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理好衣裳,点点拉开门,走出客栈的房间。
经过一夜的休息,她已平静许多,除了些微抓伤及擦伤之外,她身上并没有其它严重的外伤,但云晨风不放心,坚持要她在房里多休息。
不过,有件事情一直让她十分挂心。
因为从前
事件发生之后,她便没有再见到许廷邦,她很担心他会被责罚。她必须再向云晨风澄清一次…那件意外,真的不是许廷邦的错。
唉踏出房门,点点即看见郑得兄壮硕的身形正百般无聊地杵在回廊的柱子边。
“你…你要上哪去?”郑得兄“尽责”地上前,表情不甚自然。
他并不习惯和她打交道,若不是因为她对大哥“显然”十分重要,他哪来的闲功夫在这里守门啊?
“我想去找云大哥。”
“大哥正在忙,有什么事告诉我也一样。”大哥
代,要让点点姑娘多休息,他正尽力而为。
“这…”点点顿了下,突然认出郑得兄。“你…是救我的那个人?”
她记起昏倒前一刻,曾经有个人奋力冲撞那名打她的壮汉。
“救?”郑得兄楞了一下,忙挥着手,连退数步。“我我…可没做这种事。”
“谢谢你。”点点诚挚道,丝毫不受他“否认”的影响。
“喂喂,我可没要你谢我哦!”郑得兄不打自招。“况且,我只是撞了那该死的家伙一下而已,真正拚命的是阿邦那小子!”
“还是要谢谢你。”她依然执着。
“啧!有什么好谢的。”郑得兄
声
气道,黝黑的脸上竟然出现不好意思的别扭表情。“算了算了,就算咱们扯平了吧!”
点点偏着头,张着疑惑的大眼望向他。她不懂他是为了何事要和她“扯平”?
“你上次帮我把绳子理好,这样我就不欠你人情了。”他一副说了就算的模样。
“绳子?”那只是随手做的一件事,她
儿没有想到他会挂意。“那没什么,是我应该做的…”
“你应该做的?这话什么意思?”郑得兄失声道,他可不认为有什么工作是她“应该做的”
见他大惊小敝的样子,点点反倒有些手足无措。“我只是帮忙…”
“帮忙?那可不必,你只要待在大哥身边,别让大哥
心就够了。”
他这可是真心话,因为大家伙儿都是第一次看到云晨风如此在乎一个女人,非同小可呀!
“况且,我们船上不缺人手帮忙,大哥带你上船是不也要你来做事的,你懂吗?”他再三强调。
“懂了懂了,你还真爱替大哥瞎
心耶!”郑得弟忽地从回廊转入,
进两人的对话之中…
“守个门能这么多话,看来你也满会聊的嘛!”他照例调侃他多事的兄长。
“去你的,我又不是阿邦!”郑得兄冷哼,下巴像只骄傲的公
般高高扬起。被当场逮到对点点姑娘“热络”面子上总有些挂不住。
“是呀,你就没有人家的‘拚斗’精神。”又一句椰榆。
“真是,要换班就快,废话多么那!”
郑得兄看来有些恼羞成怒,他摆摆手,随即鼻孔
气地离开现场,留下点点和郑得弟两人。
“你们俩轮
…守在这里?”
郑得弟耸肩道:“大哥
代的。”
点点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这样好象太劳师动众了。“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大哥的心意,你该觉得高兴才对。”他打断她,首次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大哥彻底呵护的女子。
前
,大哥当众护着她的行为已在商会间传开,据他所知,有些商家代表对大哥与这样一个混血女子有所牵扯很不以为然,搞不好还有些人会藉此大作文章,以取代大哥的总舵地位。
但,她深深牵动大哥的一言一行,却是不争的事实。
至于他们这些跟随云晨风多年的兄弟,想法当然只会有一个…那就是只要能忠心对待大哥的人,就是他们全力支持的一方。
“那我现在…方便去找云大哥吗?”
“大哥正和余大在谈事情。”
她沉默地点点头,过了会儿,又问:“那么,阿邦呢?”
“阿邦啊!他现在可‘没脸’见你。”
“么什为?”她不解。
“当然是和你遇险的事有关啊!”郑得弟说道,忽然迳自猛笑。“他呀…第一,怕吓到你;第二,觉得起不对你…所以,现在正忙着接受‘处罚’。”
“既然这样,你么什为还笑得出来?”点点蹙起了眉,感觉有股情绪正闷闷地从心底深处酝酿出来。她不懂,如果他们真是同船兄弟,么什为阿邦面临这种情形他还能笑,得如此开怀?
