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七章酸鱼汤
雨夜,如烟如雾,当如锦如缎的暮雨从天际潸然斜落时,彷徨感迭生。。
夜
深沉,大雨放肆地倾泻,在一片喧哗的雨声之中,似乎有某种神秘在徘徊。一双木屐踏破雨帘,浓重的
意将整个世界封裹,强劲的雨水捶打着地面,努力撑着斗笠的手不自觉地加了力道。
在这样大雨滂沱的夜里,因为不会发生火灾事故,连打更的更夫都不会出来,由于雨势太大,连巡逻的士兵都停止了巡逻,全部呆在巡防营里,毕竟这么大的雨,在太平盛世国泰民安的背景下,即使是宵小强盗都不爱在这种天气里出来作业,更何况是普通人,因而在这个倾盆大雨的夜里,寂静的街道上,连只老鼠有没都。
然而一抹黑影却突然出现了,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光着脚穿着木屐踏在
的地面上。苏州城的排水系统做的极好,这么大的雨,居然连积水有没都,雨水落地便汇聚成水
向着不远处的排水口奔
,很快便消失在下水口,人走在这样的路面上,被哗哗的雨声遮盖,连踏水的脚步声都听不见。
因为是夏天,天气炎热,所以城西的厨王大赛现场,两侧的灶台都用遮
棚遮住,本来是用来遮挡阳光的,到想没这几
居然突降大雨,原来的遮
棚变成了挡雨棚,倒也省去不少麻烦。
这么大的雨连巡逻队都放假了,更何况是其他人,此时的厨王赛赛台周围空无一人,连半只鬼影都看不到,只有雨水的哗哗声在空
的西广场发出令人胆寒的回声。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深黑的巷子走到赛台前。黑漆漆的影子在雨夜里拉得老长。
硕大的斗笠遮盖住他的整张脸,看不清他的面容,亦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觉得在北风呜咽冷雨嚎哭的夜里,他的嘴角仿佛勾着一抹笑,一抹极尽扭曲来起看像极了鬼哭的微笑,他得意洋洋。似在压抑着内心里颤抖的快意似的。他一个箭步窜到赛台上,蹲在灶台前,将什么东西从怀里掏出来。投进灶膛。
冷风呼啸,暴雨如注。
…
大雨一连下了许多天,导致城西的一片平民区房屋倒塌,造成了两起不算太严重的伤亡事故。因着这事故,厨王赛的最后一场决赛整整停赛十五天。连今年应该举行的乡试亦延迟进行,当新的比赛
期和新的乡试公布时,二者只差了一天。
因为这样,苏妙本来很反对苏烟继续给她当助手。她想让苏烟再多理理书,哪知苏烟意愿不,他好像对上台表现上了瘾。软磨硬泡非要跟着继续上台,苏妙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
雨霁初晴。墙
处的叶片上还翻滚着晶莹的水珠,天刚亮时,苏妙蹲在墙角的花
下,用铲子挖了土,从里面挖出一只密封的坛子,满手是泥地抱出来,隔着密封的坛口嗅了嗅,虽然并没有嗅出来什么味道,她却绽放开了
悦的笑容,满意地点点头。
回味从屋里出来,经过墙角,停住脚步,愕然地看着她满手是泥。
苏妙觉察到他的到来,回过头去,粲然一笑,将沾满了泥浆的坛子高高地举起来:
“你看,发酵好了!”
回味用一副难以接受的表情看着她,顿了顿,生硬地训斥道:
“还不洗手去!一大早就衣冠不整,成何体统!”
苏妙低头看了看只穿了一条浅粉
无袖长睡裙的自己,顺手用沾满了泥浆的手去摸自己蓬
还没有梳顺的长发,在回味越发惊愕更想抓狂的表情里,扁了扁嘴
,跳起来,把全是泥的坛子猛地
进回味的怀里,笑道:
“看好了,这可是宝贝!”转身,蹦蹦跳跳地去梳洗了。
回味愕然地看着坛子上的泥浆全部粘在自己的衣衫上,嘴角狠狠地
了
,火冒三丈,真是大清早都不让他消停!
