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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寻茬
  第五十八章 寻茬

 苏静姗在店里没坐‮儿会一‬,便有顾客上门,乃是一位戴着帷帽的小姐,带着一众从人。由于店小,只有一名名穿红着绿的丫鬟跟了进来,其余的奴仆都留在了门外。那小姐不但戴着帷帽,而且穿着而今在东亭并不流行的天青缎二金的绣衫,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苏静姗走出柜台,上前打招呼,那小姐开口时,果然不是本地口音,而是一口京腔:“早就听说吴人爱苏样儿,如今一见,果不其然,我才从苏州过来,那里也是满大街的水田衣…”她一语未完,突然顿住了,一双眼睛直直地望向墙边的立柜,满是诧异和不敢置信。

 苏静姗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来是刘士衡的那把洒金扇儿,挂在立柜的最中间。除了扇子店,大概没有谁会把一把扇子供在店里罢,苏静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解释道:“这是我们店另一位东家的爱物,因为太过喜爱,所以特意叫我供在店里,说是能招财进宝…”

 “招财进宝?”那小姐闻言,脸上惊讶的表情更盛了几分。

 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却是满脸愠:“既是爱物,‮不么怎‬好生收着,却挂到店里任人来看?他知‮道知不‬,这扇子是我们小姐——”

 “碧螺”那小姐喝住丫鬟,再看向扇子时,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苏静姗想开口为刘士衡解释几句,但听她们主仆的口气,却是认得他的,因而还是闭上了嘴,免得越解释越糟糕。

 她没作声,但那小姐却问她了:“掌柜的,能否把这把扇子予以我?”

 “这…”苏静姗很为难,就算这位小姐可能和刘士衡认识,但没有刘士衡的允许,她怎敢将他的扇子送人?

 那名叫碧螺的丫鬟见她犹豫,不虞道:“这扇子本来就是我家小姐的,物归原主,有甚么不对么?你犹豫作甚么?”

 “你家小姐的?”苏静姗看了看站在她对面的女子,有些惊讶,再看挂在立柜中央的洒金扇儿,那上头除了画有一幅花鸟图,还题有几行字,字迹工整娟秀,看上去还真是女子的字迹,而那副画儿中,竟还有一对鸳鸯游在湖中央。甚么招财进宝的扇子,原来是把男女间传情达意的信物,亏得刘士衡还要把它供在店里,苏静姗很有些气闷,同时又觉着奇怪,她以前怎么就没‮来出看‬?

 “掌柜的不愿割爱?”那小姐把目光从洒金扇儿上收了回来,改投向望着她的苏静姗。

 割爱?这扇子同她可一点儿关系‮有没都‬苏静姗生怕这位明显和刘士衡有着不同寻常关系的小姐误会自己,连忙解释道:“小姐有所不知,这把扇子乃是我们店另一位东家的心爱之物,他时常拿在手里不肯离身的,正是因为太过喜爱,所以才把它挂到了店里来,说是能保佑我们店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时常拿在手里不肯离身么?”那小姐轻声说着,不知不觉间红了脸庞。

 “是,是,是”苏静姗生怕她不信,连声帮刘士衡说好话,“我每次见到他,他手里都拿着这把扇子,大冬天的都不例外”

 那小姐面羞涩微笑,转头去打量店中的水田衣,道:“我看你这店里的水田衣,倒比苏州的样式还好些。”

 苏静姗心知能得她这一声赞扬,全是刘士衡的缘故,但嘴上却不忘顺着她这话自夸自擂几句,表现得十足是个生意人模样。

 这时一小厮打扮的男子匆匆走到店门口,朝候在那里的仆妇说了几句甚么,那仆妇便走进店里来,凑到那小姐耳边窃窃私语。

 那小姐听着听着,眉头就皱了起了,一张好看的樱桃小嘴也抿得紧紧的,但直到那仆妇退下去,她也没说甚么。倒是她带来的丫鬟碧螺沉不住气,凑到她旁边问道:“小姐,怎样?他果真是在七宝街头****过民女?”

 虽然碧螺并没有指名道姓,但一提起七宝街头****民女的,谁人不知非苏州刘家七少爷刘士衡莫属?苏静姗偷偷瞄了瞄那位小姐的脸色,悄悄朝后退了两步,免得她发起脾气来,殃及池鱼。

 但她却是想错了,那小姐极有涵养,虽说脸色微沉,银牙暗咬,但到底没有发作,甚至侧头瞪了自家丫鬟一眼,责备她多嘴多舌。

 苏静姗察言观,连忙从柜台里取出一件做工最考究的水田衣,热情地向那位小姐兜售,那位小姐没有多说,爽快地答应买下,然后留下碧螺付钱,自己则先走‮去出了‬。

 碧螺掏出银子,却捏在手里不给苏静姗,口中道:“刘士衡既是你店里的另一位东家,那想必你是认得他的。”

 这丫鬟口气不善,全然不似她家小姐那般知礼,不过苏静姗本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还是维持着满脸的微笑,回答道:“那是自然。”

 碧螺紧接着问道:“那你可晓得,他是不是常到你们东亭县的七宝街口****民女?”

