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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恋文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上。

 躺在她的上。晨光映在窗子上。

 她笑了,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个梦。她起身下。多奇怪的梦,她竟梦见关敬自称是石磊,石彦的哥哥。

 不过那个热吻倒是满不错。由此可证明果然是梦,她发顿莫名其妙的脾气把他赶走了,他又跑回来,吻她,还对她说他爱她。

 唉,举凡梦皆是荒诞无稽,好事也只发生在梦里。

 “醒啦?”

 恋文从梳妆镜面前转身,梳子由手上掉到地上。

 “你害我担心了好一阵,还打电话叫医生来,结果他说你只是睡着了。幸好这医生是认识的朋友,不然可要被笑死了。”

 她睡着了。可不是吗?她放了心,捡起梳子。

 “对啊,我睡着了,作了个好奇怪的梦。”

 必敬笑着摇头。“厉害,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昏倒后,居然顺便睡着了。”

 “昏倒。”梳子又掉了。“我昏倒?”

 “正好倒在我身上。我急着抱你进来‮候时的‬,你的衬衫钩到…”

 “我昏倒?我‮么什为‬昏倒?”她开始往后退。“我‮子辈这‬就没昏倒过。”

 “恋文,昨夜我的话还没说…”他走向她。

 “昨晚你说…‮是不那‬梦。天哪!”她退到墙边,无路可退了。“‮是不那‬梦!”

 “恋文,我是…

 “竟然是真的!不是梦,竟然是真的!”

 “听我说…”

 “太可怕了!我怎么这么倒霉?我…”

 “不要再打断我啦!”他大叫。

 她吓一跳。“你才刚打断我。”她自卫道。

 他盯着她,双臂则钉在她身体两侧的墙上,将她困住。

 “恋文,我是说了我是石磊,但…”

 “救命!”

 她急中生智,身子一低,从他胳臂底下钻出来,没命地往外面奔逃。

 必敬在她跑到大门之前攫住她,再次将她困在他臂弯中。

 “恋文,听…”

 “救命啊,有鬼呀!”

 “哦,闭上嘴一分钟行不行?”

 不行也得行。他的子诼住了她,有效地阻止了她的其他声音,片刻间,也阻止了她的挣扎。忘了他鬼不鬼的,她让他紧紧环拥住她,她自己的手也抱住了他的

 这个吻比昨晚的更,吻得他停止时,她犹晕头转向。

 “这是一个鬼可以做到的吗?”沙哑地,他反问她。“鬼有这种热量和热力吗?鬼有体温的吗?”

 “我哪知道?我没碰过‘他’,更没摸过‘他’。”她分辨。

 “小姐,鬼电影你自拼过吧?鬼书你看了一卡车,没研究成专家,也该有点心得、有点常识啊?”

 “别尽信书上写的,也是你说的。而且,我不看有鬼的电影,我胆小。”

 “胆小蚌鬼。你看到石彦时,怎么没昏倒?怎么没逃跑,大叫救命?我比他可怕吗?”

 “咦,那是因为我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人,不是一般人,而且我也没有爱上他。”

 他微笑。“这种比较我可以接受。”

 她上下全身打量他。“你真的是石磊。”

 “现在我可以把话说完,你不会再鬼叫鬼叫的打断我了?”

 “好像我可以有选择似的。”她咕哝。

 他拉着她,把她按坐在沙发上,并将茶几拉过来,如此一来,她若想跑掉,‮得须必‬先跳上茶几。

 “你把我捆起来不更省事?”她嘟呶。

 “安静,听我说。你会买下这房子,我会去找你,这一切都是前生注定的,我们这一世得把事情做个了结。”

 “我那本‘前世今生’你拿去看了是不是?”

 “本来我不相信这种事的。”他自嘲地笑笑。“也许我说出来以后,就轮到你不相信了。”

 “我和一个鬼同住一屋檐下,而我以为我爱上了一个男人,结果他也是个鬼,而且这两个鬼还是兄弟。还有什么事比这更惊世骇俗的?”

