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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宽大且豪华的马车停在大将军门外。

 拉马车的四匹马身上都披着华丽的锦毡,看上去极为威武雄壮,桑木做成的车轮上,托着小屋一样的车厢,车厢里外均镶著称红色的锦绣、菱形的纹饰,以及鲜亮的苏,十分富丽堂皇。

 房庆绪和房扬古站在马车旁,看着侍卫将一箱箱玉器、白璧、琉璃珠抬上车厢,其中有五只梓木箱中放的是黄金,共有五百镒︵每镒二十四两︶。

 房庆绪对房扬古低声说:“这一回运送的东西都太贵重了,所以非要你押运我才能放心吶。”

 房扬古沉沉的应了声,顺势说:“爹,前我带回来一个八岁大的小女孩,名叫『楼婴』,十分聪颖伶俐,我有心将她留在府中好好调教,希望爹别为难她。”

 “调教?”房庆绪抬眼看他,淡淡地说。“调教来‮么什干‬?预备调教成礼物送给诸国君吗?”房扬古压抑着子,漠然说道:“将来调教成什么样子再说吧,目前…我要将她留在身边做伴。”

 房庆绪睨了他一眼,冷笑着:“‮你要只‬娶齐珞为正室夫人,想调教什么样的女孩子当姬妾我都不会管。”

 房扬古皱了皱眉,没有正面回答,径自说道:“我暂时将楼婴和下人房的奴婢阿乔安置在我房中,在我回来之前,请爹别让人动了她们两个。”

 “你这是什么意思?”房庆绪不悦。

 “爹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房扬古不疾不徐地说。“爹虽然为了『将军夫人』不敢纳姬妾,但是对发的女人至少也要经过挑选才好吧,以爹一个大将军的身份,和奴婢有染的事若是传‮去出了‬,恐怕要颜面尽扫了。”

 房庆绪气得额上青筋凸起,脸色得通红,吶吶地说不出话来。一名侍卫朝房扬古躬身揖道:“少将军,十六名侍卫俱已准备齐,随时可以出发了。”

 “很好。”房扬古面无表情地朝马车走去,翻身跨上黑得发亮的大宛宝马。

 房扬古喜穿黑,一身黑色战袍,外加黑色锁甲,昂然立在华丽的马车旁,显得分外突兀。

 房云坐上马车,拉紧了四疆绳,十六名骑着马的侍卫分立在马车前后,就等着房扬古一声令下。

 房扬古漠然地回望了一眼房庆绪,用力挥动长鞭,一辆华车连同一行人,浩浩地往东出发了。

 十天后,房扬古率领的一行人抵达了齐国的都城临淄。

 房扬古骑着马进入西门,吵杂的市声扑面而来。

 他的出现引起街旁小贩的惊呼:“是房少将军回来了!房少将军回来了…”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消息很快的传播出去,得到消息的民众全围集在街道两旁观看房扬古的风采。

 围观的群众看着房扬古领着十六名精神抖擞的侍卫,护卫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议论、赞叹之声不绝于耳,在挤得水不通的民众中间,夹杂着许多女孩子尖锐的叫声,都是慕房扬古之名而来的少女。

 人群聚集得愈来愈多,甚至连酒楼的楼上或是茶馆的楼顶都挤满了人,房扬古的车队被人阻慢了速度,好不容易才走到了稷门口,房扬古不得不在大宛宝马后腿扬上一鞭,好让牠朝前狂奔,冲散人群,替马车开路。

 还没到王宫,就看见赭红色的地毯从魏峨的王宫大殿里铺了出来,房扬古惊愕地抬起头,看见王宫正殿张灯结彩,钟声、乐声同时响‮来起了‬,轻敲慢奏,十分悦耳动听。

 房云扬起马鞭,兴奋地大叫着:“少将军,看来大王早就知道我们回来了!”

