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如果你是在找那个女孩的话…她在那里!”
老人带领尉迟策来到那处被覆满杂草的斜坡,他指指斜坡下方,覆满皱纹的脸上带著浓浓歉意,道:“雨太大了,我下不去。”
“她怎么会摔下去呢?”尉迟策皱眉说道,并且快速观察附近的地势,想找个方法下去找人。
“谁叫她拚命追著我跑!”老人咕哝道,眉宇之间和阿婆十分神似。
尉迟策看了老人一眼,大概明白了大致的情况。只是──
这里向来是他师父闭关修炼的地方,十分隐密难寻;平常,除了他之外,寨里也只有尉迟封和阿婆知道这个地方,么什为虞贞会跑来这里呢?
尉迟策甩甩脸上、发上的雨滴,不再多想,他身手矫捷地滑下斜坡,很快地在一堆树藤中找到她──她的手里甚至还紧握著竹篓。
雨水持续狂
著,尉迟策的脸几乎和她一样毫无血
──无论他是基于气愤她的逃跑、抑或是担心她出了意外…为了找她,他的心一直被紧揪著。
他紧紧抱住浑身是泥的虞贞,内心激动莫名──她并没有私自下山!
此刻,她是这么真实地在他怀里。
“虞贞?”他唤了句。
项虞贞紧合著的双睫似乎颤动了下,但并没有醒过来。
就著大雨,他小心翼翼地拨去她沾黏在脸上的发丝,发现在她的左颊上正泛著数条血痕,显然是被树枝刮伤所致。
一阵不舍的心疼迅速窜遍全身,强烈震撼著他。
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不过短短的时
,她对他的影响竟然如此之大。
现在的情景,和他第一次遇到她时相同,但此刻他的心情,竟深刻夹杂著忧虑和…恐惧?
是的,恐惧!
他紧搂住她,任凭那种蚀心的感觉侵犯他。现在,他只迫切想要看到她睁开眼睛,来证明她并无大碍。
像是在回应他内心的召唤似的,虞贞
了
身子,从喉咙深处送出轻微的呻
,他拍拍她惨白的脸颊。
“呃…”虞贞挣扎著想睁开眼睛,但不断渗入的雨水,让她的双眼感到十分刺痛。
“虞贞?”他又唤了一次,横在上方为她挡去雨水。
虞贞眨眨眼,原本
蒙的双眸顿时清澈许多,她愣愣地看着尉迟策,一时之间,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你…怎么全身都
透了?”
尉迟策住不忍微扯嘴角,似乎觉得她的问题很蠢,他淡笑道:“我现在要带你上去,你好好抓紧我。”
他转过身体,让她的双手环过他的颈项,预备背起她。
“原来我摔下来了…”她恍然大悟,以没有受伤的那一边脸颊枕在他的肩头上,温热的气息轻拂过他的耳后。
“别怕,我会带你上去的。”
“你又救了我一次…”她喃喃说道,软绵绵地趴在他背上,努力
取从他身上源源散发出来的热力,好温暖!
“抓紧!”尉迟策
嘎道。“如果你敢再摔下去,我绝不会去救你第三次。”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没有生气!”
他背她上了斜坡;此时,老人已不见踪迹。
尉迟策似乎并不在意老人的去向,只是迳自背著虞贞穿越隐密的小径,朝寨子的方向走去。
“我的脸…好痛…”她趴靠在他背上,脸颊传来阵阵刺痛。
尉迟策停下脚步,轻轻放下她。在项虞贞根本来不及意会他要做什么之前,他已经一把横抱起她。
项虞贞惊呼一声,不由得双手环圈住他的脖子。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寨里的人都在找你。”
透过身体的传递,尉迟策音声的在她的耳朵里轰轰作响,那沈稳的嗓音,让她感到十分安心,她整个人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虽然他们两人已经全身
透,但她仍觉得相当温暖。
“大家都是好人…”她模糊道,感到眼皮渐渐沈重起来。
“他们的确是!”想到寨里那群兄弟,他不
微微一笑。
“你也是好人…像大哥一样…”她的话开始含糊不清。“不…不对…对我而言…你和大哥不同…”
尉迟策收住笑,神色变得认真而严肃,他等著她接下来的话语,但──她偏偏没再发声,像是睡著了。
“虞贞?”
