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斑高的厅堂打通到二楼,两套义大利原装进口的皮沙发很规矩地摆着,四处都是昂贵的骨董精品,不典雅,只是奢华,是其尤那扁额上镶黄金的“北门堂”三个字。
比起来,靠墙那一边熏香的神坛,显得更诡异突兀。
家志一面瞪着关公铜像的红脸,一面啜饮名茶。
程子风方从
州买回一组茶具,小巧的红泥,正在展示其焖茶之功力,他最喜欢一些简单的附庸风雅。
“样么怎?味道有差吧!”他问。
“有,香醇多了。”家志说,事实上他喝不出任何好坏。
“十万块的茶具,当然不同啦!听说国姓爷都用过。”子风高兴地说,一张脸油滑红润“我可不随便请人,什么大官、董事长都一样。我要的是和我有缘的,连我那三个女婿都没福气碰这些杯子呢!”
“我很幸运,有义父的厚爱。”家志真心地说。
“我欣赏你、爱护你,就像我自己的儿子。”子风拍拍他的肩说:“我有许多义子,但你最得我的心。所以叫我‘义父’仍不够,什么时候你能当我女婿,称我一声‘阿爸’呢?”又来了!家志直起背,整个人严阵以待,小心的说:“义父,我一向是飘泊惯的人,没定
、没才干,实在不适合结婚有家庭,怕当了女婿,会议你失望。”
“胡说,你做任何事,从没让我失望过,即使是你误杀人坐牢,我也只是痛心,没半句斥责。”子风说:“我相信你一定是个好丈夫和好父亲。”
“怎么可能?我有那样的爸爸,他只教我如何打老婆和孩子而已。”家志再一次说:“我真的不是该结婚的人。”
“你是嫌弃玉屏,对不对?”子风干脆直问。
“我哪里敢?玉屏是程家四小姐,多少人想高攀…”家志顿一下说:“我确确实实是没才德…”
“道知我,玉屏是霸道娇纵些,但如果你脑控制得了她,她会是个一心向着你的太太。”子风喝一口茶又说:“这也是我选择你的原因。玉屏周围的男人都太弱了,只有你,她还信服一些。”
“天下强过我的男人太多了,义父应该再多看看。而且玉屏还年轻,何必急于一时呢?”家志委婉地说。
“不是我急,是玉屏急。”子风笑着说:“她可
你
到我这爸爸都不要了。”
“义父…”家志一副为难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困难呢?”子风有些不悦地说:“你看看人家蔡明光,一天到晚讨好玉屏,把她当王妃娘娘奉着。我对他没有对你一半的好,他可是以当我程家女婿为荣呢!”
“义父,我真的不是可以带给玉屏幸福的人。”家志坚持说。
“是不可以,还是意愿不?”子风僵着一张脸说:“你要明白,我从南到北的建筑事业,将来都归我四女婿管。如果你不娶玉屏,到头来一
都分不到。你今天辛辛苦苦建立的一切,都要落入别人的口袋中了。”
“若是玉屏能找到真正的归宿,义父能有个得力的助手,我绝对没有一点怨言。”家志说。
子风怒瞪着他,久久才说:“你真是一点恩义都不念?想当年我怎么帮你逃离东海帮的追杀;又怎么保你出观护所,送你回学校念书。我如此悉心栽培你,你竟无报答之心,连娶我女儿都不肯?”
“义父,你的再造之恩,我是做牛做马,万死不辞。”家志虽紧张,但仍本着自己的立场说:“只是婚姻之事,不单我一人而已,还有玉屏要顾,以后甚至有孩子会受影响。我…
我实在无法轻率。”
“你是不是有了女朋友?”子风哼一声问。
“没有。”家志回答。
“那玉屏怎么说你和江盈芳在一起呢?”子风又问。
“盈芳?”家志忙摇头说:“她只是我的干妹妹,义父应该很清楚我们的关系。”
“我被玉屏一闹,什么都不清楚了。”子风眯着眼,若有所思地说:“不过江盈芳的条件是比玉屏好多了,漂亮能干,还有那么大的财团当后盾,如果你能娶她,我这义父也沾了光。”
“盈芳不可能嫁给我这种人,她要嘛也是进豪门世家。”家志很实际地说:“而且别忘了,我是杀她哥哥的人。”
“好呀!那你就回头娶玉屏呀!”子风又有笑容了。
家志脸却更苦,怎么谈了半天,又绕到原点?
