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海水的味道。
远远地,她便嗅闻到那熟悉的咸味。她从缓步,到快走,直至小跑步起来,穿过庭园,匆匆地推开了她在神剑山庄中暂住的闺房房门。
黑暗中,他坐在椅上,几乎和暗影融成一体。
她合上房门,靠在门上
气,双眼在黑暗中直视着他。
来了,来了!他来了…
乍见思念的人,她是欣喜的,既欣喜且不信,不信他真的来了。
离开后,她才知道他在她心中占了多么大的位置。望着他严苛的面容、冷峻的神情,她用双眼细细描绘捕捉他的身影,将他重新镌刻在心底。
她从不确定自己在他心中到底在什么样的位置,是可有可无,或是无足轻重,抑或是有那么一点点重要?
而今。他来了,为了她…
说不雀跃是假的,即使他一脸冷然,仍无损她
中的欣喜。
“过来。”他语音平稳,但道知她他在生气。
从小,只要有些微光,她便能在暗夜中视物,所以她能很清楚的看见他此刻的表情,看见他脸上的阴冷,甚至眸中压抑的怒火。
可她仍是走了过去,纵使双臂因为他冷凝的怒气而寒
直竖。
楚恨天看着她娇小可人的身影、镇定自若的表情,下颚不觉紧绷。
她来到身前,带来一阵熏香。
看她一身锦衣、气
红润,他就觉得火大!
这段日子里,他为她担心受怕,她却好似没受到一点影响,彷若他的存在并不是那般必要。
没有他,她依然活得好好的,她不需要他…至少没他那么的需要她!
气她的无谓,气她这般轻易影响他的情绪,他火气更甚。
毫无预警地,他一把揽住她的
,将她抓到自己眼前,箝住她小巧的下巴,冷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她并不怕他,不怕他的怒气。这几年来,他对她生过太多的气了,却从来没有伤害过她。
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她无言,只是抬手环住他的
,眼中有着似水柔情。
这个可恶的女人!
望着她柔柔的笑颜,楚恨天更火,却无法对她发火。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她脸上还带着动人的温柔。
“该死的你!”黑瞳沉闇,他咒骂一声,低首蹂躏她冰凉的粉
。
舍不得打她,他只好改变惩罚方式,来发
他的怒气。
舌
间,他轻而易举便将她抱到
上,
鲁地扯去她的衣、拆去她发间的坠饰。他不要她身上有别人的东西,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他的手爱抚着她的娇躯,
起漫天的
望。
暗夜里,火热肢体
,汗水、
息,在灼烫的肤上,在蒸腾的空气里。
他熟悉她的身体,一如她熟悉他的。他进入她时,她闭上眼倒
一口气,望着她脸上的
红,道知他自己还是对她有影响的,至少在这方面是。他们的身体互相吸引,当年他发现她已出落成一位窈窕姑娘时,没有多想就
惑了她。
吻去她雪肤上渗出的汗水,他握着她的细
,一手罩着她的玉峰,俯身在她耳畔威胁道:“把眼张开,看着我。”
她睫
轻颤,然后扬起。
他刚猛强健的身躯在月光中闪耀,道知她他身上每一寸肌
都蓄积着足以置人于死的力量,她看过他在台风夜中,用那力量和狂风暴雨、汹涌波涛对抗。
再往上,她看见自己白皙的小手攀在他结实黑褐的肩头上,形成强烈的对比。
视线更向上,她望着他狂炽的黑瞳,在瞬间掉进那
望的漩涡之中。
他在她眼中看见自己,没有愤怒,只有
情,一向如此。
他只要一碰她,所有的怒气都会转为情
。他开始律动,从头到尾看着她娇
的样子、她脸上水样泛红的
蒙表情。
一开始,他只想要她的身体,当作她学剑的束蓨。他从到想没当年那个小哑巴会这般影响他,从到想没他会变得这般在乎她,从到想没他越来越无法
足,不只想要她的身体,还想要她的心。
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他道知不,只记得当他节一次发现她在梦中哭泣,他却叫不醒她时,他是那般无法忍受,无法忍受她脸上的恐惧,无法忍受她独自一人在梦魇中挣扎,无法忍受她无声的哭泣。
他觉得心痛。
当他第一次听到她音声的,他吓了一跳,因为与其说是人音声的,那更像是从
肺发出的哀鸣,一只小兽受伤的嘶哑哀鸣…
