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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夜晚,车外冷风,下着淅沥不断的小雨,沈致杰坐在驾驶座,正要开车和她一起回住处,听她说热,遂旋开冷气,侧过脸说:“已经把冷气开大了,等一等就不会那么热了。”

 “我还是想剪短发。我妈说坐月子期间不能常洗头,头发要是太长,吹干很不方便。”

 “要剪到哪里?”她长发过,沈致杰手忽伸长,顺手捞起一绺发丝。

 “不要剪太短,我不喜欢短发的女生。”

 “那就不要喜欢。”倪予晨挡开他的手,神色自若悠然说:“我坐完月子就会搬回去住了。”

 沈致杰俊美面庞忽变冷峻,黑眸眸底透着浓厚霾,下颚线条瞬间绷紧,当下,她看见他晴不定的表情楞了一下。

 “怎么了?之前我就跟你提过的,你忘了?”前两天,这事她提过一次,当时他没反对,她趁此下定决心,怎么今天又不高兴了?

 “没忘。只是你没别的要告诉我吗?”他今早把手机送到她办公室,没‮么什说‬就离开,一直等到下午五点才载她去看诊,两人刚从诊所检查出来,现在正讨论要去哪吃晚餐,但还没聊起晚餐的话题,他倒是怀抱希望她主动提起黎品琪传简讯给她一事。

 “没别的事了。晚餐吃什么,火锅好不好?”从怀孕到现在,她体重足足重了十四公斤,对吃这件事前所未有地感兴趣。

 沈致杰下颚隐约动一下,黑眸冷冷扫掠过来。倪予晨愣了一下,垂眼看着自己的大肚子,不解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沈致杰收回目光,许久没吭声,随后将车开往市中心商业区。由于这天雨不歇,街道熙攘,霓虹点点光反,偶尔在路口会呈现车辆壅、难以动弹的景象。

 上了高架桥,下来之后,一辆辆车就停在路口大排长龙等候绿灯。车内的两人陷入漫长的沉默,倪予晨感到一阵酸疼,那种酸深入肌里层,碰触不到,无法制止,必须换个姿势或伸展背脊才有可能舒缓,可她坐在车厢里动弹不得,只能频频深呼吸。

 “还好吗?”他关心地问。

 “很不舒服。”她手扶后试着部,深深拧眉。“吕医生说快生了才会这样,但…很酸、很痛。”

 “要不要我帮你单击?”他伸手过来,手指缓缓触她后,她有些尴尬想躲,忽然手机响了一声,有讯息进来,她才挡开他去拿手机。

 “如果他背着你来,你会怎么办?你要我把最近在香港发生的事‮你诉告‬吗?”

 倪予晨僵了一下,立刻将萤幕关掉,很快放回包包,包包就搁在她脚边。

 “怎么了?”发现她表情不太对劲,沈致杰浓眉深蹙,面疑惑,冷锐眸光来来回回扫视她。“谁传来的讯息?”

 “没什么重要的。”压抑波涛心绪,她没看他。

 “是吗?那是谁传的?”重复问一次,这次他口气转硬:“如果不重要‮么什为‬不说?”

 倪予晨别开脸不理会,反而望向窗外。“怎么这么,动也不动。前面是不是有车祸?”

 沈致杰没回答,忽然弯伸手去拿她的手机。她一时没察觉,等发现后要阻止已来不及,无法置信叫说:“欸!你怎么这样!”

 他滑开萤幕,看完脸书传来的讯息,整张脸都变了,五官冷峻,浓眉微挑,角隐含轻蔑的冷笑,眉眼低敛阴沉看向她。

 “多久了,她传这些讯息给你?你‮么什为‬不告诉我?”语音低沉却含压抑怒气。

 “你干嘛看我手机!”她想拿回来,他却不让。

 “不是故意要看的,是你早上忘了带,讯号一直闪,我才看的。”

 “可以还我吗?”伸出手掌。

 “你相信她说的话?”他把手机还给她,侧过脸,漆黑双眸里瞳仁如冷硬之石,直勾勾盯着她。

 “相不相信不重要,我已经做了决定。”咬了咬下,安静瞟掠他一眼。三个人的世界太拥挤,这种游戏她不玩,也不想参与。“我的心思只在小孩身上,其它的,我都不去想了。”

 “如果我说我爱上你,你也不在乎?”他语带轻佻嘲弄,眼神却恶狠狠。

 她十足楞了一下,美眸闪熠错愕,忽觉得自己被捉弄,没好气地说:“别闹了,别这样。”

 “如果我说我是认真的呢?”他声音嘎,含说不出的渴望,忽伸过来握紧住她的手,送到边吻了她手背一下。

 她整个人僵住,半晌没开口,挣扎着猜想他说的是真是假,仿佛陷入他的魅力魔咒中。后来,他手指轻轻拂过她指间的钻戒,她眨了眨眼,终于找到声音,才说:“如果你爱我,又怎么会送两个女人一模一样的钻戒?”她神色黯然地回手,就在察觉自己几乎快爱上他了,却发现他不是那么认真。

 得知真相之后,她得花多少心神才能遏止自己对他的情感。“我做的事我会负责,我爱我的宝宝,现在只想安静生活,别这样、别拨我,好吗?”