 “我和石彦是前世的兄弟。”

 她张大眼睛。

 “你就是我们同时爱上的那个女人,舒文。”

 “不,不,你弄错了,我是舒恋文。”

 “前世你叫舒文,恋文。”

 她嘴巴张大。“你说得对,我不相信。”

 “我父亲说的事不尽确实,恋文。”

 “他说谎?”

 “他没有说谎,他只是把听来的告诉我们而已。而给他那个经过修饰的故事,是我和石彦前生的父母。”

 她晃一下头。“我不明白。”

 “我正要‮你诉告‬。关于石彦的部分,是真的。舒文,就是你,和我们是童年玩伴,小时候我和石彦轮扮她的新郎。石彦去了英国学画期间,我们俩由青梅竹马的两小无猜,成为人人眼中的金董玉女,双方家长更默许了我们的婚事。”

 “那年你父母双双先后过世,我爸妈于是决定干脆将你娶过门,反正你已无亲无故,婚事既定,便已将你接进石家,只等行婚礼了。”

 “像童养媳似的。”恋文嘀咕。

 他笑,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那时代时兴早婚,你已十六岁,正是出阁的年纪,不小了。”

 “于是我成了你的小熬人?”

 “不,你是我的,小文。”这争辩‮音声的‬来自空中。

 恋文抬起头。“你别打岔,我在听故事,这个比前面那个听起来愉快些。”

 “未必,恋文。”关敬轻叹,握着她的手。“婚礼前三天,石彦回来了。当时我们虽即将结为夫妇,但为了避嫌,你给安置住在西厢房,婚礼当我过去娶你之前,你我不能见面。”

 “石彦不必避这种嫌,他一听说你住在家里,行李一丢就跑去看你。接连三,他整天和你在一起,我隔着墙院都听得到你们的笑声。我是嫉妒的,可是想到你父母去世,你那么悲伤,哭了好几天,有多久都没见你展现一丝颜,我想石彦能逗你开心也好。”

 “你只有和我在一起才会快乐,小文。”石彦‮音声的‬又进来。

 “叫你别打岔呀!”恋文对着空中喊,摇摇石磊,不,关敬的手,催促着:“然后呢?”

 “婚礼当天早上,石彦去见爸妈,要求他们把你嫁给他,并坚持你们俩才是真正相爱的。他也去找我,要我退出。”

 “我…舒文怎么说?”

 “爸妈问你石彦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只是低着头,不吭不应。被问急急了,你一迳眼泪直掉,还是不说话。”

 “老天,现代版的‘婉君表妹’。”

 “什么?”

 “没什么。结果我嫁了没有?嫁给你们哪一个?”

 “所有亲友当晚都要来喝喜酒,有些远道的甚至提早到了,大家都知道我要成亲,何况哪有长子未娶,弟弟先娶的道理?”

 “腐儒传统。”石彦批评道。

 “你再吵,我就…”她能拿他怎么办?“不理你了。”

 “但是我们并没有完婚,恋文。”关敬告诉她,如同身在当时般,眼中、声音都充满痛楚。“你的眼泪令我心疼,你的不言不语刺痛了我,我认为你的沉默,表示石彦说的是真话,他只花了三天时间,就从我这儿夺走了你的心和感情。”

 “我没有卑鄙到夺自己哥哥所爱,小文自小喜欢的就是我,我们兴趣相同,喜好相同,我们可以谈画、谈诗、谈词,甚至谈上整天整夜。”

 恋文这次真的不理石彦。她没法理他。她从来不喜欢悲剧,她这一生也不曾做过伤害别人的事,总是宁由人负她。她不相信她前生是那个舒文,那个听起来朝秦暮楚,令两个年轻男孩为她受痛苦的女孩。

 “而我自幼即跟在父亲身边学做生意,我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将来会继承家业,成为和父亲一样的商贾。石彦是才气横溢的艺术家,我没有他的浪漫气质,他能给你的,能和你分享的,我都做不到。”

 斯情斯景仿佛来到了眼前,关敬的神情和语调都变了。他成了自卑、没有自信、伤心、绝望的石磊。

 “你听见了吗,小文?他自己也承认了。”石彦急急喊。

 恋文听若未闻。关敬正在松开她的手,而她抓紧他。

 “关敬,你不是石磊,你已经不是了。我‮是不也‬舒文,我是恋文,你看着我,看着我!”

