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卷四
学校开学了,新的环境、新的生活步调要摸索适应,大学新鲜人的身分,让我每天都忙碌到无暇去理会自身复杂混乱的思绪。
以前读高中时,听同学讲了太多关于宿舍“不干净”的故事,刚好我胆子也不够大,就在外面自己租房子住。
一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勇气回想那天的情景,抵达高雄时,我曾经打过一通电话回去报平安,接电话的是予洁,我分不清该失望,还是松一口气,若另一头的人是程予默,我还真不知该跟他么什说。
一切都安顿好后,我又打了通电话回去报告现况,这回接电话的是叔叔。
第一个月,我回去时,程予默和同学去中部玩,没回来过夜,据予洁说,他是和女朋友一起去的。
第二个月,学校有试考,我走不开。
或许是他有心逃避我,也或许是我和他的缘分真的太浅薄,每每总是很巧合的错过彼此。
而他也从没打过电话给我。
时至今
,我已三个月没见到他,也没听到他音声的了。
命运就像是一出安排好的戏码,将我和他错排开来,渐行渐远。
要忘记他,比想象中的还要困难,每当我一不留神,他的形影就会跃入脑海,占住我所有的思维。
随着分离时
的拉长,他的影像不但没有转淡,反而多了一种名叫思念的东西,它像只小虫,侵入我的血
、骨髓,一寸一寸的啃蚀着我。
也因为这样,我学会了用忙碌来麻痹思想,每每只要有一丁点危险情绪冒出头,就拿其它的事物来转移注意力。
我热中于社团、联谊,藉由认识各式各样的朋友,让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想起他。
在一次的联谊中,我认识了一个男孩子,他叫童圣
。
他对我很好,既体贴又包容,和他在一起,让我感受到了自小所缺乏的照顾与关怀。
我间他,么什为要对我这么好?
他一副被打败的表情,惊讶地说:“不会吧!小姐,你难道感觉不出来我在追你!”
是吗?他在追我?也就是说,他喜欢我?
被人喜欢、在乎着的滋味好独特,因为我一直都是没人在乎的‥.
叔叔当然关心我,但是他的关心会让我有压力,我得提心吊胆接踵而来的战火
程予默或许也关心我,但是他的关心太扑朔
离,像是雾里看花,什么都捉摸不住,让我的心随着他不明确的态度而摆
,找不到定点。
而童圣
,他是第一个关心我,却不必揣揣担虑、不必茫然着慌,可以安心去感受、并接受的人。
我这才明白,原来被人放在心上的滋味,是这么的教人感动。
和他在一起,让我觉得很安心。
我对他是有好感的。如果爱情有一定的公式,最深的爱恋必先由淡淡的喜欢开始,那么我想,我是很有可能爱上他的。
于是,我接受了他的追求。
我从小就独立,凡事一肩挑,并不是我比别人坚强,而是被迫成长,我其实也会累、会无助、会心余力绌,但是和他在一起,我可以放下武装,单单纯纯的依赖他、信任他,当个不识人间愁的小女人。
还有绝大部分的原因,是我想藉由另一段新的感情,来冲淡初恋挫折的伤痛。
每当我又想起程予默时,就拿另一道影像覆盖过去,取代它曾经存在的痕迹,有了另一个我该爱的人,可以帮助我忘记那个不该爱的人。
靶情得到寄托,一切事情都变得容易许多。
我做得很成功。
那份曾经让我的心拧得发酸、发疼的感情,被我牢牢
在心灵最深处,封箱锁起,现在的我,已经不太想起他了。
我相信,有一天我会彻底的忘记他。
十一月天里,气候开始转凉了。
从小就极度怕冷的我,只要稍一不小心,就会
当、鼻水直
。
这种天气最讨厌了,要在以前,没事定一我会躲在被窝里,睡他个地老天荒、石烂海枯。不过我并没忘记我是有男友的人,童圣
一群死
吆喝着要见我,于是我这个丑媳妇就只好认命地见公婆‥‥嗯,是见“叔伯”
就这样,我难得跷了一天的课,舍命陪君子。
一伙人杀到澄清湖去烤
。
先承认一点我不是什么当贤
良母的料,你要我烤
当然没问题,但是我的功力仅止于把食物弄
,如果你想更进一步要求美味,那…不好意思,送客,谢谢光临,我们拜拜再联络。
几乎我所经手的食物都有一定程度的焦黑,真要说有什么差别,那就是烤焦的地方不一样而已。
但是童圣
却吃得好开心。
“哇例…嫂仔,你想害我们大人“落赛哇喔?”
