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娘子,请多指教 下章
第二章
 杨花点点是心心,

 替风前,万花吹泪。

 遥岑寸碧,有谁识,朝来清气?

 自沉,甚光轻掷,

 繁华如此!…

 张炎·西子妆慢

 南齐谢朓诗云:“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都。”

 这帝王都指的就是北濒长江,南拥群山,景壮丽秀美,山水城林相映成趣的南京;可游牛首烟岚、夏可赏锺晴云、秋可登栖霞胜景、冬可观石城霁雪,可见南京美景胜境之一斑。

 而秦淮十里、六朝金粉,文运昌盛、市肆繁华,悠久的历史文化与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相互辉映,人文景观荟萃,更使南京的山山水水别具有一种独特的美,那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予人以遐思和警醒。

 三国时,蜀相诸葛亮曾临南京而赞叹曰:“钟山龙盘,石头虎踞,真乃帝王之都也。”可见南京地势之美善与险要。

 那东郊的钟山蜿蜒如龙,西侧则是清凉山雄踞似虎,气势磅砖的长江自西向东横穿城池,又有千顷后湖、百里秦淮之青秀,有高山、有深水、有平原,此三种天工,钟毓一处,山环水绕,无怪乎诸葛亮拜见孙权时,会力谏孙权迁治于南京了。

 清凉山,又名石头山,俗称鬼脸城,亦称石城山。由于长江近山的西麓,江水不断冲刷,使山的西坡成为近乎直立的悬崖峭壁,因为形势险峻,历代帝王都把它当作为守卫南京的屏障。

 如今,在这虎踞之上,也就是临江的悬崖峭壁顶,却险险地伫立着一栋幽静小楼,在小楼四周,有几丛修葛,数株雅竹,最多的却是梅花数十株。

 每年冬末,经受了风雪严寒的考验,梅花含苞待放,到了早二月,大地尚未完全复苏,群梅却已冲寒怒放,红蕾碧萼缀满枝头,风光旎、冷香扑鼻,沁人心脾。

 在梅树间,一条铺以信白石的花径蜿蜒通向楼前,小楼是以白石砌造的,从二楼阳台上垂下翠绿攀藤爬伏,底层的曲廊围栏伴着海棠碧桃,冰花格子窗的窗槛上漆着浅浅的蓝,糊窗的棉纸则如雪花般白,远远望去,真有如仙境般优雅。

 这会儿,夜已经很深了,淡淡的月光,稀疏的星辰,在这寂静的夜里,在早冬几许梅花香中,银灯荧荧地照着雪也似的白色窗纸,透出两条无限美好的黑影,一坐、一立。

 “三小姐,您真的要嫁?”清脆悦耳的嗓音,透着不甘心的语气。

 “爹娘为我许下的亲事,我怎能不嫁?”另一个无限甜美轻柔的语声,却是那么淡淡的无所谓。

 “可是…可是那家伙是个出了名的公子呀!”

 “是么?虎玉,”依然是淡淡的口气,好象讲的事与她完全无关似的。“饶公子可是金陵首富之子呢!”她微俯着螓首,似乎正在看书。

 “那又如何?小姐您才不希罕那些个俗物呢!”站立的黑影…虎玉不屑地说。“虎玉早打听过了,那家伙仗着家里有钱,成天花天酒地、不务正业,每不是吃喝,就是嫖赌,花钱如水,散财童子也没他那么慷慨。而且身边女人一大堆,从城南排到城北都不够排,人家说他是风,我说他是下!”而且是下三

 “那也难怪,谁教饶公子是金陵第一美男,姑娘家当然是趋之若骛了,”坐着看书的黑影…三小姐轻拂了一下青丝。“他有那条件,人家也是心甘情愿,旁人也没话讲了。”

 “但是,小姐,您就要嫁给他了耶!”虎玉抗议。“您可知道,饶公子他爹原本是想赖掉小姐这件婚事的,因为他们以为老爷和夫人在靖难之役时去世了,所以小姐已变成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一个身无恒产的孤儿怎么配得上他们饶家?所以打算另外找个名门闺秀或富家千金作媳妇儿。

 “可‮到想没‬那家伙却‮么什说‬也不要,找了各种理由推托。结果拖拖拉拉地到了如今这会儿,他爹娘总算认输了,问他要娶谁作媳妇儿,谁知道他竟然说要怡翠院的花魁作老婆!”她‮音声的‬气呼呼的。

 “哦!是这样吗?”三小姐漫不经心地应道,同时轻轻翻了一页书。

 “是啊!三小姐,真是太过分了!”虎玉忿忿道。“他爹娘吓得差点病倒,说饶家怎么可能要个窑姐儿作媳妇儿呢!”

