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风云会
文笙单手弹散音,在琴弦上轻拨慢挑,口中道:“国公爷”
李承运百感
集,直到这会儿,他才有了些真实的感觉。
将近两年的囚
,还有那些从前根本无法想象的磨难,都叫他不止一次觉着若有一天侥幸
困,必定难以自持,定不说会大哭大笑,癫狂不已。
但这会儿他站在船上,为诸人簇拥,眼前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上都由内而外洋溢着欢喜,耳边不停有人道“恭喜国公爷
困”,好像心中的喜悦得以由此扩散出去,他此时竟是异常得冷静。
“辛苦诸位冒死来救,咱们先冲出去,此恩容后再报”
说话间他还特意看了前头杀敌的王十三一眼,他对这个身手高强的海盗头子印象实在太深了,这会儿下巴上的刀口还有些疼呢。
他的胡子是此人给刮的,身上穿的衣裳是此人扒来的,那
若非这小子开口说动了东夷人主帅,自己可就不是断一
脚趾这么简单了,不死也得落个重残。
王十三这会儿没空理会李承运怎么想自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的,人太多了,累死也杀不完啊”
文笙无暇介绍身边纪南棠手下的将士们给李承运认识。
他们也只是暂时冲出了围困。
这艘船和后头紧跟着的另一艘大福舰,上面载着前来营救李承运的七八百人,面对数十艘敌船,以十倍计的东夷水军,要彻底摆
他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箭簇如雨,她以行船护住这一艘船都困难。
所幸纪家军英勇善战。天色又黑,后头的大福舰将船身横过来,以庞大的身躯阻挡了敌人的猛攻。
“早川遥”本名秦良羽,是童永年麾下的一名斥候队长,之前常年呆在白州同东夷人周旋,学了一口流利的东夷话,人又机灵。故而才被童永年派来担当重任。
他其实并不清楚么什为纪家军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和代价。跑来营救原本毫无瓜葛的程国公,这不应该是奉京那边大皇子和谭家应该
心的事吗
虽然只是奉命行事,他还是习惯性地卖了个好。说了句“国公爷放心宽坐”,留下人个两在边上照应,转身和齐鹏并肩杀敌去了。
李承运一开始还以为是文笙联手岳父鲁大通的兵来救他,这时候才觉出不对来。
文笙离他虽近。却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琴曲中,李承运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准备等突围了再说。
两艘大福舰之间搭起了软梯浮桥,相互连通,纪家军的将士们冒着箭羽和爬上船的敌人周旋。
附近东夷船上响起连声呼喝,又一通带着火的箭簇
来。
黑沉沉的半空中像是突然亮起大片的流星火雨。数以千计的光点“嗤嗤”飞到大福舰跟前,却被夜幕挡住,稍作停滞。擦着船舷那巨大的黑影子坠落海中。
那情形,由远处看煞是惊心动魄。
挡过这一波。文笙有些疲惫,叫身旁盾牌兵代为下令,不要纠
,尽快冲出港去。
船在于泉港里折腾有个好处,敌人不管是拦截还是以船来撞,都提不起速度来,慢腾腾地杀伤力不大。
大福舰这样的庞然大物撞几下不痛不
,加上文笙以行船推动水势,片刻之后真的强行挤开一条路,一马当先冲出港去。
这一离港,纪家军奋力划船摇橹,由秦良羽指引方向,两艘大福舰前后衔尾驶入波涛中,飞一样向着东北方向而去。
再后面,则是挤挤挨挨的东夷战船。
文笙等人到不担心被敌人咬住无法
身,将军府录事李曹带了一支大约两三千人的船队在前头接应,这么下去,用不上半个时辰,两下里就能会合。