啧,哪个家伙说话这么不可爱?
另人个一夹起一块不明物体端详。“果然最毒妇人心。”
很好,有人要拜拜再联络了。
我戳着
片,委屈地解释。“我怕它没
啊!”“我说嫂仔,它简直
过头了,好不好?”
“闭嘴,猴仔、阿卫!你们是要我一人一脚把你们踢进湖里去吗?”童圣
出声维护我。
“哇,大人心疼了耶。”
“好怜香惜玉唔,真是羡死奴家我了。”猴仔和阿卫一搭一唱,扭
摆
又怪腔怪调的调侃我们,把我逗得直发笑。
“别理那两个白痴。你烤你的。我吃。”童圣
拍了拍我的手。
“你不怕拉肚子?”
“放心,我胃壁强健得很。”他将烤得比较完好的食物拨到另一个盘子,递给我。
我心里头暖暖的、甜甜的,感受到他的包容与疼惜。
烤完
,酒足饭
后,大伙又嚷嚷着要去唱歌。
“好啊、好啊,去钱柜。”童圣
附议。
“钱柜好远耶,好乐迪不行吗?”我奇怪地问他。
“不行,一定要钱柜!我要的是刘德华,又不是周杰伦。”
现在连KTV竞争都很
烈,唱刘德华的新歌要去钱柜,周杰伦要去好乐迪,不然唱不到。
“你这个固执的老伯,就这么爱刘德华污?”我去点了一下他的头。
“不不不,伯母,他爱的是你!”这回出声闹场的是牛仔。
“嘿畔,你好笨哦,我们大人是要唱“
麻情歌是给你听啦,你都不懂他的心。”
“那干脆唱“月亮代表我的心”好了。”
“你是活在旧石器时代喔?会不会唱“王昭君”啊?山顶
人!”
“你才是活在冰河时期例,恐龙!”阿卫一脚往猴仔的尾椎招呼过去,直接蹦出马路,刚好一辆车呼啸而过,当场让我见识到什么叫生死一瞬间。
“你干么用你那
顶人家的
,好痛了人,万一以后都不能用了怎么办?”
猴仔跑回来,踝着脚大发娇填。
“你有个鸟用就好了,干么还要
用?你是Gay啊?”
“如果对像是你,那就用得上啦!”猴仔拋了个媚眼,娇滴滴地怅向阿卫。
“P、K!你这个垃圾,刚才那辆车怎么没撞死你,为民除害。”阿卫再一次抬起佛山无影脚。这一次的目标,是想让他连鸟都没得用。
我简直傻了眼。
“他们‥‥”
“习惯就好。”童圣
大笑,帮我戴上安全帽。
然后,我们真的再由澄清湖一路杀到钱柜,也真的点了“
麻情歌”和“月亮代表我的心”
“
麻情歌”是童圣
为我唱的。
“月亮代表我的心”是阿猴和小马耍
,娱乐大众用的。
咦?现在才留意到,这群人的绰号多半是动物耶,童圣
怎么净
些“畜牲”当朋友?
最神奇的是,他们就连行为‥‥都很畜牲。
但是畜牲得很可爱。
我把我的想法说给他听,你猜他怎么说?
“这样才能衬托出我们灵长类的素质啊!”像是要印证他的话一般,麦克风传来高亢歌声
“男人上吧上吧不是罪,尝尝阔别已久高
的滋味,就算早
也是一种经验,不如好好把握这个机会,持久一回‥‥”
不要怀疑,这真的是“改良版”的“男人哭吧不是罪”
我觉得好丢脸,头埋在童圣
怀里抬不起来,很怕等一下服务生会进来,把我们以妨害风化的罪名扫地出门。
但是我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所以这群疯子就在小小的包厢里,完全不顾形象的嘶吼飙歌,我不是开玩笑的,这时候随便人个一经过,告诉他这里头每一个都是成绩顶瓜瓜的大学生,绝对没人会鸟你,搞不好还会叫你回家吃葯。
拌飙累了,喉咙也唱哑了,一群人才各自作鸟兽散。
童圣
送我回家时,已经快凌晨。
我跳下后座,将他给穿的保暖外套
下来还他。
“晚了,自己骑车小心。”
“真舍不得放你走。”他楼住我的
,孩子似的把脸埋在我肩头
赠赠的。
“难不成要十八相送啊?又不是梁祝”
“可以啊,直接送进我家掌厨,再奉送一副冬暖夏凉的
膛和免费长期饭票,保固期五十年。”
“是是是,你继续作你的白
梦。”这家伙真不知死活,非要尝尝拉到
的滋味是吧?还掌厨例!