 “那倒是,饶家声大名大,是不太可能让个花魁进门。”

 “所以啊!他爹娘只好搬出您这位幼年时即订定下的未婚,‮么什说‬饶家不能毁婚啦!而且不能再拖下去啦等等之类的。”

 “所以他就答应了?”

 “才不呢!”虎玉似乎更火大了。“那家伙居然还是说不要,听说他们还吵了好几次呢!最后那家伙终于提出条件来了,‮么什说‬除非也让那个花魁进门,否则他谁也不娶!”

 三小姐轻笑。“饶伯父一定很作辣。”

 “三小姐,您怎么还笑得出来呀!”虎玉啼笑皆非。“他爹答应了耶!说只要那家伙肯把您娶进门,他就可以收了那个花魁作侍寝…”

 “真的?太好了!”

 “呃?”虎玉顿时愣住了。“太…太好了?”

 “是啊!这样他就不会来烦我了。”

 “嗄?”

 三小姐放下书。“其实我并不想嫁人,但是爹娘却一定要我嫁给他,幸好他已经有了心爱的女人,如此一来,岂不正好可以他过他的风日子,我过我的平静生活,彼此不相干涉,这样不是很好吗?”

 “是吗?三小姐您是这么想的吗?”虎玉不以为然地说。“可要是他一瞧见了您…”

 “我会让他连看也不想再看我一眼了!”三小姐断然地道。

 虎玉不由得蹙眉“可是,小姐,”并言又止地瞧她一眼。“虎玉实在不懂…”

 “说吧!”

 又犹豫了‮儿会一‬,虎玉才呐呐地道:“老爷夫人‮么什为‬要替小姐定下这门亲事?他们…他们不是那种人啊!”三小姐沉默片刻。“爹娘说这是他们欠人家的。”

 “欠饶家?”

 “不是。”

 “不是?那是欠谁?”

 “爹娘没说,只说等我嫁过去之后就会知道了。”

 “可是…”虎玉又獗起了小嘴。“就算是老爷夫人真欠了人家的好了,可也不能拿小姐的终身幸福当人情还呀!”

 “不,娘跟我说过,只要我愿意的话,饶公子会是个很好的丈夫。”

 虎玉马上不屑地哼了一声。“才怪!”

 “无论如何,既然饶公子已有他爱,那么我嫁过去也是无所谓的,”三小姐平静地说:“只要能保有我原来的生活,这也未尝不是个拒绝其它人追求的好办法。”

 “也是啦!”虎玉无奈地道。“光是皇上三番两次劝说小姐委身作他的宠妃,虎玉都觉得很厌烦了,更别提宫里其它那些人…可是,小姐,这样真的好吗?”

 “一举两得、一劳永逸,‮么什为‬不好?”三小姐反问。

 虎玉无言了。

 好吧!就去得、去逸吧!

 于是,两个月后…

 金陵首富,亦是全国数一数二大富豪的饶大员外,在年过四十后就开始着儿子娶媳妇生孙子了,否则这偌大的家产要给谁继承?

 偏偏儿子桃花虽旺,却死也不肯娶老婆,于是,饶大员外绞尽脑汁、呕心沥血、艰苦备尝,历经了千折百难,好不容易终于让儿子娶进了媳妇儿,想着大概不用多久就可以抱到孙子了吧?