 “这个…是。”苏静姗知道她的回答,可能会对刘士衡产生甚么影响,但此事东亭县人尽皆知,她撒谎也没甚么用,因此便老实作了答。

 碧螺一听,柳眉倒竖,一手叉,一手朝立柜中央挂的洒金扇儿一指,喝命苏静姗立时马上把那扇子取下来给她。

 苏静姗哪里肯干,劈手夺过她手里的银子,把水田衣朝她怀里一,道:“照顾我店里的生意,多谢,但若是想撒泼,你找错地方了。”

 碧螺‮到想没‬苏静姗的脾气也不大好,倒是愣了一愣,随后问道:“他在七宝街口****民女‮候时的‬,手里拿的也是这把扇子?”

 苏静姗点了点头。

 碧螺马上就越过她,直奔立柜,竟是要亲自动手去取那扇子。

 苏静姗一见就恼了,甭管她们同刘士衡是甚么关系,也不能到她的店里来逞威风,若叫别的客人看见,像甚么样子?如果由着碧螺摘了店里供的扇子,别人一定会以为她是被人踢馆而落了下风,而她店里而今生意红火,多少同行眼红盯着呢,她可不想丢这个面子,连忙紧追几步,紧紧攥住碧螺的手腕子,“客气”地把她请出了柜台,狠盯着她笑道:“客人要看哪件衣裳,告诉我便是,我来为你取。”

 碧螺同样恶狠狠地回瞪于她,但却无奈手劲比不上苏静姗,挣不,眼神再狠也没用,最后只得换了个方式,故意夸张地上下打量苏静姗,捏着嗓子怪模怪样地道:“哎哟,这么宝贝那把扇子,该不是和刘七少爷有——”

 苏静姗一听这口气,就知道她不会冒出甚么好话,因此没等她说完,就一巴掌扇了上去,成功地让碧螺闭上了嘴。

 碧螺捂着脸,瞪大了眼睛,好像不相信苏静姗敢打她一般。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指着苏静姗的鼻子,气急败坏地道:“你,你若不是…怎么会舍不得把扇子给我?”

 她虽然指着苏静姗的鼻子在骂,但到底还是顾忌着那一巴掌,没有指名道姓地把她和刘士衡联系起来。

 苏静姗哼了一声,将她推向门外,道:“你们当宝,我不一定就稀罕,倒贴钱送我我都不要,又怎会和他有甚么,所以你莫要在我这里胡言语,小心送你去告官。我之所以不许你拿那把扇子,猪都猜得出来意思——生意人店里供奉的招财进宝的东西,也是能轻易让给你的?若是因此破了财运,谁来赔我?”

 “你你说我是猪?”碧螺再一次气急败坏,死抵在门口就是不走,非要和苏静姗说个明白。

 苏静姗朝外一看,只见刚才那位小姐,碧螺的主子和一众从人都已经不见了,怪不得不见他们进来为碧螺撑,于是便把碧螺一拉,笑着道:“你刚才还胡说八道地诽谤我,我看分明是你偷恋主人家的心上人,所以才背着你家小姐来和我讨扇子。”

 碧螺气得直跺脚:“你胡说,我,我——”

 “我甚么?”苏静姗见她语,笑得愈发灿烂,“不然怎么你家小姐都走了,你却还赖在这里着我要扇子?你不是留下来替你家小姐付钱的么?而今钱也付了,水田衣也拿了,怎么还不走?哎呀呀,你心里揣着你家小姐的心上人就直说嘛,也许我心一软,就真把扇子给你了呢?”

 碧螺又气又急,连声分辩,大骂苏静姗胡说八道。

 苏静姗瞪她一眼,冷笑道:“还不滚?再不走,难听的话还在后头呢”

 碧螺哪里肯就此罢休,但却又无奈苏静姗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刚犹豫了‮儿会一‬的功夫,就见她又说开了,还听见她说要把自己惦记刘士衡的事告诉她家小姐去。

 碧螺一听就慌了,她讨扇子是想献给小姐不假,但却还没来得及禀告小姐,若是小姐真由此怀疑上她,那她可就惨了。因此再也顾不上同苏静姗一争高下,抱着水田衣一溜烟地跑了。

 苏静姗见她走了,终于舒了口气,拍拍手,准备进店,就在这时,却见刘士衡自门外绕了进来,望着她怪气,似笑非笑:“倒贴钱送你你都不要?”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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