认识!画面闪回最原先的“欧亚一号原型”的英文字样。
黄少贞登时气结。
“平时都是我在斥喝学生,今天竟然轮到一台电脑给我脸色看!”她咕哝抱怨。莫名其妙!
“好玩吗?”身后有间谍。
“赫!”她马上跳开来,一副天下太平、我没有
动的表情。
石藤靖和站在浴室门口,宽肩斜倚着门框,道知不看了她多久。
“不想别人动就直接讲嘛,干嘛在电脑里动手脚。”她没好气的抢白。“透过电脑骂人很好玩吗?”
那些句子一定是他事先设定好的!
“喔?”他挑了挑眉,隔空以着电脑发话“欧亚一号,你么什为骂人?”
只见荧幕忽然
烈的闪动,一大堆杂乱的线条、
块猛然迸现又消失,最后,一句斗大的英文字像跑马灯一样闪动…
我是无辜的!“欧亚一号”愤怒的表示。
黄少贞张口结舌。
“这就是…这就是…‘欧亚科技’的秘密武器?”她结结巴巴。
“对。‘欧亚一号’目前只是一套具有智慧思考能力的软体,你仅看到它功能的一部分,更完整的版本存放在日本总公司。”石藤靖和微笑。可怜的女人,她真的吓到了。
“可是,它是活的耶!它听得懂你说话!”震惊的视线游移在电脑与日本鬼子之间。“它也能和我们交谈吗?”
“‘欧亚一号’有内建的麦克风,使用者可以用话音取代键盘输入;另外,它也精通十六种语言,等语音系统安装上去,它就能与人类交谈。”石藤靖和安抚的拍拍她脸颊。“我的最终目标是打造一个全功能的智慧型机器人,不过目前的科技尚无法做到软硬体兼备,光是它身体的材质就需要十年左右的测试和研发,所以‘欧亚一号’的诞生日还遥遥无期,目前我只能选择一台功能强大的电脑让它栖身。”
如果他期望这出现场秀能够行到她的赞许,进而一缕芳心牢牢系缚在他的身上,他可就要大大的失望了。
“你们好可怕!将来人类世界如果被电脑掌控,都是你们这种人害的!”蹙着眉头的黄少贞天外飞来一个结论。
轮到石藤靖和哑口无言,只能死瞪着她。
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你的脾气很坏,道知你吗?我本来以为你只是对我观感不佳,后来才发现你根本就是天
使然。”
黄少贞愣了一下。“那又如何?”
“那你就不应该长成一副端庄温柔的样子,简直骗死人不偿命!”他愤慨
昂的陈述。“我就是被你外表所骗的头号受害者!”
她想了一想,忽然嫣然微笑道:“那正好扯平,因为我也是被你占便宜的头号受害者。”
这会儿她又笑了!石藤靖和一直以为自己以“
晴不定”的
情出名,结果却遇到一个比他更反复无常的高手。他愠恼的靠回椅背,现在只想做一件事情…
青天高高,白云飘飘,太阳当空在微笑…
“喂!”黄少贞蹙起蛾眉,用手肘顶了顶他。“我们中国人有忌讳,入了夜不能吹口哨,否则会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连口哨都不能吹?当场气得他又多吹了一首。
这男人真奇怪!前一秒钟还像小孩子似的闹脾气,下一秒钟忽然快乐的吹起口哨来着。黄少贞怪异的瞪着他,等着看他何时会起乩。
叮咚,门铃无巧不巧响来起了,掩盖了他的口哨声。今晚的不速之客还真多,看样子她是别想安心写专栏了。黄少贞叹了口气,认命的起身去应门。
“来将通名。”她先隔着门墙发问。
“你老妈。”门外传来母亲大人音声的。
“妈?”黄少贞登时傻住。完了、完了!“等一下,我马上来!”
她火速回头,这位先生还悠哉游哉的坐在沙发上吹口哨。
“你还不快躲起来!”她冲回客厅,半拖半拉的将好像他扯到书架后面。
书架子挡不住他的大块头!这下惨了,她妈咪如果发现她的住处三更半夜还收容野男人,不吓出心脏病才怪,更别提接续而来长达两个月的唠叨期。
“我么什为要躲起来?”石藤靖和还没搞清楚状况。
幸好小套房附带一个超大衣橱。她拉开橱门,一把将他
进去。“太好了,就是这里。乖乖等着,不准出声。”
“你么什干…”他想抗议。
砰!橱门关上,抗议驳回。
电铃声声催促。
“来了!”黄少贞气
吁吁,带着过度灿烂的微笑拉开铁门。“妈,这么晚了还跑来找我?”
