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午时三刻…
向来总是扰嚷纷
的宰相府,今天竟是出奇的平静。
才刚侍候甯顤用完午膳,水灵端著食盘经过后花园,就见府中一干丫鬓聚集在八角串边,正窃窃私语,人个每的脸上满是震惊。
向来好奇成
的水灵,当下二话不说,端著碗盘就匆匆赶过去“了解”始末。
“你们在这说甚么啊?”水灵硬是将小脑袋瓜凑进入墙中。
“大消息,大消息啊!”平素最好听八卦密闻,也爱四处宣扬小道消息的丫环仙儿,一见著又来了双耳朵,便忙不迭的又宣扬起来。
“甚么大消息?”水灵愣愣的问道。
“爷就要跟皇上的妹妹…璃若公主成婚啦!”
“乓啷”一声,水灵手上的碗盘应声落地。
脸上自然透出的红晕,在此时听闻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后,蓦然被一片错愕的苍白取代。
他…要成婚了?!
苞皇上最钟爱的妹妹璃若公主…那个总爱在府中横行的刁蛮公主?!
一干的小丫环见著她脸色苍白、失神的模样,可真被她给吓坏了。
“水灵儿,你怎么了?”
“水灵儿,你没事吧?脸色那么难看,是不是病了?”
身旁担忧的眼神、关怀音声的全没有一样进入她的眼,唯有自心底泛开来的僵冷,一圈又一圈的扩大…
“欵…水灵儿,你上哪儿去啊?水灵儿…”
仙儿一脸错愕,却仍唤不住水灵木然的脚步。
一干小丫环错愕的面面相觑,谁也道知不这素来精灵、古怪的丫头又是哪
筋不对了!
木然移动著毫无知觉的腿双,她笔直来到甯顤的书房“碰”的一声,她用力推开门,只见他正伫立窗前,望着窗外出神。
“水灵儿?”
他惊讶的回过头,只消看一眼她脸上的表情,他就隐约猜出她已知道了一切。
“你要成亲了?”
水灵仰起头,试图捕捉著他眼中那抹闪躲的眸光。
“君命难违。”他凝望着她半晌,悠悠开口道。
去他的君命难违!他…他就要娶别的女人了啊!
不知为何,水灵的
口竟感到一阵紧揪。
她只是他的丫环,他要娶谁
儿不甘她的事,但为何她竟会感到难受?!
“你就要成婚了,却一句话也没有说?”而她却还像个傻瓜一样,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水灵儿,我只是…”他绝然的闭上眼,木然吐出这句令他心痛的话。“认为没有必要!”
“你…”水灵被
面而来的错愕与难堪,轰得是一阵眩晕。“没错!我只是名丫环,卑微、低
的地位的确是配不上你这个当今宰相,但你明知要成婚了,还…抱我、吻我,甚至…”占有了她!
“水灵儿,我说过,你很特别,你…”他沉重的叹息道。
“我不是你的玩物!”
在震惊后紧随而来的愤怒,让她宛如失去理智似的,抡起小举头拼命槌打著他。
“我会补偿你的!”
“我不要你的补偿,我只要…”你的爱啊!水灵儿爱恨
织的瞪著他。
“你要甚么?你要只开口,我都可以给你!”
他向来是处理难题的能手,任何棘手艰难的问题到了他的手上,无不轻松
刃而解,然而此刻他除了用这个最低劣的方法,再也想不出如何抚平她眼中的伤痛。
“你…”她既痛心又愤怒的看着他清晰的俊美脸孔,逐渐在她眼中渲染、模糊,直到一叠银票
进她的手中。
“我道知不样么怎才能让你好过一点,但我是真的不希望伤害你!”
“这就是你给我的补偿?冀望我能原谅你的残忍?”水灵嘲讽的绽出一抹笑。
“好!那我你诉告,我司徒水灵要用这些钱,买回我的尊严!”水灵毫不留情的将手上的银票全数洒向他。
“水灵儿,我很抱歉!我绝非有意,而是…”渴望你渴望得失去理智啊!
然而紧握著双拳的他,却只能选择在她满载恨意的眼中沉默。
早在他投身朝廷,成为皇上佐臣的那一刻起,就已注定他是个不自由之身了…
水灵满怀怨忿的瞪著他平静无波的俊美脸孔,心也被他冷漠的态度揪得一阵一阵痛。
她恨他!
为何在这种时候,他还能维持如此漠然、自持的平静?好似眼前这令人心碎的一切全与他不相干。
难道,对他而言,她真只是个供他消遗、玩乐的小丫环吗?
