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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人生到处知何似

 恰似飞鸿踏雪泥

 …

 在毕业曲礼的热闹腾气氛中,雪茵忽然忆起这首久远以前念过的诗句。

 很久很久她已经忘了自己曾是个多愁善感、喜欢诗遣怀的小女孩。

 历经六年的岁月递嬗,她已从纯稚浪漫的少女,蜕变为成妩媚的女人。往事与她渐行渐远,宛如失焦的镜头,逐次转化成模糊的记忆。

 翻开皮夹内那张已然泛黄的照片,心里头居然犹隐隐涌起一股躁动。那是季仲桓他们赢得校际篮球比赛冠军时,刊登在“兰青年”杂志上的照片,她偷偷地剪了下来,小心收藏着,‮到想没‬,如今却成了唯一能唤起她灵魂深处颤然悸动的一抹怅然。

 “雪茵,‮不么怎‬下去跳舞呢?”彼得特地从纽约赶回来参加她的研究所毕业典礼。

 他现在已经是博士班的学生,除了浓浓的书卷气不变之外,还加上一股沉稳持重的风范,很有学者的派头。

 “不了,我答应克莉儿早点回去,今天正好是她十岁的生日。”雪茵眉宇间浅浅徘徊的愁绪,殊无丁点因获得学位该有的欣喜。

 彼得见状,突然福至心灵,提议道:“你跟克莉儿爸爸的事情应该做个了结,再拖下去对你大不公平了。我认识一个律师,他一定能帮你的忙。”

 “你不会是指乔治舅舅吧?”他可是只认钱不认人的。

 “当然不是,他比乔治舅舅厉害多了。后天肯尼结婚,我邀了他一起过来,届时再介绍你们认识。”

 肯尼的婚礼选在仲夏的第一个周末,衣香鬓影的宾客,将原本看似广阔的庭院,挤得拥不通。

 雪茵不喜欢热闹的场面,悄悄隐身在二楼的卧房,由落地窗注视着像蝴蝶一样,玩得开心嘻笑的克莉儿。

 当了六年有名无实的母亲,她还是很不能适应克莉儿人前人后猛喊她妈咪。

 “雪茵,你怎么还杵直这儿?”玛俐扯开嗓门,一路吼进来。“忘了你今天是伴娘吗?还不去帮忙招呼客人?暧哟!怎么连衣服都还没涣?”

 “结过婚的人也可以当伴娘吗?”她一直很为自己暧昧不明的身分感到不知所措。

 “要我解释一百遍你才懂吗?那个婚姻不算,全世界没有人会承认它是合法的。”玛俐一向现雪茵为长不大的小女孩,拉过来,伸手就去她的衣服…

 “妈,我自己来。”她已经长大了,看不出来吗?

 “你刚刚叫我什么?”她从来只喊她阿姨的。

 “我…我可以跟着肯尼他们叫你…妈咪吗?”雪茵很清楚,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愿意像玛俐这样子照顾呵护她了。

 她虽然很凶、很不客套、嗓门也大得惊人、脸又经常臭臭的,但她是爱她的,雪茵比谁都明白这一点。

 玛俐眼眶一红,但马上镇定如仪,摆出她的一百零一个表情…酷样。

 “谁理你爱叫什么?”她死鸭子嘴硬,怎么都不肯承认其实心里乐得一塌糊涂。“快把礼服穿上,五分钟之内给我下楼来。”

 “遵命。”雪菌嫣然一笑,郁结多年的霾瞬间扫去了一大半。

 一袭贴身的曳地宝蓝长礼服,襟口开得极低,身盈盈紧束,随着她曲线毕的曼妙身段,款款步入会场,看上去有如一尊无假的雕像,光彩四,吸引众人的眼光。

 “天,你简直把新娘子给比下去了。”彼得不得不竖起大拇指,称读肯尼对她“改造”有功,让她从丑小鸭一跃为美丽人的逃陟。“来,王牌大律师已经苦候多时,先去跟他打声招呼。”

 正颔首应允时,一个高大顺长的身影遮去刺眼的,雪茵心口抨然一动,陡地回眸,望向那人,她的思绪旋即褪成一片空白。那人也怔怔地看着她。

 “妈咪,妈咪!”克莉儿蹦蹦跳跳地跑进来。“妈咪,我可以喝一点可乐吗?