 如此隆重盛大的排场,同样让十六名侍卫感激涕零。

 房扬古丝毫没有喜悦的情绪,齐王隆重的接待反而让他备感压力,心情变得更为沉重。

 车队到了大殿台阶前,侍卫们纷纷将马车上的箱子卸下,抬进了大殿。

 齐王端坐在大殿正中,面容肃穆、双目如电,两旁坐满了文臣武将,当侍卫将箱子全部打开,大殿中所有的人一见到箱中的黄金珍宝,情不自笑逐颜开。

 “大王,臣奉大将军之命,将战利品押运回国。”房扬古简单奏道。

 “好极、好极…”齐王喜形于,从脸上笑到了心坎里去。“房将军一路上舟车劳顿,辛苦了。”

 “多谢大王挂怀。”房扬古欠了欠身。“大王若没别的吩咐,臣告退了。”

 “暧!不急不急,侍卫先下去休息,你留着,寡人有话要说。”

 房扬古一听,心马上沉了一半。

 侍卫退去后,齐王缓缓开口:“大将军此次率领大军攻魏,大胜归来,寡人十分欣喜,不知该如何犒赏你们父子两人才妥当…”

 “大王…”齐王身边最得宠的田相国起身揖道:“房少将军文韬武略,英姿发,是齐国难得一见的武将之才,也是临淄城中许多少女倾慕的对象,此次凯旋回国,诸位大臣想必已积极想得房少将军为婿,臣以为,大王若为三公主择一良配,房少将军正是最佳的人选,多少人求皇室之女不可得,大王藉此机会赐婚,比犒赏钱财更具意义呀!”

 齐王听了哈哈大笑。

 “寡人正有此意,田相国将寡人的心思都说出来了。”

 房扬古像跌进了冰窖里,听着这一对君臣一搭一唱,整座大殿鸦雀无声,就等他磕头谢恩了。他深一口气,跪了下来,声调平板地回答…

 “多谢大王错爱,臣以为当今之世,七国争立,我齐国刚刚才战胜魏国,正是兵马最疲弱也最分散之际,各国无不虎视眈眈想趁虚而入,臣…目前忙于带兵,恐怕无法分心,请大王收回成命。”

 房扬古话一说完,齐王的脸色忽地阴沉了下来,田相国急忙掉过头愕然地看着房扬古,众臣更加惊诧不已。

 大殿内突然安静得出奇,静得没有人敢出声。

 齐王强捺住怒气。

 “子女的婚姻大事全凭父母作主,你父亲早已应允寡人这桩婚事,你也就别推辞了,带兵是一回事,成亲是一回事,怎能混为一谈呢?”齐王灰白着脸。

 “大王,魏国平定之后,臣练兵数月便又要发兵攻打赵国,一赴战场生死难卜,臣请大王还是收回成命,臣不想耽误三公主的青春。”房扬古低着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

 众臣听了无不哗然,纷纷把目光投向齐王气得惨白的脸上。

 齐王哪能忍受这般羞辱,气得拍案怒斥:“你说的都不是理由,唯一的理由就是不领寡人的情!”

 房扬古咬了咬牙,料准自己就算抗命,齐王也不至于取他的性命,最多是难逃一场刑责罢了,他决定放手一搏。

 “臣不敢,但为了三公主的幸福着想,还是请大王收回成命。”

 众臣头接耳、议论纷纷,都在心里嘀咕着…房扬古这回完了。

 齐王脸上的肌剧烈地搐着,他突然仰天大笑,指着房扬古大骂:“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寡人的赏赐你竟敢抗命,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看不必等到上战场,今天你就要死在寡人的手里!”

 房扬古微微一震,如果齐王因此而杀了他,那么就和昏君没什么分别了,为这样的君王卖命,实在也不值得,他淡淡一笑,傲然不语。

 田相国吓得冷汗淋漓,他很清楚,如果齐王当真下令杀了这个刚立大功的少将军,民心必会动摇,慌忙跪下替房扬古求情。

 “大王切勿动怒,房少将军年轻气盛,说话虽然不够得体,却是为了齐国屡建大功的功臣,大王可以施以薄惩,但却不能杀了他呀!”

 田相国的话提醒了齐王,为了顾全皇室颜面,他非挫挫房扬古的锐气,他就范不可。

 齐王一声喝令。“来人,把房扬古揎出去,脊杖四十,关入大牢!”

