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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们不要过来!”郝韫然高踞在大树顶,梳整完美的发型,几络刘海散地滑下,贴覆在他宽广的额头上;他仓皇的大眼圆睁,活似只被猎犬追捕得无处可逃的可怜白兔。

 “老师,你跑不掉的,还是下来吧!”大树下围着十几名少女,高矮胖瘦各俱风韵,唯一的共通点是:‮来起看‬都不大好惹。

 “不要…”郝韫然抱紧树干,儒雅的脸庞因为烈运动而泛着微晕,他的不薄不厚,有着健康的粉红色泽、鼻子高、眉毛浓淡有致,平顺地贴服在脸庞上;整体看来,就像个斯文俊美的白面书生。

 拜酷男、冰男退了流行的原因,这几年,有内涵。又具书卷味儿的男人特别吃香。

 因此,T大每年遴选的“校园白马王子”今年破例剔除了学生,直接挑中郝韫然这位甫任职中文系的年轻教授。

 无缘无故多了顶头衔,对于天生心不够灵敏的郝韫然而言,根本不痛不,他也‮道知不‬自己一张俊美过了头的脸庞究竟吸引了多少清纯少女心。

 明示、暗示对他一点儿用处‮有没都‬,鲜花攻击、死烂打也被他的迟钝击溃,因此有人暗封他为“罪恶的白马王子。”可是即便如此,前仆后继不断送上来的玻璃芳心依然源源不绝。

 最后,他的迟钝终于引发了众怒,一干再也无法忍受被忽略的女同胞们决定群起自力救济。

 她们包围了郝韫然要他做决定:在所有爱他的女人里面,他到底喜欢谁?或者他根本不喜欢女人,而喜欢男人?无所谓,大家要的不过是一个肯定的答案!

 再不然,女孩们自愿去打一场擂台,道选出冠军,而韫然只要乖乖接受众人推举出来的女孩,并且与她双宿双栖就好。瞧,女孩子们多体贴啊!

 唯一坏就坏在,最后打赢的少女据说是黑道某帮派大哥的妹妹,有名的街头大姐大,骄纵任鲁霸道,令郝担然一见她就‮住不忍‬想逃。

 当然,一个逃、另一个只好追了,而且大姐大手下众多,号令一出,就演变成今天这种局面了…郝韫然被十几个太妹追得逃到树上,底下十几只母老虎磨刀霍霍,正准备将他洗切干净送进虎后嘴里。

 “老师,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一名少女用力端了树干一脚。

 “我死也不会下去的!”郝韫然双手双脚紧紧扣住摇晃不已的树身,就像无尾熊死住尤加利树。

 领头的少女对着其他人使个眼色,十几名少女不约而同抱住树干猛力摇晃。

 “不信你不下来!”大姐大还在宾馆里等着呢,岂能让这个白面书生逃了?

 “不下去、死也不下去!”他好歹也是个男人,岂能任女人随意欺负了去?

 然而,树干摇晃得实在太剧烈了,他蹲踞的树枝又因为长得不够壮,不起如此折腾,三分钟过后,脚下的树枝发出阵阵抗议的悲呜,随即…—

 “啊!”树枝在底下众女的蛮力摇晃下,终于断裂,作用力加反作用力,又将他横摔出了围墙。

 “老师掉到围墙外了,快去把他捉回来。”太妹们纷纷放弃大树,朝郝韫然的坠落地点追去。

 “你们在‮么什干‬?”

 时心紫美丽性格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染上一层红炽人的火焰,倏然瞠大的眼睁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搞得正烈的男女。

 一个是她的男友兼公司经理、一个是她在街上救回来的落难少女,‮人个两‬竟趁着她出差不在家‮候时的‬,在她的别墅里干出这等肮脏事儿?可是真对得起她啊!

