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两颗寂寞的心》
开
以来,天气像少女的心一样变幻不定,方问菊出门时总不忘带件薄外套应急。做为一名好老师若感冒了,对学生可真是一大损失。──不用说,此乃她另一个美丽的幻想,当自己很重要似的。
继续柔娃的家教快两个月了,她已不排斥上韩家,甚至发觉自己愈来愈期盼每星期二、四的来临。
韩象的室内装潢真是太
了。宽敞高雅的客厅,暖
调的二楼起居室,乃至一名少女的卧室,都像是从图书中搬出来的,来起看悦目,住起来也一定舒适。原来,连续剧和小说上所描述的均属实,真的有这样的人家,只是以前无缘一见而已。──每次这么想候时的,她都要怀疑韩宝玉是不是把他最好的灵感都用在自己的家了。方问菊耸耸肩。法办没,英俊的男人总教人觉得不可靠,不过,到底是他真的不可靠,抑是我本身缺乏自信?方问菊自己也得不到定论。
路过书局停下来为柔娃选了一本参考书,她曾向韩宝玉报帐的。虽然他一直不
面,但不管她为柔娃买了什么,由韩老爷
付的薪水里总会添上超额的支出。她希望柔娃不要那么见外,因为她真的很喜欢她。
不料柔娃却以度测的口吻说:“爸爸是这样做的吗?我没有教他付钱的意思,只是感谢老师的好意。我想,爸爸可能是不好意思吧!?”那个人会不好意思?方问菊听了住不忍想笑,暗道:好吧,你既然喜欢锚铢必较,我干脆大方一点,自动向你报帐。她早将他公司的电话号码暗记下来了。
到柜台付帐候时的,书店老板看她长得不错,把他收藏用来送给老顾客的特级卡片送一张让她夹书,那是用一种特别好的发光纸印制的。
方问菊谢了他,很轻易的被卡片上的少女图像所吸引──微笑的少女抱着一只白猫,大眼凝注,她在看着谁呢?什么让你神往?什么让你凝眸?你可曾回忆往事如梦?你可曾憧憬未来如诗?当你调皮的眼神如星,当你纯真的微笑若月,小女孩,你可知道──我羡慕你?方问菊惊叹地暗诵这些句子,不知作者是谁,把大人的心情描述得如此传神:小女孩,你可知道──我羡慕你?任谁看了卡片上少女的表情,都会与作者有同样的默契。
她决定把卡片夹在参考书内,转送给柔娃。
现在的孩子都太早
了,往往十几岁的年纪便稚气
存,宛如大人一样的外表配上幼稚的言行,简直太滑稽了。相比之下,柔娃多么可爱又显智能,忠于自己的年龄,赢得众人宠爱于一身。
准时到达韩家,方问菊直接上楼,听得悠扬的钢琴声
泻,中间夹杂偶来的咳嗽声。钢琴声中断,柔娃走到父亲身后。
“爸,您没有好一点吗?”伸手要摸父亲的额头,韩宝玉显得暴躁的移动座位。“柔娃,你不要太靠近我,免得被传染了。”
“不会的啦!”
“你小心的好,你一感冒,全家都会跟着感冒。”
他疲倦的把头靠在沙发背上,喃喃咒骂:“该死的流行感冒,明明知道我恨透了生病,…”眼一斜,瞄见方问菊的身影,起身进房。
柔娃在他背后叫:“爸,您还没吃葯。”
“不吃了。”
“很好,您不吃葯可以多病几天,在家里陪我。”
韩宝玉驻足。“知道了,我会吃。”转眼瞧见方问菊捂住嘴在窃笑,没好气的把门用力一甩,砰的关上了。
“爸爸真是的,一生病脾气就暴躁起来。”柔娃被关门声吓一跳,当然要数落父亲了。
方问菊
不住笑。“我第一次发现你爸爸也有可爱的一面。”
“么什为?爸爸原本就是可爱的人。”
“因为我头一次看见他把头发放下来,以前不是都整整齐齐的往后梳吗?”“没有啦,那是上班时才这样。”
“我觉得放下来更好看喔。”
“是吗?”
柔娃表示同意的跟着笑起来。
韩宝玉和衣睡了儿会一,被说话声吵醒了。
“老师,看清楚没有,对于你布置新房有帮助吗?”
“太高贵了,不是我们负担得起。”
“做参考就好了嘛!”
方问菊点点头,
感的瞄向
铺。
“柔娃,你爸爸会不会突然醒来?”
“放心,吃了葯该会睡得很沉。”柔娃指着房内一隅的休憩区,说:“老师,你们也可以布置一个这样的所在,两人谈谈心什么的。”
“为以你每个家都会有这么大的房间吗?”