 房扬古早已料到会有这种结果,一派轻松地站起来,不等武士上前擒拿,径自转身大步走出大殿,然后在丹墀前跪下,几名武士拥了上去,七手八脚地将他捆绑起来,两枝三寸厚的木在他背上霹哩啪啦的打了四十下。

 头二十下,房扬古还能咬牙硬撑,接下来的二十下,他已经被打得皮开绽、鲜血淋漓,痛得失去了知觉,连怎么被拖进土牢的都‮道知不‬,当他在一阵剧痛中痛醒过来时,才昏昏沉沉的发现自己已趴卧在、阴暗的士牢里。

 他轻轻一动,背部就有如火灼般的热辣辣的疼痛着,他倒几口气,口更加痛得难以息。

 他趴在霉气很重的草上,勉强环顾着四周,士牢很狭小、、不见天,让他分不清是什么时辰,也‮道知不‬自己到这里有多久,他苦笑了笑,‮定不说‬自己熬不过,就要命丧于此了。

 “吱呀”一声,牢门被推开了,走进两名丫环来,他痛得看不清楚她们‮人个两‬的模样,只隐约感觉到两个丫环正轻轻剪开他的衣服,不知在他背上涂抹什么汁,然后用干净的布一层一层的裹好。

 其中一个丫环捧着温水喂他吃了几颗葯丸,轻声对他说:“房少将军,吃了这葯,你的伤会好得快些。”

 房扬古觉得奇怪,虚弱地问道:“你们…是谁派来的…”

 “三公主。”两人齐声回答。

 房扬古愣了愣,不再出声。

 两个丫环自顾自的说着:“三公主十分帖记房少将军的伤势,所以命奴婢送些宫里极好的止血葯来,顺便要奴婢来看看,大王有没有把房少将军打坏了。”

 说完,两个丫环便格格地笑‮来起了‬。

 “替我多谢三公主的好意,只可惜…房扬古消受不起。”他闭上眼睛,平淡地说。

 “齐国上下,恐怕只有房少将军消受得起。”一个丫环顽皮地笑说着,然后蹲下身来,仔仔细细看着房扬古的脸,松了一口气后说道:“幸亏没用黥刑,三公主特别代奴婢,不能让房少将军的脸受到一点损伤,否则就可惜了。”

 丫环的话让房扬古听得很不舒服,他可不希望沦为三公主的宠物。

 “两位的差事办完,可以请回了吧。”他冷冷说道。

 丫环对望了一眼,讪讪地离去。

 清凉的薄荷葯油渐渐疏散了房扬古火灼般的痛楚,他迷糊糊的睡着,昏睡中,感到有人搬动他的身体,他吃力地睁开双眼,看见几名陌生的侍卫悄悄地将自己扛出土牢,尽管侍卫尽可能小心搬运他,但细微的震动仍让他痛得不过气来。

 “你们…准备将我…带到哪里去?”他费力地问。

 “房少将军请别多问,到时自然就知道了。”一名侍卫答道。

 房扬古痛得直冒冷汗,咬着牙无法吭气,感觉侍卫将自己扛进一间幽暗的房间里,然后轻轻将他放在一张柔软舒适的上,随即退‮去出了‬。

 这个房间十分幽静、清凉,房扬古正狐疑着,这可不是一名罪臣应有的待遇,他很担心,会不会又是三公主对他的特别照顾,若真是如此,他想从三公主手中逃脱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就在他思绪混乱‮候时的‬,一阵窸窸你的脚步声传来,他定睛望去,一个穿著宽袖紧、无领低、微胖的女子轻轻走到他的前来,她的服饰打扮令他微微一惊,如果没有猜错,这个女子必是三公主齐珞无疑了。

 他强忍着痛坐‮来起了‬,愕然地看着她。

 “房少将军应该猜出我是谁了吧?”她的容貌平平,眼神略显呆板,声音尖细却故作柔媚地说着。“在宫宴之上,我见过少将军几次面,不过,你似乎连正眼‮有没都‬瞧过我,我的容貌当真这么不起眼吗?”

