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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随着时间流逝,天色又暗淡。

 表剑岳像个石头呆坐在角落,凝视着躺在铺上昏不醒的东方净,因她那惨白脸色及微弱呼吸阻隔,他与她虽然只有二十步之远却像是遥不可及。

 “少主,东方净服葯的时间到了。”厢房里弥漫窒人的气息,送葯的人来了马上又离开。

 表剑岳瞪着手上的葯汁一动也不动,当烫手的碗渐渐变温,双脚这才困难的举步前进。每走一步,心仿佛被鞭打一回,只因更看清楚她那憔悴的面容。

 啜饮苦涩葯汁慢慢渡到她口里,一口又一口,一次又一次碰触那冰凉的瓣,渐渐的,他的也变冷,心因此冻结成冰。

 很冷…很冷…像是身处于冰天雪地里,酷寒几乎让他无法存活,竟如同她一样气若游丝。

 不由自主握住她的手想取暖,她手臂上包扎的伤口却传来足以让人冰冻三尺的寒意,让他又缩回了手。

 独霸天下?当鬼剑岳比当水云天好吗?

 或是真的重蹈覆辙当第二个愚蠢的鬼残邢?

 自己究竟是‮么什为‬要夺走她半条命?

 所有疑问不断在脑袋里轰轰作响,时间与等待不断折磨惩罚着他,像是非要将他磨成粉末、化成灰,才甘心让东方净醒来似的。

 “都两夜了,我不准许你继续沉睡。”慌乱让鬼剑岳情绪失控的嘶吼,咆哮几声回应他的仍是浅浅的呼吸声,她的体温似乎更冰冷,令他浑身战栗。

 真不敢想像如果她真成了冰冷的尸体,那他…

 表剑岳再也无法抑制自己不靠近她,紧紧将她拥在怀里“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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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她殡落,他也会跟着灰飞湮灭。

 对她早就动了深情,愚蠢至极的自己一直不肯承认,仍被独霸天下的野心给蒙蔽,殊不知,伤害她也等于扼杀自己。

 “净儿快醒来,别再惩罚我…”嗓音嘶哑不停的恳求,道歉认错的话一次又一次在她耳边低语。

 轻抚她惨白的容颜,双手来回为彼此取暖,终于她的体温渐渐回暖,长长睫颤动,缓缓睁开双眼。

 “净儿。”见她醒来,鬼剑岳欣喜若狂。

 然而静待许久,她仍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头娃娃,没有指责、没有怨语…更没有预期中的咆哮嘶吼,她的眼神好空,仿佛不曾醒来似的。

 表剑岳心慌意,惶恐不安将他啃蚀“我求求你看着我,别不说话,要打、要杀,如何惩罚我都是应该的,不要这样不言不语。”

 紧紧搂抱着她,像是要将她融入身体里,痛苦的在她耳畔低哺,回应他的是她肩膀上伤口渗出的鲜血,她依然不为所动。

 原来他不只是将她的心摔成碎片,而是狠毒得将她深爱自己的心磨成粉末,只要风一吹皆化为乌有…

 表剑岳怎么也不肯死心,替她重新包扎伤口,细语呢喃他们的将来“明就是我们的大喜之,你可别傻愣愣的错失吉时。

 “如果是担心凤冠戴不住、绣花鞋穿不惯,我会为你捧着,要是真怕被嫁衣绊倒,我会抱着你拜堂,我会将你捧在手心里呵护。”他将刻划在心版上的诺言,一字不漏的重复着。

 “对你的承诺是真心真意,绝不是演戏,我早就爱上如阳光的你,是我愚蠢,一直不愿承认那是真感情,竟再三将情意抹煞。”他憔悴的脸上满是悔恨,嗓音因喉咙干涩愈来愈嘶哑。

 她那长长睫一动也不动,仿佛铁了心阻断对他的感情,身心皆受煎熬几乎让他无法息。

 “如果你真不肯原谅我,那也别苦了自己与孩子啊。”牵着她的手轻抚着平坦腹部,提醒她有个无辜的生命等着她关怀。

 终于…了无生趣的容颜浮现哀愁,滚烫泪水滑落双颊“孩…子?”

