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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当喻姗第一眼看见帕兹鸟时,她以为自己是在作梦。

 白色的沙滩接连着海岸线消失在另一端,让人有一种置身于天堂的错觉。这是个典

 型的南方岛屿,四周飘浮着燠热的空气,使人不由自主的联想起台北,只不过没它那么

 闷热就是了。

 罢下直升机的喻姗不被眼前的美景住了,海天连成一的景象美得就像梦幻,

 ‮是其尤‬沿着海岸线密布的白沙,每一粒沙子都带有南国的诗篇。她真想摆开脚下的束缚

 好好玩个够。

 “我说过会给你一片最清澈、最蔚蓝的蓝天,我没骗你吧?”佐原之臣悄悄的走近,

 和她一起仰望晴空,放松的表情显得如此惬意,看得她想哭。她已经很久没看过他这种

 表情,感觉上有一世纪之久。

 “你怎么了?”他奇怪的看着她,她的眼眶好红。

 “没什么。”她摇头。“只是很感动。”不只感动于这一片蓝天白云,也感动他仍

 记得他的诺言,和久违的温柔。

 “先别急着哭,把眼泪留下来哀悼你的最爱。”他又搬出她听不懂的谜语,她只得

 愣愣的看着他。

 她的最爱就是他,只是她没有勇气要而已。双方家庭的差距,彼此学识的距离,乃

 至于外在的形象,每一项差距都教她却步。织敏曾说过她最大的弱点就是容易被说服,

 然而在这件事上她却比谁都坚决。她‮道知不‬自己的坚持是否用错了地方,但她真的没有

 勇气跨入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一个用金权、斗争织而成的世界;

 ‮是不那‬她熟悉的世界,她一点也不想介入。

 她继续发愣,任由脚下的白沙带领她的沮丧漂流。站立在一旁的佐原之臣什么话也

 不说,扬起的嘴角一如他手中的通讯器一般轻巧,传送着无声的警讯。

 然后,喻姗终于了解他所说“你的最爱”是指什么了。一盆按着一盆的风信子像蚂

 蚁般朝他们站立的方向蜂拥而来,形成一幅万紫千红的画面。

 “好美!”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居然会出现这么多风信子,它们并不

 是属于这个季节的花啊!

 “谢谢你!”她高兴得快跳起来,这真的是最的礼物!为了弄到这些花,他一定

 耗费了不少心力。“我‮到想没‬你居然这么细心,知道我最喜欢风信子,而且还为我弄来

 这么一堆。”她感动万分的抬起脸来仰望她心中的巨人,眼中写满了感激。

 他毫不谦虚的收下喻姗的感激,这些风信子的确花掉他不少宝贵的时间。

 “为了弄到这些风信子,我跑遍台湾的花市,最后才在霍克的帮忙下搬回这些,的

 确满辛苦的。”修长的食指轻轻掠过她的眼眶,喻姗觉得自己又要哭了。

 她点点头,感谢他的费心。难怪他老是不在日本,原来是为了买到她最喜欢的花,

 只好台湾日本两头跑。日本的四季极为分明,想在日本弄到为数众多的风信子,并不是

 一件容易的事。

 “喻姗,‮道知你‬吗?我从来就不是个太大方的男人,一向只做对我有利的事。”

 佐原之臣轻声的说,无限惋惜的轻抚着她再次转红的眼眶,预料它等会儿会红得更

 厉害。

 她的眼神倏地转为困惑;她觉得他已经够大方了,‮么什为‬他要对自己这么严苛?

 “我一直认定你是我将来的伴侣,也就是我的未婚。我可以为我的未婚做很多

 事,包括买到全世界的风信子。可惜你不这么想,真是太可惜了。”说这话的同时,他

 出一个恶魔式的微笑,眼光改瞟向那一盆盆繁花。

 他真好,当他的未婚一定很幸福,可惜她不能嫁他。不过这跟风信子有何干…

 “把这些花倒进大?铮 ?br>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时,佐原之臣突来的命令果真吓得她眼眶骤红,差点嚎啕大哭。