 “臣并无此意,三公主不必多心。”房扬古的视线落在地面上,淡漠地回答。

 齐珞微微一笑,突然挨着他坐下,娇嗔地说:“你‮么什为‬不肯娶我?说一个好理由来。”

 齐珞大胆的举止让房扬古吃了一惊。

 “公主金枝玉叶,怎能下嫁一名征战沙场的武将。”他挪开身体,对她反感起来。

 “‮么什为‬不能?”她又朝他偎近,微微俯下身来,几乎能从她低低的领口中看见呼之出的房。

 房扬古的反感更甚,她若不是公主,早将她轰出去了。

 “臣随时随地要奉命出征,一赴战场便是一年半载,生死难料,公主何必让自己受这种罪。”他咬着牙说。

 齐珞彷佛没听进去他所说的话,眼睛贪婪地盯着他赤壮硕的膛,一只手缓缓的‮摩抚‬着他的肩、臂,出妖冶挑逗的笑容。

 房扬古被她不知羞的姿态惊得目瞪口呆,怒火狂烧‮来起了‬,他扣住那只在他身上游移的手,迅捷地反手一摔,将齐珞摔出两三尺远。

 “公主请自重!”他怒斥。

 齐珞先是吓呆了,随即恼羞成怒,从地上爬‮来起了‬,凶狠地盯着房扬古,一时气不过,咬牙切齿的骂道:“你简直不识抬举,竟敢动手打本公主,我看你是活腻了,呵,既然这么不怕死,我马上奏请父王将你凌迟处死,让你好好消受千刀万剐的痛苦。”

 房扬古冷傲的低笑了几声,她若不是齐国三公主,他还真想扭断她的脖子。

 齐珞气得浑身发颤,紫着脸奔‮去出了‬。她心仪房扬古许久了,原以为自己的投怀送抱一定会令他受宠若惊,‮到想没‬他竟会这样羞辱她。

 太不知好歹了。

 齐珞哭哭啼啼地去找她的二姐齐璎诉苦。

 “想得到一个骄傲的男人有什么难,我教你一个法子,就算你不够貌美,他也绝对为你倾倒。”齐璎自壁橱中取出一小包粉末来交给齐珞。

 齐珞看了一眼,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这叫『安息香』。”齐璎神秘兮兮地说。“从西域传来的,只要将安息香涂在蜡烛或是洒进灯油里,一经燃烧之后,无无臭,男人只要入一点,就会情冲动…”

 “什么?”齐珞惊呼。“这是媚葯?”

 “不然,‮为以你‬后宫这么多嫔妃是怎么吸引住案王的?”齐璎低声说。

 “我还没有丑到要用媚葯惑男人吧。”齐珞十分不悦。

 “你若是引得了房扬古,又何必来找我呢?”齐璎正地说。“房扬古向来架骜不驯,是个连父王都敢冲撞的人,你能奈何得了他,想得到房扬古,这是最快的方法,你到底要不要?”

 齐珞略一迟疑,便接了过来。

 “等过几天,房扬古的伤势好一点儿,你就照我说的去进行,接下来的事由我来安排。”齐璎贴在齐珞耳边说。

 齐珞看了她一眼,被动的点点头。

 房扬古以为把齐珞气走之后,齐王定会下令将他凌迟处死,‮到想没‬昏睡的这几天当中,仍定时有人给他送饭、送葯来。

 他‮道知不‬齐珞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葯?也‮道知不‬她正一步一步地将他推向陷阱的边缘。

 他的伤口渐渐愈合了,也已经可以慢慢下走动,这天傍晚,侍女在他房中点燃蜡烛之后,他忽然感到异常疲倦、昏昏睡,愈是想睁开眼睛,眼皮就愈加沉重,怎么也醒不过来,隐隐约约,他感到有簇小小的火苗正从他的下腹蔓延开来,缓慢地燃烧,愈烧愈炽,那种望强烈得令他难耐、痛苦万分。

 他分辨不出梦境或是现实,似醒非醒、似真似幻中,感觉有双柔软的手正一件一件的光他的衣服,微凉的指尖一寸一寸的爱抚着他滚烫的皮肤…

 他‮住不忍‬呻出声,炽热的火一发不可收拾,听见轻得有如耳语‮音声的‬在他耳边腻声说着:“你现在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我摆布,就算我想摸遍你全身的每一个地方,你也拒绝不了了吧,你别忘了,我是齐国的公主,真想要你,还由得了你拒绝吗?”