苏妙换好了衣裳,高高兴兴地跟着一脸阴沉沉的回味出了门,前往城西的比赛现场。
整座城池都变得
漉漉的,街道上房梁上草木上天空中到处都充斥着
的气息,虽然火辣辣的太阳挂在天空尽情地释放着热力让人们相信此时依旧是盛夏,然而多烈的太阳都驱不散苏州城内的
之气,这些
气落在人身上,皮肤立马变成
漉漉的一片,虽说江南的梅雨季节已经渡过了许多年,但像今年这样因为大雨异常
的天气还是让人难以适应,皮肤就好像是被水汽黏住了似的,人连汗水都排不出去。
苏妙很不喜欢今天这样的天,但是在路过城西时,看到那些倒塌的房子已经被清理走,在原来的地址上已经开始热火朝天地建新房,一扫前些日子因为房子倒塌死伤了好几个人的
霾,日子又变得充满活力,苏妙的心里还是
高兴的。
来到城西的赛台下,很罕见的,佟染居然没有来。
苏妙一直都是最后一个到,她虽然不会迟到,但习惯的是在最后一刻到达,从来不肯赶早。以往每一次都是佟染先到场然后等待苏妙,到想没这一次居然变成了苏妙等着他,这时候离比赛还剩下不到一刻钟了。
苏妙皱了皱鼻子,有点不
,她一向都是
轴出场的,到想没今天居然被佟染给抢走了
轴的机会。
也道知不是因为一连下了许多天的大雨把人们的热情都浇灭了,还是一连下了许多天的大雨导致人们的身边发生了太多的事,总之明明是最后一场赛了,今天的观众却比平常少了一半,连两侧茶楼的赌局都比前几场赛萧条了许多,冷清得甚至让苏妙觉得该不会是因为她上场赛把自己的招牌给砸了,所以人们都意愿不看她比了吧。
评审们照例开早会,还没有到场,观众区的人亦比平常少了许多,苏妙坐在赛台下的角落里。咕哝着问回味:
“今天的人少了许多,按理说今天应该人更多才对吧?”
“还没到时辰,你急什么,你就那么爱出风头?”回味斜睨着她,凉凉地问。
苏妙看着他,眨巴了两下眼睛,毫不讳言地回答:“爱啊!当然爱了!没人看着我。比赛候时的我就没有动力。越多人看着我,我才越有干劲。”
回味看着她,无语地
了
眉角。向对面的观众区扬了扬下巴,说:
“放心,你的那个小跟班一直都在。”
苏妙微怔,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观赛区的最前排,冯二妞抻着脖子四处张望。她几乎每一次来都会站在那个位置上,那个位置仿佛已经成了她的专属席位,苏妙眉一扬,身子歪了歪。半靠在回味的肩膀上,看着冯二妞说:
“她又没去买菜跑来玩了?”
“怎么可能,一次两次是偷跑出来的。三次四次八成是经过她娘同意的,看来她是看上你了。”回味任由她靠着。含着笑说。
苏妙眨巴眨巴了眼睛,盯着冯二妞看了儿会一,嘻嘻一笑:
“那丫头
有意思的。”
回味瞅了她一眼,她半靠在他的肩膀上,他顺手捋了一把她微
的长发,
角勾起一抹笑意。
甫一入场的佟染在看见这一幕时,一双柳叶眸微沉,轻摇着折扇步过来,眉梢眼角的笑意倜傥风
:
“苏姑娘,今
真早啊。”他立在苏妙面前,含着笑说。
“不是我早,是你晚了。”苏妙仍旧靠在回味的肩膀头,淡淡地说,有点懒洋洋的。
佟染见状,一双眸子略沉,眼里掠过一抹幽光,顿了顿,
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也不说话。
苏妙坐在长凳上,靠着回味仰着脖子看着他,面无表情。
佟染立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似笑非笑。
就在这时,似乎开完了会的评审们姗姗来迟,终于出现在观众们的视野中,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观众区亦陆续有人到场,或许真的是因为之前下过大雨的缘故,今
