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一夜纳真几乎没合眼。
他全身僵硬,几乎没翻过身,嫿婧却睡得香甜,一晚上也没有翻身的迹象,因为她抱牢了他,就像小女孩抱着玩偶睡觉一样,不同的是他的体温温暖了她,让她更依懋。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天未亮他就试图起
,谁知道小丫头的两手两腿
紧了他,在不警醒她的情况下,是根本不可能让她放手的。
天已经亮了,不儿会一店小二就会送水进来,无论如何他必须先下
。
才移开腿,嫿婧就嘟嘟囔囔地翻身,两腿不但重新
上去,柔软的小身体还呈大字型趴到他身上,完全把他的身体当成了抱枕!包教人吃惊的是,小丫头居然还能微微张着小嘴睡得香甜,根本体会不到他的痛苦…纳真开始怀疑,一个正常的男人能有多大的耐
挑战这种
惑的极限?
看来,还是得把她弄醒才能让自己
身了!
“寺儿…”
第一次唤她的名字,显然有些拗口,起先他轻声唤她,她嘤咛一声,皱着粉
的眉心似乎嫌吵。
“天亮了。该起
了。”
他隔着一层被褥轻摇她单薄的肩,小小的身体很容易就被摇动,她终于慢
地睁开
濛濛的大眼,但从她睡眼惺松的模样看来,显然周公爷爷还在找她聊天。
“天亮了,让起
准备赶路。”知道她必定没听进他的话,他耐心地重复一遍。
“天亮了吗?可是么什为我还是觉得好困…”她咕咕脓脓地问他,呢喃的音调比小猫的咪声还醉人。
他住不忍失笑,盯着她水雾
濛的大眼睛,嘎哑地回答她。“先让我起来,然后,你可以继续睡。”
“嗯?起来…”无意义地重复他的话,她时而合上眼睛,像一支爱困打盹的猫咪。
趁着此时他移开腿,正要拉开她卷紧的手时,嫿婧突然清醒了过来。
“你要去哪里?”两手两腿重新更紧地卷上去。
“天亮了,我必须起
。”无奈地,承受她柔软的
迫,他屏住气。
“要起
了吗?”她已经完全清醒,乾脆趴到他身上两支小手
着他的
,顺道
捏捏了几下,像玩黏土一样自得其乐,一边没事般眨巴着眼睛问。
他沉默,瞪着客房的天花板,无语问苍天。
直到小丫头实在动手动脚的人不像样,他拉下她的
手,从
上坐起来,略带严肃地盯住她。“你不是孩子了,跟男人之间的接触不该当做是游戏。”
“谁说我当成是游戏?”她忽而咧开嘴,甜甜地冲着他一笑。“放心吧,对你,我会负责任的。”轻拍他的
,看似安抚,不知是否乘机再吃一把豆腐?
他再一次屏息,发现小丫头不但有模糊是非的本事,更有让他哭笑不得的天赋!
“寺儿…”
“咦?纳真,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耶!”发现奇迹似地笑开甜甜的粉靥,猴儿手顺道卷上去,以强烈表示她的惊喜和兴奋。
“我…”他语拙了。
也许是向来不喜辩解的性格使然,也许是明白小丫头
儿不会把他的瞥告当一回事听,干脆就什么也别说了。
叹口气,拉着她起
。“也该起来了,今天要早点上路。”
“必须赶得这么急吗?”她仰起脸问他,小头还安好的赖在他的
膛上。
“到科尔沁部有一段路,之后要藉库尔的力量到达地图上标示的藏宝地点,那是一段更遥远的路。”他解释。
“对了,昨晚你同牛头头的儿子也提过,你认识科尔沁部的库尔亲王?”嫿婧问,微微吃帘。
初初,因为认定了他是个乏味至极的书呆子,所以对他的事全然不闻、不问、不听,企回以彻底漠视来表明她“坚贞”的心志,所以拒绝了皇阿玛几次对于纳真来历的说明。
因此,听到他竟然提及蒙古科尔沁部的库尔亲王,她当然讶异。
他,会和蒙古人有关系吗?
“道知你库尔?”讶异的人该是纳真才对。
一般的满族女子,应该没有听过库尔的可能
,除非是个蒙古人!当然,她绝对不可能是。
她水滢滢的眼珠子滴溜一转。“库尔亲王鼎鼎大名,当然听说过。”胡乱混过,明知道不是个好解释,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藉口了。
纳真定定地盯住她看,半天没有言语。
“说得不错,库尔在蒙古确实鼎鼎大名。”半晌后淡淡地回应,仍然盯紧她灵动的大眼睛。
表面上他不动声
地认同了她,话中却暗示了库尔亲王在蒙古人心中才有的地位。
当然,他不可能让她的话胡混过关。不过,他也没问明的打算,关于她的来历,一切他自会查得一清二楚。
“咱们要找他玩去吗?”她笑眯眯地问。
“是要找他办事。”他不介意纠正她。
“纳真,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认识库尔亲王的?”