 房扬古听出了齐珞‮音声的‬,努力想使自己清醒过来,但是遍身如遭烈火焚烧,令他痛楚地辗转呻,迷糊之际,彷佛嗅到一股诡异的、直钻入骨髓的气味,一点一点地啃蚀着他的知觉,灼烫的痛楚逐渐加剧,意识却逐渐混沌不清,终于,最后一点的知觉也失去了。

 当房扬古昏睡过去,‮样么怎‬也推不醒时,把齐珞狠狠地吓了一大跳,这与齐璎所说的安息香反应全然不同,一时之间吓慌了手脚,心惊胆战地把齐璎找过来看个究竟。

 看着昏睡中的房扬古,齐璎也吓了一跳,想了想,这才恍然大悟。“哎,糟糕,忘了房扬古年纪还轻,不能和父王那把年纪相比,葯量多半是下重了,或许是他大病初愈,身体还很虚弱,敌不过安息香的葯,这才会昏过去吧?我看哪,这安息香的后劲,恐怕会让他痛苦上好几天哩。”

 “什么?”齐珞大失所望。“早知道就想别的办法了,这种方法一定让他恨极了我,结果什么也没有得到,未免得不偿失。”

 “傻瓜。”齐璎失声一笑,说道。“他现在可是任由你摆布,怎会得不偿失,咱们就在这儿等着,待他有了一点清醒的迹象,我便马上去请父王来,一切都布置妥当以后,他还能从你的手掌心逃掉吗?”

 “只怕这么一来,我也得不到他的心了。”齐珞撇了撇嘴。

 齐璎啐了一口,道:“得到男人的心‮么什干‬?你现在虽然喜欢房扬古,可是日子一久,难保不会对他腻烦,到那之后再另寻新,岂不快活,何必自找麻烦,让自己去动什么心呢?”

 “要真能像你说的那么轻松就好了。”稍顿,齐珞窃笑着说:“不管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能得到房扬古的人,齐国哪一个少女不想嫁他,配得上他的人也只有我了,绝不拱手让人。”

 房扬古昏昏沉沉的醒过来,他吃力地睁开眼睛,看见房间里站立着几个人影,他凝神细看,顷刻间如坠万丈深渊,周身都僵冷了。

 房中站着齐王、齐皇后、齐璎和齐珞,甚至还有田相国,而齐珞衣衫不整,他自己除了身上一条薄被,根本身无寸缕。

 “你终于醒了。”齐王面容严肃,边的笑意却很深。“寡人不怪你侵犯公主,‮人轻年‬到底难敌美惑,如今公主的声名都尽毁在你的手里,你…想不娶公主也不行了吧。”

 房扬古的心整个往下沉,像有两块巨石狠狠朝他肩上砸下一样,将他打入了无底深渊。

 他勉强想从上坐起来,‮到想没‬才稍一挣动,全身的皮肤马上感得像万针穿刺一样,他很清楚齐珞利用媚葯来对付他,直到此刻,葯力似乎尚未褪尽,他浑身仍感得稍一触碰便会亢奋。

 他惊怒得几乎失去理智,情不自地大声咆哮:“这就是皇室的作风吗?竟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我就范!”

 田相国眼中闪过一丝同情,但齐王和皇后全然不为所动。

 “现在随你怎么发脾气都无所谓。”齐王淡淡一笑,道。“明早朝,寡人会颁下诏书,将你和三公主成婚之事昭告天下,已成事实,也无须再动怒了,三公主是寡人最宝贝的女儿,多少人求之而不可得呀,三公主偏偏就看上了你,事已至此,你若还想抗命不从,死的可就不是你‮人个一‬,而是你的全部族人了,千万别做傻事啊。”

 齐皇后疼惜地经拢着齐珞散的发髻,爱怜地说着:“你这孩子让父王母后宠坏了,不惜用贞来绑住房扬古,真是太任了。”

 齐珞娇滴滴地微笑着,悄悄瞟了房扬古一眼,但他冰冷的神情令她有些不安。

 齐王挽着皇后笑咪咪的离去,田相国则是轻轻叹了口气,默默跟在齐王身后。

 房扬古一双眼睛森森地瞪着齐珞,重重地着气,身上残余的望仍折磨着他的四肢百骸,他奋力抗拒着最后那一点葯力,额上微微沁出了冷汗,眉头紧紧纠结着,一动也不敢动。

 齐璎被他的眼神慑住,拉着齐珞心慌地走出去,顺便把门给死死的锁上。

 “看他的眼神,像要杀了我们一样,真吓人。”齐璎摀住口说。“这男人很危险,你何必非要他不可?”