 “是的,你肚子里有了我们的孩子。”期待她欣喜回应,岂知她的泪水落得更凶,又恢复不言不语。

 惶恐又随着血在身体里奔,鬼剑岳凝敛口的气息,小心翼翼唤着“净儿。”

 “‮么什为‬要让我有孩子?威胁我助你得天下的好工具吗?”怎么也忘不了他心机深沉的表情,东方净闭上眼‮意愿不‬再多看他一眼。

 她只想念水云天,那温柔无害的男人,唯有他可以当孩子的爹。

 “不是的,我从没这么想过。”以为得到一线生机,却又掉落万丈深渊,鬼剑岳急急反驳。

 “让我为你动情、流泪、心伤…我就像个被你操控的傀儡,所有的一切都被你掠夺,我什么‮有没都‬了,请你放过我们母子俩。”东方净哑着声苦苦哀求。

 “不!我绝不会离开你,我是真心真意爱你与孩子…”

 “还剩五吗?”东方净冷然的话阻断花言巧语,她怎么还会有勇气相信他?

 “什么意思?”一股寒意让他背脊发凉。

 她的未来混沌不清,东方净的神情恍惚“不知你亡,还是一尸两命…”

 “不!绝不会有决斗。”鬼剑岳惊恐阻断她那可怕的想法。

 “你是不是已经学会旭刀法?”眼神焦距缓缓在他脸上凝聚,凝望一会,她得到答案“有孩子陪着我走,不会那么孤独…”

 “绝不会有决斗…绝不会有!”他的拳头不断击向墙壁,恨透自己竟然会为了野心对她这么残忍。

 “我想安静休息养伤。”他激动的举止搅情绪,东方净别过头不允许自己又受他影响。

 表剑岳停止自残的举动,低声嘶哑道:“就算用尽一生的等待,我都要让你再相信我对你的爱是真心的。”

 爱!东方净嘴角勾勒起苦涩笑容,迟疑一会才开口问道:“那你独霸天下的美梦呢?”

 “天下…”他背脊僵直,神情有些恍惚。

 自从有记忆以来,独霸天下便已经在他心中深柢固,无所不用其极,从没有想过‮么什为‬要独霸天下?怎么才算是登峰造极的境界?得到了又如何?

 说穿了,独霸天下只是一味的盲寻,什么‮是不也‬。

 身后传来幽幽叹息声,鬼剑岳转身面对那绝然的表情,方才他失神犹豫又让她误解失望,再多的言语已经无法挽回她对他的信任。

 就让时间验证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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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进啸天居,鬼剑岳的脚步显得踌躇,才离开东方净一会,就开始担心她是否安然,虽然有寒霜陪伴着,但他仍旧不放心,他加快脚步来到东方啸天的门前。

 犹豫一会,不知该如何称呼东方啸天,鬼剑岳闷闷出声“是我,鬼剑岳。”

 “进来。”门外呼吸声有些不安,东方啸天安心的微笑。

 “她醒过来了,你不想去看她吗?”他实在不明白他为何不去探望净儿,反而要求与自己会面。

 “她现在需要的人不是我,我想谈话的对象‮是不也‬她。”东方啸天替他倒了一杯茶,有意与他长谈。

 “你‮么什为‬一点也不会担心?”鬼剑岳很纳闷他为何还能安然自在。

 虽然没有将东方啸天囚,但也没有撤走部下,只要他一句话,盐帮仍旧会在眨眼间成为历史。

 “担心你伤害她?我想你不会做两次同样的蠢事。”从他那憔悴疲惫不堪的模样,就能知晓受煎熬的不只是女儿,东方啸天笃定说道。

 表剑岳摇头苦笑“我确实做了愚蠢至极的事。”

 他从宝盒里取出一块半玉,喃喃说道:“这块半玉是丫头要在完婚之送你的订情之物。”

 熟悉的玉佩上刻划陌生的字,鬼剑岳有些愕然“双绝联姻,百年好合?那刻着双绝若合,独霸天下的半玉又是怎么一回事?”