“嗯…”她出声应道,将脸更窝进了他怀里。“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
她停顿半晌,没再反应;就在尉迟策以为她又睡著的同时,她突然又开口说话,语气是半梦半醒的:“那封信…你一定要…相信我…”她断断续续地说著,不知不觉开始
泣起来。
不住内心情感波涛,尉迟策缓缓低下头,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保证似地说道:“我相信你。”
“你头发上的水…”她咕哝著靠向他,浓浓的睡意正袭向她。“滴到我的脸了…”这回,她是真的睡著了。
对她天真的反应,尉迟策住不忍嘴角上扬,微笑着。
此时,他也已抱著她走出草丛。
河边,聚集了尽是在找寻他们的人。
不过,大夥在乍见他们时,不约而同地都
出惊讶的表情──
倒不是因为虞贞脸上吓人的血痕,而是因为…他们竟然看见──首领脸上正
出那种从未显现过的温柔表情。
“你说她见到大哥了?”沈静的房内,阿婆刻意
低哑音声的。
“她是为了追师父,才会失足跌下坡去的。”尉迟策同样低声答道,怕吵醒了
上的虞贞。
“大哥那个老家伙就是这样,每次出关准没好事。”阿婆嘀咕道,手拿特制的黄
膏葯正要往虞贞的脸上涂抹。
尉迟策坐在
边,温柔地将目光移向项虞贞,打从他放她回来之后,她就一直紧抓住他的手不放,尽管现在她在睡梦中,她仍然意愿不放开他。
“我听到了,你们之前吵了一架,对不对?”阿婆看了两人一眼,缓缓说道。
“你真的把她给惹
了。”
尉迟策抬头看着阿婆,笑了笑。“我想,她的脾气和婆婆年轻时候很像吧!”
“我可比她凶多了。”阿婆不以为然,她小心翼翼地将将葯在她的伤痕上抹匀,突然又说道:“道知我她要的东西是什么。”
尉迟策微提右眉。“您的意思是…”
“她要的东西是…仙葯。”
“仙葯?”尉迟策的眉毛扬得更高了,他万万到想没会是这样的一个答案,她怎么会以为他这里有那玩意儿?
“因为她…”
“呃…”虞贞呻
一声,逐渐转醒过来,也打断了阿婆和尉迟策的对话,她眨眨眼,觉得脸上冰冰凉凉的。“婆婆…”
“婆婆正在帮你擦葯。”尉迟策转向她,捏了捏她的手。
“谢谢。”
“好了好了,这样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阿婆连声咕哝,收了葯,迳自往门外走去。虞贞看着阿婆佝偻的身影,觉得十分感动。
“婆婆向来不习惯别人的道谢。”尉迟策微笑道。
“道知我。”
项虞贞挣扎著坐起身,才发现她的手仍然紧握著他的。
她反
地将手快速
回,一颗心像
了缰的野马,飞快地跳动著,此时她多么希望阿婆也在,好化解两人单独在房里的不自在。
“你的样子好像看见瘟神。”他取笑她。
“我以为…你还在生气。”她低垂螓首。
“我说过了,我没有生气。”
“我…”她怯怯地看了他一眼,模糊地忆起在林子里的情景,当时,她好像糊里糊涂跟他说了一堆话,可现在她竟然一句都记不起来。“你今天来救我时…我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话?”她探问。
“你是说了不少。”他住不忍微笑着。
“我都说了些什么?”她急切道。
“你说我是好人。”
“然…然后呢?”
“然后你说──我头发上的水,都滴到你脸上去了。”他据实以答。
“你头发上…的水…”虞贞满脸疑惑地思索嘴。“我怎么会讲这么奇怪的一句话?”
“因为当时我做了一件事。”
“做了一件事…”她直觉地问道,丝毫没有去深思这句话背后的涵义。“什么事?”