“义父,我说过,我不会娶任何人的。”他强调说。
“我现在全部了解啦!你的意思是,你不会为财势去娶老婆。唉!早说不就好了!”子风放松了心情说:“我就欣赏你这耿直的脾气,所以特别想把玉屏交给你,因为你若娶她,就会真心疼爱她。”
“我不会结婚的…”家志头有点痛了。
“好!好!道知我。”子风又倒一杯茶给他“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反正还有时间嘛!
你会喜欢玉屏的,总会有奇迹出现。像我们北门帮不是由黑变白,而且做得有声有
吗?天下没有‘不会’和‘绝对’的事,还记得高雄那笔标下的工程吗?”
子风的话题又转到工作方面,家志唯唯应着。
看样子,程家这门亲事还有得烦,只要他一天不结婚,义父便一天不死心,各种威胁利
的手法都会使出来。
真可笑,有人是想结婚结不成;他则是想尽办法要痹篇结婚陷阱,却不得其门而出。
一边是黄文佩,一边是程玉屏,都带千万身家,关系他未来事业的成败,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在乎,但事到临头,他都能轻易抛去富贵的
惑。
当一条狼,除了天地广阔、月白风清外,真没有任何东西能系留他吗?
他内心有一个隐隐的影子,常常绊手绊脚,他曾为她而驻足,但问题是,她正一点一滴退去,总有一
也会消失。所以,他藏于内心的,其实也不属于他,不是吗?
家志已经好几
不见盈芳了,电话是答录机,也从不回电。最初以为是巧合,后来很明显是她在逃避。
么什为要躲他呢?
见不到她,令他心急如焚,生活也整个不对劲。怪了!他平常不是嫌她碍手碍脚,威胁他自由吗?果真她不在,他又如掉了魂似的,好像不给她捶几下、骂几声,全身骨头都极不舒服。
今天他特别提早下班,到俞庆大楼去找盈芳。
十六楼的几个女职员看到他,全停下手边的工作。
“盈芳,你的保镖来了!”月兰高声往里间叫,四周有低低的窃笑。
盈芳走出来,一看是家志,脸蓦然红了,浑身感觉很不自在。
“有什么事吗?”她慌忙问。
这以前一向是他的问题,如今由她嘴里说出,倒教他愣了一下。
“呃!看电影…我好像还欠你几场电影。”
“哦!我今天没空,要跟小美去逛街。”她匆匆地打断他说。
怎么老是小美?家志有说不出的沮丧,但抑制着表情,只点点头说:“好吧!那改天了。”
他不愿在办公室质问她,免得有难以预料的场面。但他也不想放弃,于是就在俞庆大楼外晃呀晃的,有点像他十几岁
候时的,看看天、看看人,只不过他的心有所等待,步履就比较轻松。
如果能
烟…不行!盈芳闻到,准会逃得更远。
半个小时后,她出来了,背个小皮包,身上是一贯的衬衫、牛仔
。他现在很清楚,在那宽松无奇的衣服下,有多么圆润美丽的身体,足以让他失去理智的…
那
旎的画面令他慢了半拍,转眼盈芳已跨过一条马路。
真糟糕,看来找妇情的事也刻不容缓了。
他跑了几步,然后保持在一段距离之外,道知他此时和她面对面,一定会被轰走,不如等她和小美逛完街再做打算。
那可能要好几个钟头以后,不过他反正也没什么重要事,夜又如此美,适合散步,也顺便看看没有他时,盈芳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只是不能让人知道,他一个堂堂六尺之躯的男人竟跟踪小女生逛街买衣服!他自己都觉得有病了,别人不更把他当疯子看才怪。
又过了好几条马路,霓虹彩灯一一亮起。由商业区进入闹区,行人变多,喧哗声也愈大。
盈芳始终一人,时快时慢,一点也没有在找朋友的样子。偶尔地摊停停,百货店橱窗
览,却没买一件东西,也没进任何一家店,只是走着,看不出任何目标和目的。
是小美失约,还是她又骗他了?