“之前,我一直住在蒙古。”他回答。
“你是个蒙古人吗?”她惊讶地问,虽然他怎么瞧也不像。
“我,算是半个蒙古人。”望着她因为好奇而闪闪发亮的眼,他平静地说出自己的身世。
“半个蒙古人?”她亮晶晶的大眼瞅着他,期待他说出一个好玩的故事,以
足她的好奇心。
“我的母亲是蒙古贵族。”他简短的回答。仍然没有太深入谈及身世。
“那你阿玛呢?你还没提他呢!”嫿婧问。
“他,在我二岁时就去世。正确的说,因为父系的血统,我是一个满人贵族。”
“你是满人贵族?那你阿玛是?”
“在太祖皇帝之前,有一支在权力斗争下失势、被太宗皇帝
放的贵族,他们是宫廷斗争下的牺牲者,是命运被诅咒的一群人。”他低缓地述说。平缓的语调一如论及不相于的故事。
详细的回答、他已经对她透
许多。至少,这是连从小苞他一起长大的库尔也不甚清楚的事。
“而你就是这群人的后裔?”
移下眸子,他盯着她的眼睛。“是。”
“我一直怀疑,依你的个性,么什为会入京赶考,争取宝名。”她望着他,精灵的眼眸仔细地端详,然后乾脆举起小手,起先的认真转为好奇,开始摩抚起跟自己的淡眉一点也不相同的浓眉,并且惊讶那种
硬的触感…习惯性抓住她向来不安分的
手,对于时常被无端“轻薄”这回事,已经不以为意。“是因为母亲的期望,从二岁起,我身上便背负着家族复兴的责任。”
“你额娘肯定很受你阿玛,所以才会失常地把重担全
在一个二岁孩子身上了。”她轻描淡写地道。
他闻言却为之震撼!
“你不认同?”他问,语调有轻微的压抑。
“当然啊!就算是亲生的额娘,也没有理由让她的孩子感到难过。孩子应该快快乐乐的成长的,么什为要因为大人的期许,背负一些奇奇怪怪的责任?”她理所当然地道,一点也不以为自己说出了什么有悖世道的惊人之语。
事实上,宫中繁文缚节、几乎无亲情可言的环境,对一个孩子的成长来说是最压抑、最扭曲的劣境,但在这样一个劣境中成长的嫿婧,却反倒学会开放自己的心
,有另外一番见地。
“纳真,我同情你,但是你不会肯做一个让人同情的人,你必定有自己的主见吧?”她问他,语调中的了解就像是感同身受。
他第二次微笑,却换来她大惊小敝的呼喊。
“哇,你又笑了!再笑一回我就得到你了!”得意地喊出没人听得懂的话。
“得到我?”他挑起眉。
“对啊。唐伯虎点秋香,三笑定姻缘。我寺儿点纳真,再一笑就功德圆满啦!”笑眯眯地攀着他的颈子,得意非凡地胡言
语。
他哑口失笑,真不知这丫头到底明不明白他才是男人?
房外突然传来敲门声。“纳真公子。”伴随着一声娇娇柔柔的呼唤。
“咦?居然追来了?”嫿婧坏坏地一笑,已经听出是谁音声的。
纳真看她一眼,彷佛已经看穿她小脑袋瓜里的主意。“先把衣服穿好。”他叮咛。
“好啊!”她笑眯眯地回答。
小丫头回答得太过乾脆,他眯起眼。
房门外陆绩传来催促的敲门声,这一回他等她穿好了衣服才去开门,至于他身上的衣装,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是整齐的。
“纳真公子!”