寒透的心逐渐让她的四肢百骸泛起空冷,他的脸孔也在她眼中逐渐模糊,水灵紧咬著
,拒绝在他眼前掉下半滴眼泪。
“恭喜你了!”
愤怒的抛下一句话,她转身就往回廊跑去。
水灵拼命在心底告诉自己…她不在乎!
然而一阵不明所以的泪花,却沿路坠落!
水灵再也不愿回到甯顤的身边侍候他了!
向来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水灵,这回的愤怒与心痛却怎么也平息不了。
她不顾温大娘三番两次的威胁利
,也不管自己这样的率
而为,是否会惹来甯顤的不快与责罚,她只想远远的远离他。
随著甯顤终
急切的想找她,水灵同他玩起了捉
藏。
他找她就躲,他追她就跑,就是不愿让他看见她眼中的心碎,以及她对他迟至今
才顿悟的爱意。
她宁愿远远躲在他看不见的角落,不去看、不去想,竭力让自己保持心底的平静,就算是做苦差事,她也甘之如饴。
虽然每当夜午梦回,她竭力不去想起的人,总会一再的闯入她的梦境。
恍惚中,她竟又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逐渐向她笼来…
蒙然睁开眼,她猛然惊觉自己不知何时竟被他抱到他的寝房。
霎时,一股怒气袭上心头,她愤然想推开他,却被他附在耳边的喑哑呢喃给撼动了心扉。
“我的水灵儿,我好想你,求你别躲我…”
他滚烫而灼热的
沿著她修长的颈子,洒下
绵而细碎的轻吻,竟
得她泛起一阵颤栗。
她以为自己恨著他,然而此刻,她却清楚知道,她依然渴望着他!
就当作是一场梦吧!
梦醒之后他们又是两个各不相干的人了!
她闭上眼眸,纵容自己沉溺在他温暖、宽阔的怀抱中,任由他狂霸的气息侵入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次的呼吸里。
“我甜蜜的小水儿,让我爱你!”
他急切的呼喊随著他绵密印下的吻,在她不知何时已被除去衣衫的雪白身子上响起。
水灵除了呻
外,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她明白自己的身子亟需他的眷爱、渴望他狂烈的给予,好让她忘了自己只是个供他发
望的玩物。
“水灵儿,给我!把你的一切毫无保留的全给我。”
甯顤那双无所不在的双
与大掌炙热而狂烈,存心颠覆她最后一丝仅剩的理智。
他品尝她、
拨她甜蜜的身子,同时挖掘、挑引出更多潜藏的热情,水灵情不自
的沉醉在他猛烈的律动中,却恍然发现,自己与他的身体竟是如此契合。
绝望与满腔爱意,让她在
爱中狂放而投入,几乎忘了一切,只能不停的付出自己,让他一次比一次更加深入。
“我爱你!”
她
醉的微眯著眼眸,情不自
的
口而出。
安在雪白
体上的甯颠,被她狂
、绝望的呼喊给撼动了心神,身子不觉震了一下。
她说…爱他?!
甯顤霎时忘了身处何地,只能怔然望着她嫣红似火的睑蛋,以及脸上那抹付出—切的狂烈神情。
这个一下子如火般狂爆,一下子却又似水般深情的女人,他究竟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放弃她?就因为一句“君命难违”?
他甯顤此生一身傲骨,从不为强权、恶势所屈,却不得不听从君上的旨意,但若是…抛去了宰相官职呢?
他心底清楚的明白,他不惜抛去所有的权势、荣华,但子辈这,他绝不愿放弃她!
为了她,他不惜放手一搏,争取他的所爱,即使这一去,可能因而犯上逆王抗旨的难赦大罪,他也绝不悔!
因为,早在她大胆无畏的在他面前酣甜沉睡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爱上了这样纯真率直的她!
他炯亮的瞳眸散发出一股坚决的光芒,暗自在心底下了决定。
癌视著她纯真无
的绝丽容颜,—股莫名的暖意再度在心底缓缓扩散开来。
道知他,子辈这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拥有这个女人!
他自
边扬起一抹笑,继而用一种狂烈得几乎将她毁灭的热情,让她一次又一次的攀上愉悦的颠峰。
一场惊逃诏地的
情,终于在夜最深沉之际缓缓平息。
璃若公主依然到相府走得很勤!
只是,奇怪的是,她每回来找的不再是即将成亲的甯顤,反倒是一双隐含期待的目光总会不自觉的找寻沭衡。
眼见此景,甯顤看在眼底,渐渐了然于心。
“公主似乎对沭衡很感兴趣?”甯顤轻描淡写的问道。
“那个大胆无礼的
人,哪配本公主提起他,本公主只是…只是不希望他贸然出现,坏了我的心情罢了!”璃若不由自主涨红了脸辩解道。
“公主请宽心!沭衡出城办事去了,这几天内绝不会
脸,惹公主烦心的。”甯顤微微勾起薄
。
“那…我就放、心了。”
一抹快得连她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失望迅速闪过她的眸子,却逃不过甯顤那双
悉的眼。
原来如此,他扬起
,悠悠的笑了!
