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六年后皇城好…好舒服啊!已经许久没有这般舒服过了。
换上男装后,宝怀仿佛整个身子都轻盈来起了。成天宫装罗裙的,连走个路都好像乌
一般慢。
算算日子,打从上一口溜出秦王府玩至今也好些时候了,随着年纪的增长,她渐渐的也意识到自己女子和郡主的身份。若不是在王府闷了太久,她不会轻易的溜出王府。
不过,一旦易装出了秦王府,她就会暂时忘却身份的大玩特玩,反正都已经溜出王府了,不玩白不玩!何况她一身男装潇洒俊秀,谁又看得出她是女儿身来着?更甭说会看出她就是秦王府的宝怀郡主。
买了块烧饼找个地方吃,来来往往、形形
的人令宝怀看了颇觉有趣。忽地,她看到十余步开外有个左手上拿了个竹签筒,右手上持了支写有“铁口直断”牌子的中年男子向她走过来。
“算个命吧!鲍子。”
“我一向不信命。”宝怀将最后一口烧饼
下。“你到别处找人算吧。”
“替你算个命不要钱的,只要给我你的生辰八字和姓名即可,准的话将来多替我拉拢生意,不准的话,我这招牌随时等着你来拆,如何?”
有自信的嘛!“好!我就等着拆你的招牌。”于是她说了生辰八字和姓名。
算命先生掐指算了一下,淡淡一笑“公子出身非比寻常,不是皇家即是王家。
本是女子,何需易钗为弁呢?”他暗示她分明是个姑娘,怎地一身男装。
他的话说得宝怀一阵脸红。“我…”她暗自惊叹,好厉害的江湖术士。
他语出惊人的说:“你近来红鸾星动了呢!”
“别…别开玩笑了。”方才她未褪尽的臊红又重回脸上。
红…红鸾星动?那不就意味着即将嫁给某个公子?不…不会吧!这种事,她连想都没想过呢!包何况当今朝中的王公贵族她根本没看对眼的。
打从她及笄之
至今,上秦王府求亲的人可是多如过江之鲫。
法办没,谁教她长得花儿似的一张好容颜,又加上她善于伪装,乎是于大家都赞美她“德貌双全”谁也道知不她骨子里是另外一回事。
“我这‘铁口直断’的名号还得靠你为我多多宣传哩,怎么会对你开玩笑呢?”
算命先生又说:“啧、啧、啧,你那未来的夫君可也是人中龙凤哩!”他还要多说些什么时,一位中年妇人走了过来。
“李先生,上一回您给小女算的命可真准!这回我带来了儿子的生辰…”
为了不挡人财路,也道知不那算命先生到底算得准不准,宝怀没有多留地往别的方向走去。
红鸾星动?真的吗?不会吧!
听了算命先生说的话之后,宝怀有些精神恍惚,顺着街她一路漫无目的的走下去,一个不经意的抬头,赫然发觉热闹的街坊不见了,她正身处于一个静悄悄、挂满红灯笼的街坊。
百花楼,万花楼?红袖阁…哈,真是尴尬!她怎么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呢?
这…这里不就是所谓男人的销魂窝吗?
她记得父王朝中的大臣朋友,就有不少是这种地方的常客,上一回有一个父王的损友想带父王到这地方来,于是她就稍稍地给了他一些惩戒,在那位大臣的茶中加了一些料,小小的让他泻了个数
。
说到泻肚子的事,很自然的,宝怀又想到数年前她想整人反而被整的窝囊事。
虽然已经事隔多年,可那件事对她而言真是“刻骨铭心”怎么也忘不了。
洛王!
那个杀千刀的!
就是那家伙使得她初次尝到自食恶果、无法享受整人的快
。
多年前的那杯本该进洛王肚子里的特制参茶,后来全进自己肚子了。那杯茶害她足足十来天下不了
,泻得天昏地暗,差些一命呜呼、驾返瑶池!
此仇不报非君子,会机有她一定要恶整他!
