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不用她!”
姜家老二亚丰音声的比谁都大声,吓得小书把菜洒满桌,仓皇的眼神四下张望,低垂眼帘,匆匆道歉。
“起不对,我不是故意的。”
小书咬牙忍痛,她用抹布清理桌面后,畏缩地看了姜家大哥一眼,低头快步出门,照料自己的伤口。
“反正农庄里面缺人,你就让她试试看,又不会少块
。”
三哥季扬站在小题这边,法办没,渟渟和幼幼是好朋友,为了幼幼,不管好的坏的,他都偏心偏定了。
“她会做什么?能做什么?”
除了睁著一双花痴大眼,傻愣愣盯住他猛瞧之外,他不晓得她还会什么。
浓眉一横、大眼一瞠,他用恐吓眼神
退薛淳淳的“深情注目一。
“我会认真学习。”渟渟说。
这种保证和往常她对家教老师说…我会用功一样,没有时效
。
“你有几公斤重?”
二哥亚丰不屑地打量她的身材。
堡作?哼!不出三天,她那身细皮白
就会被垦丁的大太阳
去一层皮,哭喊著要人救命。
这种千金大小姐在大都市里多不胜数,他不但看多,还看腻了,到想没躲到乡下,还是会撞到几只。
“体重很重要吗?小题老板和我差不多重,她不也留在农庄工作?我发誓会用最佳的工作态度,而且,我力气很大,你可以问问小题老板,我今逃讵虽蛋丢得很准哦。”
接在她的得意洋洋之后,是两个男人的
气声。很显然,亚丰回农庄后并没有出卖小题。
“姜小题,你又去跟人家讨债?”
北极男…大哥姜冠耘,看不出是生气还是讶异,光盯人就能盯出别人一身谁皮疙瘩。
“我、我、我是做好事嘛,欧吉桑辛辛苦苦卖几年枝仔冰,才存到十万元,居然被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借去不还,实在太可怜了。
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样拚命盖浮屠,等我们全家都死了,就有足够的浮屠可以住,不会吹风淋雨、不会当孤魂野鬼、不会…”小题哇啦哇啦说个不停。
“你是为了我们家大大小小著想?”老三季扬看好戏般,夹起一块三杯
往幼幼碗里摆。
“当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独住庙不如众住庙,我们是有福同享的一家人,你们说对不对?”
她疾声一呼,想呼来喝采声,可惜只有淳淳捧场,拍手为她的分享精神,大大鼓励一番。
哦哦,场子冷掉了…幼幼低头窃笑。
渟渟的欢呼声在二哥亚丰的怒视下,乖乖停下。咬住
,她偷看他。
扁瞄一眼,她就二度爱上他,有了他,阿诺再也当不成她的偶像;有了他,她的人生出现意义;有了他…天啊,她会在梦里偷笑。
“视线转开!”
亚丰怒吼一声,她慌慌张张地别过眼神。
“二哥,渟渟很可怜,被家里赶出来,我们要是不收留她,她会被坏人抓去卖。”小题制造悲惨状况。
“不是啦…”她是离家出定,不是被赶出家门啦。
渟渟才刚刚想反驳,另一个声音
进“我们这里是农庄,不是难民收容所。”
“我们缺人手啊,请她和请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她能做什么?洗牛舍?挤牛
?我看,她什么都做不来。”亚丰看不起她。
“我可以…”
渟渟刚开口,小题立即接出下一句。
“什么事都要从头学习,没人一生下来就会工作。”说道理,小题很行。
“我会…”渟渟
话失败。
“凭她?”亚丰看人一向很准。
渟渟始终法办没在他们面前说出完整句子,在这里和在家中一样,没有人听得见她音声的。
怎么办呢?
啊!有了,她起身离席,咚咚咚地跑出去,动作大得止住两个对话男女。
“大哥,你看你看,渟渟一定是去收拾行李,二哥伤了人家的自尊心了啦,好歹渟渟也是淑女,我们不收留她,难不成要她去当援
女?
“这个时代一个女人单身在外,是件多么危险的事情,二哥没有同情心,大哥你也没有吗?想想当初,是不要你把小书带回来,她现在定不说也成了马路边的
莺,推己及人,大哥你说句公道…”
“够了,不要把小书扯进来。”大哥冠耘冷冷地打断她的话。
“好,我不说小书。三哥,你要帮帮我,幼幼很可怜,人个一在农庄里没有半个知心朋友,我又忙得不得了,
不容易淳淳来了,你不希望她留下来吗?况且…”
小题的况且没况完,就见渟渟抱著一个小鱼缸进来,跑得红通通的小脸,微微沁著几滴汗珠,来起看更加赏心悦目。
“你不是去整理行李,准备离开?”老二亚丰嘲讽。
亏他才要钦佩起她不为五斗米折
的勇气,到想没,渟渟根本没打算离开。
离开?才不,这里有她的偶像,她哪里走得开。
渟渟把小鱼缸放在桌子中间,用起在家常使的老招术。
“渟渟,你做什么?”小题问。
不会是受刺
太深,疯了?