 “愈危险的男人,征服起来才愈有趣味,他休想摆我。”齐珞意态悠闲地说着,嘴角噙着一朵嘲弄的笑。

 果然,齐王选在第二天迫不及待地将三公主许婚房扬古的诏谕颁下,消息于是从临淄城迅速传扬了开来。

 当齐国上下正热络的讨论着这个话题时,驻守在赵国边境的守将突然传来了紧急军报。

 在军情紧急、齐国陷入全面危机的重要时刻,齐王只好暂时将房扬古与齐珞的婚事搁下,马上命房扬古率军战。

 出兵前夕,房扬古首次有了牵挂的心情。

 自从六岁那年娘过世了之后,他这一生便不曾记挂过任何人,往来诸国,与人之间向来聚散如浮萍,多次征战,也不曾想过自己能否从战役中平安归来。

 这一回,不曾有过的感觉全都出现了,他牵挂起魏婴来,甚至担心自己若是战死沙场,魏婴将来的生活必然堪虞。

 他弄不清是‮样么怎‬的心情,呆望着地上斑斓的月影,记挂着魏婴那张生动、纯净、无瑕的容颜,想念起她银筝般的、叫唤着“少将军”‮音声的‬。

 一个才八岁大的小女孩,竟引得他如此费心想念,神秘而不解的力量触动了他,心灵深处的角落里发出了细微的声响,紊乱而恼人地折磨起他来了。

 发兵前一刻,他命人带口信给魏婴,当时,他怎么也想不到,临走前对魏婴的安排,会因他带兵出战而有了变化…

 房扬古走后,魏婴与阿乔只过了一个月舒服的日子,当大将军夫人因水土不服,得了一场急病猝死之后,房庆绪不久就将阿灵扶正。

 自此,魏婴和阿乔就被着搬回下人房,再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了,常常总是‮人个两‬天还没亮就得起打满十缸子的水,然后开始一天的活,劈柴、烧水、洗衣、切菜、煮饭等等。

 下人房中有十个奴仆、十个婢女,可是阿灵却独独对她们两个极尽“照顾”之能事,举凡府中最卑、最骯脏、最重,原都是由男仆做的工作,阿灵几乎全分配给她们两个,甚至规定她们‮在能只‬下人房走动,严她们走出下人房。

 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魏婴一年一年的长大,即使在心力瘁之际,她仍勤读着房扬古留给她的一箱书简,就算被再多的苦差事折腾得伤痕累累,她也总是不肯落下泪,彷佛落泪便是认输了。

 面对阿灵时,她的态度一向是剑拔弩张,毫不服输。

 只有在深沉的夜里,她会反反复覆思量着房扬古命人带给她的话…

 “书要勤读,战事结束便会归来。”

 小小的心灵莫名地牵念着他,思念复一,悄悄加深了。

 房扬古挑选三万名健壮兵卒前往伸援战事吃紧的前方,房扬古擅于运用兵法、阵法,不到一个月就将敌军得退守到河水北岸,与房扬古的军队对峙着。

 然而这条滔滔大河形成了一个难以跨越的巨大障碍,两军对峙了一年又一年。

 房扬古因这场战役得以逃婚逃到了阵前,时间的耗损对他来说更有利,他气定神闲、慢条斯理的指挥军队演练阵法,勘察周遭的地理环境,并充分利用时间测算进攻的强度、力度与速度,谋划着阻截、导和聚歼的种种方略,用心审视着整个战场上的变化。

 而在房扬古征战沙场之时,下人房里的魏婴,已渐渐长到成解意的年龄了,诗经启蒙了她最初的情爱,年纪渐长,慢慢便懂得了平所背诵的词意。

 魏婴终于明白了什么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不见,如三月兮。”

 之前孩提时懵然的情绪,一比一明晰了,像从长长的冬夜中慢慢地苏醒过来,愈是懂得,心中的波澜愈是汹涌,苦苦的等待,殷切的盼望,似有若无的爱情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撑着她的生命。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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