 不料新婚之夜里,饶公子甫一掀开新娘的盖头巾,就吃惊地连退三大步,顺便撞翻了桌上的酒壶和莲子汤,看他的样子,好象就快昏倒了。

 “你…你…你…”“妾身姬氏香凝,相公。”

 一听见她出声,饶公子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音声的‬甜美柔婉,彷佛天籁似的,与她的人儿就不相符呀!可是他也看得出来,她那可怕的模样并不是受伤或化妆后的结果,而是自然天生的,他不觉有啥惋惜。

 “你就是姬香凝?”嗯!的确有股凝而不散的淡淡香味,虽不浓郁,却隽永悠长,别有一股令人难忘的幽雅韵味。

 是什么香呢?

 “是的,相公。”姬香凝轻轻颔首。“请相公尽管去秋姑娘那儿歇息,妾身不会在意的。”

 啊!是了,是梅花香!

 饶公子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真的不在意?”她人虽丑,但她自然出来的高雅气质却是无人可及的;她的双眼虽然肿得几乎看不见,他却直觉地相信她的眼神必定闪烁着他未曾见过的神采。

 姬香凝徐徐地摘下凤冠,霍然飘下一头彷如瀑布般的柔软青丝,那股子令人心神怡的梅花香味似乎更浓郁了。

 饶公子不觉心醉了!

 “是不在意,事实上…”姬香凝淡淡地道。“妾身一向过惯了独居的生活,相公若是能不再来打搅的话,妾身会很感激的。”

 打搅!?

 饶公子猝然回神,同时不敢相信地骤然挑起双眉。“你是说…你是说,若是我来找你便是打搅到你了?”多少女人死着他、痴恋着他,她居然说不要他来“打搅”她!?

 他听错了吧?

 “是的。”姬香凝若无其事地将凤冠放在身边。“若是妾身伤了相公的自尊心,妾身很抱歉,但这是事实。”

 哪是伤了他的自尊心呀!这简直是本朝本代最大的侮辱!

 “当然不会罗!”嘴里说不会,可饶公子的脸色却完全相反。“既然你这么说,以后我就不会再来找你了。”除非他死!

 “妾身多谢相公。”

 “不必!”

 话落,饶公子袍袖一甩,就忿忿地转身出去了,但姬香凝却笑了。

 就在此时,黑影一闪,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模样活泼娇俏的姑娘翩然穿窗而入,先去关上了门,而后回到姬香凝面前。

 “三小姐,成了?”

 “成了,虎玉,他以后不会再来找我了。”

 “那…”虎玉瞧着姬香凝的脸蛋,一脸苦相。“拜托,三小姐,您这…可以恢复原状了吧?”

 “不。”

 “不?”虎玉不可思议地重复道。“小姐,您该不是顶着这副尊容顶上瘾了吧?”

 姬香凝轻摇螓首。“明儿个还要让公公婆婆和府里头的其它人看过,之后我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戴上覆面纱巾了。”

 虎玉不噗哧一笑。“他们肯定会吓坏了,而且还会后悔极了!”

 姬香凝淡淡一哂。“有秋姑娘为饶家传宗接代应该就够了。”

 虎玉皱皱鼻子。“搞不好饶家老爷还会急着为那家伙娶妾呢!”

 “那也无妨。”姬香凝依然不在意。“不过,你也不好再叫他那家伙了吧?”

 虎玉噘了噘嘴“好嘛!”她不甘不愿地说:“以后叫他姑爷就是了嘛…哦!对了,以后要是该轮到三小姐进宫伴驾‮候时的‬怎么办?”

 “不怎么办,”姬香凝起身让虎玉为她更衣。“过两个月,我就会向公公婆婆要求搬回石城山去,我想他们不会有人反对的。”

 虎玉又笑了。“说的也是,我想他们八成会觉得小姐太丢他们的脸了,还是躲起来的好。”

 姬香凝似乎很足地轻叹一声。“这样往后就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搅我了。”

 虎玉眨了眨眼。“除了大爷、二爷和四小姐之外。”

 一提到那三人,姬香凝忽地脸色一变。

 “啊!四小姐知道我要成亲了吗?”

 “知道啊!”“也知道我要和谁成亲?”

 “也知道啊!”虎玉才一口,姬香凝顿时少见的慌张‮来起了‬。

 “哦!老天,快去,快去阻止四小姐!”