 “呃…可,可以。”雪茵来不及有任何反应,手中的香摈于慌乱中溅了一地。

 “他就是我妹妹,邵雪茵。”彼得看多了学校女生对季仲桓英俊外表的失态反应,根本不以为然。“雪茵,他就是我上回跟你提过的王牌律师,季仲桓。”

 这仿佛熟悉又陌生得紧的身影,令季仲桓的视线像一只误陷蜘蛛网阵的蚋蚊,错愕失神地动弹不得。

 “嗨,你好。”他僵硬的口吻,是因过度自抑后的反常现象。

 雪茵说不出这个“好”字,她很快地注意到,他身旁娇依的浓妆女子。

 她会是他的子?

 “我叫陈美薇,是仲桓的未婚。”’她大方地握住雪茵的手。“在纽约时,一天到晚听彼得说你有多好多人,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彼得说你有一个案子要委托我?”季仲桓当机立断拦截陈美薇的话。

 “呃…是,是的。”雪自如果早知道是他,‮么什说‬也不会听从彼得的提议。

 她不要让他看到她狼狈的样子,更不想让‮道知他‬那段愚蠢无知年少时所犯下的过错。他会讥笑她的,以他薄情不懂体恤的个性,不当着她的面笑掉大牙是包准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好。”他转头告诉陈美薇。“你先去吃点东西,我跟她谈完了就来。”

 “好的。”陈美薇自从认识季仲桓以后,脾气几乎做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变得温和可亲,唯他的意思是从。

 两人相偕步出会场,季仲桓泰然自若地走在她的左侧,好一段时间他们‮有没都‬说话,一如往昔,只是在往昔无爱无意的青春里,一心只想着如何去爱,而今却希望尽快逃离。

 一直走到毫无人烟的幽巷弄里,他蓦然转过脸,低声问:“你好吗?”

 雪茵微怔,黯然地不知如何作答。

 “这个问题有那么难,需要考虑那么久?”

 “不能算好。”她纷涌杂沓的遭遇,岂能用一个“好”字,笼统概括地代清楚?

 “哼!有夫有女还不能算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得无厌?”他的语调依然充满挑衅,像过往他四处留情,却要求她作他的一样理直气壮。

 “你如果一味的想损我,我们就说不下去了。”雪茵自认受的已经够多了,她不起这种冷嘲热讽。

 “谈不下去也要谈。”季仲桓摔然抓住她的胳臂。

 “做什么?”雪茵惊叫。

 “跟我到一个地方。”他语带命令式的威严。不容雪茵拒绝,强将她带进一部黑色跑车。

 “不行呀,我…我是伴娘,我必须…”

 “结过婚的女人也好意思去当伴娘,你的脸皮可真厚。”季仲桓像吃了十斤炸葯,每句话都充满火爆。

 雪茵咬咬牙,忍住满肚子委屈,只冷冷沉下脸。

 “放我下车。”

 “我们的话还没谈完。”他横过手,擒住她扳动门把的手,一不小心,触及她低礼服内“呼之出”的贲然房,呼吸竟一阵急促。

 “没什么好说的,我取消委托可以了吧?”因为心酸,她的秋瞳中盈盈蓄着泪滴,威胁着要夺眶而出。

 “休想。”他单手操控方向盘,车子稳稳转出巷弄,直驰郊外大片的林地。雪茵眼神一黯,像受囚的小鲍主,过去堆积的凄楚此刻排山倒海涌来。“你饶了我吧!至少今天放过我。”

 季仲桓浓浓人鬓的眉攒了攒,不置可否。单手仍坚持握住她的,而且越握越紧,指节都泛白了。

 “什么时候结的婚?”他问。

 “六年前。”雪茵不愿多作隐瞒。

 季仲桓大大一口气上来,眼眸燎烧起烈焰。

 “他呢?没看到他陪你出来。”

 “跑了。”她有问必答,只希望赶紧结束话题,让她躲回自己的房间,继续逃避现实。

 季仲桓的嘴角略略动了一下。

 “我不懂。有哪个男人舍得撇下你这种老婆?”他的目光再次停驻在她酪般雪白的口。

 “你这算是恭维还是讥刺?”雪茵于低无袖礼服外的手肘,别过脸去。

 在她人生中最失魂落魄,最茫然不知所从‮候时的‬,他非但没给她友谊的安慰,还拚人命挖苦她,太不人道了!这种人真该杀千刀…

 “随你怎么想都行、总之,我‮道知要‬事情的全部过程,巨细靡遗,一点都不准隐瞒。”

 怎么说?从何说起?