呃,听说那家伙前些日子班师回朝、凯旋归来了是吧?呵,真是祸害遗千年,命有面大!原本她还诅咒他战死沙场永远不要回来最好,哪知他不但命大威威风风的回来,还受皇恩荣宠的又封了一大堆头衔…
奇怪啦!她是有病吗?么什为站在这花街柳巷前会胡思
想的想到洛王那家伙?
那种像冰山一般的男人会到这种地方来吗?
应该不会吧?
意识到愈来愈多的路人以着好奇的眼光往她身上投注时,宝怀也觉得自己一大清早就出现在这种秦楼楚馆前真的有够奇怪,于是,她转过身打算离开。
忽地身后传来木门推开音声的,很自然的她回头看去,一双美眸对上一双带有冷冷嘲弄意味的星眸。
洛…洛王!宝怀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
方才才想到那家伙,到想没他真的到这种地方来了!
星眸上是两道黛墨飞扬的剑眉,浓眉轻浮的一挑,他用着慵懒
感的低沉嗓音说:“钟嬷嬷,你百花楼的生意可真是好啊!一大清早就有痴情人候在门口了。”
“爷,您爱说笑了。”钟嬷嬷手上红巾一挥,笑得可得意了。“咱们百花楼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生意要不好都难哟!呵…”“其他姑娘本王道知不,就河邬…本王可是为之倾倒哩。”说着不管他人眼光,他
笑的在那名为河邬的姑娘脸上一吻,她
拒还羞的样子惹得他笑得更开心。“河邬的模样只怕连那号称皇城第一美人的宝怀郡主都比不上了!炳…”
冰…冰块笑了!宝怀不敢置信的看着和当年印象中完全不一样的洛王。
当年的他是块冰,连他要她
换喝下那杯参茶时,她都被他那威仪而冷沉的样子冻得连个“不”字都说不出来,硬生生的
了那杯特制参茶,凄惨的接受泻得忘了我是谁的命运,而今…瞧瞧他那副德行,简直就是标准的花花公子、
魔的翻版。
还有,他竟然“眼睛糊到牛屎”的说,眼前这长得不样么怎的姑娘比她这皇城第一美人还美!
唔,孰可忍,孰不可忍!
想至此,宝怀冷笑的说:“你又见过宝怀郡主了吗?你这方才远征回朝的好
男子只怕是在军中五、六年瞧不见姑娘,熊
拼到女人,因此产生了‘母猪赛西施’的错觉吧!这位河邬姑娘我看也不过尔尔。”火气一上脑门,她才不管礼不礼貌、伤不伤人哩!
可恶,太可恶!她和这姓洛的六年前的前仇未清,今天又记上了一笔。
“喂!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你可知眼前这位是…”钟嬷嬷咽不下这口气,出口斥责宝怀。
然而她的话尚未说完,香王便打了个手势阻止她往下说,他仍是颇有风度的保持着从方才就一直没有卸下过的笑容。
奇怪!方才她那番话算是直接不留颜面的给他“吐槽”这男人不是该恼羞成怒吗?么什为他一脸无所谓的笑意?刺
过头疯了吗?宝怀有些狐疑的看着他。
“喂!你笑什么?”很少有人能够笑得这般叫她
骨悚然的。
“我笑你眼拙得很!”香王对于她的眼拙没有多加解释,只是饶富兴味的看着她。
“不过…你的伶牙俐齿和勇气可嘉令本王十分讶异,幸好你不是个姑娘,否则本王对你可有兴趣了。”
有兴趣!去他的!
宝怀一脸嫌恶的看着他,牙
咬得紧疼“下辈子吧你!”这种风
恶少,她宁可削发当尼姑也不要嫁他!