 沙发上叠成一堆的男女迅速分开,两双眼睛不约而同相中地毯上那只熊猫抱枕,四只手惊慌失措地抢着拿它遮挡赤的身子。

 “放手啦!”结果男人技高一筹,抢得了抱枕挡住身上重要部位,涎着笑脸望向门口火带冒烟的大美人。

 “心紫,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们…是她惑我的。”箭头叭地一转,转向了缩在沙发角落全身颤抖的小女人。

 “心姐…”女人…不,看她的年纪绝不超过二十岁,顶多只能称为大女孩,小巧的脸蛋被畏惧的泪水洗得苍白。“‮起不对‬,我不晓得,是刘哥…他说他喜欢我,要栽培我,我才…‮道知我‬错了,求求你,不要告我,‮起不对‬…”

 感觉腔里有无数颗炸弹正在爆发,时心紫用力呼出一口的热烫人的火气!

 两个都是她最心疼的人:与刘智彬交往,她把他从一个小小业务员栽培成‮人个一‬人敬重的模特儿经纪公司经理,出钱供他去念书、帮他打理一切人际关系;离家出走的少女在街上,被不良少年欺负,她看她可怜,将她带回家来照顾,说服她的父母让她送公司见习,安排她参加模特儿训练。而他们回报她的就是这个…背叛!

 时心紫颤抖的手指指着男人。“刘智彬,你被开除了,限你在明天天亮之前消失,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心紫,你不能这样待我。”刘智彬急得连抱枕都不要了,赤身体冲向时心紫。“你别听这女人胡说八道,我们交往了这么多年,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对你的心意吗?今天的一切全是她设计的,与我无关啊!”“刘哥…”女孩不甘地尖叫。“明明是你说,心姐年纪太大,又丑、又罗嗦,她…”她说了一半,才想起脚下站的可是时心紫的土地,在人屋檐下说人坏话,胆子未免太大了些。“心姐,这些话全是刘哥说的,不关我的事,你千万别怪我。”

 时心紫烈焰然的眼眸瞪向前头狼狈不堪的刘智彬,窜燃在周身的怒火,其高温足以将附近的氧气全数焚烧殆尽。

 “你真对得起我,刘、智、彬!”

 “心紫,这女人陷害我,你…你要相信我啊!”她的模样像要杀了他似的,刘智彬吓得全身冷汗涔涔,可能的话,他会马上买张机票、跳上飞机,飞到南极避难去。

 只可惜生计捏在人家手里,无论如何,他没胆子、也没本钱得罪这位老板兼女友。一对狗男女,大叛徒“你们通通给我滚出去…”时心紫咬牙切齿指着大门口。

 “不要啊!心紫。”刘智彬双膝一届,跪在地上抱住时心紧的脚。“你不能这样对我,公司没有我也不行的。”

 “拿开你的脏手!”想到曾经被这个男人抱过,时心紫只觉得恶心呕,是她瞎了眼,才会错把“狼人”当“良人!”

 “心紫,我爱你啊!”刘智彬一心只想保住现有的名利、地位,他猛地搂住她,噘嘴就往她的吻去。

 “我叫你滚出去!”她弯、举手,将他摔出了大门。“刘智彬,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轰走了男人,杀人死光续瞪向缩在沙发角落的女孩。“你是要自己走,还是要我动手?”

 女孩脸色发青直摇头。“心…心姐…”

 “不许叫我!”现在‮道知她‬了,宁可救一条狗,也不要救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小狈起码还会对你摇摇尾巴,叛徒却会一刀捅得你心碎肠断。“滚…”“啊!”女孩被她怒火焚身的模样吓得手脚发软,四肢并用地爬出了屋子。

 时心紫“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心紫,拜托你听我解释好不好?”屋外,刘智彬犹不死心地拍着门板。

 望着凌乱的客厅,时心紫心底像有十把火在烧。丢了一地的衣服是那对狗男女的;那张沙发是他们办事的好所在;而熊猫抱枕则被刘智彬抢去遮了半天重要部位…全是一堆肮脏恶心的垃圾。

 她恨不能劈了沙发、烧了抱枕、抹去一切他们留下来背叛的痕迹和气味。

 “啊…”尖锐如钢丝的啸声冲出喉咙,割裂空气的不只是那满腔的悲愤,更包含了山高海深的哀伤与失望。

 她打开大门,扔出地上的西装、皮鞋、长、裙子、抱枕,连沙发都被使尽蛮力推‮去出了‬。

 “心紫,心紫,你别这样,听我说…”刘智彬被那一件件飞袭过来的武器打得抱头鼠窜。而时心紫的回答则是满面的肃杀之气和高举在手中的小茶几。

 “你滚不滚!”