“现在是晚上,没白
梦可作,但是你一定要梦到我。”
“那你也先让我睡着才有可能,我说梁兄,你什么时候才要放开我?”
“吻别!”他?担盐冶У酶簟?br>
我笑了,在他颊畔亲了一记.。
这就是他和程予默最大的差异。
很多时候,我常会不自觉的拿他和程予默相比。
他们是两种完全不同典型的男人,程予默温静稳重,沉谁如海;而童圣
很阳光,热情奔放。
程予默的心思太难捉摸,从来都不是我能懂的,但是我懂童圣
,他的爱与恨清清楚楚,没有模糊地带。
“这叫什么吻别?好敷衍!”他哇哇叫地抗议。
“那你要怎样嘛!”
“看清楚哦,这才叫吻别!”接着,他迅雷不及掩耳的低头封住我的
。
我傻掉了‥‥
全程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在呆愕中度过,剩下的三分之一
才有接吻的实质认知。
他温热的
贴着我,热情探吭,我甚至不知该怎么反应,无措多过其它感觉。
他放开我,连眼睛都在笑。“初吻?”
“嗯?”算吗?我答不上来,记忆中还停留着那
黄昏,夕阳余晖透过落地窗帘,洒在清逸俊雅的沈睡脸容上,我用最纯净羞涩的柔情吻了他;以及统联站外,伤痛带泪的吻别‥
“要多练习,你这种吻技会把男人吓跑。”
怯,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回送他一记如来神掌。
童圣
大笑着发动机车扬长而去。
我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并没有马上移动步伐。
原来,这就是接吻‥
好像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复杂,不过就是
与
的碰触‥‥是吗?是这样吗?么什为我得觉总好像少了点什么‥
这样的想法很不该,但是刚刚那一记亲吻,真的没有我所预期的震撼…如果最初的惊吓不算的话。
它甚至比不上记忆深处那一厢情愿的浅吻,所带给我的刻骨铭心‥‥
说不上来现在是什么感受居多,有失落、
悯,以及灵魂最深处触及不到的怅然也有释然与安心,烙上了专属某人的印记,有了更加明确的方向。
放掉过去那段晦涩无望的情,今后,真的得全心全意去对待另人个一了‥‥
一阵冷风吹来,吹醒了失神的我。
好冷。
我打了个
厦,
手臂上刚冒出来的
皮疚瘠,漫不经心地转过身
瞬间呆住!
我看到伫立在街灯下,倾长幽静的身影‥
这是统联站一别后,我首度见到他。
睽违三月,他的形貌依然如记忆中刻划的那般清华出众,修
的身形像是一座山,沉稳得教人安心‥
一瞬间,所有刻意压抑的
情
,全都泉涌而出。
在乍见他的那一眼。
他就这样定定地望佳我,动也没动,子夜般的黑胖,一如今晚的夜
,幽冷
离。
时光彷佛停止
动,定格在我转身的那一刻。
我们谁都没试着打破沉默,只是隔着昏暗的街灯对望着。
远方刺耳的喇叭声惊醒了我,我回过神,急忙开口。“你、你怎么会来?”
“好久不见了‥‥”他答非所问,深揪着我,声音好沉,似是盈满不堪承载的思念‥.
可能吗?
来自于他的思念?
“是啊,好久了‥‥”我无意识的附和,不知所云。
他看着我,温温地笑。“你把头发留长了。”
“懊,是啊‥‥”离开台北时,仍是清汤挂面的及肩中短发,现在都过肩了。
“很适合。”他又冒出一句,眼神很认真,我无法把它当成一句随口的应酬话。
“唤,谢谢‥‥”
他真的觉得我漂亮吗?比宋可薇还漂亮?.
他的神情有着教人心悸的温柔,语调低醇得几近
绵,
合成一股揪扯得心头发酸的感觉‥‥
我几乎要以为,他曾深刻地牵念过我‥.
可恶的程予默!
他怎么可以在我终于决定忘掉他候时的,又堂而皇之的出现,轻易扰
我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湖?这样戏弄人很好玩吗?
我恨透他暧昧不明的态度了,也不想再去猜测他的心,那太累了,我只想好好的保住难得的平静,真的,我很满意现状。
“我们一定要这么生疏吗?”他眉宇淡郁地曙起。
“懊,没啊‥‥”有吗?我来起看很生疏?
“那你一定要一直说“是吗?”