“我要说话,你们不可以
嘴,
嘴的人要在玻璃缸里放一万块支票作处罚”
嗟!谁理她,小题继续和二哥亚丰抗争。
“如果渟渟走出这里,被坏人
侵害,你的良心安不安?”
“她是成年人,必须对自己负责。”他没血没泪。
“你没听过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这句话吗?”她说得
昂。
“第一,她不是伯仁;第二,就算她是伯仁,很抱歉,我和伯仁不
。”他答得无所谓。
“话是你说的,如果警察找到我们家,要人认尸的话,你去!”小题撂下恐吓。
什么伯仁、什么认尸?这家人讲话太深奥,渟渟一个字儿也听不懂。不过,她脑葡定的是…他们不想听她说话。
通常在家里,哥嫂们不听她说话,她只有两招,一个是鱼缸绝招,一个是三十六计,哭为上策,既然鱼缸对他们来讲没有用,她只好、只好…“呜…呜呜…”渟渟小哭两声,没人听到,因为他们吵得正热烈。
“呜呜…哇哇…”放大百分之一百二十的音量,十几颗泪珠成串滚落衣襟…
终于,幼幼注意到她。
“你们不要再吵,渟渟哭了啦!”
“请你们不要赶我走,我不是宾拉登,不会危害到大家的安全。”看到效果,渟渟放声大哭,哭得
采绝伦。
姜家老二亚丰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不敢置信。
以前听说过“女人是水做的”他向来对这句话嗤之以鼻。
他们家小题,出生三天戒眼泪,五岁在幼稚园,就有本事让男人变成水做的;幼幼说女人不应掉泪,掉泪是弱者的行为;又说到小书,小书是他见过最苦命的女人,但她也不落泪,这个女人却说哭就哭,眼泪像廉价自来水
“渟渟你不要哭,我们没人说你是宾拉登啊!”幼幼走到她背后拍拍她的肩,谴责的眼神
向说不的男人。
“二哥,你好有本事,能把女人弄哭。”一见女人流泪,老三季扬跟著投降。
他们的指责没传进亚丰耳里,因为他的心已被她的眼泪腐蚀。
原则上,动不动就哭的女人会使人产生厌恶感,但她哭得那么用力,两一个粉颊变成
透红柿,点点晶莹点缀上面,实在是…美丽…
“二哥,你不要再坚持了啦。”小题出面声援。
“亚丰,让她试用一个月,不行的话再叫她走路。”这回连大哥都开口说话。
咽咽口水,亚丰乾咳两声,投降。
“要留就留,别做不了两天就落跑。”扔下不甘愿的几句话,他起身离开餐桌。
“耶!我们赢了!”小题庆幸自己能留下名牌包包。
“原来,亚丰对女人的眼泪没辙,太好了,总算找到他的弱点。”幼幼接在后面说。
她们忙著说话,没人听见渟渟的宣誓。
她发奋图强、努力向上,很用力、很用力的对著亚丰的背影说:“我不会跑掉,我会拚命追上你。”微微一笑,泪水还挂在颊旁,娇
滴。
说真的,她是个怪人,没见过哭比笑更漂亮的女生,这是她的特异功能之一。
…。。
她麻不麻烦?
