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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冯无疾咬咬牙,站直身体,挣扎着走开几步,却见他忽然反手一扬,一股青烟漫起,其惨青,浓如移云,空气中立时漫开一股类似腐尸般的怪异臭味。

 “这烟有毒!”宾客中有见多识广者未闻其味已在大叫。

 等到那股臭味飘散到他们那边,诸人一时逃无可逃,耳里、鼻里都被灌进这样诡谲险恶的臭味,大多数人已开始呕吐,可是又什么都吐不出来,只得掐着脖子、伸长了舌头在那边干呕。

 四月和湘夷她们因为站得更近,首当其冲,更是难受得几乎快晕厥。一片惨状中,就属小菊最好命,一听别人嚷“这烟有毒”,就吓得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样么怎‬,你也尝到我的厉害了吧?”浓烟中,冯无疾高亢而尖利‮音声的‬在大叫,近乎疯狂。

 随着叫声,他的眼神更狠,简直就像是饿狼在夜里发出的光,忽然又是反手一扬,三道青光猛然而出!

 白衣男子的脸上却是神色未变,冯无疾的手刚一变形,他的人已跃起,迅捷得恍如一阵清风。只见一道白光一闪,又听“叮、叮、叮”三声,三枚青荔的追魂钉被剑身反弹到草丛中。

 然后他用宽大的袍袖一挥,青烟立时散尽,俊傲的身影泰然卓立。

 冯无疾的脸色已几如死灰,他的口因为愤恨而剧烈地起伏着,一脸如看妖魔般地看着打败他的人。

 “‮么什为‬?‮么什为‬…不过三年的光,你的功夫会进到如此地步?”他喃喃自语,眼中充满妒嫉和怨恨。

 白衣男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冰冷的语声几乎可以冻结住水,“我最讨厌别人因为怨恨而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触犯了我的大忌。”

 “我不服!”冯无疾吓得一**跌坐在草地上,口中仍恨恨地嚷道:“湖湘子那老家伙究竟给了你什么法宝,不过短短三年,你的剑术会这般厉害!?”

 他的眼神忽然涣散,神态狂,“妖怪!纳功力的妖怪!你是——”

 他的语声突然止歇,只见晴空里一道雪白的剑光一闪,他的喉口已多了一条细线。他呆呆地撑坐在原地,眼珠凸出,一条血线慢慢地从嘴角垂滑下来,然后“砰”的一声,直地倒在地上。

 “啊!”湘夷吓得一声尖叫,花容失,惊骇地捧住自己的脸。

 四月已被这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那白衣男子,脑中反反复覆地问着:你到底是谁?‮么什为‬要杀死无疾哥?

 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呼:“他是岭南杜家的二公子,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

 “原来是他!”

 “果然是他!”

 “怎么会是他!?”

 一石起千层,众人在惊上加惊的状态下,纷纷抒发自己的感慨。

 只是这一切,对四月来说却是毫无意义。

 岭南杜家、天下第一庄、少庄主?

 这三种身份,拼凑在面前那个冰冷的刽子手身上,对她仍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存在。

 在她仅十七年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听见过这名号,更遑论这个活生生的人。

 她脑中始终回旋不去的只有一个问题:他‮么什为‬要杀死无疾哥?

 周围呼喝嘈杂‮音声的‬渐渐飘散了开去,她的神志好像忽然处于一种迷茫的状态,直到一声尖利的惊呼传来——

 “四月,别再过去了!你想陪着无疾殉葬吗?”

 四月苍白的娇靥上恢复些血,浓密的睫不可置信地扇了扇,原来她和那白衣男子相距已不过咫尺之遥,她刚刚一直在无意识下向他走去吗?

 四月有些呆住了,翦水双瞳望向他,娇怯怯的身躯止不住地轻颤。

 “你…‮么什为‬要杀他?”终于,她咬着牙问出了口。

 她的话声很微弱,除了他们两个,本来远远站着的众人应该听不见,但此时四周更静,况且宾客中好多都来自武林,其中功力深厚者更不乏其数,所以四月的问话他们还是在第一时间听到了,然后立刻有好几人倒一大口凉气。

 这位杜二公子的冷酷无情可是出了名的,从没有人在他面前说了犯忌的话、做了犯忌的事以后,还能活得过第二天。

 果然,一听见这句话,白衣男子寒星似的眼眸眯‮来起了‬,不悦地转过身正对着她。他扬开嘴角,眸中却不见丝毫笑意,“你有什么资格问我?”

 “我——”四月颤了一下,差点站不稳脚,她本能地垂下眼,目光落在他飘逸的白袍上,鼻子一酸,倏然落下泪来,“就凭我是他未过门的子!”