“你确定想知道?”尉迟策深深地凝视著她,想再次亲吻她的念头如此强烈,连他自己都感到十分讶异。
而尉迟策灼热的视线也让项虞贞感到事情的不对劲,她不安地挪了挪身体,别扭道:“我想…”
她后头的“还是算了”四个字根本来不及说出口,就整个人被尉迟策拦
横揽过去,紧紧环抱住。
这一连串快速而果决的动作,让她惊愕,却也突发
地开启了她的记忆之门。
她想起来了!那时他正对她做的事…随著记忆的恢复,她的双颊马上飞上两抹红晕。
她的脸贴着他的
膛,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我的脸上有葯…小心你的衣服。”她努力挤出一句话应急,说实在的,她完全道知不该如何应付这样的场面。
尉迟策低笑一声,轻端起她的下巴,快速俯身,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突地,他看见她的额头上有一道淡淡细细的粉红色小疤,他皱了皱眉头。
“你…你又亲我?”虞贞傻愣道,被他突来的举动吓到。
尉迟策缩紧手臂,让她更加紧靠在他身上,炙热的
沿著鼻梁游走而下,来到她的
瓣上方。
“如果你不喜欢…我会马上停止…”他呢喃道,决定顺著心里的感觉走。
虞贞全身窜过一阵轻颤,他温柔的话语挑起了她深藏内心的某种情愫,她缓缓合上眼,伸出双臂环上他的脖子,鼓起勇气主动贴上他的
。
压抑许久的情感,在此刻完全被宣
出来,尉迟策一手圈著她的
,一手扣在她的脑后,热烈地加深这个吻。
屋外,狂
的雷雨终于停了,屋内,两人呼吸越来越急促,彼此只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直到房门外头传来一阵騒动。
尉迟策首先恢复自制离开她的
,他搂著她,将下颚放在她的头顶上,眉宇深锁,似乎是对自己冲动的行为感到不解。
“你好好休息!”他柔声道。“有事再叫我们。”
“嗯。”她羞赧地点头。
他拍拍她,随即起身往屋外走去,才一拉开房门…赫然见到全寨子的人几乎都聚集在房外。
“首领,你总算出来了。”人群里有人率先发难。
“有什么事吗?”尉迟策转身合上房门。
“大夥想知道项姑娘的状况。”
“她没什么大碍,大家可以放心。”他轻描淡写道,这些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虞贞了?
他正想离开时,却见到众人仍然没有离去的意思。“还有什么事吗?”
“我们想进去看看项姑娘,可以吗?”站在最前头的尉迟封提议道,满意地看到大哥脸上轻闪而过的微异表情。
“不行。”他皱眉道。“现在太晚了,她需要休息。”
“可是…”
“嘿──我说人怎么都不见了,原来全跑来这里了。”王晋的大嗓音倏地响起。“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他热络地走进人群中,于是,其他人开始七嘴八舌地将虞贞的状况告诉王晋。
而和王晋一起回来的魏英则走到尉迟封旁边,低声说道:“看来,我倒是错过了一场精彩好戏,早知道我就不要理王晋那家伙,自己先回来。”
“嘿──这怎么能怪我,是不要为了甩掉那个跟踪我们的人,我们也不会这么晚回来。”
“跟踪?”尉迟策走下回廊前的台阶,来到王晋旁边。
“是啊!那个人明明要找一个女孩子,却来跟踪我们,简直是莫名其妙!”王晋没好气道,想到此他还一肚子窝囊气。“我们怎么会认识什么女孩子呀…”
一面听王晋的抱怨,众人一面将目光移往虞贞的厢房,这里…不正是住了一个女孩子吗?
“找女孩?什么样的女孩?”尉迟策将王晋拉到离厢房较远的一旁,低声问。
“就是…”
“你们…怎么全在这里?”门声嘎响,项虞贞已开门出来。“是不是没人做晚餐?”
“婆婆已经煮了,别担心。”尉迟策走回她身边。
“项姑娘,你的脸…”王晋张著大嘴,指著脸上涂满膏葯的项虞贞说道。
“受伤了…婆婆帮我涂的…”虞贞不好意思地笑笑,她想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
王晋困窘地搔搔头,也觉得刚才的反应好像有点不太得当,他呵呵笑了两声,尴尬道:“那么──祝你早
康复!”
