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别哭,诗若,不哭了。”英明柔声哄着。
“偏要。”她音声的闷在他衣服里。
他住不忍莞尔,一手揽着她的
,一手轻抚她柔软如婴儿的发丝。“好,那你哭吧,爱哭多久就哭多久。”
“你叫我哭我就哭啊?”她不哭了,抬起头,马上跌进他温柔无比的双眸。
他不可以这么做。真的。他绝不可以。英明察觉之前,他的脸已俯下来,嘴
自动找到她的,覆了上去。而她的反应令他全身涌起更强烈的
望。
她瘫软在他臂弯中,嘴
紧闭地在他
下颤抖。他轻叹,
抬起头,她的手却抬上来勾住他的后脑,将他往下拉。
“再一次。”她低语要求,眼眸紧闭,双
亦然。
英明有几秒的困惑。她要他吻她,但她闭紧着嘴,这是说…她不懂如何接吻?
他不相信!但他再次俯向她,在她
边低语“张开嘴,诗若。”
她张开眼睛。“干嘛?”
“因为我要吻你,傻瓜。”
“哦。”她笑了。
他便吻住了她的笑。她轻嘤一声,分开了双
,他无暇思考一个生了个女儿的女人,何以不懂如何接吻,因为他接下来便完全
失在她起先探索,而后叹息着衔住他的舌尖,继而很快和他的
舌相融,将他卷入温柔更兼热情的
中。
她的双臂绕上他的颈项,踮高脚尖,以使自己更
上他们之间变得灼热、狂野的吻,他的双手下滑至她的
,搂她贴向他。
诗若的脑子里变一片空白,她体内奔窜着一种奇异的感受,她的身体因着
切的
望而战栗。
英明
息着先把自己从失去控制的边缘拉回来。他突然地推开她,也推开他自己。
晕眩的诗若差点站不稳,他扶住她的肩。
“老天,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嗄哑地问。
她晕红的颊,
醉的眼,甜笑着的
,无一不是令他全身
痛的
惑。
“哦,老天。”她说,闭上眼睛,意犹未尽似的,舌尖
瓣,回忆他们的热吻。
英明呻
。“不要这么做。”
她张开眼睛,里面一片无
。“做什么?”
她那女儿是怎么生出来的?他纳闷。
“我,咳,”他咳一声,把目光移开她的红
,设法做出严肃的表情。“你怎么可以当着全办公室的人连名带姓的吼我?”
诗若困惑地皱皱眉。“我有吗?”然后她想起来了。“你也吼我啦!你叫我丁诗若!”
“唉,好了,我们扯平了,好吧?”他认输。
他向个女人认输?!而且他刚在他的办公室吻了她,吻得差点当场就要了她。
“好。”她绽开笑容。“我喜欢你道歉的方式。”
“嗯?”
“我喜欢你吻我的方式。可以再试一次吗?”
他大声呻
。“不行。”他想板着脸,可是没有成功。“那个吻不是道歉。”
“哦。”她一脸的失望,继而满怀希望的问:“那你还会吻我吗?”
“不行。”他现在真的一头雾水了。她若不是真的毫无经验,就是个绝佳的演员。若是后者,那么她比那个为了荣华富贵一脚把他踢开的女人更可怕。
“我吻的不对还是不好?”
他盯着她,端量她。她不像在装假。“诗若,这真的是你第一次接吻?”
“当然不是啦,我以前…”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
极端不情愿的,英明说:“进来。”
人杰探进头来“小罗在楼下打电话上来,问你去不去?”
“该死!”他竟然忘了个一干二净。
“你要去哪?”诗若很自然地问。
英明看看人杰,他在门口那诡笑。
“下次走路、开门当心点,”英明对诗若说,脸庞有如石头一般。“好了,你去工作吧。”
“嗯?”诗若好像听不懂他说的话。
英明不得不切断和她连接的目光,该死,他仍渴望再吻她。上帝助他,他真的想把她带到个只有他们人个两的地方。如果现在不在他办公室,如果没有人杰在一旁盯着他们,仿佛道知他刚才这发生了何事,他也许真会让仍在他体内沸腾的
昂
望付诸行动。
他咒骂一声,拿起桌上他要的东西,很快地走了。
诗若看向人杰。“他是怎么回事啊?他刚刚还好好的。他要去哪?”
