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时间已经接近子时,但是棠家老夫人的临云阁却依然是灯火通明、人影幢幢,原来棠家一家七口正在商讨紧急大事。
虽然这场讨论是为了桑梓而召开的,但她这个当事人可没有与会的资格,她一肚子火气的被关在棠优房里,此刻她正因为骂累了那些看守的人而睡着了。
“荒谬!太荒谬了!”棠优愤愤不平的说:“你们居然相信这种事?”
“可你现在站在这里发脾气是事实呀!”棠老夫人欣慰的含着眼泪说道。
这个孩子打从生下来就孱弱不已,成天与葯为伍,不乖拼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葯,他就是健壮不起来。
他可以说是用人参、熊胆等等珍贵葯材一点一滴的拉拔大的,为了他的怪病,全家人是担心得吃睡不好。
前几年一个游方的和尚来化缘,说要重修山西善佛寺,一向笃信佛教的老夫人当然毫不吝啬的捐了一大笔钱,还留那和尚说了几天的经。
那和尚临走之前要老夫人宽心,他说棠优其实并没有生病。
他是属于相当罕见的鸳鸯命格,拥有这种命格的人通常是一男一女,两人相辅相生同生共死,一人异常孱弱时,另一人就异常健壮,在结为夫
之后就能保持平衡,成为令人称羡的一对神仙佳侣。
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的老夫人虽然是半信半疑,但还是询问了如何寻找棠优的鸳鸯夫人。
和尚笑说很容易的,他们见到她时就会知道的。
“
。”棠云岚说道:“这会不会只是巧合而已?其实我们也不能确定,那女孩到底是不是优的鸳鸯同命。如果弄错了,会不会反而更加不好?”
“大师说的不会错的。”老夫人固执的说:“这姑娘一定是优儿的鸳鸯夫人,错不了的。”
瞧他从来也没有这么的充满活力过,硬要说是王大夫的葯突然见效了,她还觉得这种机会微乎其微呢。
一家之主棠本盼皱眉道:“娘,你不要这么迷信,什么鸳鸯同命?我一点都不信。”
不过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和尚,他的胡说八道也值得这样相信吗?
“老爷,话不是这么说的。”棠夫人马上反对“三天前优儿是什么模样,现在又是什么模样?难道你看不出来有差别吗?”
这一点他的确反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吶吶的闷声说:“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要我同意让他娶个丫环呀。”
“爹,
和娘也没这么说。”棠静连忙解释“虽然优还没成亲,但先收个丫环做侧室,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棠优怒道:“又不是叫你这么做,你当然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关你的事,你说得当然轻松了。”
“静也是为你好嘛,你别跟他发脾气呀。”成雪公主柔声的安抚“其实我觉得这样也好,收这丫头当小妾,如果她真是你的鸳鸯夫人,那对你也有好处呀。如果不是,那也没有损失。”
其实成雪公主说这番话也是有点私心,她的表妹非几郡主其实很喜欢棠优,但是他身体不好随时都有可能驾鹤西归,因而安平王爷不肯让女儿嫁给他。
但要是那姑娘能让棠优的身体好起来,那这桩婚事就没有理由谈不成了。
“公主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个心思。”棠老夫人高兴的说。
“我不要。”棠优吼道:“我好起来和她一丁点关系有没都!什么鸳鸯同命!都是狗
。”
别说他根本不想纳妾,就算他想纳妾,也一定要找个温柔貌美的,那丫头又凶、又恶、又丑,他干么跟自己过不去的收她当妾?
就连要她当他的婢女,他都不要哩。
“有一个办法我们不妨试试。”棠静说:“我们先把这姑娘送走三天,试试看优会有什么不同。”
“拜托,有多远送多远。”棠优巴不得赶紧把她弄出去,免得一向强势的
和娘
他收她为妾。
而他原以为公主算是女人中有脑筋的了,居然连她都认可这个荒谬的主意。
什么他的身体若要康健得靠那个丫头?
骗谁呀,哪有这种事!
“不对。”棠老夫人说道:“这方法不好。”
“咱们运气好,才误打误撞的找着了这姑娘,要是有了差错,或是让她跑了,那就麻烦了。”
“
你放心,她不会的。”棠静笑道:“我叫人看着她,她跑不掉的。”
成雪公主也说:“是呀,相公说的对。况且我跟她说要留她当优的小妾时,她非常的高兴,还不停的笑,应该是欣喜若狂。”
从丫头变主子,从乌鸦变凤凰,这一定是前世敲穿了十八个木鱼得来的福报,难怪那叫珠儿的丫头要乐得阖不拢嘴了。
“大少爷不好啦!”管家棠阮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珠儿拆了二少爷的房间,爬窗跑啦!”
