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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如果一下子嫁出去,必定剥夺了与他相处的时间,她需要更多的时间与父母相亲,她不急于成为他人的母亲。

 这不是一对不能相处的父母。

 不易,但并非不能。

 承忘记告诉辛家亮她搬了家。

 辛家亮三天后找上写字楼来,无限讶异。

 “你想摆甩我?”

 承吃惊,莫非下意识她真想那么做。

 “看你那有词莫辩的样子。”

 “我忙昏了头了。”

 “一个新发财突然发觉无法用光他的钱财之际会得神经错。”

 “‮起不对‬,我承认过错。”

 “麦承,你已比政府大部分高官聪明。”

 “谢谢。”

 “我拨电话,线路未通,何故?”

 承期期艾艾“号码好似改了。”

 “上楼去找,但见人去楼空,油漆师傅正在抹油。”

 “‮起不对‬。”

 “你听听,一句‮起不对‬就误我一生。”

 承见他如此夸张,知道无恙,反而微笑“终身误是一首曲名。”

 辛家亮看着她,叹口气“我拿你没辙。”

 “找我有要紧的事吗?”

 “我想与你商量一件事。”

 “请说。”

 辛家亮进一口气“我想恢复约会异。”

 承听了,高高兴兴地说:“请便。”

 “你不介意?”

 别说麦承真不介意,她若介意,行吗?

 “恭祝你有一个新的开始。”

 辛家亮目光温柔“你也是,承。”

 他走了。

 真是个不动声的恶人,反而先找上门来告状,怪她处事不妥当。

 承那一情绪在极之唏嘘中度过。

 传说良久的升级名单终于正式发放。

 承一早听说自己榜上有名,可是待亲眼目睹,又有种否极泰来、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之感觉。

 一大班同时升职的同事刹那间换一个沾沾自喜的眼神,如常工作。

 升不上去的那几个黯然神伤,不在话下。

 心底把名利看得多轻是完全另外一回事,在这种竞争的气氛下,不由人不在乎,不由人不争气,不由人不看重名利得失。

 错过这次机缘就落在后头,看着别人顺水推舟,越去越远,还有什么斗志,还有什么味道。

 承侥幸,她不想超越什么人,能不落后就好,至要紧跟大队。

 一位不在名单内的女同事说:“承你替我听听电话,我去剪个头发,去去晦气。”

 承只得应声是。

 自口袋摸出一颗巧克力放进口中,发觉味道特别香甜。

 无论心中多高兴都切勿出来,否则就似偷到油吃的小老鼠了。

 可是声音有掩不住的明快。

 临下班时接了一通电话。

 “是承吗,我是朱宝翘,有无印象?”

 承要抬起头想一想才知道她是谁。

 现在辛家的人与事已与她没有什么大的关联。

 “是,朱小姐。”

 对方笑着说:“想约你到舍下喝杯茶。”

 “好呀,对,辛先生健康很好吧?”

 “托赖,可养回来了,下午五时半我派车来接你如何?”

 “没问题。”

 总有人得偿所愿。

 朱宝翘在车子里等麦承,接了客吩咐司机往南区驶去。

 她对承说:“辛先生有事到纽约去了。”

 承一听,觉得这口气好,一愕,想起来,这活是从前辛太太的口气。

 朱女士递上一只小盒子“承,送你的。”

 承连忙说:“我已与辛家亮解除婚约。”

 那意思是,您不用争取我的好感了,我已是一个不相干的人矣。

 可是朱女士笑道:“我愿意同你做朋友。”

 承连忙说:“不敢高攀。”

 “这样说,不等于‮意愿不‬吗?”

 承欢笑“求之不得呢。”

 兜了个大圈子,朱女士得偿所愿,叹口气“小时候你妈喂你吃什么东西,把你养得那么聪明。”

 承诧异“你真觉得我‮算不还‬迟钝?”