人与人之间到底该如何相处,她或许并不十分了解,但她清楚那种被人嘲笑的滋味并不好过。
“如果你们是因为我的关系而嘲笑阿邦…那就请对着我人个一来…不要连累到他…”她忽然扬高音量,颤声说道。
话才出口,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她从来没有用如此强硬的态度说话过!
“你、这是在替阿邦出头?”郑得弟两手
迭
前,居高的视线刻意往下睨视她,似乎对她的反应产生莫大的兴趣。
“因为阿邦…他是我的朋友。”许廷邦曾对她说过,他把她当“朋友”所以如果她受欺负,他会替她“讨回公道”…同样的,如果有人对阿邦不好,她也该尽力帮他才对…
“哦?”郑得弟以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她,沉默半晌,才道:“看不出你还
讲义气的嘛!”
点点轻摇头。“我不了解什么叫义气,但是我不喜欢会欺负人的人。”
“我可没要你喜欢我。”他耸耸肩,甩了甩衣袖,突然转身道:“走吧!”
“嘎?”
回过头,郑得弟瘦高的身影耸立在回廊正中央。“你不是要找大哥?”
“是…是呀。”
“那就走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语毕,随即兀自转身走去。
回过神,点点马上以小跑步的方式跟上他毫不停留的大步伐。
她心想,尽管身材不同、长相不同,但人个这和之前壮硕的郑得兄在某方面的性格,其实还满类似的。
“陈家的事情可有眉目了?”云晨风坐在桌案前,面不改
地问着甫进门的余默,手上仍忙着批写文件。
余默噙着笑,手持烟管大剌剌地在他正前方的椅子上坐下。
“有点意思了。”
“说来听听…”云晨风不疾不徐地说道!目光始终停留在案上的文件。
余默缓缓
着烟,慢条斯理道:“陈家有靠山。”
“我想也是,对方是谁?”
“泉州赵府。”
云晨风忽地停下写字的动作,抬眼看向余默,语气高扬道:“赵府?”
“没错!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赵府’…”余默轻吐白烟道。“那个你曾经待过的‘赵府’。”
泉州赵府早年是以运送内陆的丝绸布帛、器具杂货到海外起家,拥有多艘大型船只和船工人员,曾享有一时荣景,只可惜赵老爷去世之后,唯一继承人赵事川行事莽直,大量扩充势力,得罪众多商家,结果却反陷入资金调度失衡,几近破产的窘况。
后来,赵事川虽然勉强撑过危机,但近年来,赵府的规模和声势已不如从前,若说陈家是靠赵府的势力才躲过海盗的袭击,根本就是言过其实的说法。
“不过,我觉得比较耐人寻味的是陈家…”余默眨眼道。
“别卖关子了,快说。”
“我想…陈家恐怕是‘扮猪吃老虎’,没外界想得那么不成气候吧!”
“哦?何以见得?”云晨风的兴致可来了。
“我在调查陈家进出港货物的情形时!无意中发现从陈老爷卧病期间至今,陈家不但没像外传那么‘群龙无首’,反而私底下积极买进或占有大笔土地,总价值不容小觑。”
“土地?难道他们也想自行种植生产,彻底垄断一切?”云晨风挑眉道。
“恐怕是的。”
如果陈家从种植到运输买卖真的全部一手包办,其它商家被排挤的情形就会更加严重了。
“而在泉漳一带比赵府更大的商家多的是,但陈家却偏偏和赵府过从甚密,这当中…”云晨风思索道,习惯性以指轻敲桌面。
“你以前是否听过赵府老爷和陈家有过
情?”余默问道。
云晨风摇头。“一直以来,这两家给人的感觉根本八竿子打不在一块儿,会有什么
情?”
“这就怪了…”余默大叹一声。“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官府方面对劫掠的事也很着急,希望我们能尽快协助解决这件事…”
“可是我得觉总这不是一件单纯的海盗抢劫事件。”余默
话道。
“这我当然知道,所以‘打蛇随
上’,按照原定计划,我们还是前去泉州,买运大量内陆用品…”
“然后把消息放出去,引
上门?”余默有默契地接话,见云晨风点头,他即刻从座椅上起身,笑道。“就这么办吧!好久没活动筋骨了…呃!”
“有什么不对吗?”见余默突然收口,云晨风警觉地问。
笑意自脸上隐去.余默一改往常的戏谑态度,正经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安置点点?带她一起去泉州?”