“谈一笔生意。”
“这么早?”
“谈生意没有早晚的。”人杰兴味地看着她犹酡红、如痴如醉的可爱脸蛋。“嗯,有意思。”
“什么?”
人杰把手指放在嘴上,做出接吻的啧啧声。诗若脸庞顿时着了火。
“你偷看哪!”
他笑。“不小心看见前半段,后半段用猜的。”
“猜什么?”
“你的哭声停止啦。”他挤挤眼睛。“其他声音也停止了。”
诗若赧笑着摸摸嘴
。“人杰,我好像恋爱了?。”
“别决定得太快。”人杰像个大哥般拍拍她:“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再说,现在快去工作吧。”
“啊!糟糕,我忘了打卡。”
“你没忘。你打过了。上班去吧。”
“可是我没有…”
“去吧。洪经理有工作要交给你。”
**
人杰静静听诗若兴奋地叙述她去拜访客户的经过,嘴边挂着愉快的微笑。
“我本来好紧张,结果并没有我想像的那么可怕。我好喜欢这个工作,好有意思。”
诗若出师大捷,第一趟出访就带回来一份“英明”好几个月都争取不到的大Case合约。可是她道知不洪经理有意第一天,第一个客户,就把最难的交给她。
人杰事先也道知不。洪经理说过会亲自带她,不过诗若告诉他,洪经理把她带到客户的公司就走了。
她今天穿了件水蓝色洋装,白色弧边翻领,左襟别了只郁金香钻石别针,花蕊中间镶了颗蓝宝石。人杰不懂女人饰品,看不出它们的真伪,但她这一身穿扮配饰,加上她挽成松松发髻的发型,粉妆淡抹,使她添了几分成
风韵。不过仍掩不去她一双明亮黑眸中的天真、调皮神韵。
对于洪经理的狡诈作法,人杰很不高兴,但诗若今天的表现给她自己涤讪了个很好的开始。“岩定”这个棘手的Case她拿得下来,此后她便可独立出去作业了,洪经理已经作茧自缚,踩了自己一脚,人杰自然不会再去对他放诗若鸽子的事表示任何不满。
至于诗若以后工作上能否得到其他业务同仁的支持与合作,人杰相当怀疑。她太单纯,想到什么就么什说的习惯,很容易招人嫌恶和得罪人。早上她那样
口大吼英明的姓名,只怕已经引起谣言了。
“今天是个好的开始,诗若。不过不是每个客户、每个Case都这么容易手到擒来,会机有还是要多
取别人的经验。”
“道知我。”诗若放下刀叉。“但是我觉得他们都不喜欢我。我道知不我做错了什么。好像只有金铃愿意和我做朋友。”
因为金铃和她一样单纯无防。“谁说的?我也是你的朋友啊。”
“对。”她的笑容接着变成个严肃的表情。“人杰,做朋友是不是应该互相多了解、多认识?”
人杰想了一下。“可以这么说。怎么?”
“我对你不了解呀。我只知道你叫章人杰,你人很好。”
他有趣地一笑。“你还想知道些什么呢?”
她手支着下颚“嗯…”想了半天。她说:“不晓得?。”
人杰大笑。“好吧,我来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未婚,也从未结过婚。父母健在。”
“就这样?好简单嘛。”
人杰想到她的女儿小诗,想到今早英明办公室里的那一幕。英明不是会结婚的典型,至少现在不是。他该不会想玩玩诗若,就像他和其他女人那样吧?
“你呢,诗若?”
“我?”她也大笑。“和你一样简单。其实我们都一样呢,只不过你是独生子,我是独生女。”
他并不是独生子。“你…从没结过婚?”他试探地问。
“没有啊。”她身子前倾,
低声音“你诉告一个秘密。”
人杰马上也前倾上半身,竖起耳朵,听她告诉他他不便也不好意思问的问题:小诗的父亲。
“我二十八岁了,可是我从来没
过男朋友。”
人杰眨了半天眼睛,到想没她说的竟是这个。没
过男朋友,小诗如何来的?
“人杰,你恋爱过吗?”