“你在拆房子啊?这么大声!”黄母递上一袋热腾腾的食物。“我和你爸爸逛完街心想会经过你楼下,所以帮你买了点宵夜带来。”
“谢谢。”她粲笑着接下来。
“刚刚是谁在吹口哨?”黄母跎起脚尖,从女儿肩头探望进室内。
“没有啊!”她把门扉拉拢一点。“可能是音乐吧!我边听音乐边写稿。”
“那就好。”母亲大人接受这个解释。“趁热吃吧!别工作得太晚。你爸还在车上等,我先走了。”
“拜拜。”她快乐的挥挥手,关上门。
安全过关!
她靠着门稍事
息一番,马上想起衣橱里有个囚犯,急匆匆又去开了橱门。今晚好忙喔!
“这是我今生第一次被
进衣橱里。”一如意料中,石藤靖和铁青着脸走出来。
“我也到想没我母亲会突然造访…要不要吃点小笼包?”她歉然的清清喉咙,试试用食物招降他。
他居高临下的冷睨她。美食计宣告失败!
“奇了,是你自己要上门受气的,我又没叫你来。”她住不忍抱怨。
“这就走了,行了吧?”他没好气的走回客厅。
她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看他一一收拾妥当,提着手提箱走向门口。
“拜拜。”她双手环在
前,眼睛看着地上。
石藤靖和经过她身畔时脚步顿了一顿,黄少贞怔然抬起头,正好
住一个印下来的轻吻。
这个吻持续得不久,但是温存而甜美。他把
移开,两人额头互相抵触着,呼吸
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气息呼在自己
上…
他抬手做了一件渴望整晚的事,将她固定头发的铅笔
出来,让秀发垂落在他腕上,几绺柔丝
上他的衣扣。
“去吃消夜吧。”他拂开
绵的发。
“拜拜。”她又道别了一次,口气柔软了许多。
“不要再闪躲了。该做的事情快去做吧!”他探手碰触她的脸颊,严肃的语音沉沉
进她心底。
“嗯。”她点点头,低垂着视线。
铁门悄悄掩上,暂时隔开两个世界。两个世界的人,却都一样思
绕…
又度过另一个
满会议与讲演的一天,石藤靖和疲惫的
着后颈。
他瞄了瞄腕表,赶赴晚上的饭局之前,应该还有时间冲个澡后再绕到黄少贞的住处。这几天他一直无法联络上她,打电话去她的住处或老家都找不到人,亲自上门也扑了个空。种种诡异的迹象显示,这女人因着某种原因决定闪避他。
愚蠢恰好不是他的优点之一,他马上明了这个可能的成因。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他有的是时间陪她耗。
“石藤兄!”
前脚方踏入喜悦饭店华丽的大厅,一道熟悉音声的叫住他。
“石藤,又巧遇了,看来你也住在同一间饭店。”千草耕治放下报纸,从休憩区的沙发站起来。
“千草兄。”他心念电转,马上有了计较,当下也礼貌的
上去。“小弟的公司和这间连锁饭店一直有业务往来,倒是这么巧,你也下榻在此处?”
“既然遇上了,你有没有空?咱们哥儿俩好久没聊聊了。”千草耕治
朗的捶他一拳。
少年时的情谊
入两人心中。
石藤靖和一直喜爱这位小他两岁的玩伴,尽管两人在
情和喜好上都不太相同,千草的外貌虽然斯文沉静,性格其实比他野
外向多了;反倒是他来起看横霸霸的,处事方面却很保守稳重。两人一路玩玩闹闹过来,培养出很深刻的老战友情份。
话虽如此,那
在咖啡座看见黄少贞与老友比邻而坐的情景一直困扰着他。
那个
错
差的夜,她假扮成神秘的应召女郎,自然是为了千草。也就是说,自己的生命轨道点一差点便与她
错而过。
其中关键尚有许多不明的环节,或许草竿可以提供他满意的解答。
“就算没空也得侪出时间来。”他微笑,朝附设的咖啡座示意。“如果不介意,我们坐下来聊聊吧!”