“唤,我哪‥‥”话才说一半就打住,我们相视了一眼,同时笑出声来。
这一笑,气氛缓和了许多。
“要来不么怎先打个电话?”我开始有心情和他寒暄。
“我以为这种天气,你会在家里一觉睡到世界末日。”他淡淡地,像谈天气似地说道。
我无言以对
以前从没发现,他这么了解我
“哦,我和朋友出去玩。”
“朋…友?”他低间,声音轻得几乎没有重量,若不凝神细听,就会飘散无踪。
他在害怕什么?话中那抹胆怯,是我的错觉吗?
“对呀,我
男朋友了。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哦,祝福我吧!”几乎是刻意的,我用着比平常更轻快的语调说道。
是想掩饰心里的慌乱,还是那抹动摇的危险情绪?
再见到他,才发现心还是会为他而狂跳,情绪仍会不由自主的被他牵动‥
告诉他,是想更坚定自己的心,彻底斩断自身的
。
“是啊,我真的没看错‥‥”他说得很小声,近似自言自语。
扼?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对我说,还是对他自己?
“程予默,你么什说?”既然听不懂,就假装没听到,等他解释。
“没。”他目光投向远方,眼神幽沉
离,遥远得找不到定点。
“你快乐吗?和他在一起,你找到你要的快乐了吗?”
“‥‥是啊!”我忽然答不上来,声音干干的。“他对我很好‥‥”
一大堆和童圣
在一起的理由,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勉强挤出几个字。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他一直重复这一句话,很轻很经地重复。
“程予默‥‥”他没事吧?来起看心神恍惚的。
“天气转凉了,要多加件衣服。爸爸很挂念你,要我帮你整理些保暖的衣物带过来。”
由他手中接过手提袋,不经意碰触到他的指尖,是冰凉的‥
“你在这里等我很久了吗?”
“没,一下而已。”
总是看不透他心思的我,这一刻,居然奇异的看穿他在说谎‥
他究竟等了多久!
还有,这些衣服真的是叔叔要他带来的吗?
“东西带到,我也该回去了。”
“程予默!”我没多想,冲动地抓住他的手。“很晚了,你不留下来住一晚吗?我说过要带你玩遍高雄名胜的‥‥”
他摇头,没说话,目光落在我
握着他的手,但我没放,因为他的手,真的是完全僵寒‥‥天气真有冷到这种程度吗?
“那‥‥起码进来喝杯热茶‥‥”
他终于回话:“不了,我还有事。”
我像被人
头泼了盆冷水。“是和人有约吗?”
“嗯。”他是急着回去会女友吧?
上次回台北,也就是他正巧去中部玩的那一回,予洁告诉我,他正陷入热恋,和宋可薇浓情
意,难分难舍得很‥:我识相的松了手,没再试图留他。
他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抬手看表,并没回头,只是轻轻地留下一句。“海宁,生日快乐。”
我整个人彷佛被雷劈到,当场傻掉!
今天…是我生日
连我自己都忘了,他居然记得
突来的揣测,震得我浑身发颤。
他,会是为了这个专程南下的吗?因为他记得我怕被寂寞
噬的惶惧,不要我连生日都人个一孤孤单单的过…
是这样的吗?
我学着他的动作抬起手…十一点五十八分‥
他还是赶在最后的两分钟,及时送出了他的祝福;寂寞十九岁。唯一收到的祝福…
再次抬头看向他离去的方向,他已被暗沉的夜
没。
那一刻,我竟觉得鼻头好酸、好想哭。
我有一种‥‥像是失落了什么的感觉,心,空空的。
失魂落魄地回到屋里,我机械式的打开行李袋,里头整齐叠放的衣服,每一件都是我偏爱的,如果我自己回去整理,应该也相去不远‥‥他么什为会这么懂我?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包装好的礼物。
我拆开它,里头是一支全新的手机,还附了一张小卡片,我认得出他端逸俊秀的字
海宁:十九岁生日快乐!