“嗯。”“这太冒险了。”余默不表赞同。“不如先把她留在这里,等我们…”
“我不会丢下她人个一的。”
“你放不下她,我可以明白!但是你却宁愿让她暴
在危险之中?”
“放心,去泉州的路上,我们根本没有东西可以被抢。”云晨风扯扯嘴角,执起笔,低头继续批写文件。“况且…在真正行动之前,我会先把她交给‘海’。”
“‘海’?你打算把点点交给他?”余默
出惊讶的表情。
“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他是…”
叩!叩!
轻巧的敲门声打断了余默接下来的话语,云晨风丢出一记莫测高深的微笑之后,气定神闲地应道:“进来。”
“云大哥…”点点从半启的门扉中探进身。“啊,起不对…你们在忙吗?”
“已经谈完了,进来吧!”云晨风微笑道,放下手中的
笔,马上起身上前。
余默翻翻白眼,丢给他一记“差别待遇”的表情,接着便叼着烟说道:“新人进,旧人出,‘老奴’该退场办事去也!”
“对,就照我们刚才决定的去做。”
云晨风牵着点点进门,对余默的调侃不为所动,反而还一副想赶人的模样。
“别忘了还要去大肆宣告咱们的路线和行程。”
“是是,‘老奴’这就去。”
余默笑得暧昧退场,留下一脸茫然的点点。
“他么什为要自称‘老奴’?”她单纯而直接地问。余默虽然是他们当中年龄最大的,但她并得觉不他老。
云晨风朗笑道:“他高兴怎么叫就怎么叫!”
他抚着她柔软的发丝,挪了张椅子让她坐。
“我…没有打搅到你们吧?”
他摇了摇头,迳自问:“怎不在房里休息?人个一来的吗?”
“是我要求郑二哥带我来的。”
“郑二哥?你说的可是个子很高的那个?”他猜她说的是郑得弟。
她点头,认真地答道:“他说他是郑大哥的弟弟。”
“看来你又认识了不少人,如何?感觉并不可怕吧!”多和人群接触,对她或许真有好处。
“嗯!大家都很好,我感觉还满自在的。”点点由衷道,至少人个每见到她都不会像其它百姓一样
出惊恐厌恶的表情。
仿佛看穿她心思一般,云晨风接着说道:“大伙儿接触洋人惯了,各式各样的人见得多,自然不会大惊小敝的。”
“原来…”轻轻点了点头,她随即想起找他的目的。“呃…”“怎么了?想什么直说无妨。”
“我…有点担心阿邦…”她不自在地扯着衣角,神色戒慎。“因为一直没看到他,所以…”
“你就是为了这个来找我?”他定定地望着她。
“我怕他会…”她忽地怔住。“你…生气了?”否则么什为用这么“专注”的眼神直盯着她?
“不,我没有生气。”他扬起嘴角。“事实上我很高兴。”
“高兴?”为了什么?
“至少…你来找我,而不是直接去找阿邦。”
他的大掌抚上她粉
的双颊,她可以明显感觉到他掌心中的薄茧摩擦过脸颊的感觉。
“我听说他在接受‘处罚’…”
“我既然答应过你,就不会责罚他。”
“可是么什为…”
“别担心,阿邦没事,他只是太愧疚了。”云晨风捧起她的脸,俯视着她。“他算是有责任感,才会想要惩罚他自己…”
闻言,点点拚命摇头。“我没有怪他啊…”“但他觉得有义务为这件事负全责。”
“那…我什么时候会再看见他?”她真的觉得好抱歉,她不希望有任何人为了她而不快乐。
“等开船候时的,自然就会见到了。”他柔声说道,弯身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现在,开心点,别再为这种事烦心,不然我真会‘怪罪’阿邦了!”
“我没有不开心…”她慌忙地解释。
“那么你能为我笑一个吗?”云晨风吐出心中最深切的期盼,或许,他的要求是太难为了她,但他是真的想找回她失去的笑容。
点点睁着盈盈剪瞳,有些不知所措。
笑…对她而言,是既遥远又陌生,她不知该如何表达这种情绪;尽管在他身边,她总是感到
足与恬静,却仍然没有办法对他展颜而笑…
“我这样…是不是很奇怪呢?总是不笑…”她幽幽问道。
云晨风缓缓摇头。“你只是暂时把它遗忘在某个角落罢了,试着去把它找出来…”
“找?”