他沉默了一下。
“哦,你不必回答我,没有关系。”
“不,不要紧。”他说:“我曾有个很要好的女朋友。唔,我们订过婚。”
“订婚!”
“后来她决定出国深造,而我在服兵役。说好我一退伍就去美国和她会合,我们一起念完书回来再结婚。”
“她变心了?”
“她结婚了。我退伍的前一天接到她父母退回来的订婚戒指,和她写给我的一封信。”
“太过分了!”
“她说她很抱歉。她怀孕了。她嫁给了一个美国人。”
“哦,起不对,人杰。我…”
“没什么。”他握住她伸过来的温暖的手。“早就过去了。”
“你恨她吗?”
“曾经恨过。”
“你那时一定好伤心、好痛苦。”她语气气愤,宛如受伤的是她。
人杰笑着。“真的,都过去了。”他捏捏她的手。“我很高兴认识了你,诗若,你像个欢乐的种子,走到哪把欢笑带到哪。”
诗若爆笑。“定一我要告诉云英。她说我像个炸弹,走到哪里都要害得人人心惶惶。只要我一出现,马上就有人要人仰马翻。”
人杰想起英明描述他们数次相遇的经过,也大笑起来。
“我希望没有打搅你们。”
他们同时转头。英明站在他们桌子旁边,沉郁的眼睛瞪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
“嗨,娄英明。”诗若高兴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他特地提早结束约谈,在午餐时间赶回公司,却听说他们俩一块出来了。
“人杰中午都在这吃饭。”他说,脸上是不快的表情。
“坐吧,站着干嘛?”人杰说,看出他的不悦。他看看诗若快乐得闪闪发亮的眼睛,它们自看到英明就没移开过。“你们聊一下,我先回公司。”
但似乎没人听见他说话。英明也一样,目光胶着在诗若身上。人杰心想,这可好,莫非英明遇到个终于可以逮住他的女人了?
他们都没注意到人杰结了帐离开。
“我告诉过你尔后每天中午都要和我一起吃饭。”英明口气专制又霸道。
“你出去啦。”
“我会赶回来。”
“你又没说你会回来。我问你去哪,你也没回答我。”
“我的行不必向任何人报告。”
“噫?那我跟谁吃饭就该向你报告吗?”
“没错!”
诗若的笑容消失。“岂有此理!我又不是你的行事历。”
“你是我的…”英明自行打住。
“我是你的什么?”
他要说她是他的女人。他这股占有
不是早死了吗?而且人杰明明白白说过他爱她。他昨夜辗转的原因,不就为了他不愿和他弟弟争同一个女人吗?
“你早上吻了我,中午又趁我不在,和人杰出来约会,算什么意思?”
“什么约会啊?我签了合约回来,他很高兴,请我吃饭庆祝一下而已。”
“那你干嘛几乎把脸贴上他的,还紧紧握着他的手!这里是公共场所,道知你吗?”他吼。吼得很小声就是了。
诗若本要吼回去。她瞪着他绷紧的脸,下颚
动的肌
,仿佛得不恨咬她一口的龇着的嘴。
她噗哧笑出来。“英明,你在吃醋呀。”
英明险些从椅子上跌下去。“你叫我什么?”
“英明呀,不是你的名字吗?英明。”
“再叫一遍。”
“英明。”
他顿了半晌。“居然没那么糟。”他咕哝道。事实上她叫他的方式,使他首次感到蛮喜欢他的名字。“以后在公司不要连名带姓叫我,知道吗?”他是要摆出老板的架势的,不料他音声的柔和得一点也不像他的。
“是,老板。”
英明呻
。
她笑着。“道知我,你讨厌人家叫你老板。可是么什为?”