“没有吗?”
韩宝玉肚里鬼叫:我真是生了一个宝贝女儿,竟带人来参观她老爸的房间,要命,偏偏拣在我睡觉候时的,而对方又是一个女人。
为了避免尴尬,他只有继续装睡了。
“柔娃,这房里怎多了两个门?”
“哦,一扇通往浴室,一扇通向爸的书房。”柔娃引客人进书房,指着长沙发说:“这是可变化的沙发
,以前每逢下大雨打雷候时的,我都挤进来要和爸妈睡一
,老爸嫌挤就会来睡沙发
。”
方问菊心想这类家具对单身贵族或房间坪数小的家庭可真方便,但韩宝玉真的有需要吗?她觉得卧室那张
加上柔娃也不至把人挤下
的。
“老师,浴室不用看了吧?”
“不必了,愈看挫折感愈深。”
柔娃噗嗤一笑。“老师你真有趣,两人自由自在守着一间小鲍寓,不也很幸福吗?不然你怎么肯嫁呢!”
“小孩子竟来调笑大人!”方问菊啐道。“真的啊,爸爸也这么说:心中存有委屈的感觉时绝对不能走进礼堂,免得造成悲剧。
结婚要心甘情愿才行。”
“委屈的感觉?”
方问菊心中一动,但她要自己不可胡思
想。
“我也不太懂,爸爸有时候会说一些彷佛很深奥的话,教人一头雾水,大概在外面看得太多了吧!”
“以他的职业的确有可能。”
“不管怎样,我最喜欢爸爸了,他很懂孩子的心,常常我才刚说个开头,他使知道我要什么了。”
方问菊注视少女幸福的笑脸,真想说那一句:我羡慕你!她似乎能想象韩宝玉被一群孩子环绕的情景。
“我们都喜欢爸爸,每次放假大家都来找我爸爸,他教我们如何打发无聊的时间,花样好多哦,若有空就开车我我们去兜风,所以连宋伯伯的孩子也是常往我家跑,更别提我那些亲戚的孩子们,都当我爸爸是公家似的…”
柔娃轻轻合上房门,切断她没说完的话。
韩宝玉坐起身子,呆想好儿会一,喃喃自语:我的宝贝女儿在吃醋吗?我是想人多热闹,比较好玩…
“我有时候也想跟爸爸单独出去玩,不要跟堂哥堂弟或别的人公家。”他彷佛听见女儿在抱怨。
他重新躺下,心中琢磨着:这个星期天好像没事,我们可以去西湖度假村走走,开车走高速公路不过三十分钟,正适合一
游,而且三义乡的木雕品琳琅满目,拣几个别致的转送顾客当摆饰,经济又实惠…当然,这次不许旭
或少杰当跟
虫了,偶尔也该做一次专职爸爸。他跟以往一样很快又做下一个决定。另外,他很想整整方问菊,以报她参观他的睡相之仇。
好大胆的女人,丝毫不懂得含蓄,这种没有女人味的女人我真不敢领教,亏得她能把自己嫁出去,可怜了一个牺牲者。韩宝玉眼珠子转啊转的,差点被自己的鬼主意绝倒,哈哈大笑起来。
要我去追她?哈哈…我怎会想到如此荒谬的事?我要的女人不是美人便是家世相当的淑女,优生学可是很重要的。…可是,我若不娶她而追她呢?只要达到我的目的我便放手,反正还有个傻蛋胡晓侠。
大笑之后眼神发冷的瞪着梳妆台。
说我对大人冷漠?说我对女人无情?而我爱的人又何曾对我有情?我不如把我的爱全献给乖宝,至少她当我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至少她欢迎快喜地承受我的爱,至少她不会漠视我的付出,至少…
叩!叩!有敲门声。
“爸爸!您醒了吗?”
柔娃推门进来,眼睛骨碌碌的望着父亲。
不行,这事不能让柔娃知道。韩宝玉心思急转,打个哈欠,说:“什么事?”
“我听见您人个一在笑,好奇怪!”
“哦,我作了一个好梦,很美很美的梦。”
“真的?什么梦?告诉我吧!”
韩宝玉看着柔娃跳到
上来,摇了摇头。真是宝贝!他想。“下课了吗?”“嗯,要告诉我您的梦吗?”
“梦醒已无踪,那里还记得?不过倒有个好消息给你,前两天我翻一本杂志,那里面广告西湖度假村,似乎还不错,要不要去看看?”
柔娃雀跃。“什么时候?”
“礼拜天如何?”