他那时才知道她有声音。她不是哑巴,她只是不说话而已。
她不喜欢发出声音,甚至在他俩做
时,宁愿咬着下
也不愿发出声音;可他却爱听她的娇
,总是想尽办法让她出声,就像现在。
他埋首她
前的蓓蕾,用舌尖轻捻慢
,细细的品尝她的滋味。
得她弓起身
向他。他缓缓退出,猛地又深深埋入。
“啊…”她音声的像纱一样,她
热柔软的身躯则像缎。
默儿听见自己逸出一声呻
,报复似的咬着他的肩头止声,气他的故意。
他却像是不疼似的,只是轻
她的耳廓,挑逗着;他在她身上烙下印记,灼热的坚
一次次地进占她柔软温热的娇躯,带她攀上高峰,直到她松了口,忘记该抑住沙哑的呻
…
夜深沉,空气中仍弥慢着甜腻的味道。
她安静的待在他的怀中,注视着他肩上的牙印,半晌才轻叹口气,像小动物般细细
去那丝丝渗出的血。
望着黑暗的
顶,他搂着她的
,拇指轻抚她
侧的一点红痣。
螓首轻枕他
膛,她小手抚着他
上一道久远的旧伤。
他抓住她的心手,说道:“老赌鬼和韦哥儿还在庄外等。”她要是再这样摸下去,他会克制不住再要她一次。
默儿一僵,猛地支起身来看着他,丝被从她身上滑落,
出雪白的肌肤。
见她神色不对,他才察觉她并不想离开这里。
“顾远达的事我会处理。”楚恨天坐起身,仲手抚着她的脸颊,语气中带着一丝挫败的嘲讽认命。
她
一抿,炯炯黑瞳直勾勾的看着他,半晌才发出沙哑音声的道:“我不走。”
好极了,这女人难得说话,一开口却是为了反抗他!
“我来了,你赢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楚恨天脸一沉,怒气重回眼底。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她抚着喉咙,小小声的说…虽然沙哑小声,却坚定。
楚恨天闻言,紧绷着下颚愤然响应“我不会让你留在这里。”
默儿望着他生气的表情,嘎哑地道:“是不那你能决定的。”她顿了一下,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望着地上暗影,才又淡淡说了句:“五天后是我的大喜之
,我要留在这里。”
楚恨天像是被人踩着了痛脚,整个人僵住,不敢相信她真的打算嫁人。原以为那只是她不得已下的算计,但如今他已主动提出要帮她报仇,她却不领情!
么什为?因为她贪恋神剑山庄的权势与财富?还是因为方才庭院中的那个男人?那个对她嘘寒问暖、殷勤喂她吃甜粥的小白脸?
中排山倒海的怒火妒意威胁着要奔腾而出,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对这件事有多么在意。
她是他的,从头到脚都是他的!他不会议其它男人碰她,不会让其它人碰触、甚至看遍她雪白的身躯,他该死的不会让她躺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展现她的娇柔、她的轻
低
、她的
望热情!
他不会让她嫁给别人!
“我会杀了他。”他满脸
寒,冷冷的道。
“那么,我会恨你。”她抬眼注视着他,强调着“我会恨你一辈子。”
她是认真的,道知他。
看着她坚定的神情,他
下自尊,退一步咬牙建议“想报仇有别的方式!”
“这个最快。”默儿坚持着,不肯放弃。
看着她的坚决,楚恨天莫名想起稍早见到她与那男人在庭院中的情景,想起那天韦哥儿和老赌鬼那段关于顾逸与他相比较的对话…她是真的要报仇,抑或是根本厌倦了他,想要过富贵的生活,甚或爱上了那文弱的家伙?一时之间,汹涌的妒意冲上脑海,伤人的话就这么冲口而出…
“是最快报仇还是最快爬上他的
?”
她全身一震,在瞬间白了脸,只道:“那也不干你的事。”
对,没错,的确不干他的事!但为何他闻言却觉得像是被她砍了一刀?他大老远为了她的安危赶来,却换得她这一句?
他想掐死她,更想将她强行带走…他可以办到的,但她却会恨他一辈子!
“你该死!”他像只暴躁的野兽愤恨地咒骂着,觉得被困住了。
默儿脸色死白,只注视着暴怒的他,面无表情的重申“五天后,我会成亲。”
他抓住她的手臂,额冒青筋,低咆威胁“不要试探我!”
她不再开口,只是看着他。
楚恨天怒目瞪视着她,半晌突然起身穿衣,二话不说转身离去。
他不会任她摆弄!她要留下,可以!她要报仇,可以!她要嫁人,可以!
他不曾在乎,他该死的不会再在乎!