若是李曹所率水军看到这边的灯光,听到喊杀声,来得会更快。
戚琴、云鹭都跟在李曹身边,而文笙担心李承运的身体,怕他撑不到离水,还特意请了穆老大夫同行。
眼下看,李承运的情况远比她想的好,这一手到是白准备了。
果然,不过逃了两刻钟,船头的秦良羽喜道:“前面有船队过来了,
过去看看,应该是李录事他们。”
对方显然是听到了动静,在往这边驶来。
两下相距越来越近,秦良羽突然“咦”了一声,招呼齐鹏:“齐校尉,叫你手下的兄弟们注意着点儿,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
齐鹏应了一声,提刀走到他身边:“怎么了”
来的若是李曹所带的离水兵,那他自是比秦良羽更
,但此时他们与来船相距仍有里许,今晚的月光又不是很好,只隐隐约约看轮廓像是战船,哪家的却不好辨认。
秦良羽抬手遥指:“咱们的船远没有这么多艘,你看那后头”
两人视力都很好,齐鹏经他一指,换了个角度,果然看到后面波涛中影影绰绰似还缀着不少船。
秦良羽心中没有底,越过了李承运,直接征询文笙的意见:“顾姑娘,你看这”
此时在纪家军齐心协力之下,两艘大福舰已同东夷战船逐渐拉开了些距离,文笙终于可以停了行船稍微歇儿会一,听秦良羽说发现有异,起身拿了琴,也站到船头上。
齐鹏授意手下人以灯语同来船联络。
对方很快有了回应。
灯光晃动,给出的正是纪家军的暗号。
齐鹏松了口气,道:“是李录事他们。走,过去会合。”
那边灯影还在晃,隔了儿会一,负责破译灯语的斥候禀报道:“录事带人在这里等候接应,刚巧遇上了另外一支船队,录事没法与对方翻脸。想好言好语将他们支走,谁知办法使尽,不管么什说,对方都赖着不肯离开。录事无法,只好通过灯语提前和咱们说一声,他说对方看样子是听到了风声特意赶来的,不知是抱着什么目的。叫咱们千万小心。”
王十三正在后船上御敌。听说前边海面出现了许多大船,便想着来凑一凑热闹,脚下猛一借力。凌空向着文笙他们这艘船飞跃过来。
他不想白费力气,这一下跃得不是很高,由后头看,只见一道黑影突然窜出去。飞过船舷和数丈海面,几乎是贴着
头上了另一艘船。就要落下。
按说这么快,本不会惹人注意,但架不住东夷的战船上有人盯住他半天了,眼见机会难得。搭弓便是一箭。
这枝箭角度刁钻,来势极快,对准了王十三足下半尺而来。待它
到之际,恰好王十三身体向下落。若不及时作出应对,必定被它
个正着。
王十三吓了一跳。
今晚这么多攻击里头,独有这一下叫他有了遇到对手的感觉。
不管出手的时机,还是弓箭的力道,在东夷将领里头都是数得着的。
他无暇多想,两腿一缩身体蜷起,听风挥臂。
说是听风辨位,可周围实在太
了,充斥耳朵的是海面上的各种声响,这一下大半凭的还是感觉。
随着王十三一刀挥出,“叮”地一声脆响,刀身上传来强横的力道,他的胳膊竟然跟着麻了一麻。
好强的弓,好硬的箭
不用回头看,王十三便知道
出这一箭的除了伊兰不会有旁人。
他没有停留,几个纵跃到了船头,问道:“前面挡路的是谁”
这么长时间接触,大家也都知道由王十三嘴里很难听到什么好话。就连这听着
普通的一句“挡路的是谁”也叫人不由地联想诸如“挡路狗”、“好狗不挡路”之类,个个神情古怪,向他望来。
齐鹏跟了他两个月,面带同情,道:“听说是王光济。”
这下王十三没了动静,隔了一阵才低骂了一句:“
的。”也道知不他骂的是谁。
但他不想看到王光济是肯定的。
这边船上,没有一人想在这节骨眼上同王光济打交道。
谁知道他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出现在这里
前面
过来的果然是两队人马,相互间泾渭分明,怪不得远看黑
的多么那船。
两支大梁的水军,只从船只数目看,同东夷追兵已经相差无几。