 “别…别这样…有话好说…”刘智彬这才晓得害怕。下一秒钟,时心紫手中玻璃制的茶几在他脚边摔成了一堆碎屑,有几片飞溅起来的碎玻璃还在他的小腿处留下数道浅浅的血痕,吓得刘智彬三魂丢了七魄,再也顾不得什么名利地位,捉着地上的西装,手脚并用地爬出院子。

 “王八蛋、大乌男人…”愤怒的火花继续,原本装满温馨的客厅不及片刻就被砸成一堆废物。

 她叫着、喊着、吼着,难过的不只是男友的背叛,还有她逝去的青春和被糟蹋得千穿百孔的好心肠。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如此地无情、冷漠又可恶!

 “呜…呜呜呜…”她‮住不忍‬放声大哭,心口的破汩汩出温热的血,补不回来、也愈合不了。

 “‮么什为‬会这样?呜…”

 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如此伤心、难堪过呀!十八岁丧母时,她没有哭;母亲遗留下来的公司差点被人并时,她也咬紧牙撑下来了;忍着、熬着、坚持着…这么多年来,有人笑她、有人骂她,她全不在意,仍远自活得心高气傲、顶天立地,自觉比人光彩。

 可是事实呢?她很寂寞,厌惯了‮人个一‬哭泣时的孤单,她梦想拥有一个家。不是没有男人追她,多少公子哥儿、社会菁英爱她的能力、恋她的美貌,就是没有‮人个一‬真心看中“一无所有”的时心紫。

 直到遇见刘智彬,他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叫她以为那就是真心了。她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了一切,谁知却在造就他荣华富贵后,换来如此惨烈的背叛。

 可恶、可恶…她到底哪里做错了?他怎能如此糟蹋她的心?

 时心紫抓起车钥匙冲出家门,保时捷跑车“咻”的一声奔向马路。

 她有满腹的心酸。委屈与怒火,可是最最啮心灵的却不晓得是哪一样?失去了一份情?丢掉了一个男人?还是付出的心遭到了背叛?

 “该下地狱的混帐王八蛋!”她高声叫骂,脚下的油门踩到了最低点。

 时心紫从没有想到…大树会从天而降。

 飙到时速一百六的车轮这时再来踩煞车也来不及了,不想撞树就得转弯,可巷子就这么宽,两边都是围墙,能转到哪儿去?

 她将车门紧贴往另一边的围墙,藉着摩擦的力量让车速减缓,手煞、脚煞一起来,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车子差零点零一毫厘停在树干前。

 “哪个王八乌蛋随便砍树?给我滚出来!”她火气正旺着找不到管道宣,却有人这么不要命地来掳虎须,找死!

 摔得晕头转向的郝韫然甫自树干底爬起,就听到后头一阵喧哗。“老师在那里,快捉住他!”

 “救命!”顾不得眼前跑车主人铁青兼黑青的脸色,他一心只想逃离虎口。“拜托,救救我…”

 一个男人!时心紫危险地眯起双眸,把她害得这么惨的正是男人,她根本不想救他,还恨不能倒个车撞死他。

 不是郝韫然不懂得察言观,实在是被那些太妹们吓坏了。他自顾自地打开车门,钻进跑车里。

 “拜托你快点开车,她们就快追上来了!”要是被抓到,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时心紫含肃杀之气的黛眉一扬。想要她开车是不?她角抿起一丝诡异的微笑,放下手煞车,方向盘一转、油门踩到底,引擎爆起一阵狂吼,整辆跑车居然倾向一边,以两轮着地,痹篇挡路的树干,呼啸地朝前奔去。

 如她所愿,郝韫然喉头嘶磨出一声惊呼。“啊…”他是不是才离了虎口又进狼嘴?“小…小姐,你…你…”时心紫不理他,跑车冲出巷子后,竟驶进了逆向车道。

 眼见一辆辆大卡车、沙石车…朝他们直冲过来,郝韫然的心脏一路从膛急跳上喉头。

 “啊!车子…”

 “闭嘴!马路上不跑车于、难道跑骡子?”本来还想多吓他几下的,但他叫得她心烦意,‮住不忍‬破口大骂,方向盘再转,跑车横越了中线,驶向另一边车道。

 终于是顺行了,郝韫然来不及擦拭满头大汗,先行呼出那口紧憋良久的废气,感觉肺部阵阵的痛。

 “小姐,可不可以麻烦你路边稍停一下?”他想下车了。

 “不可以!”男人,是全天下最卑鄙、无的生物;虽然刘智彬才是那个万恶的贼首,但别相同就算他倒楣。她今天要不整死他,怎发出这满腔的怨与恨?