 “阻止四小姐什么呀?”

 “阻止她杀了姑爷呀!”

 虎玉先是一愣,继而也跟着变“对喔!四小姐要是知道三小姐的房花烛夜,新郎居然扔下新娘跑到侍寝那儿过夜,四小姐肯定会…”她也慌了。“可是现在要到哪里找四小姐呢?”

 “笨!秋姑娘的寝室外呀!”

 虎玉一听,马上慌里慌张地飞出窗外去了。

 姬香凝则瘫坐在边,一脸苦笑。

 “希望来得及!”

 ‮到想没‬她也有如此失算的一天。

 饶家轰轰烈烈娶进门的媳妇儿居然是个丑无盐,饶大员外夫妇哭笑不得之馀,更是懊悔莫及,于是,当媳妇要求搬回原来的住处时,饶大员外不但不阻止,反倒忙着替她准备轿子。

 一送媳妇儿出门后,转个头,夫妇俩又开始去着儿子要他娶妾了,饶公子自然是敬谢不敏,于是,饶家又开始打起妾室攻防战来了。

 这样过了两年…

 石城山梅林前,一条人影如飞掠而至,并急窜入梅林内,旋即在小楼前落定,竟是一个丫鬟装扮的娇美姑娘!只见她匆匆走进小楼,再直接往书房而去,果然,她所寻找的人就在书房里看书。

 “小姐、小姐,听说二爷成亲了,您要不要瞧瞧去?”

 在窗前锦榻上,正在凝神看书的女人愕然抬首,竟是一位美得令人瞠目结舌的大姑娘,瞧那弯细的眉有如两钩新月,在悬胆般的瑶鼻之下,则是一张柔软而殷红的菱,‮是其尤‬那双莹莹秋波,不但清澈深邃,而且圣洁高华,隐隐透着凛然不可侵犯的雍容气度。

 大姑娘一身素雅的白,只在衣襟上缀着几朵梅花,虽仅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有一种中年人的成稳重,端庄娴静又高雅脱俗,她美得清奇,美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味儿!

 “虎玉,你是说二师兄成亲了?”大姑娘…三小姐姬香凝惊讶地问。“怎么我都没听二师兄提过?”

 “是宫老夫人偷偷安排的,听说连二爷自己都很意外,还大发雷霆闹着不肯拜堂呢!”虎玉耸耸肩。“不过,最后还是宫老夫人赢了,小姐要去瞧瞧二爷的夫人吗?”

 姬香凝略一思索。“不了,即使因为皇上亲征不在宫中,所以毋需我去伴驾,可我最好还是到宫里头守着,免得有人乘机起异心,更何况,这个月本就该当我轮值的。”

 “可是咱们才刚回来…”

 “那也是‮法办没‬的事,既然不能亲随,也只能尽量让皇上无后顾之忧了。”

 “那倒也是。”虎玉颔首,继而皱眉,言又止片刻后,才呐呐地道:“啊!小姐,虎玉听见一项谣言,‮道知不‬该不该跟小姐说?”实在是不想讲,但是不讲的话,将来要是让小姐知道了,那结果可就不太美妙了!

 姬香凝把书本放到一旁的小几上。“说吧!”

 “那个…”虎玉又迟疑了一下。“听说那位秋姑娘在进翠怡院之前就曾经生过一个儿子,因为是难产,所以不能再生了,因此,她跟了姑爷这两年才一直没能为姑爷怀下一胎半子来。”

 “说是谣言…”姬香凝微蹙眉。“你查过了吗?”

 虎玉低头,不太情愿地獗起了嘴。“查过了。”

 “结果呢?”

 “的确是事实,是当初那个替秋姑娘接生的产婆传出来的。听说她好象在半年前才知道秋姑娘进了饶府,之后就马上跑去向秋姑娘勒索,谁知道秋姑娘不但连一锭银子都不肯拿出来,还暗中派人去除掉产婆。不过,下手的人不够专业,还是让产婆‮会机有‬在临终之前把事情说了出来。可惜听到的人没有证据,所以就干脆把一切统统都抖了出来。”

 姬香凝沉了‮儿会一‬。

 “姑爷知道吗?”