眼前甯顤那莫测高深的笑容,让璃若浑身不自在,她随意塘
了个藉口,便逃离了他的视线。
然她信步在府中到处巡览,却始终没见到那名叫水灵儿的刁钻丫环。
敝哉!
那个总爱同她唱反调的小丫环,这些日子以来安静得令她纳闷。
每回见了她,不再老是对她怒目相视,反倒摆出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样子。
少了小丫环的拌嘴,奇怪的是,她竟然会感到浑身不对劲。
“璃若公主!”
突然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叫唤。
一转头,竟是她遍寻不著的小丫环,正一脸平静的看着她。
“干嘛?”她少见的正经、有礼,让她顿时警戒起来。
低头沉默了半晌,她突然抬起头来,轻声问道:
“你要跟爷成婚了?”
“你道知不?”这小丫环又在搞甚么鬼?璃若一脸戒备的瞅著她。
“你爱甯顤吗?”她不答反问道。
“爱?那是甚么东西?”璃若蹙起精致的秀眉。
“你不爱甯顤,为何答应要嫁给他?”水灵戚然望着她。
“因为这样我就能随时四处玩耍,再也不用被关在无聊的宫里啦!”璃若耸耸肩,天真的说道。
水灵瞪著她精致绝美的容颜,只有瞠目结舌的份。
“你把甯顤看成是甚么了?!”就为了她的一己之私,就得让这么多人为她赔上幸福吗?
“本公主要做甚么,哪还轮得到你来过问?你算哪
…”
“我的确是卑微、渺小,伹我明白,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若非真心相爱,只是徒增痛苦罢了,难道为了出宫,真值得公主赔上一生的幸福吗?”
水灵不明白自己怎会突然说出这番连她自己也惊愕的话,只是
口那股不吐不快的愤慨与激动却促使她开口。
“你…到想没你不但鬼灵
怪,还伶牙俐齿,哼!本公主决定的事,没有人能够改变。”她恼羞成怒的嚷道。
“你缓筢悔的!”
冷冷丢下一句话,水灵转身就走,让身后的璃若不
气得咬牙切齿。
可恶的小丫环,还有那可恶的侍卫!
这是甚么鬼地方,竟然全没有人个一把她放在眼里?!
为了宝贝妹妹的大婚,皇上特地延请了城中素来具有盛名的文士司徒央,来替皇上书写贺文以及文联。
自然,甯顤也接获皇上派人通知,要他进宫共同监赏、挑选。
眼看事情已渐渐不可收拾,甯顤知道该是及时表明一切候时的了。
他很快乘上金轿,不多时便已来到宫外候传。
“快快,我的好妹婿,你快来替朕挑挑,这些个文联哪一对好呢!”
一被请进御书房,只见皇上忙不迭的拉住他,一脸雀跃之
。
看了眼两旁分立的宫女,手上皆各自拿著一幅文联,他更是知道这事刻不容缓。
“皇上,请容微臣有一事禀告。”甯顤断然躬身开口道。
“有甚么事不能待会儿再说吗?”登时,皇上下满的蹙起了眉头。“这闻名天下的司徒先生在这,朕可得好好的欣赏这些文墨…”
“微臣不能娶公主。”
“甚么?”一句话,顿时吓掉了皇上手上的一幅文联。
“甯顤无意抗旨,但微臣以为,璃若公主心中另有其人,若皇上执意行大婚,恐会肇下憾事。”
“你是说璃若有喜欢的对象了?”
那个任
娇蛮,对感情之事,却单纯、无知得宛如一张白纸的若儿?
“是的!”
“这…”但他属意的人却是甯顤啊!
依他看,这普天下也唯有像甯顤这种沉稳的人,才能治得住若儿那管不住的玩
与娇蛮啊!
“若儿的
子就跟个孩子似的,她哪懂得感情之事?!今
朕将她许给你,将来终有一天,她会感激我的!”皇上仍强硬的坚持道。
“启禀皇上!即使如此,微臣仍不能娶公主!”甯顤低著头,义无反顾的说道。
“你说甚么?”
听闻皇上略显震怒音声的,甯颠仍是面不改
。
“皇上明监!微臣绝无违旨抗命之心,实因臣心已有所属,故不愿自欺欺人,恳请皇上降罪!”