天色逐渐苍黑,远方的大楼后有浅靛带紫的暮雾。
盈芳考虑要不要搭公车回家,但又怕碰到家志,她实在无法预测他们的对话,道知他她的底,她的心已经毫无防卫,恐怕连一个眼神都承受不住。
一辆车挡在路口,透明的窗有各种反
影像,她突然看到家志,虽模糊,但的确是他。
他在跟踪她吗?
盈芳屏住呼吸,脚如铅块一样沉重。好不容易能迈开步伐,她开始用绕行方式,不再痹篇人群,而是住热闹处钻。
终于,她闪避到一个小巷,黑暗暗的;而家志在光亮处,无措地站着,不相信自己竟失掉她的踪迹。
她暗呼一口气,再得意地笑着,想逮她,门有没都。
然而一分一秒过去,见他神色仓皇茫然,又不肯放弃,盈芳心中升起一种异样感,彷佛能接触到他的焦虑,再化为自己的不忍…
忽地,一辆机车从她身旁穿过,咆哮和灯光吓了她一大跳。家志猛回头,就正对她的眼眸。
如失散多年的亲人,两人竟愣了有好儿会一。
他向前跨一大步,盈芳甩着皮包,就住反方向走,理都不理他。
“盈芳,你到底怎么了?”他追着她说:“你从来没有这样过,至少也要告诉我,我哪里得罪你了?”
“我就是不想看到你嘛!”她头也不回地说。
“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吧!”他有些沉不住气的说。
两人的争执已引起路人的注意。盈芳昏昏沉沉地走进路旁一个小鲍园,黑暗及幽静扑面而来,隔绝了树丛外的人声笑语。
家志见她仍不停止的脚步,干脆抓住她。这一接触,那夜肌肤相亲的感觉似又回来。
盈芳用力跳开说:“你老是想探索我,挖出我的过去!我难道一点秘密都不能有吗?你就是迫不及待要证明敏敏有多么高贵,而我有多么下
吗?”
这是多么伤人而不实的指控!他血
沸腾,但在害怕坏事的情况下,只有强作镇静地说:“是因为李淑美说的那些话吗?我根本不相信,而承忠也说是不那真的。从没有人把那些谎言放在心上,你么什为要拿来胡思
想呢?”
“即使是谎言,也是污秽呀!”盈芳?鄣刈谝巫由希
厮担骸澳阆衷谥牢沂谴幽闹只肪吵隼吹牧税桑∶挥腥丝梢猿鑫勰喽蝗荆ㄊ敲溃母闯蠖茫一棺白鸥吖蟠拷啵皇呛云沙苈穑俊?br>
“盈芳,没有人会因此瞧不起你的…”家志急急地说。
“淑美说得没错,我是上过牛
场的歌厅,虽然只有一次,而且逃了出来,但那种羞
一辈子也无法忘记。”她挖开自己的心,很勇敢地说。
“这有什么!我还差点去当夜午?赡兀 奔抑韭辉诤跛怠?br>
“什么?”她抬起红红的眼睛说,暂忘剖心的痛苦。
“
时为了混一口饭吃嘛!我爸说我是天生的小白脸,结果我实在没有勇气跨出那一步,白白断送了我成为酒国名草的大好机会。”他半正经地说。
“讨厌,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她骂道。
“我不是开玩笑,人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家庭,而生活贫困,不是自卑的理由。”
家志温和地说:“即使你没有从牛
场逃出来,我一样尊重你,觉得你很高贵!”