 虎玉想了想。“我想姑爷应该听过这项谣言吧!虽然他并没有什么表示,不过,最近他已经很少待在府里过夜了。”

 姬香凝点点头,而后又寻思片刻。

 “成亲那天晚上,我特别注意过姑爷的面相,他命中该有三子,可是算一算,要再过三年才会有,唔…姑爷他一直没有娶妾的意思吗?”

 “我哪知啊!”虎玉不耐烦地说。“拜托,小姐啊!那是他们家的事,您管他‮多么那‬干嘛呀!”就算他们饶家绝子绝孙了也不关她们的事吧?

 姬香凝不以为然地微摇蛲首。“无论如何,既然我已经进了他们饶家的门,那就是我的责任了。尤其公公婆婆一年前到滇境感染瘟疫过世之后,我没有回府里去善尽饶府主母的职责就已经是大不孝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至少这点‮定一我‬要尽到作饶家媳妇的责任。”

 虎玉很夸张地叹了口气。“好嘛!可是小姐您又能如何呢?”

 “我再等他一年,”姬香凝缓缓地说。“如果他一年后再不娶妾,我会亲自为他挑选几个旺夫益子的清白姑娘家,看他是要作妾或侍寝都可以,只要能为饶家留下后嗣就行了。”

 虎玉皱皱鼻子,又叹了口气。“随便您啦!您高兴就好。”

 姬香凝笑笑,而后起身。

 “好了,赶紧为我准备一下吧!这回进宫可能要待上个一年半载的了。”

 。4yt。4yt。4yt

 当姬香凝带着虎玉离开梅筑之际,正是二月初梅开几朵时。

 一晃九个月过去了,皇上奏捷凯归,在比预计中稍短的时间里,姬香凝终于又可以回到石城山的梅筑过她悠闲自在的生活了,虽然再过不到一个月,她又要进宫了。

 这是她们回到梅筑后的第六,姬香凝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窗外,空中的云黑霾层层,得人心头既晦暗又凄冷,让人不知不觉地也跟着心情阴郁起来了。

 一听到虎玉端茶进来,姬香凝马上唤住她。“虎玉。”

 “是,小姐。”

 “姑爷还是没意思要娶妾吗?”

 又来了!“好象没那个意思吧!”好吧!一年头尾各问一次,该够了吧?

 “嗯!那么这回我再入宫,你就不必跟着我了,去帮我找些身家清白的姑娘,容貌不要太差,否则姑爷看不上眼。等我三月出宫时,再从其中挑几个去给少爷看看,希望他能看中意一、两个。”

 尽管不情愿,虎玉还是不能不应允,谁教姬香凝是她的主子呢!

 “知道了,小姐。”

 “还有,”姬香凝的神情倏地转为凝重。“我曾警告过二师兄,他今年二十六上主丘陵犯血光之灾,北行最好能避开女人,但是他没有听我的,果然差点一命呜呼。至于明年就更凶险了,二十七看冢墓,二师兄冢墓与天仓俱泛黑,山灰暗,若是离京远行恐有性命之忧。所以,我要你去通知二爷一下,请他拨个三天空过来,我要替他作场祈禳之术,希望他能平安度过明年的灾厄。”

 哇…早说嘛!这个才真的叫重要吧!

 “是,小姐,虎玉马上就去!”

 天,不知什么时候淅沥淅沥的落起雨来了,细细的,落得人又开始发愁,闷闷的。姬香凝伸手探出窗外,那尖锐的雨丝刺进她的手掌心里,冷冷的;她笑了,淡淡的。

 一向淡泊自得的姬香凝,在她隐居的生活里,一直都只有平淡与宁静,她不喜与人交往,也不愿让人家来破坏她的宁静。因此,除了一些比较亲近的人之外,也鲜少有人知道她不只人美,才更高,上自天文,下及地理,旁涉诸子百家、三教九,还有琴棋书画、女红中馈,她无所不通、无所不