两人在靠窗的桌位坐定,各自点了饮料。
“这趟前来,有没有遇到什么香
际遇?”千草耕治促狭的举起咖啡杯。“你再不花点时间追追女人,伯母怕会以为自己养了一个同
恋儿子。”
太好了,这正是他想讨论的主题。石藤靖和心忖。
“
遇?当然有。”他旁若无事的啜了口咖啡。“就是上回和你同桌而坐的那位黄小姐,你还记得她吧?”
千草耕治的微笑马上消失。
“原来我听到的消锨真的,你最近确实和黄小姐走得很近。”他沉
半晌后又开口“冒昧请问一句,你正和黄小姐交往中吗?”
石藤靖和很好奇他是从哪里听说的,不过大家在江湖打滚到今
,自然拥有万全的情报来源。
“老实说,我的确对黄小姐有几分倾心。”他先端起水杯啜了一口,从杯缘密切观察对方的反应。
“原来如此。”千草耕治的神色凝重起来。“不知石藤兄是否听说了…什么流言?”
先探口风来着?石藤靖和不动声
的道:“不瞒你说,我确实听到一点风声。”
千草耕治的脸色更阴沉几分。
“不过你我终究算老
情、老朋友,我若一味听信外人的言论,是其尤不经事的妇孺之言,未免太不给你面子了。两相比较,我当然宁愿以你的说法为重。”石藤靖和往椅背一靠,气定神闲的说完。
“甭提了。”千草耕治悻悻然地放下咖啡杯,一副自认倒楣的样子。“石藤兄,你阅人无数,鉴识的眼光当然一等一,不过这位黄小姐…我只能用‘居心难测’来形容,你跟她来往候时的,最好谨慎一点。”
“怎么说?”石藤靖和装出一脸惊讶的表情,心里暗自嘀咕,这两人究竟有什么过节?
“我猜黄小姐接受你的追求,只是为了藉机打探我的底细!”千草耕治好气的回答。
“这倒值得深究了,黄小姐干嘛对您会感兴趣?”酸溜溜的语调只有他自己听得出来。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千草耕治陈述了一个出人意表的故事。大意是他短暂来往过的一名中国女人和另一位男子发生关系后,将怀来的孩子谎赖到他头上。结果诡计不成,改由堂姊出面声讨,甚至打算大打父权官司。
他不胜其扰,已经准备避回日本,让这些有心攀龙附凤的野心分子彻底死心。
石藤靖和静静聆听,一面观察老友的语气和神情。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千草耕治的懊恼愠怒都不像佯装,但是黄少贞又何尝像个不择手段、求富求贵的坏女人?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虽然事不关已,可是敏锐的第六感告诉他,弄清楚这个误会的成因,总有一天派得上用场。
“你怀孕了!”冯清若的尖叫声沿着电话线灼烧而来。“你怎么会怀孕呢?我连你
上男朋友都道知不,你就被搞大肚子。别告诉我圣母的奇迹发生在你身上!”
黄少贞的秀颜紧紧埋进手里,彻底失去了主张。她简短的将前因后果重述一遍。
“这几天我避到离岛去,苦苦思索,仍然设想不出良策。现在除了找信得过的朋友商量,我真的不晓得该怎么办了。”她无力的低语。
“说来说去又是日本鬼子惹的祸。你们黄家女人真是欠了他们的!”冯清若拼命叹气。“你有没有打算拿掉?”
窗外的云傍徨的游移着,找不着落脚定处,恰似她的心。
“我道知不…”
堕胎当然是最方便的方法,可是…那就像谋杀啊!她的道德观不容许她这么做,而且,她也害怕。所有关于堕胎的可怕传闻一古脑儿涌上她心头,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你当初处理堂妹的事明明很有把握,怎么一落到自己头上,反而失了分寸?”冯清若说话向来直率。
黄少贞悲惨的持着话筒听训。“我终于能体会小妹不想声张的难处。如果消息传出去,我该如何面对同事友、亲戚?我又该怎么向父母
代呢?我快疯了!”
冯清若灵光一闪。“对了,你么什为不去找那个该负责任的家伙?你不是说他很有诚意吗?”