这句话暖到盈芳的心头,她住不忍又说:“我哥哥绝没有帮我拉过皮条,他反而处处保护我。有一次我爸的朋友企图强暴我,他还杀伤对方,那人就放出很不堪的流言…那也是我极力想忘记的一段。”
“我也曾差点被人强暴。”家志若无其事地说。
“你?”她的嘴张得好大。
“为以你男孩子就安全吗?”他眼内闪过一丝隐晦。“道知你黑夜的公园中有多少变态狂吗?我被騒扰过好几次,有一回三个人一起,还险些得逞。这是么什为我结
结派,又练出一身好武功的原因。”
盈芳仍旧说不出话来,那是如何令人恐惧的生活呀!
“这可是我最不可告人的秘密,全世界只有你人个一知道哟!”他又恢复平常玩世不恭的表情。
“我…我曾经卖过黄牛票,而被警察关了一夜。”她干脆把内心多年的积郁一扫而空。
“小意思!为了偷扒抢,警察局都是我的家了。”家志笑了出来“卖黄牛票?太可爱了,只能算我犯罪纪录上的小小花絮。”
“我…我还杀伤过一个想占我便宜的邻居,差点被管训。”她愈说愈轻松。
“管训是我的家常便饭,我还坐了三年牢,你忘了吗?”他又说:“你还有什么觉得肮脏的,尽量说吧!你会发现,在我面前,你永远是带着光圈的白色小天使。”
“你有病呀!为以你我们在比赛谁比较堕落吗?”盈芳终于
出笑容说。
“不是。我只是想说,你的任何事都可以告诉我,不论好的或坏的,我都不会改变对你的观感。”他很认真地说:“记住,当你身处地狱时,我永远在你的下一层。”
他那神情让盈芳心一紧缩,像暖房中有数百只彩蝶翩翩飞舞,但为怕自己显出太过陶醉的模样,她故意叫着:“喂!你别连下地狱都要和我比呀!”
“不是比。我一向勇于面对我的人生,想把恩怨分明,不管世俗如何看我,我有没都不如人的悔恨。”他仍是那少有的严肃说:“唯有在认识你后,我有两点遗憾。”
“什么遗憾?”她发觉自己非常在意。
“第一点,我杀死了你相依为命的哥哥,为了你,我多少次希望他还活着。”家志黯然的说。
“我早就不怪你了,真的。”盈芳连忙说:“人的生死,注定在天,而且你是不也有意的,我不要再听到任何你的不安和忏悔了。”
“第二点,我希望自己很早很早就认识你,可以让你免于那些伤害和折磨。”他又说。
他今天怎么老说这些感
的话呢?害她心中的蝴蝶要飞到蓝天,与白云共同高歌了。
为掩住激动,她说:“已经不是伤害啦!我只要求你不要把这些事告诉敏敏或任何人。”“我也希望你不要把我的事告诉敏敏或任何人。”他回答说:“我们是不是彼此有秘密牵制了呢?”
她双眼晶亮,不知该如何反应。
由他的角度,路灯如温柔的月光照在她青春姣好的脸上。她很美,但因为接近她的心,所以更美,美得他屏气凝神,有一种想永远保有的冲动。
盈芳被他的眼神震慑,像被
到一个又广裘却又紧密的世界。
她摇摇头,打散那幻觉,用理智笑着说:“我虽然失去世雄,但又得到你这位大哥,我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
“是呀!我们彼此彼此。”他把视线转开说。
“如果你能娶到文佩,那更是鸿运当头了。”盈芳再进一步说:“拜托,看在我关心你的前途和幸福上,再去和她约会。你会发现,她像我姐姐,有许多优点。”
怎么又扯到这一头?和盈芳在一起,果真一刻不得安宁。
他干脆而直接地说:“没有人像敏敏的。”
一股熟悉的醋意又爬上来,酸到她嘴里说:“你还爱我姐姐吗?她永远是你的第一偶像吗?”