明明是最后一场决赛,观赛的人们竟然真的不如往日赛的观赛者多。
秦安赛区的最后一场赛,亦是苏妙和佟染的最后一场决赛,目前的赛况是苏妙以一局之差暂时领先,如果这一局苏妙获胜,那么苏妙将赢得秦安赛区总决赛的冠军,同时作为秦安赛区的厨王晋级梁都决赛;如果这一局佟染获胜,如被诅咒的平局将再次出现,似乎谁都不想再看到这样的结局,这样的比赛结局是许多观众们绝对绝对不想看到的。
姜大人进行了简短的开场白,紧接着用金槌敲响金锣,最后一局决赛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双方显然都做了充足的准备,开赛之后既没有思考也没有讨论,直奔食材桌取了食材,回到自己的灶台前,开始进行紧张的烹饪工作。
苏妙取了一条新鲜的鲶鱼,去鳃去鳞,清洗干净。
这一次她带了三个坛子,坛子里的是她自制的酸汤。
酸汤这种东西还是在那天她游湖回来之后重新想起船夫的话时才回忆起来的,船夫用酸汤来烹煮鱼汤,将酸鱼汤变成石湖上一道很有名气的小吃,然而那个船夫的手艺终究有限,无论是酸汤的味道还是鱼汤的味道都不够味儿,充其量只是一道小吃,苏妙却知道正统的酸鱼汤做法,虽然她从来没有做过,但是她学过,唯一欠缺的也就是失败的经验。
于是她用了半个月的时间,说实话大雨之前她
就没想过做这道汤,她计划的是另外一道,但因为突然降落的大雨以及大赛的延迟,让她终于下定了决心选择烹制酸鱼汤。
要想做酸鱼汤,最关键的一步就是酸汤,酸汤分为两种,一种是白酸汤,也叫做清酸汤,是用米汤酿造而成的,用上好的糯米做成米汤,汤一定要有回甘感,并且煮出来的米汤必须要沁出全部的米香。
先将用来发面的老面调匀,放进盆中,加入十斤温热水,混合之后倒进锅里,一边加热一边搅拌。再将糯米粉用清水煮匀,倒进锅里,待锅里的汤汁烧沸,起锅装入土制的坛子里,密封存放七天左右。
接着便是红酸汤,红酸汤是将西红柿洗净放进坛子里,倒入仔姜、盐、大蒜、辣椒、糯米粉和白酒,灌满坛子之后沿水加盖放置十五天,将原料取出来剁成碎泥。
之后便是辣酸,辣酸是用酸辣椒加油炒至见红油,而后加入新鲜的西红柿炒香出色,接着添高汤熬制,滤去渣子。
最后两味酸辣酱和虾酱,酸辣酱是用鲜红辣椒、鱼
和糯米磨成的酱料,加入少量的盐和甜酒,放进坛子里发酵;虾酱其实是一种虾酸,虾酱苏州城里就有卖,苏州城有一种叫做“米虾酱”的酱料,是用小虾和大米沤烂之后加盐调成的,苏妙时间不够,从市面上买来虾酱之后,在其中倒入甜酒糟、烧糊的辣椒面,放进发酵坛子里发酵。
这道汤最最关键的就是这几样酸汤,在烹煮时的做法则十分简单,煮锅置于火上,放油,倒入姜片、蒜瓣、木姜子、花椒小火炒香,再倒入红酸炒香,此时放入西红柿酸汤继续炒香。加入竹笋,黄豆芽,添准备好的白酸汤烧开,将鲶鱼放进锅里,以小火慢煮三到五分钟。等到鱼八成
了,在汤里放入盐、
粉、糊辣椒粉、胡椒粉、白糖,继续小火慢煮五分钟之后,再倒入事先准备好的木姜油,起锅装进汤碗,放入葱段和香菜调
。
酸鱼汤,酸味醇厚,入口香浓,极具特色。
这道汤的味道在整个厨王大赛来说都是十分特别的一道菜,江南人喜甜,其他地方的菜系最主要的味觉也就是“甜咸”这两种,只有这道汤它是以酸、以酸的恰到好处、酸的让人心尖发麻、入口便是一种被软了骨头酥了心神的曼妙滋味为特色,人们只要尝过一口,便再难忘怀。
却不曾想,在最后一步烹煮时竟出现了巨大的问题。
“二姐,这火怎么升不起来啊?”苏烟皱了皱眉,从灶台前站起来,狐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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