 她并没有刻意去学,但她就是会了、了。

 最重要的是,虽然她因为天生的三绝脉而无法练武,却于奇门遁甲之术,这就是她‮么什为‬能以一个手无缚之力的弱女子身分,成为四大卫之一的原因。

 而她所安排四大卫在南京四方的住处,正是镇守京畿的奇门之阵钥;在皇宫里,她也设下了不少太乙九宫阵;皇帝在作重大决定时,必定会先征求她的意见、听取她的建言;每年十二月到翌年二月,她定至宫中伴驾。

 这些其实也是她最讨厌的事。

 但这是为国家、为百姓做事,所以她无法拒绝,除此之外,她鲜少主动参与世俗之事。可是如今,她却不能不积极的关心饶家的状况了,因为这是她身为人媳、人的职责,她已经不能不予理会了。

 这又是另一件令人厌烦的事。

 可是姬香凝却没料到,就在她为了往后的宁静,而苦心设计的同时,有个与她相当识的人却未经她的同意,以“为她着想”为借口去做了一件她绝对会反对的事,轻而易举的就破坏了她原有的计画。

 那个人就是负责保护宫城,直属于皇上的上直卫亲军指挥使佟安南。

 窥知太多天机是会削减本身的福分与寿命的,所以,在命理相术和卜筮方面,姬香凝的娘亲也只传授给她一些基本而已,更严令她不可自行钻研,否则以她的聪慧而言,搞不好会成为半仙也‮定不说‬。

 不过也因为这样,才会有这许多她无法预料到、计画外的状况发生。

 就在姬香凝命虎玉为丈夫找寻妾侍候选者的同时,金陵最气派的酒楼…千岁楼的二楼上,佟安南正坐在隔间雅房里等待相约之人。

 不久,对方终于出现了,并且一见面就尔雅地对他施了个大礼。

 “饶逸风见过指挥使佟大人。”

 “不敢,饶公子能拨冗前来,佟安南感激不尽。”语毕,他肃手就客,暗地里虽‮气服不‬,却仍不赞叹不已。

 无论饶逸风其它名声如何,这个“京城美男第一”的称号绝非妄传的。先不提他那潇洒颀长的身材,光是他那张俊逸的容颜,说是俊俏亦未免浅誉了,他每一个部位都美得令人惊叹,无论是那双斜飞入鬓的剑眉或是如晴空寒星那般清澈澄朗的星眸,抑或是端秀而直的鼻梁和红润人的红,衬着他那有意无意间的脾腺之态,他的整个外形,都隐隐着一种无可言喻的华贵高雅气质。

 就连身为男人的佟安南都不得不承认饶逸风实在是该死的好看!

 可更气人的是,要是饶逸风在那副比姑娘家还要美的外表之外,还能再加上一些恶心的娘娘腔,或胆小懦弱什么的,那他还可以藉机笑那个小白脸一下,可偏偏饶逸风不仅好看,又不失男刚气息,在儒雅中亦带着洒的英气概,难怪姑娘小姐们一见到他就失了魂,一颗芳心从此后就长系在他身上了。

 真是害人不浅的男狐

 自然,两相比较之下,佟安南自己也知道自己有多平凡,虽然在一般人的眼中,他也是个相当英俊出色的人物,但那必须是在不与饶逸风相处一室的情况下,人家才会注意到他,否则有谁会多瞄他一眼才怪!

 不过除此之外,饶逸风就没有任何一点比得上他了,甚至是输他多多,总算让他保留了一点自信心,也之所以他才敢把饶逸风约出来“谈判”

 酒过三巡,闲聊片刻后,佟安南看得出来饶逸风始终相当困惑于堂堂上直卫亲军指挥使‮么什为‬突然会邀请他出来喝酒,他们过去根本不相识呀!但他又不好直接问,只好闷着满肚子的疑惑和佟安南聊一些有的没有的,看他的脸色好象就快闹消化不良了。

 于是,佟安南决定尽快进入正题。

 “饶公子,听说你已成亲三年了?”