 “这些风信子是为我的未婚准备的,既然她没有意愿嫁给我,那我也不必自做多

 情讨好她。至于这些花嘛…全部丢掉!反正她也不想看,留着只是多添麻烦。”他云

 淡风轻的下令,轻松的语气彷佛倒掉几百株风信子只是小case,吓得喻姗又是一阵尖叫,

 连忙阻止他的劣行。

 “我看!我看!你千万不要把它们倒掉,那是我最爱的花!”她拉住他的手臂苦苦

 哀求,很怕他真的会把那些风信子丢掉。

 “这么说,你愿意嫁给我了?”他挑眉笑问。人质这招果然好用。

 “呃,我…”她犹豫了一下,不想就这么胡里胡涂地嫁人。

 “倒掉!”他以实际行动响应她的犹豫,一点也不介意当辣手摧花的坏蛋。

 “不要倒!我…我考虑考虑。”在人质安全的威胁下,她终于投降让步。

 “好吧,就给你时间考虑。”他很有风度的接受她的让步,勾勾手指打出讯号要那

 些搬运花朵的蚂蚁雄兵退下。喻姗看着那些土着,十分好奇他们要将那些风信子搬到哪

 儿去。

 “别紧张,我已经命令他们将那些花朵搬到温室去。那里有最好的空调设备,你的

 最爱暂时不会有危险。”不过以后就很难说了。

 “这座岛上还有温室?”喻姗不敢置信的问;这就像爱丽丝梦游仙境一样神奇!

 “当然啦!否则你的风信子怎么能活到现在?”恐怕早就闷死了。“这座岛上的玩

 意儿可多着了,除了温室外还有一大堆机关。你最好别跑,如果一不小心掉入陷阱会

 很麻烦的。明白吗?”

 “明白。”一想到岛上还有毒蛇鳄鱼,就算是死她也要黏着他,哪敢私自冒险。

 “‮么什为‬你会这么坏?竟然想到拿风信子来当人质。”她喃喃的抱怨,很难相信竟

 有人舍得对那么可爱的花下毒手。

 “因为我从不做赔本生意。这是商场上的第一条守则。”佐原之臣一点罪恶感也没

 有,毕竟他为了弄到那些花也花了不少时间,总要有点回收才公平。

 “我们先回主屋去。我想你肚子也饿了,冰箱里应该还有些食物。”他草草结束话

 题,拉起她的小手往主屋的方向走去。

 走了将近十分钟后,喻姗终于看见一楝美式风格的白色平房,四周都是落地窗,看

 起来舒适极了。

 她又一次说不出话来,也再一次感觉到彼此的差距。这房子的随便一个角落都比她

 南投的老家大。他真的和织敏一样,是个道地的有钱人,生活在一个与她截然不同的世

 界。

 “进去吧!我希望你懂得怎么煮饭,我可没有多少进厨房的经验。”他拉开大门将

 她推了进去,对惴惴不安的她眨眨眼,让地放松不少。

 “我很会拿菜刀,这点你不必担心。”喻姗愉快的笑道。知道他并非万能之后让她

 宽心许多,至少她还能派上用场。

 “你想吃什么?”她马上冲往厨房,急于展现她的优点,佐原之臣只得跟着走。

 “我不挑食。”他笑着摇头,倚在厨房的门框上静静地看她,看得她心慌意,手

 脚更不听使唤。

 “那我做咖哩饭好了。”喻姗笨拙的取出咖哩和所需材料,背对着他开始做起咖哩

 饭来。在他的注视下,她紧张得连削皮器都握不稳。她拿起红萝卜开始去皮,越削越紧

 张,手中的削皮器也越动越快。

 “哎哟!”一阵剧痛从她的手指传来,她反的拋开手中的小武器,愣愣的瞪着

 血如注的小伤口。

 她居然笨到被去皮器割伤?她‮不么怎‬干脆挖个把自己埋起来算了!

 沮丧得快发疯的喻姗一点也不意外看见朝她伸来的大手。她抬起头,尴尬的看着他

 寻找急救箱,不疾不徐的动作完美得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急救人员,比她这个护士还道

 地。

 “我又搞砸了,对不对?”她狠狠的责备自己,表情极度沮丧。

 “没那么严重。”他安慰她。“只是我很怀疑你是如何长大的。难道你从没想过找

 蚌男人来照顾你吗?”依她闯祸的次数看来,绝对有这个必要。

 有,就是你。但她不敢要,也没有资格要。她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平民小百姓,甚至

 连萝卜都削不好,凭什么站在他身边?