 “旭刀法与水月剑法虽是绝世武功,但从未有独霸取天下的传闻,真正另一块半玉早已成灰。”东方啸天为他解答。

 “生母骗了我?”鬼剑岳有些讶异那女人给的见面礼居然是假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水月剑法都少了一式,独霸天下只是饵也没什么好奇怪,只是她究竟有什么用意?

 “骗?她的用意是想为你牵红线,也想拉近你们母子间的距离。”东方啸天将水凝语的用意转达。

 “她不过只是生我的人而已。”鬼剑岳一点也不为所动。

 母子!他与水凝语一点也不像这层关系。

 东方啸天幽幽的叹息“你都这么看待她的吗?我想师妹听见一定很伤心。”他已经能想像水凝语哭倒在鬼残邢怀里的景象。

 “我说的是事实。你见过她了?既然早已经知道我的身分,为何没有掀我的底细?”鬼剑岳挑起剑眉不解的望着他。

 “当丫头给我看你送她的半玉,我心里便有个谱,隐约猜测到你的身分,你一点也没有暴身分的自觉,而且看丫头的眼神是如此真诚,我自然静观其变。失算的是你对称霸天下的望,没料到你会因此将丫头伤得体无完肤。”东方啸天顺了顺胡须无奈的说道。

 “而我是昨夜才得知师妹没死,她也对自己错算一步很懊恼。”他昨夜还真以为自己赴黄泉见到已故的师妹,幸好心脏够强,没被死了二十年的人给吓死。

 见鬼剑岳沉默不语,他又喃喃说道:“如果你娘亲…呃!师妹不了解你,不会懂得要用独霸天下当钓饵让你爱上丫头,用爱弥补你残缺的心,师辣绝对是真心真意关心你的。”

 “她要你来当说客?”提及生母,鬼剑岳仿佛判若两人。

 “他们夫俩只是来道歉。”东方啸天嗅到窒人的气氛,赶紧解释清楚。

 “当我不需要爹娘时,他们才来关心我,这未免太迟了。”他嘴角勾勒出的冷笑让人打从脚底发凉。

 与鬼残邢同住在鬼域二十年,他沉溺于悲痛根本将自己儿子当成隐形人,他与水凝语的地位是一样的,与自己一点也称不上父子的关系。

 “你以神剑门的人为人质,将师妹找出来送至鬼残邢身边,不就是想让他们复合吗?”东方啸天以为他仍是渴望亲情。

 “复合?我还以为这么做是让他们互相残杀的好机会,冷战二十年够久了,也该有个结果。”鬼剑岳嗓音极度阴冷。

 “不会吧…”面对他冷漠的神情,东方啸天深深感觉到身处于阴冷地狱。

 完了,会不会又失算害了师妹?

 “丫头一定很希望自己能有娘亲。”东方啸天急急搬出救星镇

 “净儿自小就没有娘吗?”心疼淡化冷冽表情,鬼剑岳脸上浮现不舍。

 “唉…为了生她而难产死了,连见一面的机会‮有没都‬。”见他像个人有点温度,东方啸天稍稍松了一口气。

 “难怪她像个男人那么强悍。”提及心爱的人儿,鬼剑岳脸上浮现一抹温柔的微笑。

 “是啊!如果师妹能教她弹琴、女红…”

 “净儿会有一个娘亲。”鬼剑岳丢下话语,起身不愿多谈。

 “等等!多一个爹也不错。”东方啸天得寸进尺的咧嘴笑道。

 表剑岳不语,投寒芒回应。

 “呃…我的意思是,多‮人个一‬当你的说客也不错。”他很识相的将话说得婉转。

 “我要以自己的行动诚心打动净儿。”鬼剑岳不屑的冷哼。

 “若不是他们夫俩现身说情,我哪里可能会这么快就原谅伤害丫头的你?”东方啸天板起脸孔提醒。

 “除了净儿,我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我。”鬼剑岳转身离开。

 “等等!丫头情与你娘一样烈,你娘亲惩罚你爹足足二十年,你真的不需要说客帮忙?”东方啸天将血淋淋的教训提出。

 二十年是很可怕的数字,更可怕的是还会有另一个鬼剑岳,光是想像就头皮发麻…

 闻言,鬼剑岳遽然止住脚步,他向来很懂得打细算“如果他们能帮我求得净儿的原谅,那么我会承认他们的身分。”