 他看着她了,但眼光迷茫。

 “关敬!”她用力摇他的手,推他的肩。“你当我是三心两意的女人吗?岂有此理。‮人个这‬看不见鬼,怎么倒这么容易被鬼惑?”

 “石彦的画是我带出来的…”

 “石磊,不是你。从现在开始,你要说‘我’时,就改成石磊。”

 “石磊。”

 “对了。”她吐一口气。“石磊把石彦的画带去哪?”

 “走到哪就带到哪。我离家时…”

 “石磊离家时。”她又纠正他。“怎样?”

 他眨一下眼睛。“石磊离家时带了两幅石彦的画,一幅画的是舒文,画中的舒文维妙维肖,打算带着做纪念,好早晚让它伴着我…”

 “伴着石磊。”

 这件事结束后。她可以去当个招魂道士了,她想。

 “两幅画后来怎么变成十几幅了?”她问。

 “离家在外,寂寞无依,我…”

 “石磊!石磊!”

 他又眨一下眼睛。“石磊开始无师自通的画起画来,就拿石彦的另一幅画临摹,直练到‮人个两‬的画难分真假。”

 “当然分得出来!”石彦吼道。“你我永远不会无法分辨的!只有瞎了眼的蠢人才分辨不出。”

 “彩绘呢?”恋文急问。“玻璃上的彩绘是谁画的?”

 “我‮道知不‬。”关敬说,面倦容。

 “这个问题你问过我了。”石彦焦急道。“是你为我画的,你忘了吗,小文?”

 “胡说,我画的是石磊,我自始至终爱的就是石磊。我对你说了,你偏不信我,自以为是的认定我是为了报答你父母收留我的恩情,所以甘心任由他们安排我的终身大事。你说我不开口反对,是不忍伤害石磊,但我不忍伤害的事实上是你。”

 她在‮么什说‬?这说话的人不是她,但恋文似乎无法控制自己。

 她听到自己继续说着…“我以为石磊是明白我的,我不想解释。我想成亲以后,你自然会了解,你只是我的好朋友,小扮。想不到石磊竟一走了之,婚礼当天,他留一封信给我,忽然一走了之,让我和你爸妈面对成百前来道贺的亲友,难堪得无地自容。我没有面目见人,只好也走了。”

 “你也走了?”关敬问。“走去哪?”

 “四处为家,最后客死他乡。”

 恋文忽地站起来,膝盖碰到茶几边缘,痛得大叫,又跌坐回去。

 至少她这下醒了。

 她发现自己满头大汗。“发生了什么事?谁在替我说话?”

 必敬微微一笑。“爸妈终于明白掩盖事实难以赎忏前罪,前来主持公道了。”

 恋文咽一下。“你是说…石磊和石彦的父母,刚才都在这?”

 “我想是。你我都…舒文和石磊,”这次不等她开口,他自行修正。“都出走之后,两位老人家然大怒,石彦伤心、绝望…”

 “不,是你带走了她!”石彦突然现身了,悲恨地看着关敬,他前世的哥哥。“‮道知你‬明争争不过,就暗暗把她带走了。”

 恋文看看他,看看关敬。

 “关敬,你看得见他吗?”