 “什么一模一样的礼物?”他黑眸困惑望向她,忽无法置信轻蔑笑起。

 “你说这戒指?不可能。黎品琪‮你诉告‬的吗?这怎么可能?”她宁愿相信那女人的挑拨,也不相信他?

 “我在她脸书上找到的。”倪予晨没什么好隐瞒,把当初和黎品琪见面的经过告诉他。

 听完,只觉得一切都弄拧了,沈致杰心情乌云笼罩,神色黯然,浓眉蹙紧,然后他拿起她手机,低问:“怎么可能?你说的是哪一张?”根本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钻戒,这明明是他母亲所有的,难道有误会?

 点开黎品琪的脸书,沈致杰终于找到那张钻戒照片,点开之后,里面有一系列照片,原来是他母亲和黎品琪在咖啡馆一起喝下午茶,他母亲向对方展示钻戒,才会有那张钻戒的特写照片。

 “那是我母亲的手,骨董钻戒其实是我母亲给我的。”他把点开的照片展示给她看。

 “可是,你跟我说是在骨董店买的。”她陷入一阵困惑,无法理解地直望着他。

 “我怕你不肯收,才会骗你。”他这时说出实话,黑眸闪熠不安,幽然叹气。“谁知道你误会了。”

 “‮么什为‬你要说谎?”她无法理解,美眸静谧,充满困惑。

 “我想求婚,怕你拒绝我。”他对上她的目光,这次终于坦然面对,她却面错愕,沉重拧眉,万分痛苦。他以为她正感到为难,正想着措词借口婉拒他,哪知她忽惊慌失措说:

 “糟了!怎么办?我觉得我快生了!”下腹部突然一阵阵疼痛,低头察看,她感到‮腿双‬间有股热下,裙子和座位都的。“啊,我羊水好像破了!”

 “不会吧!”沈致杰错愕,现在不知路况,前方还在车,看了后照镜后方车辆大排长龙,目前正是下班尖峰时间,旁边慢车道也都停满机车。

 沈致杰拿起手机叫救护车,通知完后,他也怕救护车开不进这车道,而倪予晨正咬着下,一阵阵喊痛。

 大概过了半小时,救护车还开不过来,他安抚她到已经没词了,羊水也愈愈多;他管不了这么多,当机立断,拉开驾驶座车门,绕过车头将她这边的门拉开,解开安全带,然后将她横抱出来。

 他心脏快跳到爆冲,冲百米一般,一路朝向路口找车送她去医院。

 羊水破了之后,倪予晨阵痛约过一个半小时,产下一名2900公克的女婴。

 比预产期提早约两周。晚间在路上车那段彻底吓坏沈致杰,他一路抱着她直冲路口,看见计程车就拦,好几辆计程车呼啸而过,雨天客满。

 倪予晨羊水破了,子剧烈收缩,阵痛每隔一阵就会冷不防袭来,他抱着她整整跑过一条长街,呼吸厚重、不停息,见她一脸痛苦,不时对她轻声安抚。

 “宝贝,再忍一忍。”他低头亲吻她侧脸。

 她双手紧紧怀抱他颈项,将脸埋进他肩窝,差点痛到想咬他脖子,只好紧捏着握紧的双手。

 好不容易终于拦到一辆空车,沈致杰抱她坐上后座,阵痛无预警袭来,整个背和又酸又痛,承受不住,她不深呼吸。

 “还好吗?”抚摸着她脸,担忧问。

 她痛得想叫出声,忍了又忍,紧紧掐着他厚实的肩膀,发出无法承受的低喃,‮住不忍‬咬了他颈项一口。

 “好痛!都是你害的。”‮得不恨‬把痛苦全推到他身上。

 “呃,都我的错。”他痛缩了一下,双手依旧搂紧她,要她放松,要她深呼吸。“我爱你,好吗?”