以后想哭时,别人个一躲起来,拿起电话,按下拨话键吧!我会在另一头等你。
别忘了,你永远不会是孤单的。
予默烟立冬夜
我会在另一头等你:我脑子里
满了这句话,像是跳针的唱盘,不断重复唱着同一段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单单纯纯只是想当我诉苦的对象,过过张老师专线的痛?还是、还是有更深一层的涵义‥
我心
无比,拿起手机按了几个键,电话簿里已经事先输入一组号码。
我看着“程予默”三个字,脑子一片空白。
接着,我的手指不试曝制,按下了发话键
随着一声声“嘟”的声响,我的心也颤抖着。
虽然,我还不是很明白自己打这通电话的用意,只是想向他说声谢谢?还是
“您的电话将转接到语音信箱,嘟一声后开始计费,如不留言请挂断‥‥”
他并没有接。
拨给他的第一通电话,他就失约了。
我没有留言,疲惫地挂断了,所以我也道知不,如果他真的接了,我又会对他么什说。
我把头埋在抱忱里。脑子完全放空,任由自己沈入梦乡。
今天,我真的是太累了。
那一天晚上,我睡得并不安稳,梦中始终
绕着一句话…
我会在另一头等你,你永远不会是孤单的。
那天之后,程予默并没有再来找我。
我饭照吃、书照读、觉照睡…童圣
依然是我的男友,地球依然在转动·
很多事情都没变。
或者说,很多事情我已经学会不去多想,刻意让自己遗忘。
放寒假时,我让童圣
陪我回台北去,正式将他介绍给家里的人。
虽然那个地方,并不让我有“家”的感觉,但十多年的养育之恩是抹杀不了的,我们的交往必须有他们的认可。
叔叔的祝福,我得到了。
婶婶呢?她根本懒得理会我和谁交往,只要我不出现碍到她的眼就好。
予洁‥‥我懒得理她怎么想。
而程予默,他是早知道的,晚上吃过饭,和我在庭院独处时,说的还是那句话。“让自己快乐,他要是对你不好,就来告诉我。”
其实,我和他的
集并不多,生日那晚之后,就更加少得可怜了。
再加上后来我回台北的次数也愈来愈少,难得回去一趟,他也未必在家,有时三、五个月见不上一次面都是常有的事。
他送我的那支手机,每个月都要缴月租费的,但是我从来没收到过帐单,想必是寄到台北,他帮我缴了。
我提过要他把地址改到我住的地方,他只是淡淡地说:“反正我也要缴,就顺道。填永久地址,不用老是改来改去。”
虽然,我从没用那支电话打给他,而他也没打过这支电话给我‥
电话簿里新增的号码愈来愈多,他的名字始终停在首位,我不打,却任它占着最显眼的位置。
在南下求学之前,他曾陪我到邮局去开户,我当然不肯。
坚持外宿的是我,说不用家里一
钱的也是我,那是骨气问题。
但他回我:“你是要死守你那没必要的倔强,还是想好好去读你的中山大学?”
这是威胁,也是他答应帮我说服叔叔、婶婶的
换条件。
因为他说,既然要读书,就全心全意去当个大学生,认真上课,否则,别想叔叔会放心让我只身在外。
所以我妥协,听了他的话,当个无后顾之忧的学生,每学期亮眼的成绩,是我对他的坚持的回报。
直到有一回,叔叔无意间问我,人个一在外头的生活有问题吗?别让自己累到了,家里真的不缺我这一点开销‥.
我才恍然发觉,那根本不是叔叔的意思!
所以这几学期的学费,以及每个月固定汇入帐户里的生活开销,是不也叔叔
代他做的!
这件事,不只我,他连叔叔、婶婶都瞒了。
我不得不想,他是不是用了这个方法,才让婶婶没有刁难的就让我走?
那叔叔呢?
“予默说,待在这个家里,你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如果我真的为你好,就放你?炜盏娜シ桑晕也呕岬阃贰J撬梦叶傥颍隳云炖郑仁裁炊贾匾!?br>
原来如此:所以他一向只问我:“你快不快乐?”
那不只是说服叔叔,他也坚定认为,能让我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那晚,离开叔叔书房后,我敲下他的房门。
他正在赶毕业论文。
也不管他会不会一头雾水,我
面就拋去一句:“程予默,你快乐吗!”
他果然呆了一下‥
看着我眼角眉梢的笑意,好儿会一才慢
地回我:“快乐。”
“嗯,很好。我们都要快乐喔!”我笑笑地说完,又关上了房门离开。
是的,我们都要快乐。
虽然感情路上,我们没有缘分携手共度,但起码现在我明白,他一直像兄长般的关怀我、给我温暖,我是不该有怨怒或遗憾的。
我希望他也快乐,和宋可薇幸福甜蜜、无风无雨的相爱到老,我会真心的祝福他,就如同他成全我的快乐的心情一样
升大三后,我在课余兼了几个家教。
程予默是不是仍然固定每个月汇来生活费,我并不清楚,因为我再也没去动用它,我连存折里的数字是几位数都没概念。
我每天来回奔波在家教、学校之间,偶尔写写东西抒发情绪,赚点稿费,再加上童圣
老是抱怨我陪他的时间太少,回台北的次数相对的就更少了。
在那里,我并没有太多的眷恋,没有人会希望看到我的,而我也不想回去挑动战争,只除了固定打通电话给叔叔表达关心,同时报告近况。
演变到现在,几乎只有逢年过节,以及寒暑假才会回去一趟。
台北那个家对我来说,感觉已经很遥远了。
童圣
说,我缺乏恋爱的热情,老是在状况外,所以,身为我亲爱男友的他。有那个责任与义务帮我导入正轨。
例如
他常对我
出想直接拿花瓶砸我头的表情,但是他不敢真的砸烂我的头,所以只好很想死地拍自己的头。
“厚…你是我的女朋友了也!哪有人男女朋友逛街,会隔一条万里长城的?”