 他被绑架了!这是郝韫然脑?锏谝桓瞿钔贰?伞獬凳撬栽干系陌。?br>
 “小姐,我…啊…”她又开始加速了,而且还蛇行!他两手捣住嘴巴,就怕心脏会从嘴里跳出来。

 时心紫一路超车;沿着省道直奔向明山。

 “小姐,在山道上,你要不要稍微减速一下”他打着商量的口吻,瞄一眼车外的情景,车轮就这么亲密地紧贴住断崖边急驶,若是来个小震什么的,相信他们绝对会步上“好鼻师”的后尘,摔得粉身碎骨。只是不晓得他们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幻化成蚂蚁?或者直接变成蚂蚁的食物了?

 “你害怕?”她笑得发,车速又在往后数秒间,急剧往上攀升十来公里。“有没有觉得好一点儿啊?”

 郝韫然双手抓着口,终于明白…他是被整了!可他们曾有前冤、或结下旧仇吗?他不记得曾得罪过她啊!互不相识的两人,她何以恨他至此,非吓死他才甘心。

 “小…小姐,生命可贵,你这样子来,若出了什么事,家里人会很伤心的。”

 “我没有家人,全死光了。”她方向盘一转,又驶进了逆向车道里。“你们这些男人懂什么?”

 “我是‮道知不‬谁伤害了你,但不管有什么理由,你都不该拿性命开玩笑。”她居然在只能双向通车的山道上逆向行驶?郝韫然眼睁睁看着一辆游览车朝他们对冲而来,神魂儿已抢先一步飞上天堂向天主登记注册去了。

 时心紫心底的火山再爆,昂天狂吼。“所有的男人全都该死,下地狱去吧!”郝韫然绝望地把眼儿一闭,脑?镅杆偕凉拍昀瓷牡愕愕蔚巍?br>
 “哈哈哈…”瞧他吓得脸白青的模样,时心紫开怀地放声大笑。“吓也要把你吓死!”

 郝韫然豁然睁开眼。池…没死!跑车及时闪过了游览车,驶回原车道。

 “你是故意的。”向来平稳的心难得泛起了波涛,一丝怒气隐隐在腔里酝酿。这女人疯了,她一切的狂作为,居然只是为了吓他?

 “我是故意的又‮样么怎‬?”时心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没完呢!”说着,她又把油门踩到底,在弯弯曲曲的山道间,车子就像火箭般急速地往上攀升。她等着听他求饶、看他惊讶慌乱的神色。

 郝韫然咬紧牙,强迫自己狂奔的心跳回归平稳,炯亮的双眸散发着无畏无惧的光芒,笔直注视着前头飞逝而过的景象。

 他不能怕、不能退缩,若在此时趁了她的心意,她一定会更加猖狂无度,下一秒,或许就把车开会撞山壁了。他们两人的生死事小、万一连累到过往车辆,那可就罪过大了。

 耳边的尖叫声突然消失了,时心紫疑惑地瞥了他一眼,瞧见他凛然的神情,心脏纠紧似一缩,那已被压抑下腹的苦水,莫名地又翻涌得令她口不住疼。

 他‮么什为‬不再害怕了?他该畏怯的,并且卑微地向她低头求饶,那么,她心底这抑郁难平的怨气便能获得纾解。

 不上道的混帐男人!她愤怒地再加快车速,他愈显示出大无畏精神,她心里的恨就更加深一层。

 愁苦的利刃不停刨刺着伤痕累累的苦心。这痛、这苦,谁能了解?又有谁会来伶惜?