门开了,又合上,徒留一阵寒风刺骨。
默儿看着他绝然离去的背影,心痛得难以自己,知道依他的个性,这一走,就绝不会再回来。她住不忍轻
口气,想抑住
口的疼痛,未料嘴角却逸出一声痛苦
嘎的轻泣…两只小手再度抚上了喉咙,她紧闭着双
,合上了眼,却仍止不住那难听的啜泣声。她将脸埋在膝头丝被上,不愿听见自己难听的喉音。她一向不喜欢自己音声的,那样
哑音声的,像是随时在提醒她那恐怖的一夜。
她音声的,是那一夜的印记…
错估的是,他来得太早。
她赌输了,输了一半…
五彩鱼儿,在池子里游
,落叶飘下,浮在水面上。
的确,她这么做,是有试探的意思。
从下船后,她一直知道有人跟着她,也知道那些人是胖叔的手下。所以当她在客栈里决定了这个计划时,便决定和他赌一次。
因为顾远达的功力太高了,她只有在拜堂时,才能接近他,也只有在拜堂候时的,他才最没有防备。可就算她杀得了他,也跑不出神剑山庄,这是有去无回的方法;但也因如此冒险,才没有人想到她会往拜堂时发难。
无论成功与否,她必死无疑。
他若没来,她唯死而已;但他若来了,必不会让她死在这里。她赌的是这一点,她试探的是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道知她消息一定会传回船上去,却道知不他究竟会不会来。原以为他就算赶来也该是在成亲那一
及时赶上,却未料他竟来得如此早。
他无法了解她必须亲手埋藏这段仇恨,她必须手刃仇人,否则无法解
。
水上的浮叶沉了下去,默儿眼中
着淡淡的哀伤。
昨晚他走时是如此生气,看样子,她是不会再见到他了。
她缓缓垂下眼睑,也许,她该庆幸,庆幸在死前还能再见他一面。
“默儿小姐,七
绣坊的师傅来了,在房里等你去试嫁衣呢。”一小婢穿过庭园找到了她,忙上前来请。
默儿起身,走下凉亭。风年起,吹落几许黄叶。
她杵在风中,望着在半空打转的落叶,
出了一抹凄
的微笑。
罢了,许是今生缘尽…
酒,一杯,只剩一杯。
桌上就只剩一杯酒,而那还是他最先递过去的那一杯。韦剑心看看遍地的空酒坛,然后回头和老赌鬼蹲在椅上盯着那最后的一杯酒,相对无语。
半晌,老赌鬼才开口“怎么办?”
韦剑心瞄了他一眼,视线重回酒杯“咱俩一人一口,把它分掉喝了吧。”
老赌鬼啐道:“去,谁问你这个!咱是问,该拿老大和默儿这事儿怎么办?”
韦剑心耸耸肩,无奈的指着地上的空坛“我怎知?你看这一地破坛,二十四坛闽中霹雳
都被老大干掉了,就剩桌上这一杯而已;我现在可不敢去招惹他。”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老赌鬼怪罪的瞪了他一眼。
“我哪知!”韦剑心无辜极了“当时我一听到默儿要嫁人,直觉就认为她是在和老大赌气,谁晓得…”
“谁晓得老大人是来了,她却还是要嫁给别人是吧?”老赌鬼翻
齿,怪模怪样的斥道:“你这不是在说废话吗?她要真是赌气,还需要大老远跑到岭南来嫁吗?在泉州随便找个人嫁了不就得了?”
“嘿!那你当时还不是同意我的说法!”韦剑心老大不
的怪叫。
“那是…那是…”老赌鬼一时语
,脑子一转,强辩道:“我想默儿是真喜欢老大,她要嫁别人一定是有原因的;我是想老大一来,也许她就会想通啦!所以才会赞成的。”
“那不就得了!反正你是同意啦,对不?去!”韦剑心翻个白眼,歪嘴啐回去。
老赌鬼脸上一时无光,只好耍赖“哎呀,咱们别扯这个了。总之现在问题是出在默儿身上,你还不快想想有啥办法!”
“啥办法?”韦剑心拉长了脸“大爷我法办没啦!谁晓得姑娘家心头到底在想啥?定不说人家根本就是喜欢神剑山庄里的那个小白脸,我看咱们干脆打道回…哇啊!”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门外又飞来一个酒坛,直砸向他的脑袋!
韦剑心怪叫一声,低头忙闪,结果重心一个不稳,蹲在板凳上的脚一滑,整个人就栽到地上,跌了个狗吃屎,吃了一嘴的泥。
“嘿嘿,平常教你少说两句你不听,现在得到报应了吧。”老赌鬼蹲在另一张板凳上,一脸幸灾乐祸。
韦剑心闻言不
到了极点,手一撑就跳来起了,一个大脚扫向老赌鬼的那张板凳。
老赌鬼挑上桌,顺道抄去了那最后一杯霹雳
仰头灌下,嘿笑咂嘴道:“好喝,好喝!韦小子,谢啦!”