“爱?你太抬举我了吧?我刘家志不懂得爱,也没爱过任何人。我只是尊敬你姐姐,就…就如同天上圣母,一点
念有没都,不像对…呃…”他及时止住,他能说他对她有
望吗?不被她捶死、骂死才怪。
“怎么?舌头被猫吃掉了吗?”她摸不清楚他的下文,于是说:“如果你是为了程玉屏那騒妹,我就彻底和你断
,永世不来往。”
“没那么严重吧?”家志苦着脸说。
“真奇怪耶!这是和贤淑美女约会,又不是上断头台,看你这什么表情。反正我是帮你定下了。”盈芳说。
“随便你了。”再辩亦无益,他说:“我们去吃饭吧?我肚子饿死了。”
盈芳心事一解开,也感觉饥肠辘辘,而且是前所未有的饿。
回想往事,似乎不再是个毒瘤。家志都知道了,她像过了一道关卡,不必再顾忌以前的丑陋景
,她现在更能欣赏未来的风光了。
而一旁的家志,才是烦恼的开始。
斑级优雅又有情调的餐厅,窗边可俯瞰台北如碎钻般美丽的夜景,桌上是散发着香气的淡红蜡烛,小提琴乐音幽幽回旋着,绅士淑女们浅尝低酌,一切皆浪漫美丽。
突然“铿!”一声,刀叉
飞落地,一块牛排已离了盘子,先在雪白桌布上留了一道酱汁,再到地上成为变
的
尸。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经理飞奔而来。
“起不对喔!”文佩红着脸说。
“没关系,再拿一块。”经理勉强笑着说。
人人心里都有几句嘀咕,只有家志这当事人还在大嚼大咽,并且说:“有没有米酒或啤酒呢?”
“先生,起不对,们只有红酒和伏加特,有各种年份的…”侍者忍住厌恶说。
“什么?比土
城或啤酒屋还糟嘛!”家志
嘴说。
“我们什么酒都不要。”文佩连忙说,声音都发颤了。
看她特意打扮的一张粉脸愁得拉长,家志有些不忍,但不给她看看黑道亡命英雄的真面目,她怎会死心呢?
“对了!你刚刚不是问我闲暇时都做什么吗?”他顺口就说:“就和电影一样,上酒家赌场,偶尔寻仇打架啦!很刺
的。”
“怎么和盈芳说得不同呢?”文佩味口大失地说:“她说你已经改
归正,人很有正义感、责任心,并且成
稳重。”
“媒人的话能听吗?前几次她都叫我按她的剧本演。”他故意嘻皮笑脸说:“可是,既然我们要交往下去,就要让你看真正的我,彼此坦诚嘛!对不对?”
文佩看他梳着油光的头发,大花的丝衬衫,紧绷的咖啡
长
,像个小
氓,一点有没都她初见他时的器宇轩昂,尤其那眼神不正的笑容,教她很不舒服。
“还有,我这人是很风
的,老相好很多,结婚后也无法断绝来住。”家志耸耸肩说:“谁教我重情义呢?”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又没有人要和你结婚。”文佩厌恶地说。
“咦!这是盈芳告诉我的呀!”他喜孜孜地说:“她还说你爸爸很有钱,娶了你会分到很多财产,而且可以爬到董事长的位置哩!”
“你…你无赖!”文佩脸色苍白的说。
“我本来就是无赖,但我可是技术很好的情人哟!”他
地说。
这下可吓坏这温室中长大的小妹妹了吧!
如果不是侍者送来另一客牛排,文佩可能早就把餐巾丢到他脸上了。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一直不想和我约会,所以才说那些话来吓我。”文佩试探着说。
哦?是他演得不好,还是她不如想象中的好骗?正在想下一句台词时,救星来了。
他的多年老友菊玲妖妖娆娆由桌台间走过来。
“达令,真巧呀!我来这里会朋友就碰到你。”菊玲涂着红色蔻丹的指甲环在他肩上,并且挤着他坐下说:“你又在骗什么良家小妹妹了吗?”
“只是吃饭,别吓坏人家了。”家志亲了菊玲一下说。
“刘家志,我们可在约会呢!”文佩忿忿地说。
“我不会妨碍你们,儿会一就走。”菊玲在家志身上又摸又吻说:“你可要小心他呀!
他又花又
,到处留情,一张嘴是骗死人不偿命呢!”