 饶逸风似乎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仔细想了想。“嗯!的确是快三年了。”不知怎么搞的,一提到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股子幽幽淡淡,仿佛梦幻般的梅花香。

 佟安南略微迟疑了一下,旋即毅然道:“恕安南冒昧,听说饶公子从成亲之后,就不曾与饶夫人同共枕过半宿,而且还分隔两地居住,这应该也是属实吧?”这种话实在不宜问,却又不能不问。

 果然,饶逸风的脸色马上阴沉了下来。“佟大人,你到底要‮么什说‬,何不直说?”这家伙不会刚好也知道他是被子赶出房门的吧?是谁替他免费宣传出去的?

 “好,”佟安南猛一点头。“安南的意思是,如果饶公子对夫人无意,就请饶公子不要束缚住她,尽快放她自由,安南后定有所报答。”

 有好一刻的工夫,饶逸风简直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有人向他提出这种要求,而且还是个男的。

 他想‮么什干‬?

 饶逸风盯着传安南许久,而后仰杯一饮而尽,再鲁地拭了拭

 “是拙荆要你来跟我提的吗?”当赶夫,现在还打算休夫吗?

 “不,饶夫人并‮道知不‬,她甚至‮道知不‬我约饶公子出来谈话,是…”佟安南踌躇了一下。“是安南希望能娶她为,不过,这点我也还未向她提起过,我是希望能先把这件事解决后,再向她提亲。”

 这家伙想娶他的子!?

 有没有搞错啊?有这种正大光明地跑到人家丈夫的面前说“我要你老婆,麻烦你让贤”的吗?他把他当成什么了?乌还是王八?或是他额头上写着“孬种”这两个字了?

 饶逸风不可思议地瞪住传安南好半天,再捏捏鼻梁,又看回他,最后自行斟酒饮去三大杯后,才慢条斯理地说:“这事等我和拙荆谈过之后,再给佟大人答案,可以吗?”

 没有拒绝就是同意了!

 佟安南马上眉开眼笑地举起酒杯向饶逸风敬了敬。“饶公子果然是豪之人,那安南在此先谢过了。”

 喂、喂!谢得也未免太早了吧?他还没答应呢!

 不过,香凝如果真想离开他的话,他也不想抓着她不放,但是,他心里着实不得很,‮么什为‬他的子竟然会看不上他,而去看上一个武夫?难道是因为佟安南的身分?

 他并不这么认为,所以,他必须先去找她谈谈,之后再…

 再说吧!

 于是,那天下午,饶逸风就向饶府总管问明了夫人现在的居处,而后便直接去找他那个从新婚之夜后便未曾再见过面的子,准备摒弃过去的不愉快,两厢坐下来好好谈谈。

 不过,他却怎么也想不通,明明远远望去不过就是几十株梅树围着一栋雅致的小楼,‮么什为‬一走近,小楼就不见了呢?而且,他在梅树间绕了几乎快大半个时辰了,却怎么也走不出去,仿佛他是不小心踏进了一片广阔的大沙漠,浩瀚无际又深邃无边。

 他是不是应该先带足了清水和食物来才对?

 或者斧头?

 又过了半个时辰,就在他不耐烦地准备先劈倒几棵梅树再说时,却愕然地发现他根本碰不到那些梅树,明明就近在眼前,他的手却穿树而过,他不由得脊椎一阵泛凉,全身皮疙瘩直冒地连退两步,随即又恍然大悟。

 奇门遁甲之术!

 虽然他不懂,但听人说过,果真是奇妙无比呀!不过…

 他的子怎么会这种奇术呢?

 沉半晌后,他终于决定闭上眼睛直直走,只要不被周围的幻术所惑,早晚会走出这片梅树阵吧?

 于是,他便合上了眼往前直走,走一阵后就睁开眼来看一下,若尚未出阵,就再合眼继续走。这样几次后,当他再睁眼时,眼前果然豁然开朗,他不由得一阵欣喜,随即又苦笑不已。

 他又回到梅林的入口处了!

 待在原地傻了片刻后,他才缓缓地转身往回走,预备明天准备齐全后再来做长期抗战。

 当子要他别打搅她,现在居然连面也不给他见了吗?

 哼!他就不信这个!  M.IsJxs.Com
上章 娘子,请多指教 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