语毕,全场竟然哄堂大笑。他这番答话简直是够愚蠢的了!
“嘿──这有什么好笑的,难道你们不希望项姑娘能早
康复吗?”王晋不平道。
“你进去休息,别出来。”尉迟策拍拍虞贞的肩,说道。
才一说完,现场竟不约而同安静下来,人个每似乎都很期待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
虞贞完全没料到她会变成众所瞩目的重点,她看了尉迟策一眼,才发现他和她一样,对这样的场面感到不适应。
“外头风大,快进去!”尉迟策催促她进屋子里去;虞贞点点头,顺从地折回房里。门方一合上,他马上转身命令道:“王晋、魏英,你们跟我来前厅,将今天下山的一切情况向我报告。”
说完,即兀自朝大厅方向走去,只留下期待落空的一群人。
可能是前一天太累的关系,翌
,当虞贞从睡梦中醒来,才发现自己竟然睡过头了。
匆匆妆点完毕,就在她急急忙忙走出房门时,即看见尉迟封和魏英两人笑咪咪地站在房外,瞧他们的样子应该是等很久了。
“你们…有事吗?”她问。
“没事。”魏英笑嘻嘻道,托她的福,他们今天“特准没事”!
项虞贞心里直觉得这两人的笑容怪怪的,但也没多想,因为她要赶著去厨房。
“其实──我们是奉婆婆的命令,来拖住你的。”魏英接著说道。
“拖住我?”
“婆婆怕你跑去工作,特地叫我们来拦著你,陪你聊天或什么的,反正就是别让你去
手工作就对了。”尉迟封笑着解释道。
“婆婆?”虽然知道阿婆是那种面恶心善的人,但听到这番话,她心里仍感动万分。“我只是手和脸被擦伤而已,不会妨碍工作的,其实你们刚刚就应该先叫醒我才对。”
“我们才不敢哩!”尉迟封神秘兮兮地说道。
“么什为?”她有些啼笑皆非地问道,两个大男人有什么不敢做的,不过就是叫醒她而已。
“因为首领
代我们不能去打搅你,要让你好好休息。”魏英补充道。
一听到他们提到尉迟策,项虞贞马上涌现昨天他在房里吻她的记忆,脸颊也紧跟著绯红起来。
“他们…都太大惊小敝了,我没那么严重。”怕被看穿似的,她几乎不敢直视他们两人的眼睛。
“你自己亲口去同大哥说,也许他会相信你真的不严重。”尉迟封调侃道,大哥的作为已经严重违反平常的行事模式了。
“反正阿婆要我们先来陪陪你,等她忙完就会过来帮你换葯。”魏英补充道。
“我真的不用你们这样劳师动众的。”虞贞叹口气,转了个方向,朝染织房走去。
“你要去染织房?”魏英问,和尉迟封两人连忙跟上。
“嗯。”虞贞点点头。“既然不能
手厨房的事,我就去忙染织房的事。”
看来她的固执脾气和阿婆还真是不相上下,尉迟封和魏英两人互看一眼之后,决定使出最后绝招──因为他们相信项虞贞是个极富同情心的人。
“项姑娘,你这样会害我们被骂的。”魏英说道。
果然,项虞贞马上停下脚步,看着两人,有些为难。“真的会这么严重吗?”
“当然。”
“没错。”
两人同时点头,满意地看着项虞贞的态度正在软化当中。
“好吧!”思索半晌,她重重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们帮我把该补的衣服全部拿去河边。”
“河边?”
“对,河边。”虞贞点头。“如此一来,你们可以陪我,我也可以趁此
补衣服,而且还不会被婆婆他们看到,这样不是很好吗?”