“你不是最爱我骗‘死’你吗?”他朝菊玲捏了一把。
菊玲咯咯娇笑,引来餐厅众人的眼光,经理也很不满他们把这里演成了暗藏
的酒廊,双眼瞪着。
“我真想你,你还真是我见过最
的男人。”菊玲痴
地说。
“你的香水味真让我兴奋…”家志靠向她
口说。
“你…你们真嘿心!”文佩站起来,一杯柳橙汁就住他们身上泼去。
众人又是一阵看好戏的张口结舌,文佩咬牙切齿地走出去。经理侍者走过来,一脸幸灾乐祸。
“你看,我的衣服都
了,这可是新的呢!”菊玲不顾一切地叫着。
“我会赔你一件的。”家志一反方才的吊儿郎当,很严肃地擦擦脸,并丢下一迭钱,包括丰厚的小费,对前来的经理说:“起不对,破坏贵餐厅今晚的气氛。”
有钱好说话,经理马上改变脸色,谄媚地说:“哪里!哪里!以后还请多多光临呢!”
进来时是黑道混混,出去时是黑道大亨。家志不管众人好奇的眼光及猜测,带着还在甩衣服的菊玲扬长而去。
到了电梯,菊玲就贴着他说:“很不错的女孩子呀!吧嘛请我来演这场戏呢?”
“有人想
我结婚,道知你,我最不信这一套的。”他把头发拨
说。
“你呀!二十岁
子,三十岁还是
子,一点都没变,一样让我心动。”她纤纤玉手画到他的脸和
。
家志拉开她的手,来到大街上。
“我们难得碰头,既然你来找我,我们来重温一下旧梦,样么怎?”菊玲用
部摩擦他的手臂,嗲声说:“多么那男人中,你还是最教我难忘的。”
家志看着她化着浓妆的脸,俗
和浓香,带来了年少时的买醉荒唐岁月。女人一个一个换,舞厅一间一间泡,没有节制及目的地消耗青春与精力,直到杀人坐牢为止。
菊玲曾是那一段醒目的颜色之一。
多少年不曾回头,或许这是他之所以对盈芳产生怨念的原因。
他需要女人,曾和他
醉的菊玲,不就是最好的选择吗?
“对!我们是该重温旧梦。”他搂着她说。
“嗯…”她闻着他的体味,手抱住他的
说:“你有男人味了。”
“待会你就会尝到了。”家志低声说。
他尽量想着从前,想唤回那少年盲目的冲动,等
望抒解了,他就会回到正常,不会再有不该有的想入非非了。
盈芳听完文佩的哭诉,一张俏脸都气绿了。
“他完全变个人,好可怕呀!他还说那是真正的他,你也被他骗了,对不对?”文佩花容失
地说。
“太可恶了,竟敢跟我比上戏台了。”盈芳愤怒地说。
“他们当众亲亲吻吻,
麻死了!那女人一看就知道是
场女郎,家志还说他有好多老相好,真是下
极了。”文佩又说。
“我非找他算帐不可!逮着他,我就要他从头到尾,给我一一
代清楚。”盈芳一双秀眼
出凶光说。
她来不及抚慰文佩,就直攻家志的公寓。
家志此刻正在
爱前戏之中。菊玲一进客厅,就迫不及待展现她妩媚
惑的手段,没儿会一,红色套装和黑色丝袜就
了一地。
家志不是烧戒疤的和尚,见了女人的
体,
感薄小的内衣,自然会有男人的反应。
当菊玲坐在他腿上,如蛇般
绕扭动时,他感到自己的充血
发。只是她吻向他,面目一片模糊时,他脑中就浮起盈芳的身影,尤其那一夜她完美、不设防的身体,天真又
感的笑容…
吻菊玲就彷佛在吻盈芳;摩抚菊玲就彷佛在摩抚盈芳…那么如果此刻做
,不就等于在心中对盈芳做
吗?
他突然站来起了,菊玲一个措手不及,差点摔倒。
“怎么啦!”她不解地问:“你对我没兴趣吗?”
他立在窗前,望着黑暗漫
的夜,叹口气说:“我们先听点音乐,喝些酒吧!”
她放了一首抒情歌曲,走到他身后,用半
的身子抱住他。奇怪的是,
望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放就不再回来。他只要盈芳,而身边的女入不是盈芳,这不就像没有解葯的绝症吗?