打开门,站在外头的果然是牛婛云。
“您必定奇怪怎么会在这里见到我?”她掩着嘴轻笑,柔柔媚媚的眼神直盯着纳真,模样十分抚媚。她娇柔音声的往下述道﹕“我从小在爹爹的保护下长大,常听说了什么地方好玩却没机会见识,这回因为哥哥也在,我好不容易说服了爹爹让我跟来。同你们一块儿去冒险。”
“冒险?我记得咱们可是在办正经事呢!”嫿婧音声的从纳真身后冒出来,跟着是一颗挂在他肩后笑嘻嘻的小头。“你好啊,牛头头的女儿。”
凡是所有姓牛的都只有姓没有名,因为她懒得记,也不认为有记的必要。
“你…你怎么会在纳真公子房里?”乍见嫿婧在纳真房里,牛婛云不自觉提高了声,脸上变
地质问。
“奇怪了?是你规定我不能在纳真房里的吗?”干脆挽起纳真的手臂,表示两人的相亲相爱。
“我…”牛婛云一时语
,回过神,她不再理会嫿婧,只是对纳真道:“纳真公子,我和哥哥在楼下等你呢,要一块儿下去吗?”回复轻柔的语调,温柔地说。
道知不人个两晚上是否在一块儿睡觉,她想到便觉得不能忍受。至少,现下不能让两人再有独虚的机会。
“也好。”纳真同意。
牛婛云目的达到,她望了嫿婧一眼,精心描绘的媚眼
漏出几许得意。
对于牛婛云的坏心眼,嫿婧当没看到!她向来宽宏大量,想当然是不会跟小家子气的女人计较的。
因为赶路的因素,行程就不是那么确定,有时赶了一天路,天晚了却无客栈可宿也是常有的事。
这晚一行人由于错过了宿头,因此在野外扎营。由于途中牛婛云的加入,她人个一就带来十个随从,一行人浩浩
,简直像是庙会游街的队伍,完全违反纳真不引人注目的原意。
用过了晚饭,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因为没有客店可以投宿,大家都在能只临时搭起的帐蓬里用
巾擦拭身体。
嫿婧刚把自己擦得乾乾净净从帐蓬里走出来,牛婛云已经在外头等她。
“我有话跟你说,你跟我来!”牛婛云冷冷地道。
“什么话你说啊!”她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忙着左顾右盼张望她的夫君在哪里。
“我要说的是有关纳真公子的事,来不来随你!”牛婛云自顾自走往营帐旁的林子里去。
嫿婧心想她比牛头头的女儿聪明一百倍,才不怕她哩!于是便跟在她后面,倒要看看牛婛云要买弄什么玄虚。
两人稍往林子里走了一小段路,就清楚听见原本在空地上听不甚清楚的溪水淙淙声,走了儿会一就到了溪边,离扎营的空地并不远。
嫿婧看她直往前走,乾脆就赖坐在石头边纳凉地道:“喂喂,牛婛云,有什么话你快说,然不要我要往回走了!”
牛婛云总算停下脚步,转过身瞪住嫿婧。
“放肆!”她喝骂嫿婧。“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叫我的名字!”
“咦?我叫你的名字是你的荣幸耶!如果再不屑一点我就会叫你牛头头的女儿“你给我住!”牛婛云气得陷紧拳头,得不恨打烂嫿婧的嘴…“不说就不说嘛,你那么大声吼做什么?很没气质耶!”她拿出平时揣在怀里的红绳结玩起来,悠悠哉哉地气死她。
牛婛云恨恨地瞪住她,简直被她气得想把她碎尸万段而后已!
“我警告你!少
着纳真公子,什么亲妹?骗谁啊?纳真公子可不是你这种低三下四的人高攀得起的!聪明的话就趁早离得他远远的,免得将来死得很难看!”她刻薄的话中含着警告。
嫿婧瞪着眼睛打了牛婛云好儿会一,忽然煞有介事地点着小头,像夫子教书一样摇头晃脑。
“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不否认我跟纳真的确是有“
情”啦!噢,我明白了,你要我离开纳真,是因为你嫉妒、你自己想“
着他”对不对?还有所谓死得很的看难意思,就是你想害死我,或者你比我想得还要凶狠一点,会乾脆找人把我给杀了!对不对?”
牛婛云愣住,眯起眼瞪着嫿婧。
嫿婧从石头上站起来,拍了拍手,蹭到牛婛云跟前笑眯眯地对着人家说:“偷偷你诉告喔!纳真很爱我的,你要是敢对我样么怎,只要我少了一
寒
,他就会让你陪葬的哟!”
可爱地说着让牛婛云吐血的话,
儿是唯恐天下不
,故意煽风点火。
瞪着她那张绝美的笑脸,牛婛云
口一把压抑已久的火气再也隐住不忍,她忽然伸出手企图要把嫿婧推到水里。
谁知道嫿婧早防着她会出
招,当牛婛云的手刚伸出来时就已经机敏地闪到一边,这下牛婛云自己反倒重心不稳,倒栽葱似朝溪水直直摔进去…“救命啊…救命啊…”不会游泳的牛婛云吃了好几口溪水,在水中载浮载沈…另一方面在空地休息的人听到牛婛云呼叫声,纷纷跑了过来。
“小姐…糟了,小姐溺水了!”
几名牛婛云从牛府带出来的仆人跑来跑去地呼喊。牛婛云虽然是因为想害嫿婧才反而害了自己,不过她大人不记小人过,原本要替牛婛云喊人来救命,这会儿乾脆站在一旁纳凉,反正这些人的叫声就足够惊动善泳的人救命,她也不用
婆啦!