麻烦!麻烦到让人急著想找家宅急便,将她装箱送到外太空,和火星人共舞。
原则上,渟渟是个长相不错的女孩子,处在人群当中,应该吃香:可惜,在飞云农庄里,不管把她分到哪个单位,不出两个小时就会有人来向亚丰求救抗议。
二天不到,渟渟已在飞云农庄走透透。
亚丰将她从客服部调到马房、从花圃调进挤
室、再从果园调到厨房,每个部门主管,对于她顶多是四个小时的忍耐力,再超过?没有了。
“大哥,我想将这五甲土地规画成度假木屋。”说话的是老三季扬。
“我不认为规画成度假木屋是好主意。这五甲土地并不临海,而大部分来垦丁度假的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碧?短欤嫠撬堑闹饕康模胰衔Ω媒俪煞拍燎!贝蟾绻谠潘怠?br>
他们正在讨论新购的五甲土地利用问题,老二亚丰和老三季扬倾向于朝观光方向发展,但大哥冠耘则主张扩大牧场范围,他的心愿是建立起一个全台湾
制品的最大供应商。
严格来说,亚丰和季扬不应该给予太多意见,因为这里是大哥一手打造出来的王国。
姜家历代经商,尤其到了冠耘父亲这一代,夫
联手,更是将家业扩大好几倍,成了国际间知名企业。
姜家子女个个学商,但冠耘对经商不感兴趣,大学毕业那年,为了躲避继承家业的责任,人个一带著为数不多的存款来到南台湾,他一块地、一块地的买,从五头牛、三只羊起家,几年下来,他有了自己的事业基础。
然后,姜家老二奉父母命令南下寻回大哥,却也沦陷在南台湾的美景当中,接著老三、老四手足情深,成为南台湾的新移民,独留体力还算不错的父母亲在北部继续孤军奋斗。
这几年,他们致力朝观光路线走,陆陆续续成立了园艺部门、饭店部门、客服部门等等,成效不错,目前的一百三十五间客房早预约到年底,所以季扬和亚丰才想说服大哥,再增建五百间客房供给所需。
“我有个构想,如果我们和民营巴士业、保险业和旅游业合作,规画休闲路线图,客人来到我们这边,一方面可以享受农庄度假的优闲,另一方面有专车接送他们到旅游景点,不管是玩水、参观海生馆或到国家公园都有,这样不但能
足旅客的需求,也能替我们带来一笔为数可观的进帐。”老二亚丰说。
“没错,最近客服部提出一份报告,我觉得很可行。他们计画研发多项
制品和纪念品,是外面买不到,也看不到的东西,来供应旅客选焙。
“他们打算从下个月先试卖,我已经同意了,试卖评估报告最慢会在两个月内出炉,如果每天能多出两千位顾客,销售成绩会更好。”老三跟进劝说。
“你们估算过两百间客房的成本和回收率吗?”大哥问。
“细节部分还没出来,因为广告和活动设计需要我们开会再讨论。”三个兄弟正谈得起劲时,有人来敲门。
“请进。”老三季扬说。
进门的是主管厨房的林妈妈,她两手绞著围裙,一副有话说却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
“林妈妈,有什么事尽管说。”老二亚丰说。
“我是想,能不能请亚丰先生把渟渟调到别的部门?”
这些话实在很难说出口。她明白,厨房是渟渟能待的最后一站,再要求把她调走,恐怕只能将她调到飞云农庄外头。
又来了!亚丰开始痛恨自己掌管人事部门。
“她又做了什么好事?”他想杀人。
“渟渟很认真,真的,没有人像她那么努力想表现,只不过…”
顿了顿,林妈妈能替渟渟讲的好话实在不多,但想起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求她别告状的可怜模样,她又不得不绞尽脑汁多编些好听话。
“只不过她的行动能力像白痴?说吧,她又做了哪些蠢事?”季扬看好戏般盯住二哥的愤怒表情。
“她切苦瓜削皮不去子;芹菜只留叶子扔掉茎;盐巴味素分不清,这些都是小事,她在厨房一个早上,十
手指七
伤,员工嫌午餐有鱼腥味,但我哪敢说那是渟渟的血,亚丰先生…”
林妈妈很为难,就算她不在意有了渟渟后工作加倍,她还是得保护大家的安全啊!
是不要渟渟开了瓦斯炉,火没点著任由瓦斯外
,却完全没知没觉,差点害死七条人命,她多半还会忍下去,可是…唉!她只能说,渟渟不适合在厨房工作。
“道知我了。”
骤然起身,亚丰凝住一脸寒霜,大步跨出屋外。
“亚丰先生…”
林妈妈回头看看大老板冠耘和三老板季扬,一个冷漠、一个似笑非笑,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
不行,亚丰先生怒不可遏,渟渟会倒大楣,她得跟著,想办法救人。
…。。
门是被踹开的,渟渟吓得弹跳起来,手上盘子以垂直方式落地…
锵!一个变四片,复利成长。
“对、起不对。”
这是她进入飞云农庄后的第一百七十七次起不对,如果说起不对是一项工作,那么这就是她截至目前为止,做得最
的一份工作。
他步步
近她,狠狠瞪住,气势吓人。
他的眼睛很凶,有点像万华之狼,一口、一口…呜…她的
很酸,不好吃啦!
痹乖地,她低下头;乖乖地,她用头顶看他,以表示崇拜之情,虽说,她爱死了抬头凝视他的帅脸。
“你专做好事?”