“不是啊,天气热嘛…”搂太近会流汗。
不骗你,高雄的夏天真的会热到你想杀人!上次陪那个不知说他浪漫,还是骂他疯子的童圣
去海边谈情说爱,结果谈到什么情、说了什么爱,我一概没印象,只记得自己晒到快
掉一层皮。
又例如,他常抗议。“人家男女朋友是一
不见如隔三秋,你却老放我自生自灭,都不会想我哦?”我承认我没什么诗情画意的天分,这场恋爱我谈得太被动。
或许是自小生长的环境,造成我的早
,我已经没什么少女该有的烂漫情怀了,道知我他是我的男友,他宠着我、守候着我,这样就够了,未必要天天见面,
得像连体婴。
但是他坚持就是要难分难舍,时时
腻在一起才像男女朋友啊!
所以就算我们都忙得分身乏术,他还是会窝到我的住处,一边赶报告、一边忙里
空,看着我傻笑。
道知我他很爱我,这世上,大概再也找不到比他对我更用心的男人了,所以我也告诉自己,子辈这是认定他了。
有时晚了,他会在我这里过夜,楼着我的
,?档厮狄
彝补舱怼?br>
“你少来,我旁边这个位置,是要留给我未来老公的。”
“那不就是我吗?”他笑得更无赖。
“说得真好听,你娶我了吗?”我回他白眼。
“我向你求过婚啦,是你自己不答应的。”呼冤就算了,干么还一副冷宫弃妇的哀怨样?想鞭苔我的良心啊?
“拜托,我才几岁?现在就要我嫁你?想得真美。”
最后,他还是被我赶去睡地板。
我不是不懂他的暗示,交往三年多,有哪一对男女朋友会像我们这样牵牵小手、亲亲小嘴,再多就没了,以现今
泛滥的程度,国中生都没我们纯情。
他这男友当得很委屈,我也知道。可是感觉不对啊,我现在是为生活操劳奔波的苦命小女子,哪有心思去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
何况,当初离家时,我亲口承诺会洁身自爱,约束自己的行为,不要到时文凭没拿到,反而
着肚子里那颗球回去,要我怎么见人?
想得太多,哪还有心情?
童圣
也很有风度,并不会勉强我,只是笑笑地说:“没关系,革命尚未成功,圣
仍需努力,定一我要拿我的魅力,来挑战你那气死人的理性,而且发誓非成功不可!”
“还革命例!到时要真让你革出一条小命来,看你怎么办!”
“哪有怎么办?就结婚啊!看你还有没有借口说不嫁我。”
说归说,不管他气氛营造得如何浪漫,我就是…很…理…智!
什么情人节、圣诞节、九月堕胎
,对我来说都不具杀伤力,美酒烛光不会把我冲昏头,我没有意
情
,还会适时泼他一盆冷水,很奇怪吧?