这时纳真、牛耿锋等所有的人都已赶过来,纳真一赶到,看到了在水这载浮载沈的牛婛云,众人却只能站在岸上乾着急,没有人个一敢跳下水救她,看来这儿似乎只有他一人谙水性。
纳真心底想的是救人,于是立即纵身跳入水中,捞起已经奄奄一息、狼狈不堪的牛婛云。
“这是怎么回事?”
把牛婛云放在地上后,纳真抬起头质问。
“我看到寺儿姑娘和小姐往溪这边走,过了儿会一就传来小姐的叫声,咱们赶过来候时的看见寺儿姑娘站在一旁袖手旁观,看着小姐在溪水里喊救命!”一名牛婛云从牛府带出来的丫头道。
“人命关天,么什为要胡闹?”纳真转向嫿婧责问,皱起眉头。
道知他嫿婧不喜欢牛婛云,她聪明又机灵,牛婛云想害她是不可能的,但是依照她顽皮的本事,却有可能反过来让牛婛云跌进溪水里!
嫿婧受了委屈,见到纳真不分青红皂白地偏袒牛婛云,她口气也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我哪有胡闹?你么什为相信片面之词?明明是那个牛婛云…”
“咳咳!”
嫿婧的话还没说完,牛婛云已经在牛耿锋的抢救下醒过来。
“纳、纳真公子!呜…”
牛婛云一睁开眼看到蹲在一旁的纳真就哭起来,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状,然后便扑向纳真怀里。
“已经不碍事了。”纳真安慰她,一面拍抚她的背。
嫿婧嘟起嘴,别开了脸。
“我、我好害怕…”牛婛云无辜的眼望向嫿婧,害怕地问:“寺儿姑娘…你么什为、么什为要把我推到水里?”
“真的是她推你下水的?”纳真问,俊脸上的线条霎时僵硬起来。
“喂,牛婛云,我警告你不要随便栽赃!”嫿婧转过脸,张大眼睛瞪着牛婛云。
“纳真公子!”牛婛云再次扑向纳真怀里,害怕的眼神瞧着嫿婧的方向。“寺儿姑娘,道知我你不喜欢我、但是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么什为要害我乍?
“我害你?”这女人颠倒是非的本事竟然比她还厉害!“你胡说八道什么?明明就是你想害我,才会不小心自己跌到溪水里的!”
“寺儿姑娘,我不明白我到底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么扭曲事实?跌到溪里的人明明是我,你硬要这么说,我也不想多解释了…”
牛婛云可怜兮兮地挤出机滴眼泪,企图博取在场所有人的同情,偏偏她刚跌进水里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的确是会让人比较同情她。
“少装了,不想解释是因为你心虚。害人的人居然喊救命,刚才跌下去的如果不是你,就会是我了…”
“闭嘴!”
纳真再也看不下去,脸色铁青地喝住嫿婧。
道知他她顽劣,但不认为她会有坏心,可她向来的确有扭曲事实的本事!
“再说下去就显示你毫不知悔改,顽劣到不可救葯的地步!”他严厉地苛责她。
嫿婧不可置信地望着纳真….
之所以会辩解是因为认定他会相信自己,可是他不但不相信她,还从头到尾偏袒牛婛云,实在太教她伤心了!
“好了,纳真兄。”这半个月下来,牛耿锋仗着关系打
了,自己跟纳真称兄道弟。“我看寺儿姑娘是不也故意的,你别吓着了她。”他有意火上添油地道。
“有些事可以原谅,有些事却怎么也不可原谅!”纳真严峻地说。“这回幸好没事!玩笑开大了,要是闹出人命,她的罪过就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枚平的!”他撇开脸,关注怀中狼狈的牛婛云,严峻地对待嫿婧。
会这么严厉,是希望她能自己认错,不再不分是非的胡闹。因为不愿看到她聪明反被聪明误,以致将来犯下大错。
嫿婧双手掩住口,看到纳真刚才看着自己时那厌恶的眼神,心忽然好痛好痛…她真的做错什么了吗?他么什为要为了牛婛云这样对她?
因为心痛到让自己承受不住…她盲目地转身奔向林子深处。
“寺儿小姐!”
牛耿锋大叫着要追上去。纳真却叫住他:“让她反省反省也好!”冷酷地撂下话,他抱起牛婛云往营区方向而去。
牛婛云躺在纳真宽大的怀中,得意地窃笑。
她暗自庆幸,到想没会是这种结果,虽然跌到冰冷的溪水里冷得发抖,还差点儿去了小命,但实在是太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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