“可是您的感冒…”
“今天才礼拜二。”
“好哇,好哇,我要去。”柔娃想了想,发表意见:“这次不要再带别人去哦,尤其少杰,他最会扫兴了。”
“好的,乖宝,就我们两个去。”
“妈妈呢?她可以去吧?”
“乖宝!”韩宝玉有点不高兴了,但看女儿委屈的嘟起嘴,改口:“我要洗澡了,你帮我放水好吗?我好累!”住不忍垂下头叹了口气。
柔娃慢
的走进浴室。
如果有什么是韩宝玉忌讳的,那就是提到有关前
的事,因为那是他这一生最大的败笔,他好不容易才调整过自己的心情,委实不愿再受到影响。
“爸,”柔娃却跟他说:“明天放学我要去妈妈家。”
“不是上星期才去过吗?”
韩宝玉看着女儿的眼睛儿会一,知道阻止不了母女见面。“如果你决定了,那就去吧,自己坐车小心。”
“好!谢谢爸爸!”
柔娃开心地走出去,她要准备一点东西。
看样子我得再见丽凰一次,好好谈一谈,不能每次都要柔娃台中、丰原两地跑,尤其在晚上。韩宝玉锁上房门,一边考虑:我可以答应她们每个月吃几次饭菜一聚,或者利用假期出去玩,但她必须主动一点。
柔娃虽然聪明,却没什么心眼,这样的
情会比较快乐,但是在她还没有成长为一个成
的大人之前,我必须替她担心很多事。韩宝玉想得很深,有时也觉得很累,但早在他决心奉儿女之命结婚的那一刻起,他已觉悟自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十几年携手相伴,他也不曾后悔过。
假使丽凰不改变,我不许她再见柔娃,等着瞧吧!韩宝玉得意的笑了。
这家咖啡店的气氛不错,几样小点心味道满可口的,而且离公司很近,韩宝玉时常工作倦了,就来坐一坐。
要使女人动情,第一,约会要比她早到。
韩宝玉刻意选瘪台附近的座位,这样方问菊一进门他马上会知道。再说面对柜台,看人们付帐时脸上的表情,仔细看,还真各有不同呢!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一个女孩付不出帐来,急得要哭了。
“可不可以让我把学生证押在这里,我回去拿钱来赎。”女孩来起看还像个高中生,一紧张脸红通通了。
收帐的小姐也很为难。“可是我们没有这种先例。”
“我又不是故意赖帐,我忘了我把一千块夹在书里,出门时忘了拿出来,偏偏跟我约会的人失约了。”
“可是,…”
“如果你无法作主,请你们经理出来好了。”
韩宝玉失笑。“这女孩子好能干。”
偏巧经理不在,那女孩僵在那里,怪可怜的。韩宝玉走向柜台,对收帐小姐说:“她的帐我一起付好了。”
“好的,韩先生。”小姐也松了一口气。
韩宝玉拿起抬面上的学生证看了一眼:于雁婷。
他物归原主,笑道:“不记得带钱,怎光记得带学生证呢?”
于雁婷被他的笑容羞得一张脸直红到耳际。
“因为跟人约好了看电影。”
“哦,对对,学生看电影要带学生证,我太久没当学生早忘了。”
“先生,我没有理由接受你的好意,请告诉、联络住址,我会还你钱的。”“不用了,…”
“一定要!”于雁婷不知不觉
出倔强脾气。
韩宝玉耸耸肩。
“如果你坚持,可以寄放在这店里,我?础!?br>
说完即走回座位,他的好脾气到此为止。本来他就是看在她也是高中生的份上才愿帮她,她一意固执要退还他的好意,令他意兴阑珊懒得再和她多说一句。于雁婷也见识到了有致命吸引力的背影,但她想的不是魅力的问题,她还小,想的是:大人毕竟是大人,我交往的那些男生跟他一比起来,
得像小孩子,还是大人比较可靠,而且神气多了。
她出去时和方问菊擦身而过,凭着青春和姿
,她是不会把成
的女人当成假想敌,在她心中,能当她情敌的只有班上那位最会讨老师
心的娃娃。她的世界还不大,比起其它同学,她自信自己是相当出色的。
自信给了她勇气和活力,去追求,去冒险。
次
,于雁婷带了钱又到咖啡厅,打听昨天帮她付钱的“韩先生”的住址。“我也道知不,”出纳小姐说:“不过他工作的地方好像就在附近。”
“那你怎会知道他
韩?”
“听我们经理这么叫他,大家都跟着叫。”
“可以请你经理出来一下吗?”
