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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九章丹桂宴
 青乾山庄拥有一大片丹桂林,商秋时节,通红如火,蔚然成荫。`正是花开烂漫的时节,十里飘香的丹桂又一次将自己的生命绽放到极致,一阵风掠过,芳香馝馞,沁人心神。香气浓郁的花朵或清或浓,不能两兼,这句话在丹桂身上却不能成立,它具有清且浓两种特点,清芬袭人,浓香远逸,那独特的带有一丝甜蜜的幽香仿佛将人带入美妙的梦幻世界,暗香浮动,潇洒飘逸,纤尘不染,清雅脱俗。

 丹桂林下面设下了宴席,一张大团圆桌上是以螃蟹为主料的各精致吃食,围绕着的大团圆桌零零散散摆放着乌木扶手椅、花梨木贵妃榻,周围的山石上也铺设了绣工精致的花毡,丹桂林的东侧是一座引入活水的人工湖泊,有几个穿金戴银的美人儿正坐在湖边的绣墩上比赛垂钓,旁边跟着的小丫鬟叽叽喳喳地为自己的主子助威,就没有注意到自己闹哄哄的噪音对鱼儿是一种惊吓,她们的主子也不甚在意,坐在湖边的美人儿们根本就不是在钓鱼,她们只是在玩乐,赢的是玩乐的过程,不是最终的结果。

 丹桂林的边缘处隐隐有煞气腾腾的近卫们的身影出,彰显着来此处参加宴会的众宾客的身份是极其尊贵的,许多不能近身伺候的丫鬟和年轻仆妇在丹桂林边缘远远地站成一排,垂屏息,纹丝不动,从服侍的人数量之庞大和服侍的人规矩之严格就能看出,今来参加宴会的主子们都不是一般人,也难怪,今是二皇子武王梁敖的生辰,能有资格来参加武王生辰宴的人定不是普通人。

 苏妙在心里惊叹的同时却没有意识到她这个普通人也被迫在踏秋的半途中跑来参加生辰宴,她潜意识里把自己给排除了,她用眼尾不停地瞥宴会上准备的各吃食,一边瞥一边眼馋地惊叹着。

 梁都厨师的手艺果然了不得,梁都厨师的手艺竟然已经展到这种程度了,从刀工到烹调手法都能够跟现代的大厨相媲美。同时他们还保留有古老的传统,不像后世需要业内继承的传统已经被时间磨灭掉,或许他们比现代大厨的手艺还要湛也‮定不说‬,回味说的对。岳梁国的饮食文化起源自梁都,江南的厨师手艺在梁都的厨师面前果然不够看,天子脚下皇城里果然人杰地灵,不管是哪个行业,在这里的能人异士颇多。

 梁敖的客人不多。加起来还不到十个人,不到十个人的宴会排场颇大,并且那数量不到十个人的宾客皆华裳锦服极尽富贵,光溢彩的妆扮跟苏妙等人的气氛很不搭调,有种十分不协调的感觉,反倒是回味在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时纵使他的心中有再多的不满,他也能自然而然地融入其中,这是天生的皇族血统。

 苏妙虽然不会觉得不自在,她从前服务过很多高级宴会,比眼前这样的宴会还要高级的宴会有很多。`见过世面自然不会觉得不自在,可是她觉得有点无聊,因为她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大吃特吃,她也是有自己的矜持的。

 苏娴有点不自在,她虽然穿了自己最漂亮的衣服,虽然她现在不缺钱可以自己购买好料子的衣裳穿,但不愁吃穿和富贵尊荣之间差的是两条太平洋的距离,即使她的心再豁达,即使她再不想自卑,隔了一道天的差距还是让她的心里产生了反感和排斥的情绪。她非常明白这样的反感和排斥完全是因为自己永远也无法弥补那些差距,正因为明白这一点,她才会异常烦躁。

 苏烟半垂着头,举止拘束。他粉面朱,眼如水,眼尾眉梢处自带了那媚骨**的婉转风,吸引了在座的许多富家子弟的目光,人们都在窃窃私语猜测他究竟是男子还是一个俏皮的女扮男装的小美人儿,这让男生女相的苏烟越窘迫自卑。指指点点得他不过气来,他咬紧了嘴,耷拉着脑袋,亦步亦趋地跟着二姐,心里怕怕的,很慌乱。