她的话逗得香王哈哈大笑,他敛住了笑“子辈这你是男儿身,而我又没有断袖之癖,咱们也只有相约下辈子喽!你倒是反应得比本王快。”他存心逗着她玩。
这小鲍子可有趣得紧,也不过是同他开个玩笑,脸就红成那个样子。看着他那红扑扑苹果也似的脸,他恶少
子不由得油然而生,一只手住不忍地往宝怀下巴摸了一把。
约莫同时他发觉手上传来一股骤痛,手背上给咬留了一排整齐美观的齿痕,错愕过后他抬起头,而那肇事者竟已逃之夭夭。
“逃得倒快!到想没他那种仿佛风一吹就倒的软弱书生,一卯起劲来逃命倒逃得
快的。”
这年头真是净出怪人!香王看着那逃得无影无踪的肇事者想着。
洛王啊洛王,本王和你长得像真可悲。
###“好啊!妙哉、妙哉,哈,哈,王妃!你在哪儿啊?”见秦王妃不在花厅,秦王爷立即遣人将她请来。
秦王妃由奴婢扶着从后头莲步轻移的来到花厅,看了眼一脸喜
的秦王爷,知道他定有喜事要告诉她。
“啥事这般高兴呢?王爷。”
“王妃,喜事啊,天大的喜事呢!”秦王爷抚着长须又是得意的一笑。“你可知道咱们家宝怀真是好福气,多少人攀不上的姻缘就这样由天降下落到她身上。”
姻缘?莫非王爷将女儿私下许了谁吗?也不对!她了解自己的丈夫,他一向最宠溺宝怀的,若真的有意将宝怀许给谁定会先问明她的意愿,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先斩后奏。
包何况,自己的女儿他也该了解她的
子。
女儿一向心高气傲、眼高于顶,朝中的青年才俊可不曾听她留意过谁!
王爷会那样决定了女儿的终身大事,只有一个可能…
“王爷,莫非…皇上当殿龙口赐婚吗?”
“可不是!王妃,你可知道皇上将咱们家宝怀许了谁?洛王呐!是当朝皇上视为栋梁之材的洛王呢。”
是他?那个承袭王位之后不久立即领军西征的军事奇才?
她虽没有亲眼见过洛王,不过,却对他过人的俊秀容貌和冷傲特别的
子略有耳闻。
“王爷,你觉得这件事没有询问过怀儿的意思,这样好吗?”她自然知道龙口赐婚是半点不由人,王爷也没能事先询问女儿的意思,可她仍担心,宝怀似乎对洛王一直颇有微辞。
当洛王领军传来振奋人心的捷报时,她曾在王爷赞赏他时冷冷的说了一句…他不过是一介武夫而已!
她其实隐约猜到么什为女儿那样讨厌洛王的原因,八成是因为多年前宝怀
整人不成反被人整的原因吧。
宝怀一向对于自己的小聪明是颇为自豪的,而且只有人被她玩于股掌间的份,她啥时候受过了点委屈了?哪知道她第一次失手就栽在洛王手中,而且还栽得那么狼狈、那样惨。
这仇,她可不认为女儿会忘得那样快。
“洛王的人品没话说,宝怀该不至于会反对才是。”
“若反对呢?”她可不像王爷那样乐观,女儿是她看着长大的,那外柔内刚的
子一拗起来,可是谁也拿女儿没法子的。
“不管反不反对她一样得上花轿!皇上当殿赐婚岂有转圜的余地?一旦宝怀不上花轿那就是抗旨,抗旨是要杀头的。”秦王爷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样子,他笑着说:“放心吧!我相信这门亲事宝怀铁定
快得很,她不会反对的。”
“可是…”秦王妃仍是无法展颜。
“去吧,去告诉女儿这天大的喜事,要她顺道到花厅来,皇上的圣旨只怕待会儿就到了,届时要她一块接圣旨。”
有些担忧的轻叹了口气,秦王妃也只得照着秦王爷的意思,去告诉女儿这所谓的好消息。
她才来到后院的长廊,就看到宝怀一脸怒容,行
匆匆的
面而来。
“怀儿,这么行
匆匆的上哪儿去啊?”秦王妃看了一眼跟在宝怀后头素有“包打听”绰号的丫环绿儿。
绿儿发觉秦王妃不寻常的目光,往主子身后缩了缩。
莫非…绿儿听到了方才王爷在花厅说的话,那话已经传到宝怀耳中了吗?秦王妃正在疑惑之际,即听到…
“娘…”宝怀这一句娘是和着泪水喊出来的。“女儿…女儿不要嫁!”她哭得甚为伤心,一副即将被送入火坑一般。
开玩笑!若方才绿儿听得没有错的话,皇上是将她许了洛王,她现在如果不努力的营造悲情效果,哭得他柔肠寸断,届时上了花轿,那可会
哭无泪的。
天啊!这消息如同青天霹雳,真是无事待在家中招来横祸。
皇上和皇后一向疼爱她,怎么会把她许配给那风
鬼?他们难道道知不那家伙的恶行恶状吗?