谤据咖啡厅经理的指引,于雁婷轻易地找到“新阁”要求见韩总经理。秘书白明珊看她还是个少女,不可能是顾客,客气的说:“请问你和韩先生有约吗?”
“是的。”于雁婷大胆的说。没错啊,我们约好了,我昨天就说好要还钱的。少女的想法不屑与大人相同。
“我请示一下,请稍等。”白明珊按对讲机,却给韩宝玉骂了回来,冷冷的向于雁婷说:“总经理说不认识你,请回吧!”
“他昨天明明帮我付了咖啡钱,不可能忘了我。我不相信你,我要自己问他。”于雁婷已瞧见“总经理室”的门牌,想硬闯,被白明珊阻止,两人吵来起了,于雁婷非闹得让韩宝玉听见不可。韩宝玉正为A保险做最后的估价。他最恨工作时被打搅,当他的助手要会选时间见他。
听见外面女人骂街,先想不理,等她们自动安静,到想没有愈演愈烈之势,不得不走出来喝止。
“白小姐,你今天不舒服吗?完全变了样。”
“韩先生,是这位小妹…”
“谁是小妹,我是小姐。”于雁婷达成目的,再不甩她,直攻韩宝玉。“喏,这钱还你,你可不能再说不认识我。”
韩宝玉收下钱。“如果你闹够了,回去念书吧!”
“干嘛这样冷淡,昨天不是很亲切吗?”
“现在是上班时间。”
“那我等你下班,请你吃晚饭。”
韩宝玉不敢置信的打量她。
“小姐,你几岁?”
“几岁有什么关系?不能约你吗?”
“不能。”
韩宝玉用大人的眼光看她,于雁婷的勇气一点一点慢慢消失。
“你拒绝得好干脆。”她气服不的说。
“我如果有时间,我会回去陪女儿吃晚饭。再见!”
韩宝玉关上门,继续工作,他今晚不打算加班,跟柔娃说好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才能早起带她去玩。那个女孩念几年级?昨天没细看她学生证,比柔娃大吧?真是勇气十足,可惜太泼辣了,没点气质。他想到柔娃不免想及方才那少女,住不忍好笑。他曾对柔娃说:女人光有美丽是不行的,要有气质才好。
美丽会凋谢,气质却愈老愈出众。
韩宝玉喜欢有气质的美人,她年轻时欣赏她的美,等她年老才能以温厚的气质栓住他的心。
难得假
出游,差点给少杰搞砸了。他坚持非跟去不可,舍不得放弃任何亲近三叔的机会。
“不行!”柔娃坚决反对。“我最讨厌你像牛皮糖一样黏住我爸爸,你自己没有爸爸吗?”她忍无可忍才这么说。
少杰心里生气,但他一向没勇气表现出来。
“我,我去跟三叔讲。”
“爸爸和我说好了,这次不带你去。”
少杰不信,等三叔换了衣服出来,他认真的请求三叔带他去,他相信叔叔会像以前一样不拒绝他。
“起不对,少杰,我答应柔娃今天只陪她人个一”少杰感觉心被刺了一下,好痛!柔娃快意的笑了,提起野餐篮,挽着父亲的胳臂下楼,两人的谈笑声传入少杰其中,
起了熊熊怒火。
──她太卑鄙了,事先就要求三叔拒绝我。
──好毒的诡计,她想独占叔叔的爱。错不了的,她别想骗我。
“喂,小猴儿!”旭
低头瞧少杰的脸,真是愈看愈像猴脸,常要取笑他。“干嘛呀,人家不给你去就扮出这种脸色,难怪人家不喜欢你去,扫兴嘛!”
少杰叫一声:“你别管我!”奔上楼去。
“神经病!
怪气的。”
无疑的,旭
喜欢柔娃更甚于自己的亲兄弟,从小他和少杰就不亲,因为少杰脾气太怪,使人难以接近,而旭
并不是有耐
的人,懒得慢慢花工夫去了解弟弟。甚至,他曾怀疑少杰是妈妈在外面跟人生的。
比较之下,柔娃像含苞待放的致瑰一样吸引人,旭
很得意有这么漂亮的堂妹,使他在同学间非常吃香,想托他代转情书的比比皆是,他“按件收费”外快不错。现在,他就要将“柔娃游西湖度假村”这个消息卖给痴情种子季祖玉,然后拿这笔钱作“约会基金。”
“我的生意头脑不比老爸差吧!”旭
洋洋得意的吆喝一声,顺着扶杠滑下一楼,一个跃起,安全落地!“妈,我够帅吧!”
“小心摔死你!”
旭
不当回事,骑着他心爱的机车呼啸而去。
“要我把我们约会的事告诉柔娃吗?”