“我的酒!你这个死老头,不要跑,把我的酒吐出来!”韦剑心大叫一声,再度出招。
老赌鬼在桌上左闪右避,两人在屋里就乒乒乓乓打来起了。
屋外,楚恨天坐在树上,无视于屋内的吵闹,昏昏沉沉的再度提坛灌了一大口酒,满脑子全是她…
他的默儿,他倔强的默儿。
他依稀还记得当年那个想学剑的小哑巴,记得她个头小小,身高只及他的
,却有着比石头还硬的脾气。
“一点都不可爱…”
他抱着酒坛,不
的喃喃自语。
她一点都不可爱,整天只知道抱着那把破烂剑死练活练,一张小脸成天僵着,就没见她笑过几次。她不懂得撒娇、不懂得讨好,只是睁着那双乌溜黑亮好似能看透一切的大眼,直勾勾的盯着人,一点礼貌都不懂。
她一直都是一个不可爱的小孩。然后,她长大了,从不可爱的小孩变成娇
滴、但还是一点也不可爱的姑娘。
可是,他却想要她。
每回上岸,他怀里抱着别的女人,心里想的却是船上那位不可爱的姑娘。
一夜,他在睡梦中听到微弱的声响,当他循声到她房里时,只瞧见她像小动物般蜷缩在角落颤抖着,身上只着罩衣,一脸苍白。
“你在么什干?”他住不忍问。
她昂首看他,脸上的神情无比脆弱,他只觉得她好似快哭出来了,那双乌黑的大眼却始终没
下泪来,只是睁得大大的看着他。他在她眼中看到惊恐无措和害怕,那
哭无泪的神情彷佛在哀求他帮助她。
发现她不大对劲,他伸出手将她抱回
上,感觉到她娇柔的身子在他怀中颤抖。她回到了
上,攀在他颈上的手却不肯松开。
姑娘家的香味萦绕在他的鼻间,她发育成
的身子紧贴着他,浑圆的双峰、手可盈握的细
…
他望着她脆弱的表情,想不出任何理由不要她。她需要别的东西让她遗忘她所害怕的,虽然他不晓得她到底在怕什么,但他却刚好知道什么可以帮助她。
那一晚,他要了她,从此,像中了蛊一样,着
于她的身体,然后是她动人的神情,直到他再地无法漠视这个一点也不可爱的姑娘。
他又灌了一口酒,老酒烧灼着他的喉、烧灼着他的胃、烧灼着他的
,沸腾了血
,冲上他热烫昏沉的脑袋,恍惚中,竟在蓝天白云上看见娘病弱的面容…
苍白、瘦弱的面容。娘躺在
上伸出枯瘦的手抚着他的脸,眼里有着浓烈的哀伤情
。“天儿,如果可能,不要爱上任何人,因为那太伤、太苦、太痛了…”
当时他年纪小,不懂,只知道是爹起不对娘,所以他在娘过世后,在右耳戴上了娘留下的海龙环,上了海盗船当海盗,专
战家的商船。
他和战天对抗长达数年,直至一次竟让他在岸上遇见战天落单,他住不忍出手,两相
战中,他划破了战天的衣衫,却见他衣里内装掉出一只褪
的牡丹绣袋。
战天为了捡拾绣袋,竟不闪他的长剑;当鲜血从战天肩上飞洒出来,他看见绣袋的角落有着一个小小的“怜”字。
娘的绣袋?么什为?
他呆了一呆,长剑停了下来。
“你是天儿?”
战天收起绣袋,看见眼前人轻年耳上的海龙环。那只环曾是他的,他给了一个女人,一个名唤楚怜的女人。
“么什为?”楚恨天紧握着剑,愤恨的冷声质问“既然你离开了,么什为还收着她的绣袋?”
战天定定的看着该是他儿子的人轻年,缓缓回道:“我没有离开,离开的是她,因为她爱的并不是我。”
“你胡说!”他扬眉怒斥。
“我和你娘是青梅竹马,她却在十六岁时爱上了另一个男人,但那人在战场上死了,所以怜儿在家里的安排下嫁给了我。两年后,那应该已经死在战场上的人却回来了。”战天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难解的情绪,才继续道:“她无法在我们两人之中做抉择,怜儿觉得起不对他,也起不对我,所以她走了。”
楚恨天浑身一震,脸色苍白的退了一步。
“我后来才知道她已怀了身孕。我找了她许多年,当我找到你们曾住的村落时,她已经死了,村里没人知道你去了何处。道知我她帮你取名为恨天,我不怪她恨我。”
楚恨天震慑地再退一步,突然想起儿时和娘的对话。
“娘,你么什为帮我取名为恨天?”