“他是个日本人,随时都会回日本去!他能帮得上我什么忙!”她烦躁的拉扯头发。
“说得也是。”冯清若点点头。“那只剩下唯一之道,老实回去向父母大人禀报吧!反正他们迟早会知道,趁现在大家坐下来想办法也好。”
“不行啦!”父亲的每句期许幻化成利刀利剑,一柄柄刺进她体内,割得鲜血淋漓。她如何把事实告诉他们?又如何能面对他们?强忍多时的悲凄终于穿透脆弱的心墙,溃发成汪洋大水。
“你不要哭嘛!你现存人在哪里?我过去陪你好不好?”冯清若被她哭得心慌意
。
“我已经回来住处了…”她哽咽的说。“你先不要急着过来,让我人个一静一静,等我脑筋清楚一点再和你联络。”
“好吧…你可别想不开喔!”冯清若犹不放心的叮咛几句,方才收线。
黄少贞拭去泪珠,却停不住
噎噎。堂妹出了意外,还有她这两光堂姊可以商量,现在轮到她出事,她找谁去?
而未婚怀孕这种事,除了当事人自己,又还能找谁帮忙?即使逃得了父母那一关,她也退不了世俗礼教的眼光。
她是一个中文老师,一个学术界的文人,一个小有知名度的文学作家,并不是那些动辄生上几个私生子都无所谓的明星歌手。她存在的**堪不起未婚生子的丑闻!
她怎么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困境呢?
难道…最终真的要沦落到某个阴暗角落,任由医生将没消毒干净的仪器探进她体内,乔掉她子
内的血
,也刮掉她的女
尊严?黄少贞不寒而栗。
窗外,最后一丝夕阳被高楼的阴影
没,似乎影
她黯淡无光的未来。她的心沉甸甸的,和夜暮同一
调…
铁门被人推开。她没有察觉,甚至道知不自己忘了把铁门拉拢。
一道巨大熟悉的暗影遮掩住月光,笼罩在她身上,将她拖入更深的阕黑。
她仍然蜷缩在沙发上,失去焦距的视线投
向远方。
身侧的座位陷下去,将她牵引向一个坚实如铁的体躯。强壮的臂膀环住她,完整的抱进怀里。
一股绵绵细细的气息突破冰层,慢慢为她失热的心加温。徐缓而坚定的热度温回她一点血
,也化开了她体内的水气。她再也控制不住,好不容易收干的水泽,又从眼眶内汹涌的泛滥出来。
她紧紧贴靠他
口,无声的啜泣。
石藤靖和温柔地吻着她的头顶—濡的秀颊、和冰冷的手心,以一点一滴的细吻让她的心灵保持温暖。
任何问题已没有提出的必要,半个小时前接到那通电话,提供给他一切资料。
不愧脾
火爆的贞,连来往的知
也和她一样凶悍。
“跟我回日本。”浑厚音声的如夜的
咒,莫名捕令人心安。
她无力的倚在他
前,怔怔听着。
“到日本去,把小孩生下来。一年半载之后再回国。”他浑声提出心中的备案。“我可以透过管道为你弄到日本大学的实习聘书,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你曾经在国外等产。”
沉寂良久,她颓然的垂下螓首。
“不行的,我不能就这样抛开一切,太多的人和事物无法
代…”
“去日本的好处多过留在这里,想想你自己的境况,再想想令堂妹。你希望她承受的痛苦也一模一样在你身上重演吗?”他蹙起剑眉。
“小妹…”她低喃,可怜的芳心顿时又失了主张。
“我已经探知了令堂妹的遭遇。想想看,一到日本,你不但能避开这些闲言闲语,也更接近千草一家,将来不论想出任何计较,都比远在千里之外的这里易执行。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
浓浓暮色中,他充满自信的语调宛如一艘大船,将她从茫茫汪洋中捞救起,航向一个稳定明确的方向。
“可是…我的小孩生下来之后呢?”混沌的脑袋被他翻来覆去的游说,完全失去反对的能力。
“我要。”他简洁的回答。“他会在平安富裕的环境下成长。有一个经营‘欧亚科技集团’的父亲,没有任何人敢岐视他。”
这样可行吗?
怔忡的眼光随着月光游移,心也茫然不定,空
的脑神仿佛从此没了着落。
“好吧。”轻细的答允声几乎融在夜
里。“去日本吧。”
只能走这个途径了…她疲倦的合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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