 唯一自在的、最最怡然自若、就没把周围对平民来说极强的环境放在眼里的就只有苏婵了,苏婵和精心妆扮的苏娴以及从回香楼回来还没来得及换掉华丽裙裳的苏妙不一样,她一身男装布衣,还绑着绑腿,身高修长,雌雄莫辩,跟在一群衣着华丽的人身后,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这是谁家带来的小厮,仔细一看却又觉得不对,谁家小厮悠然自若,潇洒自如,于是在看第二眼时不由得对她留了心。

 梁敖将回味带来的几个女伴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遍,笑笑,才要开口说话,瓷器落地碎成瓷片‮音声的‬蓦然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苏妙惊诧地回过头去,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一个浅粉的身影将她的眼睛晃得眼花缭,伴随着嘤嘤的哭泣声,那抹浅粉的身影已经炮弹似的直冲进回味的怀抱,度之快迅猛至极连回味都没反应过来,怔愣的工夫****已经冲进他的怀里,将他撞得倒退半步。

 “阿味哥哥!”丁兰嘤嘤地哭泣,在回味怀里哭得极可怜。

 苏妙愕然地看着丁兰突然出现,还炮弹似的冲进回味的怀里,泪如雨下哭得十分可怜,这一次看见丁兰苏妙现她跟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之前的丁兰一看就是美丽动人的千金小姐,现在的丁兰却瘦瘦黄黄的,穿了一件丫鬟才会穿的青色掐牙背心,水红色的衫子,下系一条象牙绫裙,乌黑油亮的头挽成丫鬟们常梳的双鬟髻,就像从天堂跌入地狱似的,变化之大让苏妙看了好半天才认出来。

 回味之前也没认出来,反感地皱起眉,将丁兰推开,倒退半步,不让她的眼泪鼻涕沾到自己的衣服上。 `

 丁兰被推开,一脸怔愣,仿佛不敢相信,泪痕凝结在脸上,她呆呆地望着回味,一双乌黑的眼睛尽是空与苍茫。

 回味这时候才看清“偷袭”他的人是谁。皱了皱眉。

 在丁兰被回味推开踉跄着倒退开‮候时的‬,轻盈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有华丽的身影忽然闯入视野,紧接着一巴掌重重地掴过来。将丁兰的半边脸都打麻了,出清脆的一声“啪”!

 “婢!”悦耳的娇斥声响起,虽是辱骂,但因为这声音太好听了,鲁的辱骂反而被人忽略了。

 丁兰捂着瞬间肿起来的脸颊。泪眼朦胧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人,她是个不能受委屈的,然而这些日子来经历的地狱般的生活已经磨光了她的所有娇气,让她不敢再肆意撒野,鼻子,低垂下去的眸子里掠过一抹不甘,她咬着嘴,楚楚可怜地跪下来,低泣着哀求道:

 “奴婢该死,郡主恕罪!”

 苏妙瞠大了一双眼眸。愕然地望着面前的这一切。

 打人的同样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有着娇红润的鸭蛋脸,身穿一件白色弹墨雨花锦偏襟刻丝缎袍,逶迤拖地鸭黄刺绣蝴蝶纹撒花裙,身披橄榄绿刺绣镶边如意纹烟纱单罗纱。瀑布般的辫,头绾风别致的如意高髻,墨黑油亮的云鬓里着填丝绿叶头花,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赤金镶翡翠如意的戒指,系半月水波绦,上面挂着一个折枝花的荷包。脚上穿的是掐金挖云红香羊皮绣花鞋,整个人显得耀如华,皎如秋月。

 “凌柔!”梁敖皱了眉,沉声斥责了句。“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言外之意,要教训奴婢可以,不能在光天化之下。

 凌柔郡主却不在意,不以为然地瞅了梁敖一眼,有恃无恐。她厌恶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把头得低低的丁兰,恨恨地斥道:

 “婢,还不滚下去!”