“穿上衣服吧!”他松掉她的手说。
“我说你没有变,似乎是错了。”她依言穿戴起来“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我的意思是,很特殊的那种?”
“怎么会有呢?你忘了我是
子吗?”他帮她扣好背后的钮扣说:“也许我们是多年老友,不想破坏那份回忆吧!有时,友谊比任何东西都珍贵的。”
“唉!真可惜!连拒绝人都可以讲得那么有情义的男人,在
上一定很
。”菊玲开始穿丝袜。
家志淡淡一笑。
突然,如雷的敲门声惊动四邻。
“失火了吗?”菊玲惊恐地说。
家志一听,便有预感是前来兴师问罪的盈芳。全面备战之下,他竟忘了屋内还有衣衫不整的菊玲。
门一开,盈芳所见的就是花衬衫敞开、
膛
出的家志,还有沙发一角,有个极为妖
的女人,正伸长腿移挪丝袜,空气间散着男女
前的气味…
?盈芳脑袋轰了一声,整个人坠入烟硝弥漫的混沌中,灼热的
雾刺伤她的眼,也炙痛她的心。从未有的感觉,不忠、背叛、滥情、
…种种名词一一在她心里掠过,强烈得令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忘了文佩,忘了此行的任务,只惨白着脸,颤抖地说:。
“你…太过分了!”
她转身就走,带着捉
在
的绝望和悲愤。
家志终于想到他和菊玲所造成的暧昧印象,唉!祸从天降嘛!他一下慌了手脚,在后面直追说:“盈芳,你别误会!我和她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
“还说没有?我都亲眼看到了,你还狡辩!”她气得哭声语调都
住“你竟这样对我,我绝不原谅你…”“真的没有,我发誓,我一点都不想…”
騒动及吵闹,引得邻居开门探头。那一来一往的
烈言词,就是妒恨
加的捉
记,但他们两个在暴风雨的中心,一点有没都发现,只是一个气,另一个急。
倒是菊玲,由惊讶、会心到了然,很从容的跟下楼,拍拍家志的肩说:“这位小姐就是你的‘特殊’吗?”
盈芳一见她,又泪眼愤怒齐来,人跳离三尺远。
家志为了捉住盈芳,也没心情去思索或回答这个问题,只叫着说:“盈芳,你冷静一点,请听我说…”
“我不要听!”盈芳捂住耳朵。
“小姐,你真的误会我们了。”菊玲看到家志不曾有过的失措,赶紧助阵说:“我和家志真的是什么有没都发生,我们是老朋友,很纯友谊的那种,像白开水啦!”
“可我明明看你们…衣服…”盈芳说不下去。
“没有整齐,对不对!”菊玲说:“那是因为我丝袜勾到,要
一下;而家志只是要换衬衫而已。小姐,他对你很忠心哟!这种男朋友又
又好,你要努力珍惜,千万不要再误会他了。”
男朋友?盈芳猛地从混乱中清醒,看着站在眼前的家志和菊玲,又看到站在各楼窗口看闹热的人;她的脸瞬间火红起来,天呀!她竟演了一出莫名其妙的泼妇骂街!
“我…他…他不是我的男朋友!”盈芳窘迫地说。
“情侣斗斗嘴就好,可别真伤了和气嘛!”菊玲笑着说:“你们好好去讲,我走了!”
盈芳想再表明他们不是情侣,但菊玲已走远,而楼上还有一堆人在吱吱喳喳。她一辈子没如此糗过,于是又把新生的气出在家志身上“都是你害的,看你弄得这一团糟啦!”
家志也察觉自己处于某种奇怪的情况中,众目睽睽下,他半尴尬、半不快地说:“还不都是你,不分背红皂白就
吵
闹,好像我做了什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
吵什么闹什么,盈芳也搞不清楚了,只是方才那画面仍很刺心。她不免为自己的愤怒有几分羞惭不安,她凭什么资格大吼大叫呢?但要认错又很难,于是她要强的说:“你本来就见不得人嘛!看看你在餐厅做了什么乌龙事?又掉牛排,又公开和别的女人亲热,文佩再也不理你了,你出局死定啦!”