“可是…”
“我受伤的是脸,不是吗?补个衣服不需要用到脸吧?”虞贞玩笑道,接著举步朝染织房走去。
亏她想得出这一招,尉迟封和魏英完全拿她没辙了!只能跟著她,帮她把放在竹篓里的衣服,帮忙背去林子里。
“你们…好像都很怕惹婆婆生气。”
项虞贞坐在靠河边的树下,手里正拿著衣服
补著;她实在很难想像寨里这些大男人竟然都怕婆婆。
“阿婆生起气来,是有些可怕…”魏英坐在另一棵树下,笑道。“不过,寨里唯一领教过阿婆怒气的,恐怕只有王晋那家伙了,我到现在想起来还真替他觉得可怜。”
“怎么说?”虞贞暂时放下手边的针线活儿,抬起头来问道。
“我还记得当年王晋比我晚个把月才来寨中,那时,他年轻气盛的,讲话比现在还大声,他看到阿婆人个一做多么那事,好心的想帮忙,甚至还在阿婆煮饭候时的跑进厨房里,想帮忙烧柴,结果却被阿婆用扫帚给轰出来。”魏英笑说道。
“这情况跟我当初来候时的还满像的嘛!”虞贞深有同感。“婆婆似乎不喜欢别人
手她的工作。”
“你还算好的,王晋那家伙坏就坏在他用言语刺
了阿婆!。”
“用言语刺
?”
“是啊!”尉迟封憋笑道。“谁叫他在众人面前老爱嚷嚷婆婆年纪大,又爱在婆婆做事候时的去碍手碍脚的,惹得后来婆婆拿扫帚将他赶出来时,还声明『除非王晋打败她,否则就别在她煮饭时妨碍她。』”
“打败她?”虞贞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阿婆是不是气疯了?”
魏英点点头。“王晋那时也这么想,所以还一副嘻皮笑脸地不把阿婆的话放在心上,甚至还嚷嚷『好男不跟女斗』…直到被阿婆重重一击,他才知道阿婆是来真的…”
听到此,尉迟封住不忍大笑出声,他拍著大腿补充道:“我还记得王晋那时被打得好惨,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最后他还躺在
上三天三夜下不了
。”
“怎么可能?”虞贞的双眼瞪得更大了。“王晋那么大的个儿…”
“我们也是在那时才听说阿婆年轻时,是个武功很厉害的女子。”魏英道。
“真的?”虞贞已经讶异到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因为实在看不出阿婆这么的厉害。
“王晋自从那次吃瘪后,从此就臣服在婆婆的掌握之下了。”尉迟封下结论道,和魏英两人同时哈哈大笑。
此时,远处忽地传来一阵呼喊──
“嘿──原来你们在这里,害我找那么久──”王晋气
吁吁地从小径彼端朝他们跑来。“你们在讲什么?大老远就听到你们的笑声。”
“没讲什么啊!”魏英耸耸肩,他想王晋一定不会想知道自己的内幕已经被叫出来了。“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首领和李崇易在大厅讲事情,要我过来找你们两个过去。”
“找我们?”魏英和尉迟封对看一眼。
“对啦,反正项姑娘有我陪著,不会有问题的,你们还是赶紧过去吧!”王晋说道,已自行找了一棵靠河边比较近的树歇坐了下来。
“既然如此…项姑娘就交给你『保护』喽!”
尉迟封和魏英两人同时起身,拍拍衣服上的草屑,对虞贞神秘兮兮地说道:“我们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不相信你可以问他本人,不过请等我们走远之后再问。”
说完,两人即大笑离去。
“什么事啊?你们到底在么什说?”王晋超人一等的好奇心,果然成功地被他们挑起,他急切地向虞贞询问著。
“没什么啦!”虞贞微笑着,她发现王晋的外表虽然
犷鲁莽,但内心却十分纯真自然,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看着魏英和尉迟封远去的背影,她赶紧转移话题道:“你们…当初么什为会来这深山里呢?你们的家人呢?”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王晋习惯性地搔搔胡子,重重叹口气,整个人往后靠向树干,两手
抱在脑后,同样望向走远的人个两。“像魏英,他不像我是个
人,他们一家世代都是读书人,只可惜三年前始皇的一场焚书坑儒,不但让他家破人亡,他甚至还得躲在这里,才能免于被捕的命运。”
“真…真的吗?”虞贞结巴道,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魏英平常来起看总是嘻皮笑脸的,实在看不出他曾经遭遇过这样的迫害。
“我今天是把项姑娘当成一家人才说的,换做是别人,给我一百壶酒我还意愿不说哩!”王晋谨慎地申明道,然后像说上瘾似的,接著道:“像那个家里世代为铸剑铁匠的李崇易就更悲惨了,他甚至还是个有家室的人,但却有家归不得。”
“么什为?”