方问菊被哄得晕陶陶,故意这么说。
韩宝玉恶作剧地说:“不如说告诉胡晓侠,如何?”
“你怎能这么残酷!?”
方问菊感觉温暖的气氛被冰镇了,全身不舒服起来。“你老是借口询问柔娃的功课约我出来,其实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向一个单纯的女人施展你的魅力,看着她慢慢掉入你的陷阱?”她试探的问。
韩宝玉审视着她。“你会这到想些,表示你满有头脑的,却又么什为来呢?”嘿嘿冷笑起来。
方问菊大受打击的叫来起了:“我真到想没你的想法这么卑鄙!”本能地武装自己。“我深爱胡晓侠,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韩宝玉看着她走出餐厅,?那间竟有寂寞之感。
爱吗?男女之间的爱值得几文钱?哼,时代再进步,女人骨子里还不是一样,要男人捧,喜欢男人献殷勤,你方问菊何尝不是?韩宝玉以不信任的眼光看着周遭的女人,方问菊不过是他选中的目标。
他想,多遗憾我没有千里眼,很想看一看方问菊在跟我约会之后以怎样的面目对待胡晓侠。神色尴尬?故作没事?还是突然多话了?刻意温柔了?韩宝玉偶尔也暗怪自己无聊,招惹一个快结婚的女人何苦来哉?可是一旦出手,他没有半途而废的
襟,安慰自己达成目的再放手也来得及,只要不去爱她就好了,谁教她先来招惹我。
“第一步下蛊成功了,接下来第二步──”
韩宝玉拿起帐单,自信的步伐
着决心。
从丰原趋车回家,进门时十点二十五分,韩笑天老爷一见他的人,就担忧的喊着:“宝玉,柔娃呢?”
“柔娃怎么了?”
“你没有去学校接她?”
韩宝玉摇摇头,感觉到事态严重了,全家人齐聚客厅围成一团是很少见的,这时候应该是他规定柔娃准备睡觉的时刻。“她有打电话回来吗?”
少杰说:“中午她有打回来。”
众人七嘴八舌的问!“你不么怎早说?”
“混小子,你想教我们担心死啊?”
“中午你回来么什干?逃课是不是?”
少杰畏缩的先回答母亲:“我忘了带参考书,所以…”
“好了,你先告诉我柔娃去哪里了?”韩宝玉不耐烦的打断。
“她说要去三婶那里。我刚下课,我道知不你们在等柔娃。”他讨好的向三叔解释,吸引他的注意。
韩宝玉听到这消息,一肚子不高兴,他已和左丽凰说好,不要让柔娃晚上去,她也答应了,这时却不守信。
他打个电话到左家,响了十多声都没人接。
以后每隔十分钟打一次,屋里闹空城计似的没个回声。
人个每都瞧见韩宝玉的脸色有多难看,覆上一层霜也似,老太太韩刘云劝慰的说:“也许她们正送她回来,在半途中呢!”
韩宝玉点点头,说:“是啊,妈,您跟爸爸去睡吧,很晚了。”
韩笑天固执的说:“要确定柔娃真在丽凰家,否则我无法安心。”
韩老太太嘀咕:“这丽凰也真是的,这么晚了也不来通电话,看柔娃今晚是不是就住在那儿。”
少杰心里不平:“怎么都不怪堂姐?大家都好偏心。”
且看三叔又拿起话筒,他想今晚换了我,他们会不会这样找我?我与堂姐相差一个月出生,就因为她先出来占据了人个每的注意力,使后出生的我完全不受注目,始终生存在她的阴影之下,连大哥…韩宝玉突来的咆哮声震断他的思绪──“你知道知不现在几点了,你还让柔娃人个一回来?”
“…”“她说要回来,你就听她?你有没有考虑到安全问题?你做什么母亲!”“…”“我当然知道柔娃的脾气,她很乖,你要只坚持留她住下来,她一定听,可是你没有,…你这女人可恶透顶,完全不守信用…用你的眼睛看看手表,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你让一个女孩子坐车回来,…火车也一样!”
“…”“你妈妈做生日就非把柔娃留过十一点?你去问问你母亲,看她会不会让女儿晚上十一点出门?你不要做母亲好了!…今天你真把我惹火了,我总算看清楚你的本
,你是个自私自利的女人,不要再自以为高贵了。”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现在我要去找柔娃,不过我可以你诉告,你别想再见到柔娃,你不配做母亲!”