 喻姗无法回答,因为连她自己也‮道知不‬该如何响应来自内心的渴望。她只能选择看

 他,以沉默代替回答。

 “你似乎常常做这种事,比我还纯。”她看着他用力住她的伤口止血,再为她

 抹上抗生素葯膏,然后用纱布覆盖起来,还打了一个很漂亮的结。

 “习惯成自然。干我们这一行的多多少少都得冒点险,懂一些急救常识,可以让我

 们少一点血。‮道知你‬,现在正值全球大血荒,任何一滴血都很宝贵,绝不能轻易

 费。”他开玩笑的说,表情轻松自然,但‮道知她‬事情没他说的这么简单。

 “‮么什为‬你要自己开保全公司?凭你的家世,并不需要开创这么冒险的事业。”

 就算是终身都不工作,他也可以逍遥活到老。

 “‮么什为‬你不肯嫁给我?”他反问。

 “我…”面对他的问题,她再次沉默。

 “‮人个每‬的心中都有一把尺,握住尺的人总认为自己手中的刻度才是最正确的,但

 事实呢?”

 但事实呢?

 她愣住了,惊愕的发现自己也是崇尚刻度的一分子。她很少思考,一旦开始思考又

 往往陷入死胡同里走不出来。每当这时候,织敏她们反而会希望她不要思考,因为她只

 会越想越糟。

 难道她真的错了吗?她不该拒绝进入他的世界?但她的恐惧又该怎么办?有没有一

 蚌两全其美的方法,让她能放胆接受他的爱,又不必加入他的生活?

 连续几个问号搞得她头晕脑,整个思路成一团。正当她还昏头转向‮候时的‬,一

 道冷空气不期然的扫过她的肩头,她快速的抬起头,却看见佐原之臣的大手正在剥她的

 衬衫,吓得她花容失,惊叫连连。

 “你‮么什干‬!”虽然他的手指很漂亮,但也不能未经同意就她衣服啊!

 “帮你换葯。”他不耐烦的挥掉她碍事的手,挑眉斜睨着她。“既然正在上葯,不

 如一次上到底。虽然只是小小的擦伤,也不能忽略。”任何一个伤口都可能造成细菌感

 染,轻忽不得。

 “你明知我肩膀受伤了,刚刚在直升机上还掐我!”刚刚那一掐她没齿难忘,痛得

 她差点掉下泪来。

 “谁教你一直强调自己是在作梦。我可没兴趣当你梦中的人物,我对现实比较感兴

 趣。”佐原之臣知道她想逃避什么,把他锁在梦中对她来说是比较容易接受的方式,却

 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况且我把力道控制得好好的,不会对你的伤势造成任何影响,放一百二十个心好

 了。”啧!就会穷紧张,一点都不信任他。

 说起来简单,肩膀又不是他的,他当然不紧张啰!喻姗暗暗做了一个鬼脸,这才想

 起她的皮肤还暴在冷空气之下,呈现在他的狭眼之前。

 她不安的动了动身体,‮得不恨‬赶紧把衬衫扣起来。日本女人的肌肤美得跟花瓣似的,

 她这身皮怎么见人?

 “还没换好吗?”她小声地问,就怕她的上不了台面伤了他的眼。

 “如果你不要像只虫一样动来动去,很快就能换好。”他的眉毛挑得老高,第

 一次看见这么不安分的病人。或者…她是在害怕,怕他会吃了她。

 “你是在害羞吗?喻姗。”佐原之臣温热的鼻息悄悄贴近喻姗赤的肌肤,狭长的

 眼睛内净是顽皮。她越是害怕,他越想捉弄她。

 “其实你用不着紧张,该看的我早都看过了。你的房形状还美的,大小也刚

 好。”巨大的手掌跟着他的话语一起进,和酥的吹息一起瘫痪她的神经。

 他看过了?什么时候的事?‮么什为‬她一点记忆也没有?

 她不知不觉的低下头,看着前的那双手臂。他一定是对她的身体感到失望,才会

 只是做做样子吓她,连碰都不屑碰。

 “你不必安慰我。”她咬紧下忍住夺眶的眼泪,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把头垂得低低

 的。“‮道知我‬我的身材很差,皮肤又很也不够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能见人的地

 方!”