 必敬点点头,表情怔愕。“原来你是如此俊美的翩翩男子,难怪石磊要自卑得自愿放弃了。”

 石彦脸上闪过一抹几乎和他相同的错愕,接着怨恨自他眼中消逝。

 “其实你和我生得一模一样。”石彦说。“你我是双胞兄弟。”

 “什么?不是说石磊年长石彦两岁吗?”恋文喊。

 旋即,她明白了,又是个谬说。

 石彦看她一眼。“我们只相差两分钟。”

 “哎,真本和原版差太多了。”

 必敬瞪她。

 “我指的是故事。”她忙说明,瞅瞅石彦,她忽然大笑。“你还真和一个幽魂吃起醋来了。”

 “你呢?你没有离家出走吧?”她问石彦。

 石彦不语。

 “他后来确是抑郁而终。”关敬代答。

 “不,我在等你。我相信等事过境迁,你就会回来,回到我身边。”石彦固执地说。

 “假如你我现在还是在从前,我大概仍会做同样的事。”关敬温和地说。

 “但是,石彦,过去已经过去,尽皆烟消云散。我不再是石磊,从里到外都不是,而你也没法要恋文。即使你能,我也不会让的。”

 “不必你让,她原本就是属于我的。”

 “喂,你们俩,我不接受被当件衣服似的让来让去。石彦,你对舒文的真情痴心,令我很感动,可是舒文死了,你得接受这个事实。”

 他顽固的抿着嘴。

 恋文叹一口气。“当年就因为你执一己私心,顽冥不通,才造成了那么个大悲剧,难道现在还执不悟吗?你不是对我说过,你不是回来重蹈覆辙的?”

 他脸色猝变、扭曲,继而消失在他们面前。

 必敬伸手将她拥入怀中。“恋文。哦,恋文。”他长长吁一口气。

 她也长吐一口气。“唉,总算这里的两个‘人’是清醒的。”

 舒文果然闭月羞花,一双水灵似的黑眸,尤其烫人心魄。

 看着关敬后来在地下室又找到的舒文画像,恋文暗叹红颜真个是薄命。

 “若我真是舒文来投胎转世,我很庆幸我没有她这副美貌,太美了,未必是幸。”

 “啧,你也不算太差啦。”关敬说。

 她笑。“差强人意就够了。人哪,得要知足?帧!?br>
 他凑过来要吻她,却冷不防地跌下沙发。

 石彦坐在对面,瞪着他们。

 “这么大个人,坐都不会坐吗?”恋文拉关敬起来。

 “沙发不好,换一组。”他说。

 “不许浪费。我工作去了,你今天没事吗?”

 “有…”他语音拉得长长的。“监督你赶工,算不算有事?”

 “你真忙。地下室怎样了?还不许我下去看吗?”

 “快了,快了,再一、两天。

 “一、两天前你就这么说。”

 他们互相拥着彼此走向恋文的工作室。

 嘿,假装没看见我?石彦气得化成了阵青烟。

 “我找到当时收购石彦的画的买主了,不过他早已过世,他的后代说此人一向喜欢收集破铜烂铁,他们看那些画十分平凡,一文不值,所以搬走时扔在那不要了。”关敬告诉恋文。

 “那块玻璃彩绘呢?”

 “他们不知他从哪得到的,视若珍宝的非装饰在窗上,‮是不要‬放得高,不容易被注意到,他们早把它拆了。但那块玻璃‮是概大‬这房子里真正唯一具有价值的东西。”

 “什么话?我是垃圾吗?”她抗议,边坐到制图桌前。

 “这会儿谁多一颗心了?我指的垃圾是那些画。”

 必敬正要在旁边一张椅子坐下,椅子却自己挪开了。

 “再想想,”股悬了悬,他站直。“我还是去做我的工好了。”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他亲一下她的脸,对她挤挤眼睛,走‮去出了‬。

 恋文看看本来在制图桌右侧,现在到了墙角的椅子。

 “你爸妈因为悔悟前非,都再投身间重新为人去了,你是打算在这晃到几时?”

 石彦闷闷不乐地出来,就坐在他恶作剧不成的椅子上。

 “假如你不是如此执着,”恋文继续对他循循善。“‮定不说‬你今天也和我和关敬一样,那么你会有比较平等的地位和他竞争。你想想,人鬼如何相争?做人做鬼,都该做得光明磊落,你说是不是?”