嫁给那种人,她未来的人生顿时成了黑白!
秦王妃轻叹了口气,心想,她果然是不中意这门亲事的,若真如此,那可就麻烦了。
“怀儿,能被许给洛王,那可是你的福分,皇城里多少人想攀这门亲事都不可得呢!”唉!不管女儿是否反对这门亲事,一切都已经成定局了。
宝怀用力的摇着头。“女儿…女儿年纪尚轻,我不想这么快就离开父王和娘。”
“娘也舍不得你,但…女大终是不中留,难得有像洛王这样万中选一的好郎君可依靠,你父王可是对于这门亲事
快得合不拢嘴呢。”洛王也许冷了些、高傲了些,可她相信他是个足以让女儿依靠的男子。
其实这些都已经是五、六年前的印象了,洛王十九岁即领兵出征,有近六年的时间没在皇城,直到前几天才班师回朝。现在他变成啥样子、啥
情她也道知不。“这门亲事是皇上龙口御赐,想必不会有差错。”她最后做了结论。
“我…我就是不要嫁!”宝怀急得顿足。“娘,嫁给一个轻佻、浮华无行的男子,这叫不会有差错吗?”
“洛王?”女儿说出这样的话倒令秦王妃吃惊不已。“怀儿,这话可不许
说。洛王一向孤傲冷绝是众所皆知的事。说他恃才傲物、桀惊自负那也许可能!但轻佻、浮华无行?那…不太可能吧!”
五、六年的军旅生活使得冷面王爷转
了吗?
“娘啊,你对他的印象八成是停留在数年前了,五、六年的岁月足以使小树变大树、冰块变
狼。是我亲眼目睹他一大清早由窑子走出来,后头还有一大票姑娘
送他出门哩!”她原本不想提这件事的,因为提这件事势必又得承认她偷溜出去的事,娘一向不喜欢她太野。
“你…”不待秦王妃责骂,宝怀立即理直气壮的接口说:“如果那天我不出府的话,哪里能够拆穿洛王的真面目?”她接着又摆出受尽委屈的表情“娘,你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步入可预期得到的痛苦深渊中吧?”
沉默了好儿会一,秦王妃才叹了口气,真是人不可貌相!“洛王真的是如此浮华好
之徒吗?
洛王的俊秀是朝中闻名的,到想没这样的人品竟也是留连花丛的
子。
“娘,你别不相信了,非但如此,而且他还会当着身着男装的我面前说,皇城第一美人也比不上窖子里的一位姑娘。呜…他、他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嘛!”如今她还真感激那没有啥品味的洛王,当着她的面说了这些令她既气服不又吐血的话。
其实宝怀气愤是真的,伤心的泪水却是假的。
她是一个泪水可以收放自如的“狠角色”掉眼泪的功夫一等一,戏子要落泪还得培养情绪,她却只需秀眉略微一蹙,豆大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瞧女儿哭得如此伤心,秦王妃既心疼又不忍,一颗心给宝怀哭得
纷纷。她
儿没对女儿的话多想,更没注意到宝怀和洛王打从多年前见过面至今该仍没会机有见面才是。
她心疼过后为女儿感到不平与不值。“荒唐、荒唐!我这就同你父王说这些事去。”说着秦王妃一刻也没有多留的回身往花厅方向去。
宝怀目送秦王妃为她抱不平去,心想,道知不这招有没有效?
唔,龙口赐婚只怕没有那么容易摆平,那么…要如何是好呢?
再不行的话,该怎么办?
唔…也许这法子可行!呵、呵,她真是愈来愈佩服自己的脑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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