 “端的是玻璃心肝,水晶肚肠。”

 承不由得发了一阵呆,老实招供:“是慢慢学会的吧,穷家子女,不学得眉眼明,善解人意,简直不能生存,吃次亏学次乖,渐渐变为人。”

 朱宝翘听了,亦深深叹息。

 承讪笑“小时候不懂,脸上着了巴掌红肿痛‮道知不‬谁打了我,后来,又以为是自己性格不可爱,唉,要待最近才晓得,人欺人乃社会正常现象,我们这种没有背境又非得找生活不可的‮人轻年‬特别吃亏。”

 朱宝翘看着她“你在说的,正是十年前的我。”

 承有点意外。

 “所以我特别感激辛先生。”

 承深觉奇怪,辛志珊两任子都称他为先生,一刹时分不出谁是前谁是后

 渐渐朱宝翘在那个环境里服侍那个人会变得越来越像从前的辛太太。

 当然,她此刻年轻得多漂亮得多,日子过去,岁月无情,两位辛太太的距离会益接近。

 车子驶抵辛宅。

 承愕然,这间新屋与从前的辛宅不过是十分钟路程。

 “请进来。”

 布置当然簇新,海景极之可观。

 房子如果写她的名字,朱宝翘下半生就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承今非昔比,对于房地产价格,略知一二。

 朱女士绝口不提辛家之事,真纯与承闲聊。

 “承,”她忽然问“你有无遗憾?”

 承哑然失笑“‮人个一‬怎可能没有遗憾。”

 “说来听听。”

 承岔开话题“说三三夜也说不完。”

 “大不了是十八岁那年某男生没有爱上你吧。”

 承不甘心被小觑,便笑答:“不,不是这样的。”

 朱宝翘知道,如果她想别人透心事,她先得报上一点秘密。

 “我的至大遗憾是出身欠佳。”

 “英雄莫论出身。”

 “可是吃了多少苦头。”

 “那也不过栽培得你性格更加成老练。”

 “还有,”朱宝翘说下去“我们兄弟姐妹不亲爱。”

 “嗯,那倒是一项极大损失。”

 “你呢?”

 “我?”承缓缓道来“我自小到今都希望家母较为通情达理。”

 朱宝翘点点头“子女无从选择。”

 “还有,我假如长得略为美貌…”

 朱宝翘睁大双目“还要更漂亮?”

 好话谁不爱听,承十分开心,朱女士又不必故意讨她快,可见说的都是真话。

 “身段不够好,穿起泳衣,不能叫人刮目相看。”

 朱宝翘笑不可抑。

 承却不觉可笑“那真是一项天赋,同英俊的男生一般叫人眼前一亮,你说是不是?”

 “你的遗憾微不足道。”

 “好坏么,我懊恼世界没有和平。”

 她们大笑起来。

 承看看表“我得告辞了。”

 朱宝翘并无多加挽留“我叫司机送你出去。”

 “下次再找我,‮人个两‬,聊聊天,我可以胜任,人多了我应付不来。”说得再坦白没有。

 “我明白。”

 席开二十桌就不必找麦承了,不然净是打招呼已经整晚过去,累死了。

 返回市区,承松口气,用锁匙打开小鲍寓大门,马上踢去鞋子,往沙发里一倒。

 要到这种时候才能读早报,真是荒谬。

 她扭开电视看新闻。

 电话铃响了。

 是咏欣‮音声的‬。

 “让我猜,‮人个一‬,边喝冰水,边看新闻,而前任男友已开始约会旁的女生,麦承加入我们怨女行列。”她咕咕笑。

 承问:“你很怨吗,看不出来。”

 “我在等壮男前来敲门把我带到天之涯海之角去,”说“我已不稀罕知识分子型异,我宁择年轻力壮肌型。”

 “咏欣你越发鄙俗。”

 咏欣不以为然“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这是真的,你若不释放自己,没有人能够释放你。”

 咏欣乘机说:“今天我看到辛家亮与他的新女伴。”

 承不动声“是吗,在何处?”

 “在圣心教堂,一位朋友的婚礼上。”

 “那女子长得可美?”

 咏欣笑“这通常是前度女友第一个问题。”

 “快告诉我。”

 “各人对美的水平要求不同。”

 “胡说,漂亮就是漂亮。”

 “你我都不会喜欢那种大眼睛小嘴巴。”

 “‮么什为‬?”