他竟想不出个理由。“不么什为。”
诗若看看表。“我要回去上班了。你还没吃饭吧?我先回去,你…”“陪我吃了,一道回去。”
“不,我不要享有这种可以迟到的特权。”
英明惊讶地张大眼睛。
真希望她不小心说句合理且有智慧的话时,别人不要这么不可思议的样子。
可是她道知不英明是惊讶他竟提出如此不合理的要求。他最反对和憎恶循私。
“你说的对。你先回去吧。”
出乎他意料的,她走过来,俯身亲吻一下他的颊,对他说:“待会儿见,英明。”
他愕然注视她优雅地走出去的背影,也看见其他男人倾慕的追随她的目光。不过在他对付其他男人之前,他需先解决一个和他关系极密切,同时是最强有力的对手。
**
人杰不确定他来此是否正确。上次她明显的对他很冷淡,对英明较有好感。女人对英明若无好感便是天下奇闻了。但这个女人不是其他女人。
是不要看到英明那副醋劲大发的样子,人杰不会再回到补习班。和英明同时追求同一个女人?他想都别想会机有赢。
小诗自己人个一,在补习班门口走廊上玩。人皆铺意晚一点过来,以免云英又忙来忙去,连跟她好好说句话都不可能。
小诗在,表示诗若也在。这么一来,人杰感到自在多了。万一云英还是对他爱理不理,至少还有个诗若在中间,他不至于太尴尬。
小诗抬头看见他,
出两排贝齿。“海苔叔叔好。”
“哎,你好,小诗。”人杰蹲在她面前。“妈咪呢?”
“妈咪回家啦。”
回家了?人杰正要问别的,她转身突然很快跑了进去。他听到她高声紧急地喊“小诗要厕厕!小诗要厕厕!快呀!快,来不及了!海苔叔叔来了!快呀,小诗来不及了!”
不儿会一,云英从里面走出来,和他四目相对时,
出柔和的笑容,几乎令他屏息。
“章先生,诗若送一个家长没能来接的小朋友回家了呢。她可能会直接回去,不过来了。”
么什为每次他来,她老跟他提诗若?好像他是来找诗若的。
“哦,没关系。我只是…路过。”真该死,他一见到她就变得口齿笨拙。
“这么晚?”这人不擅撒谎,云英看着他不自在的表情。“章先生才下班吗?”
“哎,今天事情多些。”
他黝黑的皮肤因为涨河邙显得肤
更深,她那笑容不由得加深。“都快十点了呢。”
“哎,是啊。”
“章先生住哪?”
“木栅。”
他若要回家,这“路过”可真是过了个圈子。
“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章先生?”他讷讷地说。
小诗跑了出来。“好了,好了,小诗好了。”她仰着小脑袋看人杰。“海苔叔叔还没走啊?”
“怎么赶人呢?”云英轻责。
“小孩子,她没这个意思。”人杰弯身抱起小诗。“小诗几岁?”
“四岁。”她伸出四只胖胖的指头,顺便伸过来摸一下人杰的脸。“叔叔黑黑。…叔叔不爱洗澡。”
“小诗!”云英喊,但人杰笑来起了,她于是也笑了。他洁白的牙齿在深
皮肤对比下显得格外闪亮。
“不对,叔叔天天洗澡,可是这个黑黑是洗不掉的。”人杰对小诗说。
“真的吗?”小诗好奇的偏着脑袋。
“真的,不相信你再摸摸看。”人杰把脸斜过去让她摸。她的小手柔软得像棉花。
“真的?。”她发现新大陆般,对她妈妈喊“真的,黑黑不会掉哦,马麻,你摸摸看。”
“别胡闹,小诗。”云英马上脸红了。
“真的嘛。马麻摸摸看嘛。”
人杰一脸困惑,一阵茫然。诗若是妈咪,云英是妈妈。小诗是谁的孩子?
小诗还在坚持要她妈妈摸人杰。云英的脸成了个
透的苹果。
“别闹了,小诗,章叔叔要回家了。”她把小诗抱过来,放下去“去拿你的小背包,我们也要回家了。”
小诗马上跑进去。
“你们住哪?我送你们。”人杰说。
“哦,不用麻烦,我们住得很近,走路就到了。”
这一来,人杰找不到话说了。“呃…那么…”他还不想走。
“我回去会告诉诗若你来过。”
“可是我是来看你的。”天,他终于说出来了。他屏住呼吸。
云英的心跳加快。她好几年没有对男人有这样的反应了。他们在她眼中都是一样的。人杰则不同。也许因为他没有对她大献殷勤。也许是他高大硕健,对她说话却老
出手足无措的扑拙,和他的外型很不相称,然而正显出他的可爱。
也许因此她喜欢他,因为他和诗若一样,有种少见的纯与真,但是纯真的年代早已离她远去了。
她久久的沉默害人杰差点肺腔缺氧。
“小诗是我的女儿。”云英静静告诉他。
他吐一口气。“道知我。”
她微掀眉。“道知你?”