不过,这并不影响我和他的感情,我们依然稳定交往,这一交往就是四年。
我们对彼此都有信心,对未来也有了共识。
毕业之后,我并没有回台北,直接在高雄定居、找工作。
台北的生活步调太紧凑,总让我觉得心脏有点不堪负荷,不若南部带点清新的淳朴气息,读书的这四年,我已经爱上高雄的一草一木了。空闲时,沿着爱河散步,我喜欢这种悠闲的感觉。
对于我的决定,叔叔并没有反对。
但是童圣
却想往台北跑。
他学的是信息管理,而台北有家知名的科技公司在招考程序设计师,他又好死不死的录取了:如果我留他,他还是会为我而放弃的,但是我没有留他,而且还鼓励他去为理想奋斗。
我们都还年轻,要相聚并不急于一时,他应该全心在事业上冲刺,免得将来后悔。
于是,我们成了聚少离多的远距离情侣。
想他吗?还好吧!罢开始,他只要一有休假就跑回来看我,
腻得紧,直到我送他去坐车时,都还舍不得放开楼在我
上的手。
半年、一年过去,也许是跑累了,也许是工作太忙
不开身,他回来的次数逐渐减少。
一开始,我并没有多想什么,直到近来。就连通电话时,都只能聊些淡到不能再淡的生活琐事,他不会再用哀怨到快要死掉的口气对我诉说。“好想你,想到浑身无力,法办没工作了。”
可以谈的话题愈来愈少,
集愈来愈淡,电话中时?涑〉浇硬幌氯ィ仪苛业母
醯剑
退谑柙吨楔E
也是一个明朗的大晴天,我坐在北上的统联客运上。
看着车窗外往后跑的景物,我想起了昨晚和程予默的谈话。
这是近几年他头一回打电话给我,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我还真以为自己看错了。
我们聊了一下近况,然后他问我:“你和童圣
还好吗?”
我得觉总,这才是他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还好啊,怎么这么问?”我不动声
地套他话。
“‥‥没。”
“程予默,你很奇怪哦!”专程打电话来问我和男友好不好,说不怪谁信?
“只是觉得,你和他南北相隔,久了难免会影响感情‥‥”
他用词很谨慎,让我无从探问起。
我只好在这一头沉默。
“‥‥有空,上来陪陪他吧!”他似是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那是很轻、很浅的叹息,但我还是听到了。
我是女人,所以我有女人特有的第六感,它告诉我,如果我再不做点什么,我将会失去这段维系了五年多的感情。
这也就是我现在么什为会在往台北的路上的原因了。
我很少上台北来看他,除非是探望叔叔,才顺道找他,一般都是他下高雄找我比较多。
现在想想,我这女友还真当得有点失职。
就当是给他一个惊喜吧!他看到我,一定会很意外的。
我眠了下
,藏起甜笑。
抵达台北已经过中午了,肚子有一点点饿。
我没通知任何人来接我,直接到他的住处找他,如果他也还没吃,可以来个甜蜜的午餐约会。
今天是周休,他应该会在家。
我按了电铃,等一分钟,没人应门。
我再按第二次,等一分钟,还是没人理我。
我第三次按铃,再等一分钟,依然鬼影子都没见到一个。
般什么?真的不在家!那我千里迢迢的来,是为了当门神兼喂蚊子的吗?
我心有不甘的抬起手,就在打算四度按下门铃候时的,凌乱的脚步声传了出来。
“谁啊”门才拉到一半,他就变成雕像杆在那里,我敢打赌,就算有蚊子飞过去,他也不会记得合上滑掉的下巴。
呵呵,果然是一副呆样!
“意外吧!”我跳进他怀里,勾住他的脖子,朝他绽开灿烂的笑容。
“海、海宁‥‥你怎么‥‥怎么会来‥‥”他还在结巴。
可怜的小孩,被惊吓得太严重了。
“想你啊!免得你老哀怨的说我都不理你。”我退一步,离开他僵硬的身体,
打量他衣衫不整的样子。“你刚睡醒?猪哦…都
上三竿了。”
“我‥‥?;;‥‥”
“是谁呀?圣
,怎么开个门那么久”
一阵熟悉的女声由房里飘出来,我僵住笑容,往声音的发源处望去,看到另一个同样衣衫不整的女人:程予洁。
她半
的肩头吻痕遍布,发丝凌乱,
妆半残,当然,残掉的那一半在他嘴上
白痴都看得出来,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好事!
我真是恨透了自己的迟钝!现在才发觉不对劲‥
“看来我是打搅你们了。”我冷冷地笑着,连我自己都意外,我居然还笑得出来。
“海宁‥‥”童圣
靠近我想解释什么。
他在冒冷汗。
何必呢?背叛都背叛了,现在一脸的慌急是想做给谁看?
我没心思欣赏,也没听他任何一句解释,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海宁…”
他大喊,我没停下脚步,他也没追上来。
一走出他们的视线,我马上就崩溃了,蹲在巷子里痛哭失声。
骗子、骗子、骗子!
么什说会疼我、守护我一辈子,这就是他疼我、守护我的方式吗?和别的女人上
?
包可恶的是,对象还是她…程予洁!
一个是我名义上的姐姐,一个是我想托付终身的男人,他们却联手背叛了我…
这是什么世界?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么什为要这样对我?
么什为我受的伤害,总是比别人多?