 丁兰哽咽着说了句“多谢郡主开恩”,捂着紫的脸颊,爬起来飞也似的走了。

 凌柔郡主已经恢复了秀丽婉约的形象,一双如波秋水的眼眸脉脉地望向回味,姿态人地屈了屈膝,语气里尽是娇媚:

 “凌柔见过阿味表哥。”

 回味用迷茫的眼神盯着她看了‮儿会一‬。

 “这是六皇姑家的凌柔郡主,她父亲的静安王朱培安,他们一家刚刚回京。”梁敖见回味半天没认出来,倍感无语,只得上前一步解围,轻声解释道。

 回味又想了‮儿会一‬,似乎是想了‮儿会一‬才想明白自己的六皇姑是谁,六皇姑父是谁,他的表妹凌柔郡主又是谁,看他的表情他好像有点想起来了,然而想起来的仅仅是他确实有一个六皇姑一个六皇姑父一个六皇姑家的表妹,只是这三个人是谁他却记不得了。

 梁敖越无语。

 看表情的微变化就知道他心中所想的苏妙同样十分无语,努力忍住想要翻白眼的**。

 回味只是表情浅淡地对着凌柔郡主点点头,就拉着苏妙转身,坐到丹桂林下一处空着的椅子上去。

 梁敖跟过来,很自然地坐下,表情上没有任何不自在和不自然,看得出他和回味应该非常亲近,尽管回味并不亲近于他。

 梁敖与梁敞似乎很是要好,在梁敖坐下来‮候时的‬梁敞也跟着坐了下来。

 苏婵则在附近随便捡了一处座位坐了下来,苏娴见状亦跟了过去,苏烟本来想跟着二姐的,却现二姐跟着回味坐到人多的地方去了,他不喜欢人多,于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三姐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去。

 苏妙跟着回味坐了‮儿会一‬,先觉得梁敖很健谈,其次梁敖一直都在跟回味谈论梁都里的事情,虽然不是什么政局大事,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一串人他和回味都认得,苏妙却一个也不认得,她就听不懂,佯作认真地听了‮儿会一‬之后便没了兴致,回味一直在桌子底下握着她的手,见她的手在他的掌心里鼓蛹鼓蛹的没半刻安宁,便对她说:

 “你自己去赏赏花吧,别走远了。”

 “我不赏花,我去和大姐坐坐。”

 回味点点头:“想吃什么就吃,这儿的菜做的还是不错的。”

 梁敖和梁敞听了他的话,有一瞬的无言,梁敖率先笑道:

 “姑娘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一样。”

 “多谢武王殿下。”苏妙笑笑,客客气气地应了一句,转身坐到大姐身旁去了。

 苏娴、苏妙、苏婵、苏烟围坐在一张小方桌前,望着满眼红的丹桂林,如果能够忽略林中正嬉戏的人群的话,这儿的景致还是不错的。

 “有钱人的宴会,真不错!”苏娴仰着脖子望着通红如火的丹桂,幽幽叹道。

 “哪里不错了,我看还不如咱们自己赏花呢,在咱家的槐花树下摆上一桌,炒两个菜放两瓮酒,一坐到天明,‮道知不‬有多自在!”苏婵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地说。

 “‮道知你‬这丹桂值多少银子吗?”苏娴睨着她,凉凉地说。

 “这玩意儿不是野生的吗?”苏婵匪夷所思地反问。

 “圈进园子里就不是野生的。”

 苏婵越匪夷所思,双手抱,皱了皱眉,疑惑地问:

 “就算不是野生,这玩意儿除了能看,还有别的用处吗?”

 “…”苏娴觉得自己的思维和她不在一个空间里,扭头对苏妙道,“有人瞪你。”

 苏妙正单手托腮闲的霉,不用回头她也知道先前的那个凌柔郡主一直在拿恶毒的眼光狠狠地瞪着自己。

 “丁家那个姑娘跟文王殿下是怎么回事啊?”她并不在意凌柔郡主,不解地问苏娴。

 “男人嘛,三四妾很平常。”苏娴皮笑不笑地回答。

 “这么说,大姐你岂不是没希望了?”

 苏娴皮笑不笑的表情越明显,妩媚的丹凤眼在远处的那几桌公子哥身上挨个人地望了一遍,似笑非笑地说:

 “男人嘛,这里不是有的是。”说罢,对着坐在另外一桌一直在拿一双桃花眼拨她的俊俏男子投去一记媚入骨髓的眼波,红初绽,嫣然一笑。

 桃花眼青年被这风妩媚的一眼瞧得身子酥了半边。

 梁敞的脸刷地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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