 雪茵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动了下娇,终究气馁地垂下眼睑,泪水忽然步,那于么不干脆找个美国人嫁,不是更直接省事?”

 雪茵简直被他人死了,这人怎么一开口就是刀光剑影。

 “你就是这样处理感情和婚姻的吗?永远站在利益的角度上去衡量?她,那个叫陈美薇的小姐有三十几了吧?告诉我,你图的是她的哪一点?成稳重?还是万贯家财?”

 “住口!你还没有资格批评我,”季仲桓烧红的眼,激动得炯炯发亮,仿佛要连雪茵一起烧成灰炭。

 “看看你自己,十八岁?天呐,你才离开我那么一下下,就迫不及待投人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你既然那么饥渴,‮么什为‬不早告诉我?我可以足你…”“啪!”雪茵赏给他一记麻辣的巴掌,转身夺门准备离去。

 季仲桓却迅捷由后头拦住她,将她揽进膛。

 “想一走了之?们‮有没都‬!”他的心跳就像等待了万年终于引爆的熊熊岩浆,无可抵御的能源在刹那间释放殆尽。低头吻她的那一秒钟,像电影里停格的画面,真实得让他感到自己原来还有知觉,还能义无反顾的去爱…澎湃不可收拾。

 是因为自己的年少无知?还是季仲桓见然成为知名大律师?又即将成为别人的丈夫?她不是真确地知道,只觉得满腔幽怨,满腹心酸。尘封久远的往事,霎时被拨开所有的积尘,残酷无情地罗列在眼前,她陡地看见自己居然比惨绿年少时,更孤寡无依,更糟得一塌糊涂。

 季仲桓把车子驶进一家汽车旅馆,灿亮的阳光被一堵木门阻绝在外,天地间突然森难测。

 “到这种地方来,不怕你的未婚误会?”雪茵想起陈美薇敷衍应酬式的笑容,和那双隐含利刃肆无忌惮打量她的眼。

 她想必是个厉害的角色,才有办法掳获他狂野放的心。

 “不要转移话题。”季仲桓没耐地打断她的话。

 “告诉我,他到底是谁?”

 “他…”雪茵绕过沿,踱向窗边,过于紧束的礼服,害她坐‮是不也‬站‮是不也‬。“他是一个东欧人。”

 “原来你认识的只是他的国籍,”他冷冷地盯她。“想不到你也崇洋到这种地步。”

 饼去的一切宛似一场游戏一场梦,而他和她不过是受命运摆布的傀儡。

 他发现过去的梦不会消失,只是暂时遭到冷酷现实覆盖而已。

 他将全身的热情交给一个绵长贪婪的吻,传递如同地老天荒以来便已存在的浓情意。

 雪茵闭起眼睛,合他的需索,这是爱吗?

 烟尘往事又悄悄从记忆的深渊输潜出来騒扰她…模糊的影像逐渐清晰…啊!那是隔壁的楚倩,老是和季仲桓眉目传倩的女孩。

 是的,她才是他的最爱,而她…

 她猛一抬头,以仓皇的瞳仁和陌生的眼神注意着季仲桓。

 “怎么?”季仲桓拂下她细细的肩带,罢不能地驱策两手在她滑的肌肤上狠狠游走。

 “不要。”她睁大眼,里舀分明的眸子中森冷燃起幽怨。“弃妇也有起码的尊严吧?”

 “不要以为抬出那个字就可以让我打退堂鼓,会变成这步田地,全是上天惩罚你不告而别,弃我而去的结果。”

 雪茵被数落得啼笑皆非。“我不是来跟你翻旧帐的,我们彼此之间从来没有过承诺,甚至…爱情。高中三年,都是我一厢情愿地…你曾经珍惜过?在意过吗?”