“…”韩宝玉从头到尾不是用吼的便是咬牙切齿,焦急的等待化成愤怒之火
向他周遭的人,使家里人个每都感受到他爆发出来的火焰,所以当他重重挂下话筒,拿起桌上的钥匙说一声:“我去车站。”一直到他走出家门,没一个吭声。
还是少杰先出声道:“三叔么什为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不乐见三叔为堂姐的事生气、着急,那表示叔叔很重视她。
旭
用肘子撞他一下。“不懂少开口!”
巫淑媚戏谑的说:“也怪不得宝玉发火,咱们韩家的女孩子那有过晚上十点还待在外面的,他们姓左的自翔书香世家,却这般不懂规距。”韩伯礼斥道:“你不要火上加油了。”
“咦──”巫淑媚斜现丈夫。“都离婚了还说不得?本来就是她不对。你一向拿她当女神一样,但人家看你只是一个只会赚钱没点气质的俗货。”
“你,真是无聊!”
韩伯礼不想在这节骨眼吵架,上楼去了。巫淑媚不甘被骂,也跟着上楼另辟战场。旭
、少杰各自回房,戴上耳机睡觉。韩笑天和老
留下来等门,也只有他们瞧见宝玉揽着柔娃的肩进门,竟然面带笑容。
柔娃如何消弭了父亲的怒火?韩宝玉没有解释,只说:“我已经和柔娃把事情谈清楚了。现在,乖宝,你该上
了,明天上学迟到可别教我开车送你。”
柔娃吐吐小舌,登楼而去。
事后,两者私下将孙女叫到一旁询问,方知原委。
柔娃说:“我一直跟爸爸道歉啊,因为外婆的庆生会太好玩了,我才忘了时间。”
问:“亲戚都来了?”
“对,不过主要是表哥他们设计了许多节目,美凤阿姨家后面那块空地正好派上用场,又是烤
又是卡拉OK,表姐唱歌好好笑哦!”“乡下嘛!所以空地多。”
“美凤阿姨说要替妈妈作媒呢!”柔娃冒出惊人之言。
爷爷问:“你爸爸怎么说?”
“爸爸反问我:“你在不在乎父母再婚?”我说怎么可能呢?天底下有比爸爸更具魅力的男人吗?爸爸听了
出笑容,么什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若看不对眼,两人无法贴心,长得再好也没有用。”爷爷
相视一眼,在心底叹息,有志一同的移转话题。“对了,暑假如果决定出国玩,现在要开始办手续了,柔娃,你有没有想去那里?”
拉着她手询问。
“不,今年我要去打工,最少一个月。”
“打工?你缺钱用可以跟
讲…”
“不是这样啦,我想体验一下自己赚钱的滋味,因为明年我升高二,寒暑假大概会在补习班度过,所以要趁今年实现这个愿望。”
还想左右她的决定,但柔娃的意志有如山岳一样撼不动。
“不要,不要,我要赚钱。”
“我的宝贝竟然这么爱赚钱。”
叹息了,稍作让步。“你不妨到你爷爷的公司去,你大伯也在那里,大家都会照顾你的。”
“我考虑看看。”
柔娃其实并不打算到祖父的轮胎工厂或公司打工,这时不愿和祖母起争执,暂时敷衍一下。
当夜回房,老太太抱怨丈夫也不劝劝柔娃,一点年纪打什么工,她老子当年都没她这般勤劳。
“真是妇人之见!”韩笑天摇头。“柔娃肯努力,我们应该感激祖宗保枯,没生出一个懒骨头,么什为要阻止?你老太婆的想法跟不上时代了。”
韩刘云半晌不说话,等老头子鼾声大作,才对着他的背说:“死鸭子硬嘴巴,一辈子改不掉这个老毛病!”
“想起来那时真不该去应约。”对目前发生在她身上的变化,方问菊既困顿又不知所措,因为起初她不以为自己会那般容易被
上,告诉自己他只是学生的家长,彼此不可能看对眼的。
“我真傻,何必再去第二次、第三次…”
以条件讲,胡晓侠是比不上他的,他本身就像一团谜,使方问菊住不忍想去挖掘。么什为他的
子肯放弃这么有魅力的男人?么什为他待孩子的态度和大人不同,他脸上常不自觉
出的落寞表情代表什么?一个公认的好父亲难道不是好丈夫?…但是,他缺少胡晓侠的安定
。
明知道胡晓侠真心待她,然而公
还不如开屏的孔雀来得耀眼,方问菊就住不忍要被吸引过去了,但她又好不甘心,她看得出韩宝玉不是真的对她动了真情,只是…只是么什为?她也不懂,只有拚命的逃避。
不过,逃得了吗?每隔一两天,放学时分走出校门,方问菊看见韩宝玉立在大马路那边,确定她已经瞧见他,却又走了。
如此几次,泥人也会想:他今天来吗?又不说话便走了吗?他这么做到底么什为?要我先向他认输吗?胡晓侠道知不发生了什么事,反而有点开心的说:“你最近好像稳定多了,很少再发表一些怪论。”
方问菊想骂他:“你这个大笨蛋,我们还不是老夫老
,为何已经没有恋爱的感觉?你不么怎跟我约会了?”可是她觉得好累,什么也没说,甚至有想搬出去的冲动,对即将来临的婚礼已失去兴奋的情绪。
学期快结束时,这天她帮柔娃做一次总复习,几次想问柔娃她父亲的事,但看柔娃沉
于化学解题,实在开不了口。
从韩家出来走了一小段路,在十字路口等过马路,突然一只手从背后搭上来,说:“小姐,坐不坐车?”