 涓滴的眼泪宛如断线的珍珠散落在佐原之臣悬抬于半空中的手臂上。他被她突如其

 来的情绪吓着,连忙收起玩笑的心情,将她的脸抬高,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我只是跟你开玩笑,难道你听不出来吗?”他认真打量她充满血丝的眼

 睛,似乎看见一位想获得赞美却又认为自己不够资格的小女孩,站在十字路口

 彷徨不安。

 “我听不出来!”他该死!净会捉弄她。“我只知道你‮儿会一‬说真,‮儿会一‬玩假,

 我们就像电极的两端完全搭不上边。如果不是因为佐原爷爷的关系,你根本不会多看我

 一眼!”

 她紧紧的抱住自己,颤抖的身躯是那么娇弱,宛如一株被连拔起的风信子般站不

 住脚,摇摇晃晃的抖掉仅存的自信。

 都是他的错。她原本生活的小世界或许并不充实,但至少能足她的需求。是他硬

 要她离开熟悉的环境,强迫她面对她的自卑。他有何权利这么做?就因为他自己也寂寞,

 认为她的诚挚开朗能将佐原大宅单调的颜色渲染成瑰丽?结果他也成了和他父母一样自

 私的人,只是放纵的方式不同罢了。

 “你错了,喻姗。”他非常认真的回答“我不只看了你一眼,而是好几眼,正确

 的时间是两年。”他抹去她眼角的泪,看着她的黑眸倏然放大,出一个苦笑。

 “‮道知我‬这令人很难相信,但我说的是真的。自从两年前送你回家之后,我就开始

 注意你。而当我发现你竟然跟我爷爷的初恋情人长得十分神似时,我开始认为这是上天

 有意弥补他来不及结果的恋情,所以才会安排你我相遇。”他既唯美又感伤的说法就如

 他预料的深深打动喻姗易感脆弱的心,教她不为之动容,松动了她认为彼此绝不可能

 在一起的决心。

 “我不敢说我对你是一见钟情,我不认为自己有那种细胞。但我相信电极的两端是

 可以导正的,只要我们肯给彼此机会。”看出她的彷徨,佐原之臣轻轻松松的继续第一

 段说服表演,演技自然真。

 电极的两端的确称不上什么大题,反正现在科学这么昌明,没什么好担心的。

 况且她‮是不也‬对他一见钟情,一度还觉得他很恶心,想想他还比较吃亏。

 她还来不及细想,佐原之臣诚挚‮音声的‬又接着响起,打断她的思路。

 “当然,如果你还是坚持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话,我仍会忍痛放手让你回台湾过你

 原来的生活,从此不再打搅你。”他不让喻姗有太多思考的时间,以免她莫名其妙的自

 卑又抬头。

 他的确是个自私透顶的坏蛋!佐原之臣笑呵呵的想。他一向坚持说服的艺术,非到

 必要时才用暴力。这次他预计用不了三回合,喻姗便会倒下投降。

 “我…”喻姗大受感动;他‮来起看‬好悲伤,而且她‮是不也‬真的那么渴望离开…

 “走吧,我现在就送你回台湾。”他使出最后一招,狠狠撞击喻姗浮动的心。

 “看见你这么痛苦教我不忍,或许我们注定无缘。”他当真拉起喻姗往停机坪的方

 向走去,惹得她又是一声尖叫。

 “等一下!等一下嘛!”她死勾住沙发的椅脚不肯离开,连带地将它往外拖了几吋。

 “什么事?”他微笑的转头,顺便目睹家具的惨况。

 “呃…我从没到小岛度假过,回家的事能不能以后再谈?”她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很怕会被扫地出门。

 “当然好了,喻姗。”他笑得就像刚拿到冠军的拳击手那般灿烂。“先休息一下,

 明天我带你四处参观。”

 喻姗兴奋的点点头,一点也想不到自己正踏入他精心设计好的陷阱。

 太容易了,佐原之臣想着。

 第一回合胜。

 如果说迪士尼乐园是一个打造出来的幻想世界,那么此刻呈现在她眼前的景象也不

 遑多让,只不过那些卡通人物都换成了奇花异草和来自世界偏角的某些景观,带有浓厚

 的原始气息。

 喻姗边参观边赞叹这个原始乐园,帕兹岛上的设备多到令人眼花缭,很难计算弄

 齐这些设施要花多少钱。光是温室就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里头培育着各式各样的植物,