“刚刚猜出来的。她虽然叫诗若“妈咪”但孩子只会叫自己的妈妈“马麻。””他咧开那一口整齐的白牙。“我小时候就这么叫我妈。”
“哦。”
“还有,你刚才抱着她,你们俩的脸型、五官…小诗很像你。”
云英笑笑。“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大家都说她像诗若。她凡事慌慌张张,跳来跳去的个性,喳喳呱呱的说话方式,都像诗若。有时候我都怀疑可能真的诗若才是她妈妈。”
他们齐声笑着。人杰至此才放松了他全身的紧绷。
“小诗来了,小诗好了!回家啰!”小诗跑回来,肩上歪斜地背着个小背包。“海苔叔叔还没走哇?”
这次两个大人给她逗得又一起笑起来。
“我去关灯。”云英说。
人杰和小诗待在外面,注视里面的灯一盏一盏熄灭,人杰发觉到有一只柔细的小手伸进他的大手中。他轻轻握着,俯视小诗。她仰着小脸对他粲粲一笑。一道温温的热
便自她的小手传进他的掌心,
入他心窝,穿遍他全身。
过了片刻,自黑暗中走出来的云英,看见这一幕,
口一阵紧缩,眼眶发热。她迅速转身按下电钮,铁门嘎嘎放下来。
“马麻,海苔叔叔跟我们回家吗?”小诗期盼地问。
“不…”云英说。
“好啊。”人杰说,弯身把小诗抱起来,征询地望向云英。“我陪你们走回去吧?”
云英想拒绝,看到女儿的表情,不忍心说不,只好说:“小诗下来自己走。”
“不要。”小诗在人杰怀里转个弯,两只小手臂搂住他的脖子。
“没有关系,她很轻。”人杰说。
十点多,夜并不很深,不过街上车辆不若白天那么拥挤。初夏夜的微风轻拂,他们沿着人行道慢步而行。
若云英是他的
子,小诗是他们的女儿,这一刻多美,多好。若云英愿意是他的
子,即使小诗不是他的,她仍可以是他们的女儿,那么他将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这样的情景,她曾梦想过。她曾在梦碎后,眼巴巴地注视别人的阖家温馨画面,让一把无形的刀,一次又一次割划她受伤的心,直到它再也没有知觉,也停止淌血。
此刻,她的心在跳,血
在奔
。她身边的男人不是她孩子的父亲。她身边的男人不曾在她梦里。但他真真实实地在她身边。
她有胆子和勇气,像小诗那样,放心且信任的把手放进他手中吗?
到了“侨福大厦”门口,云英停住。
“把她给我吧。”她轻轻说。
小诗早趴在人杰肩上睡着了。他想送她们上去。他不敢要求。人杰小心翼翼地把小诗还给她母亲。
“谢谢你让我陪你们回来。”他说,声音轻柔,唯恐破坏了他们之间的宁谧。
“哪里,谢谢你送我们回来。”
他们都没动。
“我想…云英,我想请你和小诗吃饭,或一起出去玩,道知不你方不方便?”
云英停了半晌。“你么什为不问小诗的爸爸的事?”
“小诗说她没有爸爸。”她抬起变得有些苍白的脸。人杰暗暗骂自己。“起不对,我不大会说话。小诗说过不要问你,你会生气。”
云英搂紧女儿。“我一告诉他我怀孕了,他就不见了。”她语气平淡,无怨亦无恨。
他皱起眉头,双眼闪着怒火。“你就这么放过他了?”
云英一笑。“难道我该将他五花大绑,
他娶我不成?”
“不。”人杰答得飞快。“他娶了你,我怎么办?”