棠优鼓掌大笑“不容易呀!她总算做了一件聪明事了。”
话一说完,咕咚一声,这位弱不
风的二少爷居然笑到昏倒了。
“还不快点抓回来!”棠静连忙扶住弟弟,气急败坏的吼。人一跑他就昏,这绝对是鸳鸯同命,错不了啦!
“快!快把人抓回来呀!”棠老夫人着急的大喊,棠家马上陷入了一团大混乱之中。
“你们到底想么什干?”
桑梓一脸戒备之
的盯着围着她的四个女人,虽然她们脸上都带着笑,但她就是感到寒
直竖,觉得她们不怀好意。
“刚刚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棠老夫人和蔼的笑着,满意的看着桑梓。
她容貌秀丽无可挑剔,身材也是一
的,生一窝孩子应该是没有问题。
“你们是认真的?”
桑梓还以为成雪公主之前说的是在开玩笑,把她逗得
都直不起来了。
不会因为她打了棠优一拳,就得当他的小妾吧?开什么玩笑呀,以她的身分就是皇子妃都当得上了,再说,她像是小妾的料吗?
笑死人了。
这一家八成都疯了,她得回去提醒表哥,棠大小姐一家都不是正常人!
娶了棠大小姐,表哥绝对会后悔的,再说她也没有她美貌,表哥见了之后一定会很失望的。
她得赶紧让他看清事情真相才行。
可惜的是他们的爪牙太多,她才跑出一条街就被抓回来了,不但法办没去跟表哥通风报信,还得待在这里听她们说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
“当然是认真的。”棠夫人说道:“我听棠管家说了,你举目无亲又无依无靠的,嫁到我们棠家来也不委屈你。”
那是她为了混进来而随便瞎掰的呀!
桑梓摇摇头“你们还是找别人好了,我才不要。”
如果她想当寡妇过过瘾的话,再来考虑嫁给那个痨病表的可能。
现在别说是小妾了,就是元配夫人她都不希罕。
“现在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棠老夫人皱起白眉的说;“而是我们一定要这么做。”
“你当优的小妾当定了。”成雪公主强调的加了一句“由不得你说不。”
“笑话!凭什么你们一句话就决定我的终身?什么鸳鸯同命,都是狗
!谁信那一套呀!”
一定是那个
鬼、病胚瞧中了她的闭月羞花,想趁机染指,所以串通了家人撒这漫天大谎,这么不合理的故事她们也掰得出来,她真是服了这家人。
棠老夫人喜道:“连话都说得跟优儿差不多。”
婚事得赶紧进行了,还好是娶小妾而已,也不会太麻烦。
棠云岚一直没有出声,只是微蹙着秀眉看着桑梓,心里想着:很像她,可是不可能呀。
“你就安心的在这里等大喜之
,我们绝不会亏待你的。”
桑梓瞪大了眼睛道:“我都已经说不要了,你们听不懂吗?”
“我也说了由不得你,你没听清楚吗?”成雪公主不悦的说。
真是个麻烦的丫头,难怪相公也说头痛,看她一副有恃无恐、什么都不怕的样子,真道知不她是天生就这么没规没矩、没上没下的,还是只是个傻笨的丫头,不懂得什么叫做害怕?
“这还是有王法的地方吧?”桑梓不甘示弱的抗议“你们恃强而娶,跟强盗有什么两样?”
棠夫人说道:“珠儿,你卖身到我们棠家来是自愿的,现在我们提拔你给二少爷当侧室,知道的人只会说你好福气,我们好度量,哪里来的恃强而娶?”
“你不要不知好歹!这是多少丫头梦寐以求却得不到的事,让你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办到,那还是因为你的命格生得好。”棠老夫人语带威胁的说。
“你也把丫头看得太扁了吧?我最受不了你们这种人了,干么一副像在施舍的样子?什么飞上枝头当凤凰?什么前世修来的福气?”桑梓强硬的反驳“丫头变小妾就出头啦?我才不希罕!别说是侧室,就是元配夫人我也不答应。”
“没有你说不的余地!”成雪公主气恼她的顶撞,于是建议“
、婆婆,我们跟她好话说尽,她还是这么不识抬举,我们又何必在这里受这种下人的气。”
棠老夫人点点头“丫头,你听着,别想再跑,你要是再胡来,我就请出家法,重重的打你一顿板子。你给我乖乖的当我孙儿的侍妾,让他身体健健康康的,尽早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曾孙。”
“什么?”桑梓跳脚怒道:“你这是棠府还是整人府呀?”