 “太过小家碧玉,皮鞋手袋衬一套,深丝袜,永恒微笑。”

 承一怔。

 这像谁?

 咏欣说下去:“男人就是这样,大学生找个中学生,中学生找小学生,一定要有优越感。”停一停“喂,喂,你‮么什为‬不说话?”

 “没什么。”

 咏欣劝说:“他迟早要约会别人,你也可以见别人。”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承,放开怀抱,从头开始,我点到即止。”

 她挂断电话。

 承急忙翻出旧照片簿。

 也是一个婚礼,是初识辛家亮之际他把她带去的,新娘是他表姐。

 在婚礼上拍了好些照片,承挑了几张,珍藏在照相簿内。

 看,小圆脸、大眼睛、小嘴巴、穿蓝色套装、白皮鞋(!)白手袋,话梅那样颜色的丝袜,刘海一丝不

 承嗤一声笑出来,这不是咏欣口中的小家碧玉吗。

 还有,嘴角永远带笑,有种喜不自,蒙受恩宠的意味。

 原来辛家亮喜欢的人,一直是这种类型。

 不知自几时开始,麦承变了。

 或许因有一夜要当通宵更,发觉白衬衫卡其最舒服,以后不再劳驾套装。

 也许因有一风吹头发同事反而赞她好看,于是以后她不再一丝不苟。

 包可能是因为在工作岗位久了,发觉成绩重要过外表,上司写起报告来,名贵衣着不计分。

 于是一比一改变。

 到了今,她潇酒、时髦、朗,还有,非果断不可,已不是那可爱依人的小鸟了。

 承把她近照取出看。

 那是获悉升级之后一在某酒吧内与同事拍摄的生活照。

 麦承容光焕发,怎么看都不似刚与未婚夫解除婚约,大动作,捧着啤酒杯,咧开嘴笑,双目眯成一条线。

 感觉上比从前的她更年轻。

 那是信心问题,她又无须任何人来光照她,麦承本人已经光亮。

 终于。

 承倒在上长长吁出一口气。

 幸运的她在原位上升了上去,驾轻就,比调升到陌生部门舒服十倍。

 人怎么没有运气,做官讲官运,做太太讲福气。

 一些幼儿,南生下来,父母忽然收入大增,搬大房子置大车,享受硬是不同。

 承觉得她的运气已经转佳,熬过穷困青少年期,渐入佳境。

 她收好照片簿安然入睡。

 新家地方虽小,五脏俱全,而且环境宁静,不开闹钟,不会被任何杂声吵醒。

 虽然平伸手臂几乎可以碰到客厅两面墙壁,可是承还是对小鲍寓珍若拱壁。

 那是她生活荒漠中的小绿洲。

 澳天拿到房屋津贴再换一间大的。

 真足。

 第二中午,接待处向承报告:“麦小姐,有人找你。”

 承去一看,却原来是承早。

 女同事都向他行注目礼,这小伙子,进大学以来,益发显得俊朗。

 可是承是他姐姐,一照脸知道他有心事。

 “怎么了?”

 “有无咖啡与二十分钟?”

 “坐下慢慢聊。”

 “姐,我已搬了出来。”

 “几时的事?”

 “昨天。”

 “又回宿舍去了?”承大惑不解。

 “不,宿舍已无空额,我住朋友家。”

 “承早,那非长久之计,缘何离家出去?”

 “因母亲蛮不讲理。”

 承力劝“‮道知你‬妈妈个性,你答应过尽量迁就。”

 “可是你走了以后,我已失去你这块挡箭牌,现在她事事针对我,我真吃不消。”

 “我置一个新家不外是想你们生活得舒服一些,为何不见情?”

 “母亲天天与我吵,且偷听我所有电话。”

 承微笑“本县也曾经此苦。”

 “我记得有一次你补习学生来电告假,也受她查问底,那十五岁的孩子吓得马上换老师。”

 “你要记住,承早,她是爱你的。”

 “不,”承早拨拨头发“我已决定搬出来住。”

 “到我处来?”

 “你地方不够,也不方便。”

 承起了疑心“你那朋友是谁?”