虽名为请罪,但甯顤浑身散发出的从容、威仪气势,却连身为一国之君的皇上都不
震慑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心里有了中意的女子了?”皇上迟疑的开口问道。
“微臣不愿欺瞒皇上!”
“她是哪家的名门千金?难道会比若儿还好?”
“她既非出名门,是不也大家闺秀,只是名小小的丫环。”甯顤不疾不徐的说道。
“丫环?”皇上登时震怒的重拍了下几案。“甯顤,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拿一名小小的
婢与当今的公主相较,你根本是存心贬低我尊贵的皇族。”
“请皇上息怒!微臣绝无此意。”甯顤略一蹙眉,迅速躬下身道:“只是感情之事但凭感觉,又岂能分贵
?!”
他语重心长的提醒皇上—这个道理,却也是他迟迟至今才终于领会的。
“喔?那小丫环又有何过人之处,能将你这堂堂的一国宰相给
得团团转,甚至不惜冒著抗旨的死罪?”他坚决的态度,让皇上反倒是好奇来起了。
“与公王相较,她的容貌自是相形失
,只是,她大胆无畏的勇气、率直纯真的个性,让我不觉卸下心防,显
出真实
情,她没有任何过人之处,但我清楚知道,子辈这除了她,我不可能再爱上其他女人!”他勇敢无畏的从容与坦然让人动容。
“你可知道,你的一个『不』字,朕就能将你送上午门。”皇上一脸莫测高深的盯著他道。
“微臣不欺心、不辜情,死也其所。”甯顤一脸平静的说道。
定定的凝视著他许久,皇上终于悠悠的开口了。
“唉!朕是该庆幸用了个真
情的汉子,还是震怒找了个敢违抗君命的宰相?”皇上自嘲的扯了扯
。“唉!是朕的妹子没福气,也罢!”
留下一声重叹,皇上旋即心事重重的步出御书房,书房内顿时呈现骇人的空寂。
“甯大人好气量,佩服、佩服!”
突然间,始终在一旁静观始末的司徒央,突然开口了。
“司徒先生,久违了!”甯颠收拾起纷
的心绪,有礼的躬身打揖道。
“老夫早已耳闻甯大人气度不凡、贤德有能,到想没今儿个竟有缘亲眼目睹!”司徒央眼里
足掩下住的欣赏。
有这个成为皇上的妹婿的大好机会,这少年宰相为了公主的幸福,竟不惜触犯龙颜极力婉拒,可真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贤才啊!
“司徒先生过奖了,晚辈亦是为了一己之私,不足称许。”甯顤谦逊的摇摇头。
“唉!甯大人用不著客套,老夫的女儿若也能有幸寻得像你这么个有德君子,那老夫可说是死而无憾了,只可惜…唉!”说著,司徒央可住不忍沉重的叹息。
“司徒先生,您何以叹气?”
不知为甚么,司徒央那双与水灵儿有半分神似的眼,竟让他对他有著说不出的亲切。
“说来不怕您笑话,我那女儿,已经失踪好几个月,不知去向了!”司徒央一脸的沉重。
“失踪?怎么回事?”甯顤竟不自觉的也跟著紧张起来。
“唉!还不是那丫头玩
太重,一天晚上趁著我们不注意,竟带著小丫环偷偷的溜出府去,说甚么要去看人『卖奴』,结果就这么一去不回,如今也不知是
落何方,唉!这全汴京城里上下几乎快被我找遍了,就是找不到那丫头。”
“司徒先生,令嫒是不是有双奇大的灵动大眼,白皙的皮肤,
子冲动、急躁…”
“惹麻烦、生事功夫一
…”司徒央白著脸,战兢著接口道。
“水灵儿果真是司徒先生的女儿?!”甯顤震慑的直视著他。“可晚辈依稀记得司徒先生曾说过,令嫒知书达礼、端庄贤淑,平
甚少出府门,这会儿怎么…”
“甯大人!说来羞惭,全怪老夫太爱面子,由于这丫头生
实在过于顽皮、不驯,老夫怕外人在背地里道长论短,所以才会在您面前编派这些不实的谎!”司徒央万分羞惭的低下了头。
“司徒先生,无妨!区区小事您别挂心!”
一脸羞窘的低头许久,司徒央几乎不敢抬头
视甯顤的目光,直到他蓦然记起失踪已久的女儿。
“甯大人!灵儿呢?您可知道她在哪?”思女心切的司徒央急忙追问道。
“她现在正在我相府里。”
“在甯大人府中?这是怎么一回事?”司徒央一时之间倒愣住了。
“这说来话长,咱们到城里的酒肆去喝点酒暖暖身,我再把事情的始末告诉您…”顺道向他这个未来的丈人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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