呜…他音声的很凶,很像万华之狼啦。
“起不对,我打破盘子…”
一百七十八!
声如蚊蚋,仿佛说得越小声,罪过也会跟著变小。
“大声一点。”
跟随在他暴吼之后的,是一记重捶。
呜…他的动作很凶,很像万华之狼啦!
就这样,在万华之狼面前,她的头越垂越低,一分分接近地面,直到折
,成了日本人的九十度鞠躬。
“起不对,我错了,我不应该打破盘子。”
认错之后,她蹲下身,捡拾她的“复利”…
“嘶…”渟渟倒
一口气,第八
手指遇害,血从指端迅速冒出。
“啊!”这一声是跟上来的林妈妈发出的。
可怜哦,一天之内
多么那血,晚上得给渟渟煮碗猪肝汤补补。
鲜红的血惹红亚丰的眼睛,一个箭步街上,他拉住渟渟就要往外。
“亚丰先生,不要赶她离开,我留她在厨房就是了。”林妈妈同情心大作,置厨房众员工的生死于不顾。
了不起,不让她碰刀、碰瓦斯、碰热汤、碰菜…然,除了这些,厨房里还有什么可以碰?
“请你不要赶我走,我以后一定乖乖,我洗菜会削皮;记得芹菜不吃叶;切
不加血;咸的是盐、甜的是味素;开瓦斯时注意小心,不让瓦斯外
…”
渟渟喃喃把林妈妈
代她的事一项一项复述,但她还是不明白,甜的明明是糖,怎会是味素?
“什么!?你让瓦斯外
?”亚丰陡然回身,抓住渟渟的肩膀问。
“我、我…”
眼泪滚下来,红红的两酡嫣然浮上双颊,她美得不像话的哭相,再度呈现在他眼前。
“你道知不瓦斯外
会死人吗?”
吼叫、再吼叫,这是他唯一能对她做的最残酷事情。
渟渟的泪
、血也
,天!她身上的水分多到不像话。
看不下去了,亚丰
出两张面纸,迅速将她的手指圈起来,用力止
,这一
,止住了红色血
,却
出她更多泪水。
“请你、请你不要。”她哭得像八点档女主角。
“我没有要谋杀你。”他咬牙切齿。
偷偷看他一眼,他的牙关用力过度,在下巴左右侧形成两道张扬势力,渟渟抖抖颤颤,望住他的双眼
出恐惧。
“你的手…”她指指他
残的止血法。
“你在怕什么?”
受不了她的表情,好像他是动物园里的凶猛禽兽。
“你、你好像万华之狼。”
抖抖抖,她一不小心把心中的话全盘出口。
“你说我是万华之狼!?”
他没控告她谋杀,她反而指控他是狼?他要真是狼,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一口咬下她这颗笨脑袋。
“不是啦,我只是说…好像…”
泪滚得很凶,他越大声,她的泪就
得越顺畅。
“像?”音调往上扬了扬,左手也跟著往上扬。
他要打她了,道知她,他马上要打她了!脖子来不及缩,他的大手落在她的右脸颊,痛在下一秒钟侵入知觉。
抹抹抹,他用了八成力道帮她擦泪,他拿她的脸当牛皮刷,泪拭去的同时,顺道谋杀掉她右脸三千五百万个细胞。
“你…做什么?”她愣愣地,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
他的动作很
鲁,可是他的眼神中…有抹一闪而逝的温柔。
他在做什么?擦眼泪这么明显的事情还要他来解释?
火气更旺了!大眼一瞪,瞪掉她的注视,渟渟垂头,将眼光落在他的鞋面上,拚命回想他眼中来不及捕捉的温柔。
停下手,他才发觉自己在她的脸庞上弄出一片红肿。
“起不对。”渟渟的第一百七十九次。
“起不对什么?”因为她脸上的红肿,他有一丝歉然,口气缓了缓。
“起不对我让你好生气。”
他在气她什么?气她说他像狼,气她泪掉得太过分?气她不会做菜?气她从一个部门调过一部门?不管是哪个理由,他都有理由气她。
“所以你认为问题出在我生气,而不是你自己做错事?”
她很懂得挑衅他的怒涛,亚丰深
气,不想被她气死很难。
问题出在我生气,而不是你做错事?
这句话太难,他生气和她做错,不是同一回事吗?渟渟理解不来他的高难度问题,摇摇头,继而迅速点头。她不晓得哪个回答才是正确,便回了个复选答案。
她居然回答“对”?
懊死的女人,她
死了他仅存不多的耐心,将他推向疯狂边缘。用力抓住她的手腕,他将她拉出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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