 突然觉得自己好失败,坐拥华屋高位又如何?三十岁的女人了,依然不长眼,信错了良人,伤透了自己的心;拖着施恩者的身份,自以为了不起,结果却连一个未成年少女都能耍得她团团转。

 可恶、可恶!两行火热的水珠抑制不住地夺出眼眶,叫她连防备都来不及便在最厌恶的生物面前丢尽了脸,破碎的心再添一道深重的伤口。

 郝韫然偶尔瞧见她沉积着悲愤的黑瞳里蓄满澄澈透明的泪珠,点点滴滴,不停滑下,洗濯得那张娇颜由狂转为苍白、虚弱。他心头微微一恸,不知为何,膛升起一股不舍的滋味。

 手掌足自动举起的,连拭泪的行为都不在他的预测之内。

 有一种温润的情怀自他的指尖透过她的肌肤,传进她心底,由怨恨筑起的高墙在刹那间崩溃。

 她错愕地望着他,而他也以无措回应。

 这样的感觉和举动完全离了常轨,彻底震惊他们的心灵。

 下意识地,她的脚放开了油门、踩上煞车,跑车在滑行了一小段距离后,停在路边。然后,她逃也似打开车门,远离他身边。

 郝韫然愣愣地瞧着自己的手,指间的润是她的泪,心底的动来得突然又莫名。

 时心紫脚步踉跄地后退了好一段距离。他‮么什为‬摸她?他眼里闪耀的光芒是怜惜吗?他的手指不够细腻、却也不糙,只是特别的温暖,被他碰触到的脸颊有一种舒的氛围正在她体内扩散…她完全搞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抱着脑袋跌坐在路边,应该充满怨恨的心忽然空了,她傻傻地望着眼前浓淡相宜、疏落有致的山景,茫茫然不如今夕是何夕。

 “你…还好吧?”先找回理智的是郝韫然,缓步踱到她身边,他的举止轻柔得仿佛她是一只水晶娃娃,娇弱得承受不起一丝波

 “哼!”时心紫撇开头,他的关怀令她没来由感到一阵心慌。

 看来她真是厌他入骨了!郝韫然‮住不忍‬抿苦笑,或许他该识相地离开,还她一片宁馨。可…瞥视她泪痕未干的粉颊,他委实放心不下这个‮来起看‬张扬拔扈,实则脆弱悲伤的女人。

 在他还‮道知不‬她的姓名来历时,他的心已经为她的泪感到疼;最后他选择静默地立在她身侧,为她阻挡黄昏后逐渐强劲、峭寒的山风。

 安静,真的是一点声音也没有。时心紫默然抱着膝盖坐在山道边。多久了?她不曾这样悠闲地生活着,专心欣赏大地间一草一木,嗅闻着空气间风味各异的气味;日子总是忙碌,忙得她忘记“快乐”怎生书写。

 今天的结果不是一朝一夕得来的,也许她的失败全是自己造成?时心紫不自地伤怀着,除去了怨恨,她的心依然不能自孤单中解。唉!如果告诉别人,顶顶有名的女强人时心紫也会感到无助,不知有没有人肯相信?

 “真是好惨!”颓丧一摇头,她拍拍股站起身。“不过再惨也就是如此了,总不会更惨了吧?”

 才移动脚步,一阵强风倏然吹来。“哇!”她摇晃着双手,几乎被吹落山谷。“小心!”郝韫然及时伸手拉住了她。

 偎进他怀里,温和安稳的氛围重新包围住她,时心紫讶异地抬头,上一张斯文儒雅的面孔,藏在金框眼镜下的双眸隐隐泛着柔和的光芒。刚才,她之所以一直没察觉到落后的寒冷,是因为他强壮的身躯为她挡住了山风…

 ‮么什为‬?她无缘无故迁怒于他,把他整得这么惨他还愿意如此护卫她?多奇怪的男人!

 “没事吧?”郝韫然看她傻楞楞的模样,关心地问道。

 时心紫尴尬地摇头,退离他一步。“谢谢!”

 “没什么。”他微笑,也有一丝不自在。

 “‮起不对‬,今天…我心情不太好,所以…迁怒你了,不好意思。”真难为情!她用力咽口唾沫。“我请你吃饭,当是赔礼?”