方问菊猛然回头,松了口气。“怎么是你?”
“为以你是胡晓侠吗?”韩宝玉讽刺的问。
方问菊摇头。
“你这副没精神的样子,可就不像方问菊啦!”
方问菊听他说得没事人样就有气。“还不是你…”到底该么什说呢?“好啦,好像有精神了点,继续保持啊!”真正见着他的人,方问菊的神经反倒松弛下来,觉得跟他斗斗嘴满有意思的。在他“追”她的那段日子里,她已对他产生了太多的幻想,不知不觉撤了防。“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
“么什为?”
“我发现自己掉入自己壳的陷阱里了。”
“什么陷阱?”
“捕获方问菊的陷阱。”韩宝玉坦白的说。
方问菊无意听到这样的话,脑子里开始幻想:难道他也动了情?“我不懂,什么陷阱不陷阱的,你这种人一定到处留情。”
“胡说!其实我对女人没有特别的兴趣,更没耐心去伺候女人的情绪,然不要我太太怎会跟我离婚。”
韩宝玉拉起方问菊的手走列车旁。
“到我公司一趟!”
“做什么?”方问菊惊问。
韩宝玉扬起眉头。“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你正为情所困,如果你想解
,只有跟我走,让我们在没有人打搅的地方把事情谈清楚,我的公司最适合了?鲜邓担飧鲇蜗肺已峋肓恕!?br>
“游戏?”
韩宝玉点点头。“捉
藏游戏。”
“我才不玩游戏,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在玩。”
“那你是认真了?”
“不──你不该扰
了我的心,我要回胡晓侠身边去!”方问菊别开头。“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曾赞美你是一个很坦率的人,曾几何时你变得虚伪了?”“我虚伪?”
“不错。假使你真的一心一意爱着胡晓侠,我根本扰
不了你的心,何况我并没有做么什出逾矩之事。”
方问菊挣扎儿会一,终于说出:“你实在是具有致命吸引力的男人。”
韩宝玉闻言苦笑。“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女人之所以被我吸引是为了我这张脸,可是我你诉告,这种爱我是不要的,我受够了!”
“不!”方问菊急忙解释:“其实,你最吸引我的是你的背影。第一次见面,我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你的脸而是你的背影。”
“背影?”韩宝玉瞠目以对。
“对,背影。从那次以后,我走在街上常不自觉地观察别人的背影,可是没有一个比得上你。”
“你不是在胡说吧?”
“我说真的。以前不曾有人跟你提起吗?”
“有人说我走路很好看,但这对一个男人来说实在有点滑稽。”
“你对自己的外表似乎刻意的妄自菲薄。么什为?别人求都求不来呢!”韩宝玉冷淡的说:“长得好看被一大群人包围,可是没人了解你的思想,这很寂寞,不如平凡一点,有个人真正了解你来得快慰。”
“没有女人了解你吗?”
“有。”韩宝玉温柔了。
“谁?你前
?”方问菊冷不防醋意直往上冒。
“我的母亲和我的女儿。”
因何你的前
没有被你包括在内?方问菊碍于
情,一时无言以询。
韩宝玉打开车门。“去不去?”
方问菊喃喃道:“我要同你么什说呢?”