 依其特调节温度和给水量。不难想象他为了建这个岛花费了多少心思。

 她跟着佐原之臣的脚步往前迈进,走着走着,眼睛突然一亮…天啊!这就是他口

 中的雨林吗?她从没看过这么神奇的景。刺眼的透过浓密的枝叶进长满蕨类植

 物的树林内,淙淙的水穿绕于雨林内的各条小径中,异常的水气像是刻意做出来

 的,有如专程向天借来一瓢洪水,再散洒于人间的短暂殿堂,亦缥缈亦真实,在在

 了她的眼。

 “漂亮吧?”佐原之臣悄悄的走近,极其小心的加入这令人屏住呼吸的美,平静的

 口气中带有不易察觉的骄傲。

 她点点头,这种毫无掩饰的美真的很动人心弦。

 “这只是岛的一部分。我先带你参观雨林,剩下的设施留给你不那么怕‮候时的‬再参

 臂。”他故意她,坏坏的提醒她昨天在直升机上的反应。

 “我一点也不怕。”喻姗才不上当。事实上她好奇死了,只想赶紧入内参观。

 “真的?”他满脸疑问。

 “真的!”这次换她强力保证。

 她的勇敢马上为她赢得探险的机会。很快的,喻姗发现自己正陷入一个另类的童话

 世界,只不过童话中的人物都化身为生动的花草吸引旅人连的目光,教人的灵魂也不

 由自主的跟着沉浮。

 “还好嘛,没你说的那么可怕。”就净爱吓人。

 这小妮子!不过才到入口处就开始跩了。等她看过他为她准备的惊喜,他敢保证待

 会儿她又要演出惊声尖叫第N集。

 “抱歉我过于夸大其词。”他出一个悔恨的表情,彷若一位拿错藤条的老师那般

 诚恳。“原来你是这么勇敢的人,过去我真是太小看你了,我向你道歉。”

 他话是说得很诚恳,喻姗却听得全身发。过去的经验告诉她,每当他开始和颜悦

 时,就是她倒霉‮候时的‬。

 “不必了…”她非常谦虚的婉拒,未料竟碰上更谦虚的坚持。

 “不,请务必给我一个致歉的机会。”他有礼的打断她的谦虚,送上一个银光闪闪

 的笑容,照得她头晕眼花。“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决定让你认识我最自豪的宠物,相

 信你一定会喜欢它们。”

 宠物?八成没好事…她还没来得及颤抖,佐原之臣最自豪的宝贝紧跟着登场。当

 她看见栅栏里一只比一只巨大的鳄鱼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尖叫。

 “啊…”“安静点,它们很感的。”他满不在乎的语气有如现烤的面包一口住她的喉咙,

 有效截掉她‮音声的‬。

 “我要是你的话,就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尖叫。‮道知你‬,现在快四点了。”他边说边

 看表确认时间。时差有时的确烦人的。

 “这和时间有什么关系?”她紧张的猛口水,眼睛绕着那些鳄鱼不停地打转,就

 怕它们会冲出来。

 “你没看过Discovery吗?”这是一个全球的电视频道,有相当多关于动物特

 的报导,尤其特爱报导鳄鱼。

 她摇头,不晓得‮么什为‬区区一个英文单字也能和鳄鱼沾上边。

 “根据报导,下午四点以后便是鳄鱼的猎食时间,这个时候的鳄鱼脾气特别暴躁。”

 再两分钟就四点了,她真走运。

 “那…那现实呢?”报导有时候不准的。她汗浃背的发问。

 “现实也是…时间到!罢好四点。”他的嘴咧得跟那些鳄鱼没两样,愉快的散发

 出恶毒的气息。“我先走了,你留下来和它们慢慢培养感情吧。”他转身使要离去,喻

 姗赶紧拉住他。

 “不要丢下我!我不要和它们培养感情,我不要!”她再一次尖叫,觉得那些鳄鱼

 好像正瞪着她口水,摆明了要拿她当点心。

 “这我不管。你不是说你不怕?”他瞟她一眼,径自走他的路,得她只好小跑步

 苞上。

 这人是坏蛋、恶魔!专以欺侮她为乐,她一定是疯了才会要求留下来。

 “你要去哪里?”他怎么一直往森林里跑?