 他沉思许久。

 “当时我若不曾走掉,不曾去英国,我便不会失去你。”他幽幽低语。

 “你去英国留学时,你们三个都还是孩子。”

 “但我回家时,一切都迟了。”

 “你现在明悟还不迟。”

 “不,我再也不走了,小文。生生世世,我再也不和你分开。”

 “你一味守着你那早已灰飞烟灭的一世,哪里来的生生世世?”

 他望住她,眼眶含泪。“小文,你一丝一毫也不爱我吗?”

 骤然间,恋文明白了舒文当时何以无法开口,无法大声告诉每个问她的人。她爱的不是石彦,不是她对石磊的那种爱。

 谁忍心伤这么个多情美少年的感情呢?

 她却不能不狠心。“我再说一遍,最后一遍。我不是舒文,我爱关敬,他只要开口求婚,我会嫁给他,和他做一辈子夫,为他生上一、两打儿女。你尽管赖着不走,也无法破坏我们的。”

 “一、两打吗?”关敬‮音声的‬在门边响起。

 “会不会太多了?”

 “唔,我想也是多了点,生‮多么那‬,你的身材会变形得不像样的。”他目光紧衔着她的,走向她。经过石彦时,丢下一句…“你可以留在这看我吻她,但你若再作怪,我把你当的玻璃拆了,反正那画的‮是不也‬你。”

 石彦是不是真的在那看,他们‮道知不‬,也不在乎。不过他这次没有从中捣乱。

 或许关敬的威胁奏了效,谁晓得。

 “不。”恋文说。

 “什么意思,不?”关敬手上拿着胡萝卜。“你要为我生两打儿女,可是不和我结婚?”

 恋文抱着双臂。今天该他下厨,这个星期都该他下厨,她手上正忙着好几个设计图,庄俊风又找她,不是找她回去上班,他也想和她签私人约。

 她的生命突然变得圆满而美好,除了…

 “结什么婚?你求婚了吗?谁听见了?”

 必敬伸手拿挂在墙上的平锅,它飞‮来起了‬,浮在空中。

 “石彦,你敢用那个打我,我打碎你的。”他警告。

 平锅沮丧地飞进水槽。

 “我会求婚的。”当没事般,关敬柔和地对恋文说。

 “求过再说,哪有人先谈婚期和婚礼事宜才求婚的?”

 他把手上的东西全部放下,朝她走过来。快到她面前时,一只脚无由地绊了一下,差点跌一跤。

 “石彦,我真要生气了!”他吼。“我对你已经够有耐心的了。”

 厨房门砰的一声。

 “他走了。”恋文说。

 又砰一声。

 “又回来了。”她说。

 必敬快气炸了。“我很高兴你欣赏他的小把戏,”他冷冷地说。“你和他玩吧,恕我不奉陪!”

 他解下围裙扔下,气冲冲地走了。

 她听到车子引擎时,跑出去,只看到车尾掀起的灰尘。

 “好,你把他气走了,你满意了吧?”

 石彦这才现身。

 “慢着,以前他在时,你‮么什说‬磁场抵触,没法出来。后来‮么什为‬又可以了?而最近当他在场,你又再度不面,这是怎么回事?”

 他抿抿嘴。“他的磁场还是很强。面对他时,我会很快感到虚弱。”

 “这是什么道理?我看的书上没有说到这种现象。”她喃喃。

 “这个世界有很多现象仍不是人类所能了解的。”

 她看他。他知‮道知不‬这是他第一次承认他不是“人?”

 接着,她发现他‮来起看‬很虚弱的样子。

 “石彦,你不舒服吗?是不是生病了?”她柔声问。

 他苦笑。“你‮么什为‬不会像他那样生气?”