以后想哭时,别人个一躲起来。
这句话是谁说的?好像是程予默。
他说对了,我太倔强,不会在别人面前哭,所以我会笑着离开,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尽情宣
痛苦。
想哭时,别人个一躲起来,我会在另一头等你
我拿起手机,不经思考的拨出电话簿中最显眼的那个号码,那个五年来,我始终没勇气拨出的号码‥
“喂?”
是他音声的,柔柔沉沉的让人安心。
“程予默‥‥”我才刚发出声音,就哽咽得接不下去。
“海宁!”
“嗯‥‥”我
了
鼻子。
“怎么了?你在哪里?”
“我在‥‥道知不,你不要管,听我哭就好‥‥”
真的,我打这通电话,只是要他听我哭而已,没有其它的意思,也没有要对他么什说。
因为他要我不可以躲起来哭,所以,我让另一头的他听我哭。
他真的不再说话,默默听着我的哭泣声。
我没去思考自己的行为有多白痴,花一个小时的手机费,什么都不说,就只是哭。
但是他轻浅传来的呼吸声告诉我,他一直都在。
就像他承诺过的,会在另一头等我。
忘了我最后是怎么结束通话,怎么坐上车的。
到现在脑子都还昏昏沉沉的。
盯着车窗上反映的模糊影像,我的眼睛是肿
的,声音是沙哑的,我一直哭到没有声音,眼泪再也
不出来。
我道知不自己在街头走了多久,等到真正有意识时,人已经在火车上。
我好像没有跟他说再见‥
走出高雄火车站,天色已经是暗沉一片。
我明明很累了,却没有马上回家,无意识的走着、晃着,接近家门时,脚已经走到没有知觉。
而,家门前静静伫立的身影,更是让我瞬间震掉仅剩的知觉。
第一次,他在我家门口等我,我告诉他
了男朋友;第二次,他在我家门口等,我面对的却是男友的背叛‥
“你回来得好晚。”他看着我温温地说。
“我坐火车‥‥”
“累吗?”
我摇头。
“感觉‥‥很糟吗?”
我说不出话来,他眼底的了解、温柔。以及包容,引出我强自压抑的酸楚。蓄满眼底的泪水再也关不住。
“程予默…”我冲动地投入他怀中,放任自己哭出声来。
他楼着我,像是一个心疼孩子受了委屈的父亲,很轻、很怜惜地拍抚我的背。
“哭出来就好。”
我听了更是心酸,很用力、很用力地哭,也很用力、很用力地抱紧他。
他没再说话,也没出声安慰我什么,就站在街灯下,任我抱着、任我哭
他
前一大片衬衫。
时间的流逝,我没概念,只觉得我好累好累,身体与意识都是空麻的
他从我皮包里找到钥匙开了门,把我抱进去,放在
上,又离开。
等他再回来,手上多了条温热的
巾,我连动有没都,让他帮我擦脸。
“有没有吃晚餐?”他坐在
边柔声问。
我摇头,觉得现在的自己像稚龄三岁的孩童,让他照顾着。
他想了一下,又问:“那午餐呢?”
我呆看着他。
他轻浅的叹了声。“要不要吃点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吃。”
“那喝杯热牛
好不好?”
“没有
粉。”
“没关系,我去买。”
“程予默!”我害怕地揪住他的衣角。“不要丢下我…”
这个时候,我真的好怕孤单,不要去下我人个一。
他回过头,给了我一记柔暖的微笑。“很快,十分钟就好。”
从他离开我视线之后,我开始盯着
边的闹钟计时,在九分三十一秒候时的,他回来了。
“太晚了,买不到其它的,你先吃这个。”
我看着他递来的东西一瓶加温的鲜
,一个全麦面包。
我想起了十八岁那年,统联站外,我的心碎,他的牵挂。
一样的一瓶鲜
,一样的一个面包,一样是7.11的袋子,一样是这双漾着暖意的眼眸,一样是如此温柔的他‥
他从没问过我,关于那天行为失控的原因。
见我只曰竺径的发扯,他拆开包装,
入
管,递到我嘴边。
“吃完就快点睡觉,天大的事明天再说。”
他监视我一口-口的解决掉那瓶鲜
和面包,道了声晚安,关掉电灯。
“程予默”我轻声喊他。
“什么事?”他躺在沙发上,低应。
“你‥‥-挂断电话就下来找我了吗?”
他没有立即响应,黑暗中,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好一阵子过后,他低低应声。“嗯。”“谢谢。”我庆幸这时身边有他,否则,我真的不晓得该怎么面对今晚的孤单与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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