 “好!成。”东方啸天很爽快的答应。

 “明便是我与净儿成亲之,希望岳父大人能准时出席为我们举行婚礼。”他趁机会又多加条件。

 “嗄?婚礼照常举行?这未免太快,我怕来不及说服丫头原谅你啊。”东方啸天惊讶得下巴掉下来。以丫头的情看来,这婚礼恐怕会变成丧礼。

 “确实来不及让她原谅我,但婚礼仍旧得照常举行,否则盐帮被鬼域占领这事会传出去,我想你不会愿意看到盐帮因此分裂,又面临遭到旁人噬的危机吧?”鬼剑岳将重重顾虑分析给他知晓。

 其实扯了这么多,他不过只是想准时娶新娘,彻底告别鬼剑岳的身分,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嗯,确实有必要,喜讯我已昭告天下,明来的宾客可是各派豪杰、地方绅士,只是如果你以鬼域少主名义完婚,恐怕会引发…”

 “水云天。”他脸上的表情亲切又柔和,与之前冷酷的鬼剑岳判若两人。

 哇!他变脸的功夫彷佛是换了灵魂,东方啸天吓呆了“你…”“唤我云天,以后不会再有鬼剑岳‮人个这‬存在。”水云天明确将自己的选择宣告,刹那间,他能预见未来一片光明,灿烂旭照耀他的世界。

 他很愚蠢,在兜了一大圈之后才明白自己的感情,幸好还来得及力挽狂澜,就算穷尽一生也要求得净儿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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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鬼剑岳不见任何人,不管任何事,众部属几乎慌乱得像无头苍蝇,金昱峰守候在啸天居等待已久,见到他的身影马上恭敬的向前。

 “有事禀报少王。”

 “昱峰,请说!”水云天客气的回应。

 “嗄?少…主…”金昱峰冷汗浃背,双脚不试曝制的发抖。

 “说!”他沉下脸低吼斥喝。

 面对正常的少主,金昱峰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东方啸天前邀请的宾客明便会纷纷到来,不知少主要如何处理这事?”

 表剑岳下令封锁鬼域占领盐帮的消息,因此除了安邑总部与其他二十个分部,至今外界仍不知盐帮已经异主,仍旧以为明是东方净的大喜之

 在征服盐帮的计画中,明日本是对外界宣布天下第一帮已归鬼域所有的庆贺日子,但计画变更又无法彻底控制盐帮众兄弟,生怕如果消息走漏,各大门派会联合其他盐帮分部对付鬼域。

 “请你彻退所有人马,将其他盐帮兄弟从地牢里释放出来。明宾客,照样举行婚礼。”水云天一点也不担忧明将面临的状况。

 “什么?这样行事实在太危险。”金昱峰不敢相信自己所听闻的指令,还有少主客气有礼的态度让他惶恐“少主您是不是受了什么刺?”

 “以后别唤我少主,在下姓水,名唤云天。”金昱峰那讶异吃惊的傻憨模样真是好笑,水云天故意加倍客套。

 “嗄?”金昱峰的嘴巴张大再张大,一双眼睛瞪得像牛眼。

 “昱峰,你明以朋友的身分参与我的婚礼。”捉弄人的感觉真是爽快,若不是没有时间,他还真想吓吓众部属们。

 不过,鬼剑岳‮人个这‬有这么严肃可怕吗?

 “吓!”见鬼了,金昱峰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劳累而发疯了。

 见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水云天正道:“以后不会有鬼剑岳‮人个这‬物。”

 “少主…”那眼神好坚决,终于明白他的决定,金昱峰很舍不得“不论您是何种身分,我们仍旧誓死为您效命。”

 水云天笑了笑摇头道:“以后你们的主子只有鬼残邢‮人个一‬。”

 “少主…明就让属下们以村民的身分参与您的婚礼好吗?”金昱峰仍不放心他的境况。

 “当然可以,切记若是出了什么状况,别轻举妄动。”

 “是,少主。”

 “该改口了。”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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