“你用不着么什说,女人的魅力不在于她那张嘴。”
方问菊不由自主的任由他推进车。韩宝玉坐于驾驶座,朝她一笑,柔声说“其实你是很适合罗曼蒂克的女人,你周遭的男人都太忽略你的感受了。”
钟响十二下,夜深了。
韩宝玉悄然无声的上楼,起居室的抬灯亮着,他随手开了,黑色的钢琴
出醒目的白牙,他顺手合上。──这是女儿留给他的讯号,他去叩女儿的门。
“柔娃,我回来了。”没有声音。
“乖宝,爸爸回…”
“我不理您,您走开!”柔娃不满的叫着。
韩宝玉因为约会去了,于心有愧,摸摸鼻子说:“那你睡吧!”退回起居室,选择背向楼梯间照明灯的沙发椅,舒了口气重重落坐,将自己藏于阴影中,翘起二郎腿,一时还不想睡,便抽烟解闷。
也许我今天做了一件傻事,他想,道知不将来会有什么麻烦,只是我自己也搞不懂,么什为我现在既没有得意的感觉也没有后悔的感觉?方问菊是很好很普通的两栖新女
,照理不该这么天真,但是她真让我吓了一跳,…工作环境单纯的原因吧!韩宝玉脑?锘匾淦鹎捌薜拿览鲇肫剩丫苌偃ハ胨耍墒窍衷诮蛔』ハ啾冉险饬礁雠耍媸遣钐嗔耍鞘遣煌牧街秩耍岩韵嗵岵⒙鄣摹?br>
但他不免要感叹:丽凰啊丽凰,如果你也具备了坦率的个性,我们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地步,弄得柔娃也跟着我们不快活。
“爸!”
韩宝玉抬起眼。
柔娃穿着睡衣立在门口,模糊不能看清她脸的同时,韩宝玉第一次发现她的体型多像她的母亲,织细中不失圆润。
“你怎么还没睡?”
柔娃不安的说:“我想妈妈,我明天可不可以去妈妈那里?”
“不行,我们说好的,由你妈来见你。”
柔娃忍了一晚上,听了这些话,满眶泪水再也关不住,叫一声:“可是妈妈不来…”转身回房,伏案大哭。韩宝玉跟进房,在她后面踱步、叹气。
“到底怎么了?你妈没打电话给你吗?”
“妈妈…不肯来。”柔娃呜呜哭着。
“我真服了她了,绝情到这种地步。”
柔娃叫道:“您不要骂妈妈啦,都是您不好,您么什为要骂妈妈,她好伤心的哭了,说死也不踏进韩家门。”柔娃由悲转怒,推着父亲。“您出去!您出去!您最坏了,因为您,妈妈再也不爱我了,…”
“柔娃,不要闹了!”韩宝玉还是顺从的走出女儿房间。“妈妈还是很爱你,她只是在说气话。”他真恨丽凰跟孩子说这些么什干。
“我不相信,除非她亲口跟我说。”
女儿固执的眼神可真像极了他自己,韩宝玉油然生出对独生女的钟爱之情。父女对峙儿会一,韩宝玉认栽了。
“既然这么想妈妈,就去见她吧!”在柔娃为喜的眨眼动作中,他说:“你去换衣服,我现在就送你去。”
柔娃怕他只是一时的好情绪,赶紧进房换下睡衣,抱起预先准备好的书包和提袋就冲出来,还好,韩宝玉并不是说着玩的,帮她提袋子下楼。
夜间车少,间接拉短了台中与丰原的距离。
韩宝玉专心开车,不知同女儿么什说好,他的立场很为难,规矩是他立下的,他自己却第一个守不住,真不知以后要如何来限制柔娃。
柔娃却误会他在生气,歉然说:“爸,您如果不高兴的话,那就不要去好了,我很爱妈妈,但我更爱爸爸。”
韩宝玉一颗心舒坦多了。“么什为?”
“我…常常道知不妈妈在想什么,她有时候陷于一种冥思的状态便不理我,我不懂,妈妈么什为会这样?爸,您知道吗?”
韩宝玉心里明白,却只能说:“我也不懂,我想她也不打算让人懂。不过,你是她生的,我可以确定她最关心的还是你。”
“那当然。”柔娃开心的说。
好几个礼拜没见母亲的面,她有点迫不及待了。
“龙祥公寓”前停车,韩宝玉陪柔娃上楼,直至左丽凰来开门,瞧是柔娃,差点哭出来的和她抱成一团,韩宝玉知道用什么力量皆无法拆散她们,庆幸自己做对了。“你多住几天,等我去学校接你放学,就表示你假期满了,OK?”
柔娃直点头,看着父亲走远。“爸爸──爸爸──”激动的冲过去抱住案亲,衷心感激地说:“谢谢!谢谢!您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没有人能代替您。”韩宝玉反手抱住她,觉得为她所做的一切在她的告白声中都不枉几番辛苦了。下楼来,身边少了个人,一时有几分茫然,抬头见阳台上已无她们踪影,深深感触──柔娃没有妈妈而感觉寂寞,而我,又何尝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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