 晶莹的泪滴滑过白皙的脸庞,她却勇敢地抬起头来,自己视他冷傲的眼神。

 他看见她流泪,角讥诮的弧度竟不见了,恢复到淡然冷漠的面容,负手而立,冷冷地道:“我不管你是他的谁,只要他触犯了我的忌,就得死。”

 “是你先闯进来的!”四月握紧了粉雪似的小拳头,愤怒的水眸已快出火来,“今天本来应该是我和无疾哥成亲的日子,你‮么什为‬要特意挑这个时候来?”

 他瞥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你回答我啊!‮么什为‬不说话?”四月的情绪开始激动,好像已把一辈子的勇气都提前宣了。

 除了她‮音声的‬,四周静得连一粒鸟屎掉下来都听得见,远远围观的众人都像变成了青蛙的表亲——双眼瞪得几乎向外凸出,嘴巴张得老大。

 ‮人个每‬都不无遗憾地想:这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完蛋了!

 她肯定活不过今晚——噢,不!十有八九连下一个时辰都活不过!

 她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难道嫁不成,连命都不要了?

 但是,很快所有人的青蛙眼都变成了两倍大,而且几乎充血,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实在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那白衣男子居然看着新娘子,平静地回答:“这场比试是他约我的。”

 “不可能的!无疾哥明明知道今天要和我成亲了,怎么还会跑去跟你约比剑呢?”四月‮音声的‬由最初的高亢转为了低低的呢喃:“…就算约了,也绝不会是今天啊…你、你胡说!”

 “这日子的确是他定下的。”白衣男子冷冷地负手而立,神情并未有一丝一毫的动怒。

 四月呆呆地仰望着他,目光中混合着痛苦、失落、愤恨、不解和一丝迷茫。

 无疾哥明知今天是他们成亲的日子呀,他真的会跑去跟人约比剑吗?

 对方的身上却忽然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森厉可怖之气,语气不耐且阴冷,“你不相信我?”‮是其尤‬那双深沉如子夜的黑眸,幽冷寒酷,似两股利刃直刎入人的心底。

 众人随着他的话语又倒了一大口凉气,一时间周遭的空气变得稀薄无比,以至于一原本在空中飘浮着的白色小羽,随着众人的气声,直地掉落下来。

 “三年前,”他第一次主动开口对人解释:“三年前他定下比剑之期,就在今,我既然答应了他,就绝不会失信于人。”

 他的回答换来的却是四月痛苦的绝望,“你胡说…胡说!”

 “我从不说错一个字。”他‮音声的‬是那样的孤绝、冷傲,就像他手中的剑,他的人。

 “你‮么什为‬要杀他?”四月忽然扑上去抓住了他的手臂,苍白的小手不顾一切地紧紧抓牢,再也抑制不住地哭嚷道:“你知‮道知不‬,他很快就要成为我的丈夫了呀…”

 白衣男子嫌恶地推开她,任由火红色的娇美身躯跌落在草丛中,“这我管不着。”

 冰冷‮音声的‬,冰冷的回答。

 “你——”四月被他冰冷迫人的气势吓呆了,水眸无神地仰望着,娇怯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

 他忽然紧握住剑柄,眉尖紧蹙,整个人就像面临一场大战似的神情紧张。

 而他一出现这样的情况,在场所有的人也立即分秒不差地跟着在心里擂起了战鼓,“咚咚咚”,擂得震天响!

 他们无一例外地都在害怕噩运会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孰料那‮人轻年‬在紧张过后,却只是自言自语地道:“唉,我饿了,还是先回家吃饭吧!”

 “扑通!”

 已经有几个人承受不住这样巨大的落差,而很没水准地歪倒在地上。

 白衣男子抬脚就要走,却再次蹙起了眉。咦?脚上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重?不耐烦地低首,才发现原来是那个娇怯怯的新娘子抱住了他的一条腿。

 “…你不可以走!你赔我的无疾哥来…”她的脸隔着外袍贴在他腿上,柔弱的双臂不避嫌的紧紧环抱着,像一条小狈般的姿态娇弱凄怨得可怜。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

 “你放开手。”声音冷酷得就像从地狱深处传来。

 他的耐心已快被磨光了。

 “小狈”居然不理会。

 他恼了,半俯下身一把将她抱离自己,毫‮气客不‬地扔在近旁浓密柔软的草地上,草碧绿,裙裾丽,苍白的容颜更是娇美如画,却打动不了他的心。

 “触犯了我忌的人只有去阎王那里报到一条路。”他冷冷地看着她,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顿了一顿,“我姓杜,单名一个仲字,你若是想报仇,尽管来找我。”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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