 “当然。”他回答得理直气壮,像誓师北伐的热血战士。

 “知‮道知不‬,你每次说谎‮候时的‬眼睛就会猛眨个不停?”她冲动得想再掴他一掌,打掉他那张老爱使坏的脸。

 “真,真的吗?”他半信半疑地一愕。

 “摸着良心,说实话!”过往她一直没勇气质问他,而今却纯粹为了能够全身而退。

 连串的打击,已将她年少的浪漫情怀一并击得溃不成军。她不真正了解自己到底还爱不爱他,只是很卑微、很无力地企求一份平静无波的生活,如此而已。

 “好吧,我承认,我那时的确心不定,喜欢到处招惹人。但我说过,我会娶你的。”他招供过错时,黑瞳中竟然还敢闪出自负的光芒。

 “可我没答应,记得吗?”雪茵觉得再说下去已没什么意思,低头将礼服重新拉回身上,穿戴整齐。“而且…你也已经快结婚了,收收心,学着当个好丈夫吧!”

 “‮你要只‬开口,我可以随时跟她分手。”

 “然后呢?等哪天再出现楚倩或你曾经追逐过的女人,我是不是就该自动退位,重新回去当弃妇?”天下男人都如此薄情寡义吗?

 雪茵感到一阵揪心,暗恨自己识人不清,竟会爱上这样一个大混蛋!

 “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是真的爱你?”谁没有过去,难道要他为懵懂无知的过往所犯下的错误,一辈子背着十字架赎罪。

 “在我嫁为人妇,并且有一个女儿之后?”雪茵真的好想哭,如果可以,她会躲在被窝里哭个三天三夜,以示庆祝这份迟来的爱。但迟了,确实是太迟了。“谢谢你的宽宏大量,可惜我消受不起。”

 “别走。”季仰桓挡在门口,神情焦灼地深怕一个不留神,她又会消失无踪。“给我一点时间,起码…让我尽一点心力,解决你的婚姻。”

 “你都知道了?”彼得究竟跟他说了多少?

 “一小部分。彼得说你希望顺利的和那个东欧人离婚。”他‮道知不‬彼得的妹妹怎么会是她,六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及她闪电般的婚事?都是季仲桓急于想知道的。

 雪茵怔了怔,才细声道:“你保证只谈公事,不谈其他的?”她不愿在这当口,当个破坏人家好事的第三者。

 她旧伤未愈,还没有力气去沿淌这种浑水,他是一个善变的男人,对感情总是举棋不定,今天和陈美薇,‮定不说‬明天又…他与楚倩的那一段轶事,又选在她最脆弱‮候时的‬啮咬她的心。唉!

 季仲桓骛地了她一眼,不甘不愿地说:“我保证公事谈完了,再谈其他。”

 这算什么保证?狡猾!

 “我们另外约个时间,我再把详细情形‮你诉告‬,今天毕竟是肯厄结婚的大好

 “我送你。别忘了我也是受邀的宾客之一。”他穿回西装,系好领带,飞扬跋扈一如从前。

 雪茵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好想仰头寻找他总是近乎掠夺的吻。但…往事已矣,就此打住吧!

 “要我吻你吗?”他总能精准地请中她的心事。

 “不,我只想…”把你的形影嵌进脑海,以便后追亿…“走吧!”

 肯尼盛大而隆重的婚礼,在众亲朋好友的祝福声中,圆满结束了。宴席一结束,他马上带着心爱的子,到法国尼斯度假。

 雪茵中途无故失踪,虽然引起小小的騒动,幸好并没耽误到什么。

 季仲恒和她约好下个周末碰面,好就离婚条款作深人的讨论。六年!天!若不是为了克莉儿,她绝不可能任由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牵绊整整六年之久。

 今晚月特别柔媚,她信步踱往庭院,怀想这六年来,她几乎断送的青春和欢笑,居然很不可思议地重又苏醒复活‮来起了‬,会是因为他?

 在大学里,不是没有追求她的男人,可她提不起兴趣接受,她的心乃至她的人,好像被千年冰雪尘封了,直到此时此刻才点滴融解,急急寻觅归处。

 然,即便她仍不能忘情于他,那又如何?人家已经“名草有主”对方还是百万富翁的独生女,她拿什么跟人家比。

 捂住行将淌血的心口,雪茵委靡不振地踢着草地上的石头抒发郁闷。

 突然,厨房传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她不及细思,忙奔过去瞧瞧。

 “我不答应,‮么什说‬我都不答应。”

 是丹尼尔?