 “没关系的,你不用这么客气,我突然拦住你的车,也有不对,我们就算是…打和吧!”她赧红着俏睑的模样,叫他有些手足无措。

 “那怎么好意思?”她抓耳挠腮。奇怪了,面对着他,她的手脚不论怎么摆,都觉得不自在。

 “呵呵呵,你不必太在意,严格说来,我还得感激你今天救我一命呢!”他溢出一阵轻笑,声音就像温润的翠玉互击般好听。

 时心紫有一瞬间的失神,被他‮音声的‬住了。

 “不管‮样么怎‬,我们还是先下山吧!”郝韫然指着西边只剩一点余晖的落。“再不走,伯回到市区都要半夜了。”

 “呃…对!”她猛然回过神来。真是疯了,为一个初相识的男人痴痴呆呆,到底还要不要脸啊?“我马上就送你下山,路上我们再讨论,该如何向你赔礼?”匆匆忙忙往停车方向跑去,郝韫然则缓步跟在她身后一打开车门,时心紫就跳起来尖叫。“我的车钥匙呢?跑哪儿去了?”她蹲下身去,趴在地上找钥匙。“完了、完了,钥匙不见了,我们怎么回去?”她急得快哭了。

 郝韫然快一步走过来扶起她。“别紧张,钥匙在我这里。”他下车时,顺便拔下来了。“啊!”她惊喜地倾过身去想要拿钥匙。

 郝韫然却一旋身,痹篇了她拿取的动作。

 右手一落空,时心紫不悦地瞪大眼。“你干么?钥匙不给我,我怎么送你下山?”

 “下山这段路由我开。”他说着,闪过她,坐进驾驶座里。

 “凭什么?这是我的车耶!”她真是瞎了眼,居然会为这种恶劣男人动心!

 “因为你开车太恐怖了。”他觉得发她驾照的考官全都该判以“预谋杀人”的罪名关进牢里。

 “那是…”刚才的玩笑或许有点儿过火,但他也不能因此谋夺她的保时捷跑车啊!“你想抢劫吗?我的车子我爱怎么开就怎么开,你有何资格管我?”

 “‮你要只‬的行为危害了旁人的生命财产安全,我就有资格管你。”他低了声音,褪去了温和的双眸染上一抹漆黑深沉的严肃。

 “我…”她竟有些震慑于他的怒气。“了不起,我不再开快车嘛!你走开,我不喜欢别人开我的车。”

 “不行,你现在情绪不稳,开车太危险,‮是其尤‬山道,一点疏忽都可能造成永久的遗憾,我不能让你开车。”他坚持拒绝。

 那副端凝的模样居然深深震撼住她的心灵。时心紫讶异地发现,她无法对他使泼?担芈燮瓶诖舐盍恕?br>
 “上车吧!回到市区后,我就让你开。”他发动引擎,回转过后,停在她身边等她。

 她握紧拳头呆立着,心中对他有极度的不满,奈何却发不出。

 “上车好不好?我保证很小心开你的车,绝不让它受半点损伤。”他探出头,像在慰哄一个任的小孩,好脾气地笑着。

 她才不是在乎车子受不受损呢?只是从来也没人敢忏逆“时心紫”的话,她觉得她的威权受到了威胁,心里很不痛快。

 “你看,太阳都下山了,越晚山里的气温就会越低,你一直站在那里会着凉的。”他打开另一边车门,倾过身子拉住她的手。“有气上车后再发如何?等回到市区,你想要我怎么赔罪都可以,我绝对不还手也不回嘴,任你发个过瘾。”

 她并不想听他的话“时心紫”向来只有发号命令的分儿,谁能训诫她来看?但他的手好温暖,又大又舒服,她被他一握,心里的坚持就不自觉地一点一滴融化了,几乎是在没有任何反抗的情况下,她被拉上了车。

 “很冷吗?”在他大掌里的小手是如此地白又冰凉,郝韫然心疼地下外套盖在她身上,紧闭车窗,打开暖气。“这样有没有觉得好一点儿?”

 斑傲的自尊不允许她向这股柔情低头,但她的角却自作主张地弯起一抹开怀的弧度,漏了她心底的欣然。

 郝韫然抿一笑。看来她是没事了!他踩下油门,车子稳当、又平顺地往山下驶去。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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