棠夫人和成雪公主一左一右的扶着棠老夫人出去,公主还回头投以胜利的一笑。
棠云岚出口问道:“
,我再劝劝她好吗?”
“云岚,你也别去找那个气受了。那丫头张牙舞爪的,不是个好惹的人。”成雪公主劝着“让她进我们家来,道知不会不会闹得天翻地覆?”
现在嘴巴说得很有志气,以后八成也是个作威作福的家伙,是不要为了棠优的健康,这种人绝对进不了棠家大门的。
“现在就已经天翻地覆了。”棠云岚忧虑的说:“
,优这么反对这件事,那个珠儿也不肯,不如我们再商量商量,重新考虑一下这事。”
“还考虑什么!你下个月初就要出阁,家里的事你就不用多
心了。”棠老夫人截断她的多虑“你好好的当个快乐的新娘子就好。”
“可是…”
“别可是了。这件事是誓在必行的,我不管他们谁同意、谁反对,总之,优儿和珠儿这个堂非拜不可。”棠老夫人说得斩钉截铁,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棠云岚回头看着仆人将房门上锁,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那个珠儿的态度这么的强硬,难道不会再么什出差池吗?
而且,她真的觉得她很像,很像古仕言说的那个既任
又蛮横的表妹桑梓!
她曾经远远的看过桑梓一次,那次是她在轿子里刚好经过桑府,而桑梓骑着一匹黑马神采飞扬的窜出来,两人刚好擦身而过。
只是桑梓怎么会在这里?她是桑家的千金,怎么会摇身一变为棠家丫头?
棠云岚摇摇头,或许她们只是有几分相像而已,不可能会是桑梓的。
外面明明是晴朗的
天,但桑梓的房里却相当的阴暗,只有一盏油灯幽幽的发出光亮。
原因是她房里的窗子、两扇进出的门,全被从外头钉了木板封住了,连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更别提人要出去了。
为了怕她再次逃跑,因此棠家人可是小心翼翼的看着,非常谨慎的把她关在房间里,将所有的出入口封死不说,又上了重重的锁炼,只留下个一尺见方的小
给她送饭、送水。这么千防万防的,就是怕她逃出门去。
“可恶!”桑梓恼怒的在房里走来走去“她们是真的要把我关到成亲的那一天吗?”
她用力的拍着门“来人呀!来人呀!”
“珠儿姑娘。”守门阿寿音声的隔着厚厚的木板,含糊不清的传了进来“你喊了一天啦!不累吗?”
“我快死了,你还不去叫人!”她用力的踹门“快点开门让我去看大夫!”
“珠儿姑娘,你留点力气跟二少爷拜堂吧。别玩花样了,成亲之前你是出不来的。”
桑梓骂道:“拜你的大头鬼!等他死了,我可能还会来捻香拜一下!要拜堂的诂,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一骂完,阿寿低喊一声,声音相当惊讶“二少爷?”
二少爷?桑梓马上拍门道:方姓棠的!快把我放出去!”
她听到他说:“开门。”
“二少爷,老夫人
代过,这门得成亲那天才…”他音声的之后就没了,桑梓还奇怪着怎么没了声音。
原来是阿寿一说到成亲这两个字时,就被棠优的霹雳无敌白眼给瞪得浑身发
,当然没胆子继续往下说了。
“啰唆,我叫你开门。”
声音听起来充满威严和不容驳,可惜的是,道知她这家伙不中看也不中用,只有声音能唬人。
“是。”阿寿无奈的说。
桑梓连忙帮着催促“快点。”
她听见又是拆木头,又是开锁炼音声的,可想而知他们把她关得有多紧了,就算是关杀人犯也不用这么大阵仗吧?
门打开了,阳光也跟着透了进来,桑梓马上往外走。
棠优一伸手就把她推了回来。“你么什干?”
急什么,就算她走得出这个房间,也走不出棠府。
她踉跄的退了一步,回嘴道:“你才么什干?让开!”
他头也不回的
代阿寿“阿寿!必门、上锁。”
“什么?”桑梓马上冲上前去,砰的一声撞在关上的门扉上“开门!喂,我叫你开门!”
“闭嘴!你吵死了。”棠优不耐烦的说。
“我偏不闭嘴!”她迅速的转过身来面对他,背脊紧紧的靠在门板上“你想干么?”
甭男寡女的,还关门上锁?他想么什干?难道是想对她来个霸王硬上弓,想以生米煮成
饭
她就范吗?