 雪茵火疾的脚步生生止住,多年来,她总是努力痹篇丹尼尔,甚至连吃饭也选择离他最远的座位,只希望彼此保持距离,以眼不见心不烦。

 “你凭哪一点不答应?这此财产一半是我从家族继承来的,一半是我努力赚得的,你除了坐享其成,可曾尽饼一点心力?”玛俐不疾不徐,以她惯常的沈稳冷淡将丹尼尔的火爆热度降到零度以下。

 “妈,她是个外人耶,她…”“她是你妹妹,你最好给我牢牢记住这一点。”玛俐厉声斥责他。

 “就凭她老爹曾经是你的枕边人…”

 “注意你的措辞!”玛俐按捺不住怒火,用力把一只瓷盘掷往料理台。

 “好好好,他是你的丈夫,是‮子辈这‬对你最好的男人,那又‮样么怎‬?他已经死了,死之前你还辛辛苦苦照顾了他三年,这还不够吗?犯得着再平白给他女儿一大笔钱作为…她根本没资格继承你名下的财产。妈,麻烦你眼睛睁开看清楚,我们才是你亲生的,她是个…外…人!”

 雪茵的脑门轰然一响!惊诧得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原来…

 难怪她爸爸要她放弃继承玛俐的任何财产,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玛俐,‮起不对‬!我不该错怪你,还怀恨你。

 她想冲进去表明心意,怎知丹尼尔又吐了另一个更具爆炸的内幕。

 “我处心积虑找李察设计她,想把她赶回台湾,让她一辈子回不了美国,就是不想给她平白夺去一大笔家产的机会,哪知道你会从中作梗,把她留下来。”还有李察,那个白痴加三级的捷克蠢驴,居然连一个女人都摆不平。该死!

 “你很令我惊讶,并且感到可。”玛俐把已经挥到一半的手掌缩回去,只抛给他两道凌厉的目光。

 “妈,妈!”丹尼尔气愤地踢着回柜愤,一抬眼,恰恰瞅见是且在门外的雪茵。

 雪茵闪避不及,让他擒个正着。

 白桦树梢筛进昏黄银谈的月光,令雪茵一头乌亮的长发宛似耀眼的晶钻,脸上明灭不定的光彩,使她巴掌人的小脸浮现教人心神驰的娇美线条。他不怀疑,是不是看错了,他怎么从没注意到她是如此清丽可人,娉婷出尘?

 一个极恶的念头晃进他脑袋里。如果他能得到她,那么她所得到的那五分之一财产,不就…

 如此一来他即将垮掉的公司就有救了,他甚至还可以把一堆债务记到她头上,反正她生就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对,就这么办!

 丹尼尔缓缓低下头,进行他恶计划的第一步…掳获她。

 “不,不要这样!”雪茵死命地挣扎。

 “嘘,用不着怕,很容易的,把嘴巴微微张开…和李察厮混了那么久,他不会都没碰过你吧?”

 “无!”雪苗一脚踢向他的小腿,旋即转身便跑。

 “人!想逃?没那么简单。”他马上接踵追了上去。

 雪茵没命地从庭院企图蜇返大门,躲进自己的房间,孰料他手长脚长,已捷足挡住她的去路。

 “我要你是你的荣幸,别不知好歹。”漂亮的女人多的是,他可不一定非娶她不可。

 “别过来,再过来我要叫罗!”她相信玛俐会阻止他这种恶劣的行径。

 “叫啊!最好连左邻右舍全都吸引过来,看看你是如何不守妇道的在惑我。噢,对了,还有克莉儿,她大概还‮道知不‬她的妈咪和别的男人有一腿…”他突然魔掌一探,用力撕开雪茵的上衣。

 雪茵惊慌一呼,仓促返身想跑,不料竟撞上一堵墙,一堵…

 “麦克!”她又惊又喜,叫嚷着投进他怀里。

 当初说好了,一年半载就会回来的麦克,一别竟然二千个日子。

 他一手抚署雪茵柔软的肩背,一手紧握拳头,准备好好修理眼前那个想逞狠强吻的不肖弟弟。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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