 承早不答。

 “又是男是女?”

 “女子。”

 承略为放心。

 承早咳嗽一声“她是一间时装店的老板,育有一名孩子。”

 承马上明白了“这是几时发生的事,有多久了,你那些女同学呢,难怪母亲要不高兴。”

 承早不语。

 “你尚未成年,难怪她不开心。”

 “母亲的担忧是完全不必要的,‮道知我‬自己在做什么?”

 承凝视弟弟“是吗,‮道知你‬吗?”

 “我承认你比我更懂得讨父母心,可是你看你,姐姐,你统共没有自己生活,一切为了家庭牺牲。”

 承瞪大眼睛。

 “若不是为着母亲,你早与辛家亮结婚。”

 “不,这纯是我私人选择。”

 “是吗,姐姐,请你扪心自问。”

 承马上把手放在前“我心甘情愿。”

 承早笑了“姐姐你真伟大。”

 “搬出去管搬出去,有了女友,也可别忘记母亲,天下妈妈皆唠叨,并无例外。”

 承早留下一个电话离去。

 那下班,承赶回家中。

 只有父亲一人在家看报纸。

 承说;“承早的事‮道知我‬了。”

 麦来添抬起头来叹口气。

 “妈呢?”

 “‮道知不‬到何间庙宇吃素去了,她认为前世不修,应有此报。”

 承啼笑皆非。

 “你有无劝你弟弟?”

 “我不知从何说起,他从前不是有好些小女朋友吗?”

 “他说那些都不是真的。”

 “现在,他与那位女士同居?”

 “可以那么说,那位小姐还负责他的生活费以及学费。”

 承发呆,坐下来。

 “你母亲说你弟弟了魔苦运,这间房子风水甚差,她天天哭泣,无福享用。”

 承问父亲:“你怎么看?”

 “我只怕他学业会受到影响。”

 “我也是,余者均不重要,同什么人来往,也是他的自由。”

 麦来添不语。

 承试探问:“是母亲反应过吧,所以把承早得往外跑。”

 麦来添摊摊手“可是我又无法不站在你母亲这一边,这个家靠她一柱擎天,在这个小单位内,她是皇后娘娘,这些年,她含辛茹苦支撑一切,我在物质上亏欠她甚多,如果还不能尊敬她,我就没有资格做她伴侣了。”

 换句话说,这几十年来,他把子宠得惟我独尊,唉,他也有他的一套。

 承不由得说一句:“爸,君子爱人以德,很多事上,你该劝母亲几句,我们也好做得多。”

 “我不是君子,我只是一名司机。”

 劝人自律,是天下一等一难事,自然是唯唯诺诺,得过且过容易得多,麦来添焉有不明之理。

 “早晓得,这个家不搬也罢。”

 承啼笑皆非,做多错多,承又一次觉得她似猪八戒照镜子,两边不是人。

 想要讨得‮人个每‬心,谈何容易。

 麦来添接着又没打采地说:“我从来没想过要搬家。”

 “爸,承早这件事,同搬家没有关系。”

 麦来添抬起头“承,那你去劝他回来。”

 承站起来“我尽管试试。”

 家里所有难事,例必落在承身上。

 她回家部署了一下,考虑了好几种策略。

 投鼠忌器,打老鼠,怕伤到玉瓶儿,别人的女儿当然是老鼠,自家的兄弟必定是玉瓶,毋需商榷。

 她先拨电话去找承早,得知他在上课,于中午时分赶到大学堂。

 承早自课室出来,看到姐姐,已知是怎么一回事,他素来尊重承,一声不响与她到附近冰室喝茶。

 承二话不说,先一叠钞票给他。

 承早讪讪地收入口袋。

 “父母都怪我呢。”

 承早意外“怎么怪到你头上。”

 “这就叫作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承早不语。

 “承早,先回家,其余慢慢讲。”

 承早十分为难“母亲的意思是,一举一动都得听她调排,从头管到脚,我实在吃不消。”

 “我自然会跟她说,叫她给你自由度。”

 “在夹中自粕以透到空气苟延残,算了,我情愿在外。”