“因为…这世上有太多的不公,老天爷对我太不公平了…”
当他后来知道自己的爹是战天时,他直觉以为娘是恨爹,所以才会取这个名,现在才恍然明了,娘不是恨爹,是恨天啊,恨老天爷对她的作弄,恨老天爷对她的不公!
因为…老天爷对我太不公平了…其中回响着娘的话音,楚恨天不由得惨白着脸再退一步。
这些年来,他究竟在干些什么啊!
他看着这几年来一直恨着的男人,不由自主地,再退了一步。
下一瞬,他突地收起剑、施展轻功转身离去!
从那天起,他没再抢劫战家的商船,经年在海上
。他毫无目标地带着手下行走南洋、游遍四海,三年后,当他回到大唐时,战天已经过世了。
他回村里祭拜娘,邻人却拿了一包东西给他。
那是一封信,及一块雕了龙的黑玉。
他可以凭那块黑玉去继承海龙战家,但他没有,只是将黑玉戴上。回到船上后,他开始抢劫海盗,帮战家在海上清出了一条干净的海路。
他曾经几次去看那继承战家的小妹战青,她将战家经营得很好,她很坚强,坚强得让他想欺负她,但也坚强得让他觉得有些骄傲。
可笑的是,在他终于勉强算是改
归正的那一年,却被官府在岸上设陷埋伏,将他这声名狼藉的恶盗逮着,并在地牢里关了近一年。
当胖叔及韦哥儿他们几个终于在秋决前将他救了出来,他却因在牢里关了太久,而对幽闭的空间感到恐惧…
然后,他在海龙岛遇见了她。
是他的默儿在夜里转移了他的注意,是他的默儿夜夜笨拙的练剑声,让他清楚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破门而去,用不着害怕四面不会动的墙壁。
也是她,让他得以安然待在室内,不再觉得难以呼吸。
他从来不肯承认她帮助他度过了那段害怕黑暗的日子,但事实是,他很高兴那个小哑巴总会在夜半时分抱着那把破烂剑敲他的舱门。
道知他她是故意挑那时间的,因为她清楚他的恐惧。
恍惚中,他看见她血
尽失的小脸在眼前浮动,不由得喃喃唤着她的名:“默儿,默儿…”
“老大?”韦剑心爬上另一枝干,担心的看着醉昏的头儿。
喝光了第二十五坛霹雳
之后,楚恨天终于醉得开始胡言
语了。
“老大,你还好吧?”韦剑心见楚恨天快滑下树干,赶忙拉住他,将他扶下树去。
楚恨天茫然的看着韦剑心,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襟,醉醺醺忿忿然的问:“么什为?么什为她不肯和我说?只要一句话,一句话我就会帮她报仇,她却什么都没提过!么什为?么什为我都已经让步了,她还是坚持要嫁?”
我哪知!
韦剑心暗叹倒霉,无奈的搪
道:“报仇当然要自己来啊!如果假手他人,那还报个
仇啊?”
楚恨天闻言一震,整个人像被雷打到似的。
突然间,他回想起这些年来自己所说过的话…他一向教她要有仇报仇、要以眼还眼、要不择手段、要自己搞定自己的麻烦!
她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为了报仇,她不择手段的要嫁给仇人的儿子,甚至宁愿冒险也不肯向他求援!
一股寒意突地在四肢扩散,记忆如
水般涌入昏沉的脑海…她在吐,在那场海战之后。她染血的双手攀在船舷,整个人趴在船边对着大海吐,吐出了胃中所有残存的食物。
他看见她在吐,看见她的颤抖,看见她惨白的脸色,他却没多加关注,不肯承认自己关心她,只是咒骂着她所增加的麻烦。
天,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我不该教你练剑的…我不该让你留在船上的…”他脸色苍白,闭上眼痛苦的低喃,恨自己当时的愚蠢和残忍。
错了错了,一切都错了…
他太慢承认自己在乎她,太慢去调查她的身世,当他终于找出她夜夜梦魇的原因,他早已做出太多不可挽回的事。
他教她拿剑,他
她伤人,他告诉她那是生存之道!
她的噩梦连连,他也得算上一份!
这十数年中,他加深了她的梦魇,一次又一次的,让她的双手…染上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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