“瞪我么什干?又不是我把你关起来的!”
“别过来!我你诉告,你想都别想!我不会乖乖就范的!”桑梓咬牙切齿的说:“你要是敢
来,我就、我就咬舌自尽。”
棠优瞪着她,脸上的表情有些诧异,又有些恼怒。
“我真是服了你,你怎么有办法把自己高估到这种地步?”他摇头“我会对你
来?你真是想得美!也不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哪个男人会对你有兴趣?”
桑梓张大了嘴,感到一阵难堪和羞愤“你是病到了视力模糊了吗?我这种美人跟你关在同一个房问,你居然不想对我样么怎,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呀?”
未免太侮辱她的无双美貌了吧!
“你怀疑我是不是男人?”他一哼“你才该先反省自己像不像个女人。”
又凶恶、又
鲁,他还没看过这种恬不知
的女人。
“你少来这一套!别以为我道知不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不会上当的。”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哪会那么容易就被骗走?
“喔?我在想什么?”他双手抱
,眉一挑,态度挑衅的问。
“你是癞虾蟆想吃逃陟
!串通了全家来演这出烂戏,偏偏我就是不上当。所以你现在想改变策略,假装对我没兴趣,等我疏于防备时,你就能诡计得逞!”
一定是这样的,绝对错不了!她就说嘛,哪有人会对貌美如花的她没有丁点
念呢?
她斩钉截铁的说:“你省省吧,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嫁给你的!你还配不上我呢!”
“你好象把事实说反了吧。”他怒极反笑“道知我很多丫头巴望着摇身一变成主子,不过人家有没都你这么恬不知
,得了便宜还卖乖!现在是我不要你,不要说是小妾了,就连当我的丫环,你都还不够资格。”
“胡说八道!你不要我?说的真好听,那是谁把我关在这里的?”
他根本就是喜欢她到了口水狂
的地步,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要家人赶紧办婚事,不然哪里需要这么赶,而且还完全不顾她的强烈反对。
“总之,不是我!”棠优怒道:“你要是像个女人,或许我还会考虑考虑。可你完全像个疯婆子,除非我跟你一样疯才会娶你。”
他得承认一件事,在这丫头身边他的确更有精神。也许,但也仅是也许而已,那和尚说的可能有几分道理。
毕竟他受够了卧
的日子,像现在这样充满活力和精神的每一天,彷佛是天上掉下来的,他珍惜得不得了,当然不希望再回到充满葯味的屋子里躺着。
所以他重新考虑了这个可能,或许他真的是需要她的,但可以不是以
妾的形式存在,他本来打算让他的爹娘多一个义女的。
可是他都还来不及提出这个想法和她讨论时,就已经被她气得不想考虑这个办法了。
他改变主意,他要她滚得远远的,最好离他个十万八千里的才够。
“你敢骂我是疯婆子!”她承认自己的确是有点失态,可那也是他惹的呀!
她就是遇强则强,遇硬更硬的个性!如果他们都好好的来跟她说,那她也不会抓狂发飙呀!
明明是他先莫名其妙
凶一顿,先拿东西扔她的耶,她当然不会乖乖的受他欺负,而是要强悍的计较到底。
“你自己才是个短命的痨病表!”
“托你的福,我目前好得很,暂时还死不了。”棠优怒道:“劝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动不动就诅咒人家早死并不会成真,只会显出你的心肠恶毒而已。”
又多发现了她的一个缺点,那就是不善良。
桑梓握着拳,恼火的一跺脚“为以你你是谁呀?凭什么教训我!连我爹爹都没凶过我半句,你有什么资格!”
“我看你就是欠教训。骂你几句是替天行道,顺便替你爹积
德,生你这种女儿出来危害人间,真是作孽。”
她气得双眼冒火“我不好是我自己的事,你干么把我爹给拉扯上了?”
看她小脸泛白、眼眶微红的恼怒神色,棠优猛然想到听说她父母双亡,自己实在不应该为逞口舌之快说那种话,因此他也很干脆的道歉了。
“好,是我说错了,起不对。”
“嘎?”因为没预料到他会说出起不对三个字,桑梓反倒楞住了。
他们突然的安静下来,四目
望却又迅速的挪开,彼此都感到一阵尴尬。
棠优低声道:“我会想办法把你弄出去,就这样了。”
苞着,他大声的要阿寿开门让他出去,桑梓看着门又重新关上,心里不
开始怀疑。
难道他真的打算放她走?还是
擒故纵呀?
到底她是把他想得太坏,还是太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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