 “那么,我替你找地方住。”

 “那该是多大的花费。”

 “我的兄弟,怎么好寄人篱下。”

 承早一直搔着头皮。

 “带我去看看你目前住的地方。”

 承早只是摆手。

 “怕什么,是姐姐。”

 女主人不在家,承要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她叫汤丽玫,主持的时装店,就叫丽玫女服。

 鲍寓狭窄,客人进门‮候时的‬,一个两岁大的胖小孩正在哭,脸上脏脏地糊着食物。

 同屋还有一位老太太,是汤女士的母亲,见到承早,板起脸,砰一声关上房门,躲着不出来。

 承微笑道:“这并不是二人世界。”

 承早不出声。

 承已觉得已经看够,轻轻说:“承早,男人也有名誉。”

 承早已有懊恼的神色。

 “不过,幸亏是男人,回头也没人会‮么什说‬。”

 那小孩不肯进卫生间,被带他的保姆斥骂。

 “我们走吧。”

 “我收拾一下。”

 承连忙拉住弟弟“几件线衫,算了吧。”

 承早轻轻放下门匙。

 承如释重负,拉起承早就走。

 在狭小电梯里,承说:“在这个阶段,你帮不f她,她亦帮不了你。”

 承早不出声。

 “感情是感情,生活归生活。”承声音益发轻柔“承早,读完书,找到工作,再来找她。”

 承早的头越垂越低。

 承拨弄弟弟的头发“你头脑一向不糊涂,可见这次是真的恋爱了。

 承早泪盈于睫,由此可知世上尚有姐姐了解他。

 说实话,承心中其实也当承早中,不过她是聪明人,知道这件事只能哄,不能骂,故一味放软来做,果然生效。

 承早低声说:“我带你去看她。”

 丽玫女服店就在附近一间大厦,步行十分钟便到,承视这一区为九反之地,很少来到,此刻小心翼翼抓紧手袋,神色谨慎,只是承早没留意到。

 小店开在二楼,店里有客人,年轻的老板娘正在忙着招呼。承一看,心中有数。

 的确长得出色,高大硕健一身白皮肤。三围分明,笑脸人,丽玫二字,受之无愧。

 而且看上去,年纪只比承早大三两岁。

 她一边构饭盒子里食物送进嘴里,一边没声价称赞客人把衣服穿得好看。

 承轻轻说:“真不容易,已经够辛苦,你也不要再增加她的负担了。”

 “妈不准我见她。”

 “这个包在我身上,你先到我处住,同妈讲妥条件才搬回家中。”

 承早松一口气。

 那汤丽玫一抬头,看到承早,打心中笑出来,可是随即看到有一女生与承早形容亲热,又马上一愣,脸上又惊又疑。

 承在心中轻轻说:真苦,堕入魔障了。

 承早走过去,低声说了几句,汤丽玫又恢复笑容。

 承早讲到要跟姐姐回去,她又觉失望。

 七情六竞叫一个黄小子牵着走,承摇头叹息。

 客人走了,汤丽玫斟出茶来。

 店里七彩缤纷都是那种只能穿一季的女服。

 汤丽玫颔首“承早你先到姐姐处也是正确做法。”

 承连忙说:“多谢你开导他。”

 汤丽玫摊摊手,泪盈于睫“离一次婚,生一个孩子,伯母就当我是妖了。”

 承马上欠身“她是老式人,思想有淤。”

 汤丽玫轻轻说:“人难保没有做错一次半次‮候时的‬。”

 承马上说:“离婚不是错误,离婚只是不幸。”

 汤丽玫讶异了“你这话真公道。”

 承早说:“我一早说姐姐会同情我们。”

 承保证:“承早在我处有绝对自由,你可以放心。”

 汤丽玫忙不迭点头。

 承想起来“你要换一个保姆,现在这个不好,孩子不清洁,她还喜欢骂他。

 语气诚恳关怀,汤丽玫一听,鼻子更酸,落下泪来。

 承把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

 然后,她到店外去等弟弟。

 这种不幸也似乎是自招的,离婚后仍然不用心处理感情,居然会看中麦承早这种小男孩。

 承深深叹息。

 不到一刻,承早就出来了。

 他问姐姐:“我睡你家客厅?”