“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他温柔地触摸她的发丝,心中的渴望是难以言喻的,但道知他自己必须要有耐心,绝不能心急。“我希望你快乐。”他沉声道。
“我很快乐。”她保证,似要让他安心。
“那么…我等着你的笑容。”语毕,他俯身覆上她红润的双
,并在她如玫瑰花瓣般的
上烙印下他专属的爱意与承诺。
浓烈炙热的情,穿越她的
齿,迅速通染全身,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点点感觉自己是被真心呵护、细心宠溺的。
这样一个专制又温柔的男人.彻底改变了她…
澳变了她的生活,亦改变了她的心!
“云大哥…”良久,当他终于放开她的
,揽着她靠向他时,她轻唤出声。
“我发现一件事。”她悄声说道。
“什么?”他习惯性抚着她柔顺的发丝。
“你…似乎很喜欢摸我的头发。”
云晨风怔了下,随即高高扬起嘴角。“是呀!”
“除了娘之外,你是第二个摸我头发的人。”一般人都害怕她那褐色的头发。
“我喜欢你的头发。”
“你喜欢?”
“我喜欢。”
他想起十三年前初见到她时,他
起她秀发刹那的震撼;而她的人,亦如同她的发…特别,且惹人怜惜。
点点倚在他怀中,细细感受着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间,缓缓移动…
忽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突兀的敲门声便打破了室内恬适的宁静气氛。
“什么事?”云晨风
气道,被打搅的不悦尽写脸上。
“大哥,有人找你。”通报的人战战兢兢。
“谁?”
“是…陈二夫人。”
“陈二夫人?”云晨风挑眉,思索了下,才道:“带她进来。”
“那我…先回房了。”点点挣开他的拥抱,她不想打搅到他处理事情。
“留下来,无所谓。”云晨风仍握着她的手,不打算让她离开。他的事情,没有什么是她不能听的。
“可是!”话未尽,房门已被推开,倏地,一抹纤丽秀影闪进了门内…
“云哥哥?”
“赵芮?”云晨风惊讶道。
“果然是云哥哥。”进门的女子惊喜出声,直接扑向云晨风的
膛,硬是将点点挤至一旁。
“这是怎么回事!”他蹙起眉,迅速拉开怀里五官娇美的女子。
“之前我听到其它人提起‘云老板’时,还一直不敢相信就是你。”赵芮眨了眨满泛泪光的美眸,模样娇柔。“好久不见了。”
“你是…陈二夫人?”
怎么都到想没“陈二夫人”竟然是自己认识的人?
“这么多年了,许多事情都是会改变的。”赵芮
稔地再度偎向他,略带世故的脸上淡淡
出一丝年少青涩的表情。“你和以前也大不相同了。”
“是呀,托你们赵家的福”云晨风冷下脸,面无表情地拉开与她的距离。
而望着这突来的一切,一时之间,点点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退站在旁,怔楞楞地看着显然和云晨风“相识甚久”的女子。
此时,赵芮也注意到她了。
“我有话要对你的主人说,你先退下吧!”赵芮挥着手,以习惯命令的口吻说道。
“她不是我的婢女,别命令她!”云晨风板起脸,口气十分不悦。他看得出赵芮鄙视的神情。
“呃…我还是先回房去…”刻意略过赵芮充满打量的视线,点点急忙想要退出。
道知她自己并不喜欢看到刚才那一幕,那让她…很不自在…很不舒服!
“点点。”云晨风拉住她,注意到她发白的脸色。
“我有些累了…”
“我送你回房休息。”他面
忧
,已顾不了一旁久末见面的赵芮。
“没关系,郑二哥会在外头等我…”点点颤声道,几乎是有些慌忙地夺门而出。
待她的身影跑远,云晨风马上掉回视线,脸上不见丝毫笑容。
“你吓到她了!”他冷声道。
“云哥哥
关心她的…”赵芮娇嗔道。“她可是云哥哥目前心仪中意的女子,”
“这恐怕和你无关吧!‘陈二夫人’!”云晨风走回案前坐下,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吓人,别突然这么严肃嘛!”赵芮抚着
口,娇呼出声。
云晨风眼中闪过一抹警觉,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位他多年未见的女子之所以突然出现,绝对不会只是单纯地和他寒暄叙旧。
以她目前“
感而特殊”的身分,他相信有事情正要酝酿发生…
“人都来了,有话就直说吧!”他直言道。
既然已经知道“陈二夫人”就是他所认识的泉州赵府千金,那么…整件事情似乎就变得有趣来起了。
他等着静观其变。
望着云晨风冷峻英
的面容,赵芮不由得
出一抹充满柔美风韵的浅笑,道:“想请你帮忙一件事,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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