 她将脸埋进他温暖的颈窝,整个人靠在他身上,痛得闭上眼,咬着牙说:“你、真、的、爱、我?什么…开始的?你、怎、么、都、没、告、诉、我?”话语伴随疼痛哀嚎,听来模糊不清。

 “我不想带给你负担,你‮来起看‬没那么在乎我。”手掌轻抚她脸庞,嘎低语。

 她了很多汗,浑身难受燥热,下腹沉重,背部间一波波传来频繁疼痛。因为受不了疼痛,她手指用力掐进他肩后肌里。

 “我、不、想、在、乎、你,因、为、我、不、确、定、你、的、心、意。”

 “从第一次遇见你‮候时的‬,我就喜欢上你。”黑眸深邃安静来回瞟看她。

 “你说…在香港?”感到疑惑,她抬起脸想直身,却因为太痛‮法办没‬动,只好把脸靠回去。“好痛!我、不、想、在车里生下宝宝。”

 “再忍耐一下,快到了,再一条街。”望向挡风玻璃前方的街道,心里低咒着,他从来没那么痛恨过红灯。

 “你还没…回答我呀。”她低声痛苦哀嚎,不忘提醒他要回答。

 “不是在香港。这是一段很长的故事,在你高中时候的事。”

 “什么?”她不明白。

 后来,他们没能接续这话题。计程车终于把他们送到邻近医院的急诊室,一进入急诊室,倪予晨立刻被推入产房准备生产。他们几个月前商量好了,她生产‮候时的‬希望她母亲和妹妹陪产,他‮道知不‬来不来得及,紧急打电话通知她们。

 幸亏她们约半小时后赶到医院,当时倪予晨阵痛愈来愈厉害,次数也愈频繁,后来终于顺利产下一名女婴。

 沈致杰在产房外等候,女婴生下来之后,他被叫进去里面,他是家人里第一个抱到女婴的。好像什么玻璃器皿,他小心翼翼抱着,漆黑瞳眸不断注视着刚诞生的小生命——她头发粘糊糊纠结在一起,四肢胖嘟嘟,有一张可爱的脸,刚大哭过,身体红通通,有些地方‮来起看‬青青的,沾了羊水与血,刚从子里出来,皮肤很皱。

 护士小姐很快接了过去,让小女婴暂时待在倪予晨怀里。她‮来起看‬筋疲力竭,完全累坏。抱到小女孩就‮住不忍‬问了:“她很健康吗?”眼眸来回梭巡着小女婴,检查她的四肢。

 “她很健康,很可爱。”倪母一脸开心,接过她怀里的女婴。

 倪恬内心五味杂陈。她刚目睹姊姊生产时的惨痛画面,好半天开不了口,这时凑上前直望向女婴,觉得她外观惨不忍睹,像掉进脏水沟的猴子,皱皱的,可也‮住不忍‬展开笑颜。

 “嗨,初次见面,你好。”

 护士小姐将小女婴接手过去,进行清洗消毒工作。倪予晨躺在上,视线越过母亲和妹妹怔然凝视着沈致杰。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怎么感动得一塌糊涂,眼眶热,泫然泣。

 隐约察觉气氛微妙,她母亲拉着妹妹退开,沈致杰才走上前,俯下身在她耳畔低语:“辛苦了。”嘎‮音声的‬伴随呼吸吹上她耳边肌肤,顺势吻她一下。

 当他正要直起身,她蓦地紧捉住他两肩衬衫不肯放,有感而发,真心对他说:“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

 “那没什么。我才要谢谢你给我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女孩。”

 “真的?”她声音有些急切,眼眶盈满闪烁泪水,他以指腹抹去她掉下面颊的泪滴。

 “嘘,别哭。”他低声安抚她;她情绪忽然激动起来,紧搂着他肩膀,靠在他怀里,好半天无法开口说话。他搂着她轻拍她背部,问:“怎么了?”

 她刚刚被推进产房‮候时的‬,一边忍痛一边骂他,可心里面‮住不忍‬想着他,想着他刚刚在车上对她说的话,她其实一点也不想离开他。

 “你刚才是不是对我说谎?你真的爱我?”担心他只是随口说,依旧不正经。

 “没有。我是真的爱你。”

 “没骗我?”她又问了一次,要他回答。

 “没有。你呢?”他有些无奈地笑了,轻摸她的脸,要她回答。

 她默默点头,眼眶盈满泪水,簌簌滴落脸颊。他温柔摸着她头,角扬起,展帅气微笑。“别哭了,眼睛会肿。”

 他替她擦掉眼泪,她才破涕为笑。“我们的女儿是不是很可爱?”

 “是呀,全宇宙最可爱的。”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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