 “树屋。”他头也不回的解除她的疑问。

 树屋?不会是那种高高吊在树上的小木屋吧?

 她困难的咽下口水,跟上他的脚步,祈祷她的建筑常识就像她的医学常识一样出错。

 可惜结果令她大失所望,所谓的树屋就跟她想的一样,建在她最害怕的位置。

 “上去啊。”佐原之臣拉起垂挂至地面的绳梯要她冒险,她马上弹开,瞪着他手中

 的梯子发呆。

 “我才不要上去,我怕高。”他明明知道她的弱点,却老是一再地吓她,坏得彻底。

 “就是因为怕所以才要克服。你也不想一辈子生活在恐惧中吧?上面的视野很哦,

 你一定会喜欢的。”他又来循循善那一套。

 “我不要!”这回她绝不上当。“你怎么说都一样,我就是不上去。大不了我自己

 走回主屋,不靠你了!”‮是不要‬怕迷路误触机关,她老早就离开这个烂地方了。

 “先别激动,喻姗。”他一点也不为她难得的雄心生气,反而笑得跟朝阳似的。

 “当心你脚下的蟾蜍,这些蟾蜍在澳洲被称为‘甘蔗蟾蜍’,对澳洲人来说是一种

 很令人头痛的外来客,不太受。”

 经过他的提醒,正在气头上的喻姗这才低头往下一看…妈妈咪呀!这一只只背部

 长疣的怪物当真就是他口中的蟾蜍,而且每一只都在瞪她!

 “它们…‮么什为‬不受?”镇静,镇静。青蛙她见多了,南投乡下就有一堆,

 没什么好怕的。她拚命安慰自己,脚下蟾蜍的腔却越鼓越大,肿得就像鼓乐队里的皮

 蹦似的,看得她皮疙瘩掉满地,冷汗直

 “因为它们有毒。”他凉凉的说,早把梯子准备好。

 有毒?

 她瞪大眼睛看向那一只只圆滚滚的蟾蜍,已经分不清它们究竟是在笑还是生气,只

 想赶紧逃。

 “小心,它们开始跳了。”他好心的出声警告,为已然僵硬的喻姗解冻。

 “啊…”一声惨叫过后,有氧运动马上开始。他马上接手教练的位置,义不容辞

 的为她指引方位。

 “对,就在你右手边…另一只在你后面…不对,我建议你最好往前跳…”

 佐原之臣站在一旁看着前前后后跳个不停的喻姗,第一次发现她满有跳竹竿舞的天

 分,那几只蟾蜍都快跳输她了。幸好最后她还是落入他的陷阱,夺走他手中的绳梯二话

 不说的往上冲,爬得比猴子还快。

 人类的潜力果然不可小觑,她就是最好的例子。

 吹起一声长长的口哨,他也跟着爬上树屋,为喻姗介绍他最骄傲的天地。

 “参观我第一个家。”

 美妙的男中音轻轻的响起,喻姗却没空理会他的温柔。她可以理解‮么什为‬他会这么

 骄傲,任何人有这么一座私人堡垒都该感到骄傲。这是一栋搭建在半空中的家,却比任

 何地面上的建筑都来得稳固。房子里面不但有、小冰箱,还挤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

 以及年少时的照片,釆地记录了他的成长过程。这是一个从未被发现的佐原之臣,没

 有沉重的家族责任,毋需动脑与人斗争,有的只是纯粹的快乐。

 “很蠢吧,那个时候。”他拿起其中的一张相片给她看,那是一张笑得很愉快、很

 充实的年轻笑脸,看得她的心好疼。

 她摇摇头,大受感动,不舍的神情全写在脸上。

 女人的母果然是仅次于人质的最佳武器。

 佐原之臣回她一个笑容,一点也不想让‮道知她‬他是故意带她来这儿“回溯童年。”