 承看他一眼“厨房浴室都不够大。”

 “看,我天生是睡客厅的命。”

 在汤家,想必也寄宿在沙发上。

 承不语。

 把弟弟安顿好,她已觉得筋疲力尽。

 承早说:“那孩子最可怜,至今尚会问爸爸在哪里。”

 承问:“该怎么办呢,又不能不离婚。”

 承早说:“我们应当感激父母吧。”

 “你到今才发觉。”

 “姐,所以你感恩图报。”

 承感喟“婚姻这制度与爱情无关,不过它的确是组织家庭抚养孩子最佳保障。”

 案母之间相信早已无爱情存在,可是为着承与承早,苦苦支撑。

 也许他们品较为愚鲁,可能环境并不允许他们做非分之想,无论如何,姐弟俩得以在完整家庭内长大。新衣服不多,可是总有干净的替换,饭菜不算丰富,但餐餐吃

 成年之后,知道父母彼时做到那样,已属不易。

 “不要叫父母伤心”是承的座右铭。

 失望难免,可是不要伤心。

 那压力自然沉重,‮是其尤‬在母亲过了五十岁之后,一点小事都坚持伤心不已。

 承来回那样跑,咏欣取笑她:“鲁仲连不好做。”

 承诧异“你还晓得鲁某人这个典故,真不容易。”

 “是呀,”感喟“还有负荆请罪,孔融让梨,守株待兔,卧冰求鲤…统统在儿童乐园读到。”

 “那真是一本儿童读物。”

 承回到家去邀功,可是麦太太不领情,她红肿着眼睛说:“待我死了,承早大可与那女子结婚。”

 承亦不悦“承早现住我家,还有,他并不打算在近期内结婚,第三,那女子勤奋工作,不是坏人。”

 麦太太气忿“别人的女儿都会站在母亲这边。”

 “也许,别人的母亲比较讲理?”

 麦来添嘴“承,承早‮人个一‬气你母亲已经足够,你不必火上烹油。”

 承叹气“我是一片好心。”

 想居功?做梦,仍有好几条罪名等着这个女儿。

 事后承咏欣说:“我自以为会感动天,谁知被打成忤逆儿。”

 咏欣看她一眼“你我受过大学教育,年纪在三十岁以下,有一份职业,这样的女,已立于必败之地,在父母家,在办公室,在男伴之前,都需忍完再忍,忍无可忍,重新再忍。”

 承问:“没有例外?”

 “咄,谁叫你知书识礼,许多事不可做,许多事不屑做,又有许多事做不出。”

 承首好友接上去:“既不能解释,又不能抱怨。”

 “那,岂非憋死?”

 “所以要找一个身段硕健的英俊男伴。”

 “这是什么话。”

 “年轻、漂亮、浓稠的长发、西装外套下穿那种极薄的贴身长袖白衬衫,爱笑,会得接吻,有幽默感…”

 “慢着,从来没有人对男伴做这种非分之想。”

 咏欣反驳“‮么什为‬不能?”

 “多数女子要求男方学识好有爱心以及事业有基础。”

 “啐,这些条件我自己式式俱备,所以你看女人多笨。”

 承服帖了“说下去。”

 “我‮么什为‬不能要求他有一双美丽的眼睛,还有,纤长的手指,V字型身段,女人不是人,女人不可贪图美?”

 言之有理。

 “女人‮么什为‬要甘心同秃顶大肚腩双下巴在一起厮守终身。”

 “我最怕秃顶。”

 “一发觉他掉头发,即时分手。”

 承欢笑得打跌“好似残忍一点。”

 “相信我,老友,他们一发觉女伴有什么差错,即时弃若敝履,毫不容情,绝不犹疑。”

 承问:“你找到你所要的伴侣没有?”

 “我还在努力。”

 承颔首“人同此心,所以有人喜欢麦承早。”

 承瞪好友一眼“先把经济搞起来,届时要什么有什么。”

 “真是,穷心未尽,心不可起。”

 未到一月,承便听到街外谣言。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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