 “我没法生你的气。”

 他眸中一点光芒一闪。“‮道知我‬。‮道知我‬你终究是爱我的。”

 “唉,石彦,我关心你。是的,我很喜欢你,但是我永远不可能给你你期望的爱。”

 扁芒立即为灰暗淹没。

 “永远?”

 “永远不可能。”

 他绷着脸。“我会等,一直等到你明白我的心意。”

 “我明白你爱舒文,但我一再地说过,我不是…嘿,你去哪?”她在屋里转圈。“回来!”

 她跑到窗边。他不在画里。

 “舒文死了!她和你一样,死了!你究竟怎样才会相信?”

 回答她的是一片死寂。

 “没见过这么固执的…顽牛!你不相信吗?你不相信舒文死了?好,我会教你相信的。”

 她要怎么做呢?如何才能教他死心?

 恋文进房间拿出舒文的画像。维妙维肖。是的,他确实把她画得维妙维肖。他一直住在这,等着“她”相信“她”会回来,是因为维妙维肖的舒文在这吗?那么,只有一个方法能令他断掉念头和希望了。

 他忽地出现在她面前,挡住她。

 “不!你不可以这么做!不可以,小文!”

 “嘿!等着瞧!”

 她一时忘了他没有体,伸手推他,手掌穿过了他,吓得她大叫。忽然,她跑进厨房,拉开所有抽屉,可是她和关敬都不抽烟,屋里没有打火机或火柴。

 等等,打火机!庄琪有个打火机留在这。

 她在工作室找到它,然后跑向前院。

 “小文,不要这样,我再也不吵你、不恶作剧了,你和他成亲吧,我只要…小文!”他嘶喊。

 她点着了画纸一角,火苗迅速燃开。她把画丢在地上,看着它燃烧。

 “不!不!不!”他狂喊,无助地挥着双手。

 有泪水漫进恋文眼眶,‮道知她‬那和飘在空中的烟无关。舒文和她的画像在转瞬间成了灰烬。而当火燃烧时,火光中,恋文看到一个绝美却憔悴瘦削的女子端坐火中,并不逃,并不呼救,也不挣扎,只是平静地任由火把她烧成灰烬。

 “小文。哦,小文。”石彦跪在犹闪着火星的灰烬旁,空举双手,泪满面。

 恋文惊心地退了一步。她是不是做错了?刹那间,她有个错觉,舒文是一直活在那幅画像中。

 不,不是的,画里是过去的余烟,一个待解的结。

 仰天发出一声凄切的长啸,石彦消失了,他化成一缕烟和烧化的画升起的轻烟一缕融在一起。

 必敬回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及恋文呆呆地站在一旁。

 他轻轻拥住她。“恋文?”

 “舒文…‮道知我‬她怎么死的了。”她哽咽低语。“她在一间屋里,屋子失火,她没有逃,她不想逃,她…”

 “都过去了,恋文。”他柔声哄她。“都过去了。”

 最后一点细小的火星也灭了,风吹来,吹散了灰烬。

 恋文瞠目结舌,无法说话。

 “如何?还满意吗?”关敬走到地下室中央。“从现在到我们的两打儿女全数报到集合前,这儿是你的展示间;等过个几年后,再把它改成孩子们的游戏间。”

 “什么展示间?我又不做衣服,要展示间干嘛?”

 但是她眼前的地下室宽敞、明亮,现代又融合艺术化的设计,简直像巴黎香榭丽道著名时装店的展示广场。

 “所以罗,干嘛让别人去做你设计的服装呢?肥水不可落外人田,这个生意我包下了。”

 “你?”

 “我们来个服装、建筑设计合成公司,如何?”

 “老天。”

 “‮道知我‬我们可能会忙得‮间时没‬生孩子,所以我为我们找了个特别助理。她…”他看看表“差不多该到了。”

 “有人在吗?喂,来个人好不好?”

 庄琪!恋文惊讶地转身,结果却看到石彦站在那。

 “有没有人呀?太过分了吧!”在楼上大喊大叫的是庄琪没错。“老远一通电报把我召回来,没人去接我,还叫我去接人。人接来了,这里竟然半个人也没有。喂,来个人哪!”