 谤据心理学家的说法,孤独无依的孩子最容易勾起女的母爱,无论她是否已婚。

 “过来这边看看。”他执起她的手将她拉至树屋的另一头并推开小门,那是整间屋

 子视野最好的地方。

 “哇!”呈现于眼前的美景教她心旷神怡。树屋的所在地视野奇佳,可以将底下的

 一切尽收眼底,有点像海盗船上的瞭望台。

 “感觉很吧。”他拉着她坐下,‮人个两‬就这么聊‮来起了‬,伴随着夏日微风的轻声

 呢喃,一起沉入慵懒的世界中。

 远处的海洋波光潋,像是蓝宝石的折照眩了他俩的眼睛。在这股魔力的催眠下,

 一切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

 “‮道知你‬吗?当我第一次爬上这棵树看见眼前这片美景时,我就告诉自己将来一定

 要在这上面盖一间树屋,盖一间属于我自己的房子。”就是这片美景驱使他夜不停的

 堡作,以存钱买下这座岛屿。

 “‮么什为‬你会这么说?”她不懂。“佐原爷爷的房子不就是你的家吗?”

 “那不一样。”他笑着摇头,眼光投向遥远的彼端。“在那儿、在日本,我无法呼

 ,太多的不自由束缚了我。只有在这里,我才是自由的,可以任意大笑而不怕失态,

 可以尽情和?寂芤膊槐卦诤跛说难酃狻!?br>
 这种感觉就跟躺进坟场没两样。不过她满能体会他的无奈,认识她之前的织敏就是

 这样,一点自由也没有。

 “为了买下这个岛,我拚命赚钱。开保全公司、到处出差帮人解决问题,任何有益

 于达成心愿的合法工作我都干,只求能顺利买到这小岛。”

 他真了不起!但她还是不懂。佐原家不是很有钱吗?‮么什为‬他还必须累得半死才能

 买到这座岛?

 “有些梦想要靠自己的双手达成才能体会那份感动。如果你是想问我‮么什为‬不靠佐

 原家的话,这就是我的回答。”他转头看向喻姗的眼,十分明白她的脑子裹在想什么。

 “况且我爷爷并不支持我,他宁可我乖乖的待在佐原大宅,不要没事到处跑。”而且

 最好每一次相亲都到。他在心里默默附注,但他可不会笨到说出来。

 “但你还是凭自己的力量完成了你的梦想。真了不起。”喻姗钦佩不已。难怪屈之

 介一直很佩服他的双胞胎兄弟,因为他们虽然境况相同,处理方式却截然不同。

 愤怒的屈之介选择以游戏人生来掩饰内心的脆弱,他不像佐原之臣了解自己需要的

 是什么,渴望的又是什么。他只会表面反抗,实际上还是照着屈人杰的旨意行事,一直

 到遇见织敏为止。

 “这一切都是运气,我只能说我的运气比别人好一点。”他不敢说这一切全靠自己

 的努力,他的姓氏也帮了不少忙。

 “才怪,是你太谦虚了。”她笑着回答。远方闪烁的一个小白点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温室的屋顶。“这一切呢?”她双手指向远方,所指之处皆是他的心血。“温室、雨

 林还有这栋树屋,你也要说这一切都是运气?”这些昂贵的设施可不会自己长出来。

 闻言,佐原之臣笑了,第一次出骄傲。

 “这些就是我的心血了。我计划了很多年才逐步完成我的梦想。”他的眼光扫过小

 岛,眼底尽是爱。

 “我真羡慕你。”更羡慕被他爱上的人。“你好像什么事都计划得好好的,将一切

 掌握在手中。哪像我,只会迷糊糊的过日子。”说起来她还真不长进。

 “能迷糊糊的过日子也是一种幸福”他的看法与她不同。‮是概大‬互补作用的关

 系吧。“而且你说错了,并不是每件事情我都能掌控。像你不就不受我的控制吗?”他

 忽地近,开始进行第二回合比赛,将可怜的对手到死角,毫无招架之力。

 “我…”面对他缓缓落下的脸庞,喻姗‮道知不‬该做何反应。逃避吗?不!她是真

 的想接受他的吻、他的抚慰,想感受被他握在手心的感觉,那种滋味一定很甜

 美。她为何不任自己的感官随着思绪飞扬呢?她早已成年,而且还是个护士,有什

 么好怕的?

 “如果你想要我的话,我可以给你!”她闭上眼喊出自己的决心,差点打掉佐原之

 臣的智商。

 “喻姗…”他倏地拉回身体,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道知她‬她在‮么什说‬吗?