“那最好!感谢佛祖、妈祖、关圣帝君,我自由了!”他叫着,眼一溜,又看见几个人影,于是拉着盈芳走出巷口,痹篇无聊的注视,说:“我本来就不要相亲,是你硬
我去,找只有演这出戏了!”
商店的灯光照来,盈芳瞥见家志那一身花俏,不
骂道:“还不把衬衫扣好,为以你你是健美先生呀?还有,你这令人呕吐的衣服是哪里来的?”
“向承忠借的。”家志一面整理衣
一面说。
盈芳又好气又好笑,但想到方才那一幕,仍住不忍一把无法形容的火,所以臭着脸说:“你现在好了,一个可以帮你洗刷黑帮、鲤鱼跳龙门的富家小姐飞啦!机会稍纵即逝,你是彻底没希望了!”
“你么什为要勉强凑合两个不相配的人呢?黄文佩嫁给我曾一生倒霉,我娶她则永远痛苦,你存心要陷害我们吗?”家志不以为然的说。
“你…我…是你自己不敞开心
的!”她说不过他,有些急“你起码也看在成功和金钱的份上,像云朋大哥…”
“我才不要像那自以为高人一等的臭律师呢!一脸的狗眼看人低。”家志哼一声说:“我不会为钱结婚,更不会远离我那些苦难中一起打拚的兄弟,人个一去鹏程万里!”
“好!你有骨气,不会为钱而结婚;那你是要为义而结婚罗?你终究要娶会让你永世不得翻身的程玉屏吗?”她狠狠地问。
“我当然不会娶她,我根本不想结婚。”他坚决的说。
“可是你义父不会放过你,除非你娶了别的女人,对不对?”她
问。
家志无法否认,这也是他目前最烦恼的一点。
“而且这个女人的财势及家世绝不能输给程玉屏,否则你就会吃不完兜着走,是不是?”她再进一步说:“瞧你,笨死啦!竟然
走文佩这个最佳人选。”
“我也不会为这些原因去娶她。”他一脸不悔地说。
“人家也不要嫁你了!”盈芳气鼓鼓地说:“现在怎么办?临时也找不到对你青睐又有钱的良家妇女了,你真的没救了。”
她陷入苦思,家志则沉默地找着石头踢。她爱想就让她去想,他不入
房又能如何?
两人闷闷地走了一段路,盈芳突然大喊一声说:“有了!你可以娶我!”
家志瞪大眼,娶盈芳?他可以拥有她吗?他的四周一下子亮来起了,有如天使降临,他惊诧地哑口无言。
“别那种不甘愿的表情!”她打他一下说:“又不是真的,为以你我爱嫁你呀!这只是障眼法,我们假装订婚,等程玉屏嫁掉了,我们再解除婚约,你就安全啦!”
天使飞了,天地又一片黑暗,他极力摇头说:。
“不行,这是一个馊主意!”
“馊你的头啦!我有家财万贯的姐姐,有富可敌国的姐夫,你别说程子风没叫你来动我的歪脑筋。”她说:“一旦我们订了婚,他就不会叫你去接收他的宝贝女儿。”
“可是…我不能破坏你的名声,以后你还要嫁人…”他仍然意愿不。
“那是八百年以后的事,我才不
心,现在重要的是你。”看他忧愁结面的德行,盈芳没好气地说:“你不喜欢文佩,不想和她约会;难道你也讨厌我,连和我假订婚都受不了吗?或者。你根本就想娶程玉屏那騒货…”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无可奈何的说。
“那我们就走啊!”她拖着他往前行。
“去哪里?”他皱眉问。
“挑戒指呀!”盈芳说:“订婚能够没有戒指吗?”
家志很清楚自己逐步踏入一团混乱中,可是他又爬不出来,只有眼睁睁地随着盈芳到珠宝店。
这个假订婚会闹么什出后果来呢?他实在不敢想象,然而盈芳一旦打定主意,不随着她,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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