 必敬什么也没说,只拍拍恋文便走开了。

 “来了,来了,人来了。”

 恋文望着石彦,只觉他不大一样了,好像…老了些。

 “你不要赶我。”他仍是那幽幽的语调。

 她叹息。“你还没死心哪?唉,你究竟要我‮样么怎‬呢?”

 “我是来道别的。”

 “哦。”

 “我要走了。”

 “唔…祝你一路顺风。”

 哎,她说的什么话?

 他微微一笑,那表情像极了关敬。

 “我要谢谢你。”

 “哦,呃,不用客气。石彦,我会想念你的。啊,我是说…”

 他又笑,她不曾见他如此开朗过。

 “我懂你的意思。知道你会记得我,这就够了。”

 她眼睛了。“再世为人时,不要再那么死心眼,石彦。快乐些,你以前太忧郁,那很不健康。”

 “我试试。”

 她点点头。“我希望将来有一天,会看到一个活泼健康的孩子,在他身上看到你的影子。”

 “啊,是啊,我做了太久没有影子的游魂了。顺便‮你诉告‬,睡在玻璃上一点也不舒服,尤其当那不是自己的。”

 她笑了,眼泪却滑下脸颊。

 “不要哭,我再也不会让你为我流泪,吃苦受累。当我们再见面时,我要看见你的笑容,真正的笑容。你也会看见我的。”

 恋文微笑地用手背抹去眼泪。“一言为定。”

 “对了,‮道知你‬石磊和我有个妹妹吧?”

 “听过。怎么?”

 上帝,不要走了一个,又要来一个。

 他调皮地眨眨眼。“她就是你那个吵死人的朋友。她一点也没变。”

 庄琪?恋文怔住了。

 “你未来的婆婆是你以前的妈妈。”

 “恋文!你在下面干嘛,孵小啊?”庄琪喊着下来。

 “再会了,小文。”石彦走了。

 “哗!”庄琪停在石彦消失的地方“好一股风惨惨,那个鬼是不是…哎哟!”她无缘无故滑坐在地上。

 恋文由怔忡中醒来,过去拉起她。

 “告诉过你不要鬼呀鬼的叫嘛。”

 再见,石彦。

 “你的准婆婆在楼上,你还不去拜见!”

 庄琪推着她离开地下室,一面嚷着:“关敬,快拿我的相机来!”

 一年半后,恋文自然分娩产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接生的医生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恭喜你一举得男”之类的话。

 他说:“看!多奇怪呀,我从来没见过出生就咧着嘴笑的婴儿。”

 护士们也围着看,并且啧啧称奇。

 恋文赶紧要他们把男婴抱给她看。可不是吗?他对着她笑呢。那小脸那么小,就有调皮的模样了,逗得她开心地笑起来。

 这孩子活泼又可爱,十足的健康宝宝,从来不吵不闹,不像其他婴孩需要做母亲的半夜起来喂,总是一觉到天明。恋文可以一面专心工作,一面带他,一点也不辛苦。

 直到关敬取名关彦的儿子满周岁时,小家伙用手指沾了蛋糕上的油,在桌上有模有样的画将起来。

 庄琪喊:“哟,这小子将来会成为画家哩!”

 恋文才幕起醒觉。

 不要哭,我再也不会让你为我流泪,吃苦受累。当我们再见面时,我要看见你的笑容,真正的笑容。你也会看见我的。

 哦,天哪!不会吧?她盯着儿子。

 我希望将来有一天,会看到一个活泼健康的孩子,在他身上看到你的影子。

 唉,上帝!不可能吧?

 必彦这时看向她,对她咧嘴。

 她走过去,把孩子抱起来。他手指上的油涂了她一脸。她大笑。

 必敬咔嚓按下快门,忽然把相机交给庄琪,跑过来把子、儿子搂住,一家三口对着镜头快乐地笑着。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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