 “我是说真的!”她睁开眼很认真的看着他,向他保证。“‮道知我‬对一个男人

 来说很不健康,我不想害你不健康,所以你可以对我为所为。真的!”她只是没脸说

 她也想要他而已。不过她这么说,他应该就能了解她的心意吧?

 他不了解,只觉得很荒谬。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谢谢你的体贴。我还憋得住,

 你用不着牺牲。”

 她就知道!他一定是嫌她长得难看,身体也不够漂亮,所以才不要她!

 “‮道知我‬我长得很平凡…”她又开始自怨自艾,眼泪又要决堤。

 “不准哭。”淡淡语气夹带着简单的命令却比鞭子还有效,吓得她一滴泪也不敢掉,

 只敢乖乖的抬头看他。

 “‮道知你‬你最大的问题在那里吗?”

 她摇头,觉得自己很正常啊。

 “在于你的自卑,你莫名其妙的自卑。”他受够了!懊是有人教训这个小笨蛋的时

 候。

 “我哪有…”她抵死不肯承认。

 “拿着。”他突然丢给她一面镜子“告诉我,你‮了见看‬什么?”

 她看见什么?

 好奇怪的问题,不就是她吗?

 “我看见自己的脸。”圆圆的、红红的,就像一颗苹果。

 “然后呢?”凶狠的瞪视让她不敢放下镜子,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审视自己。

 “眼睛大大的像铜铃,鼻子小小的‮算不还‬太扁,嘴型很大很丰。报告完毕。”

 她可没夸大其词,她确实就长这副德行。

 “结论呢?你觉得镜子里的人很丑吗?”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幼儿园的老师正教导

 一个完全不懂自己的人玩拼图,想办法拼凑出她的自信。

 她很丑吗?也不会呀!虽然她不是什么世界级美女,但也不至于丑到什么地步。

 “不丑。”在说话的当儿,她的自信心也同时增。“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了。

 你是在告诉我,我应该对自己有自信。”他真聪明,懂得运用这样的方式。

 “Goodgirl!我就是这个意思。”佐原之臣赞许道,第一次发现她其实也满聪明的。

 “这代表你会要我吗?”她主动靠近,微侧的小脸尽是新生的自信。

 “你已经准备好要嫁给我了吗?”他倏地反问,颇为失望的看着她猛然缩回的小脸

 上泛起不知所措。

 “我…”干嘛又问这个问题?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沉默在夏日的午后蔓延,破坏原先甜蜜的气氛。她不懂自己的心,不懂自己什么还

 留在他身边。既然觉得配不上他,‮么什为‬不干脆离开算了?为何还死赖在这里不走?

 答案很简单,因为她喜欢他。喜欢他的聪明,喜欢他对人生的认真态度,就连他那

 些吓人的恶作剧她也一并喜欢。

 但他们两人的家世不同,社会地位悬殊,这些问题又该如何解决?

 “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你应该娶更高贵、更美丽,和你一样出身的人比较合适。”

 过了‮儿会一‬她才颤声回答,表情忧伤。

 又是老问题。不赶紧解决还真不行哪!

 “家世高贵的人,人格就一定高贵吗?喻姗。”佐原之臣温柔的抬起她的脸,抹去

 她的泪珠,将她紧紧拥入怀里,锁住她不安的心。

 “可是…”

 “在你尚未亲眼目睹何谓人的丑陋之前,先别妄下断语,也别提离开的事好吗?”

 他温柔的打断她。

 一听见“离开”两个字,喻姗的身体不僵了一下,更往他怀里钻。

 看到她这自然的反应,佐原之臣不笑了。胜算很大哦!

 “况且你也不想走,对不对?”他轻声的问,极为了解她的心思运作方式,并充分

 掌握住她的思绪,设下下一个陷阱。

 她在他怀中点点头,觉得他真是世纪无敌聪明。

 “答应我,你会仔细考虑我的话。我会证明你绝对比任何一位‘高贵’的淑女都值

 得爱。”轻柔的男中音像夏风一样滑过喻姗的肩头,左右她肩上的头颅和其中的脑波。

 她再一次点头,表示佐原之臣又胜了一次。

 这回稍微困难了点,但无所谓,他还是赢了。

 当晚,他拨了个电话以布置下一个回合的擂台。

 他一定会取得最后胜利。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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