“因为他当初是被派为官府输送粮草,到想没途中延误了行程,结果同行的役工都怕被砍头,所以全跑掉了,李崇易也只好跟著逃亡,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被首领所救,才跟著回来山里,他呀根本就是有家归不得,很可怜的。”
王晋像说戏般精彩描述著李崇易的际遇,惹得项虞贞一阵鼻酸,她今天才深深体会到,和寨里其他人比起来,她已经算是非常幸福的了。
思及此,她的泪水更是住不忍地夺眶而出。
“喂──项姑娘,你别哭啊,等一下被其他人看到,他们还以为我欺负你!”
看着王晋着急的模样,项虞贞忍俊不住,笑了出来。她
了
鼻子,问道:“那你呢?你么什为来这里?”
“我啊──”王晋指著自己的鼻子,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悠闲地伸长了四肢,说道:“不晓得你知道知不,在多年前,有一个好像叫张良的家伙,曾经找了一位大力士以铁槌狙击秦始皇,但失败而逃,后来一直没有抓到…”
“难不成你就是那个人?”虞贞张大双眼惊讶道,她曾经听大哥说过这么一件事,那时她大概才八、九岁而已。
“当然不是!”王晋似乎对她的“抬举”不敢恭维。他拍拍
脯,道:“如果我是那个人的话,秦始皇早就被我解决掉了,才不会让他活到今天…”
讲到正得意时,王晋突然意识到自己离题了,连忙拉回道:“哎哟!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他咳了咳,清清嗓子。“我就是受到了这项『义举』的感召,从此立志要推翻秦始皇的暴政,恢复咱们楚国往日的基础。”
“你的意思是…要杀掉秦始皇?”虞贞问,心里这才兴起不对劲的感觉。
“当然!秦始皇一天不死,我们就一天没有自由!不但得长住在这深山之中,有些人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回家。”
不对,一切都不对了!虞贞思忖道,才发现自己似乎犯下了一个大错误──她原以为他们这群人躲在山里是为了秘密提炼仙葯,准备献给秦始皇的,但听王晋这么一说,他们恨秦始皇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希望他长生不老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完全被自己搞糊涂了。
“那──策…呃,我是说你们首领呢?他也恨秦始皇吗?”她探问。
“那还用说!”王晋气愤道。“他们兄弟两人,可是咱们楚国的贵族,他们的父亲当年是很有名的大将军,首领十四岁就跟著上沙场征战了,后来他不但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惨死在秦国大将王翦的手中,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更是到处派人打探他们兄弟两人的下落,准备将所有的楚国贵族都杀害殆尽,你说,他会不恨秦始皇吗?”
“他们…家里其他人呢?”虞贞问道,声音已不自觉地颤抖著。
“早就在秦国灭掉楚国时,被杀光了。”王晋摇头叹道。
听到这里,项虞贞再也抑不住泛滥的泪水,她难过地哭泣著;一方面是为尉迟策心疼,另一方面是为事情的真相而感到伤心。
么什为会是这样的呢?
长久以来,她怕大哥被迫陪葬,所以一直不希望始皇死掉,可现在…她真的道知不该怎么办才好了。
“么什为事情会变成这样…我现在该怎么办?”她
泣著。
“喂──好好的,你怎么又哭了?”
王晋急了,他到想没她竟然会莫名其妙地伤心哭泣,难不成是他刚才讲述的遭遇太生动感人,她才会感动到如此不可控制?
半晌,见虞贞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他更是慌道:“拜托你行行好,别哭了行不行?万一被首领看到我把你弄哭,我就完了啦!”
这句话──不但没有帮助,虞贞一听到他提到尉迟策,反而哭得更是伤心。
完了!这下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王晋深感前途堪忧,他有预感她再哭下去,他就要被首领赶出寨子了;哦不!不只是赶出寨子,而是会被首领直接丢下山去。
天啊!么什为会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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