一阵温暖
窜过她,心脏一下子跳到喉头,她仰首看着他。而他又脸红了。她从未见过这么容易脸红的人。
“呃…我是说…这种不负责任的混球,不要也罢。”他结结巴巴地解释。
她温柔的笑靥再次夺去他的呼吸。“没有他,我和小诗一样过得很好。”
“你很坚强。”
他眼中的爱慕在淡淡门灯下闪闪发亮。云英试着忽略它。“造化弄人,情势
人,非坚强不可。”
“云英…”
“云英!”诗若从大厦门内蹦出来,打断了人杰。“我正在担心你怎么还没回来,打电话去补习班都没人接,还以为你…哎,人杰,你也来啦?怎么都站在门口呢?到楼上坐嘛。小诗睡着啦?噫?你们干嘛都不说话?”
云英笑睨她一眼。“都教你人个一说完了,别人还么什说?”
“?。”诗若不好意思地闭上嘴。
“章先生送我们回来的。”云英说。
听到她仍坚持生疏的称呼,人杰神情有些黯然。“嗯,那么,我回去了。”
“谢谢你,章先生。”
“不用客气。”
她们目送他双手
在口袋,掉头朝走回来的路走去。
“他怎么一副失恋了的样子?”诗若说。
“这会儿你又观察入微了。”云英抱着女儿进大厦前,住不忍往路那边又看了一眼。
他来起看是好落寞、孤独,垂着宽阔的肩慢行在夜
里的背影,教云英感到有些恻恻然。
“你么什为不叫他上来?”诗若望着云英把小诗放上
。“他那样子好可怜哦。他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也没有。我们不过聊了一下。”
诗若跟着她到浴室,倚在门边看云英从开浴白水龙头,准备放水洗澡,然后走到洗脸盆前,对着镜子望。
“道知我了。”诗若说。
“知道什么?”云英往脸上抹洗面
。
“他你诉告他以前那个未婚
的事了,对不对?”
云英按摩脸的手顿住,转过来。“未婚
?”
“是啊。他没你诉告?”
“他未婚
怎么了?”
诗若把人杰告诉她的说给云英听。“你说这女人可不可恶?她应该和小诗那负心爸爸配一对。呀!”她用手指按住嘴
。
云英俯着身子掬水泼面。
“起不对,云英。”
云英把脸上的皂
冲干净,抓过一条干
巾覆上按了按。
“云英,不要生气嘛,我真的不是故意提他的。”
放下
巾,云英
出带笑的表情。“你呀,早习惯你的口没遮拦了。”
见她没发怒或绷脸不吭气,诗若吐一口气。“我对别人可是从来一个字也没提过他哟。”她说,发誓似的。
“道知我,”云英经过她,捏捏她的脸蛋。“谢谢你为我守口如瓶这么久。真难得舌头竟没打死结。”
“哈,没事就说那种人,我舌头何止要打死结,还会长痔疮呢!”她跟着云英到卧室拿睡衣,又跟着走回浴室。
云英呛笑。“哪有人痔疮长到舌头上的?”
“所以呀,此等人不值一提。”
“你老跟着我干嘛?要一起洗澡啊?”
“我洗过了。”诗若逃回房间。
这就是诗若。云英摇摇头。她哪会真的和她一起洗澡呢?何况都是女人,说说她就吓跑了。
在浴池中洒了些浴盐,云英将疲惫的身子泡进温热的水中,舒适地呼一口气。
慢慢地,她的双手顺着修长的颈项,抚过她滑腻的肩,来到弧线优美的
脯,掠过小蛮
,停在腹部。她不用看也不用摸,那里的妊娠纹是她一辈子抹不掉的印记,提醒她曾有过的愚昧,曾犯过的错误。
小诗不是个错误,她的错,错在不该信任男人,相信世上有石烂海枯的真情。
人杰真诚的影像浮映在她脑中。她闭上痛苦的眼睛,让她的誓言覆盖住他的脸、他的眼。今生今世,她的生活里绝不容许任何男人介入。
洗完澡,云英过来看诗若。她弓身侧躺,睡着了。云英替她把只盖到
际的薄被往上拉,微笑注视她的睡容,她真像个小天使。嗯,比小诗大一点的小天使。她将诗若掉在枕头边的眼镜拿起来放在
头几上,伸手正要关灯。瞥见一张歪歪斜斜用各种字体和不同语文写的便条纸,她拿起来看,只看懂了英文和中文。云英道知不该感到高兴──诗若长大了──还是担心──诗若恋爱了。
她纸条下写满的只有两个字。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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