沙昂那边显然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自伊兰
出那一箭之后,他们放慢了行船的速度,拉开距离,开始集结整队。
包括文笙在内,大家都去看王十三,想着这里最了解王光济的人非他莫属。
李承运见状过来,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文笙低声给他解说。
众人议论候时的,李承运就坐在不远处,也听了个差不多,只是这局势变化太快,他被俘之前,王光济还退守飞云江,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反贼头子。他哪知道不到两年时间,这人摇身一变,跑来东海,叫众人摸不清底细。
这会儿工夫,李曹和王光济的船齐齐靠近过来。
纪家军自己的船很好辨认,李曹站在船头,看到对面几人全都无恙,松了口气,命令己方所有船只上前,打算先将李承运的座船保护起来再说。
这边般一动,王光济那边也在动。
两下的船几乎顶到了一起,陷入僵持。
李曹皱眉,论官职爵位,王光济是招安的长顺侯,与他不可同
而语,但救出李承运,他们马上就要另起炉灶了,谁还管那些。
“侯爷这是何意,东夷人当前,不奋勇杀敌,可是要与我们将军抢功劳”
王光济也是站在船头上,左边站着元恺,右边站的是王五。
灯光下,就见他微微一笑,道:“李录事,你说这话就有些过分了,王某是来接我十三弟的。”
说完这话,他转向王十三,目光沉沉:“十三,你过来,我有话单独和你说。”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聚集到了王十三身上。
大家不知内情,颇担心他同王光济“余情未了”,谁知王十三盯着王光济看了半天,猛然回过神,转问齐鹏:“圣旨呢快拿出来”
之前文笙给他的假圣旨,他不方便随身携带,也不敢留在海盗船上,就交给了齐鹏小心保管。
齐鹏:“”都这时候了,难为你还能想起这个来。
他取出了那假圣旨,目含征询,向文笙望去。
文笙点了点头。
一旁的李承运还茫然道知不怎么回事。
王十三一把自齐鹏手中将圣旨夺过去,不高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他娘婆婆妈妈的。”
他艺高人胆大,脚尖在船头一点,向着王光济那边飞掠过去,王五和元恺都面现警惕之
,一个前
,一个后退,拉开了架势。
王十三理都未理,半空直接抖开了圣旨,借着火光展示给王光济看,不但如此,嘴里念念有词,还将圣旨的大意说了说,说完把那个卷轴拍在王光济怀里:“长顺侯,程国公命你上前阻击东夷人,还不快去”
王光济望着王十三,想发火却又忍住。
元恺、王五从冰刹岛回来,都说王十三变了,翻脸不认人,但王光济不这么觉着。
眼前的王十三没有变,还是以前那个谁若是叫他不痛快了,他豁上自损八百,也要给对方添添堵的混小子。
眼下形势这么
,王光济说不想着再度造反那是假话,可他现在的实力还不如当初在江北时,好歹那时候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元恺刚才还跟他说,纪南棠拉拢了王十三,原来是为了救出程国公,好以他为傀儡,拥兵自立。
如果纪南棠能成事,他何不跟着搀上一脚,好候时到分一杯羹
虽然纪南棠的这些属下态度不善,圣旨在手,好歹有个由头。听说李承运人个这,还
好说话的。
他如此想着,面
苦笑,回身同元恺道:“同殿称臣,咱们该当帮国公爷一把。”
元恺取了笛子在手,道:“大哥您还没来出看十三爷是铁了心跟着纪南棠走,他们这是要造反么还是说,大哥您想找个依靠,若是想找,我这里到是有棵现成的大树。”
王五过去,和元恺站到了一起。
非但是他,船上呼啦过去了一群人,只将王光济晾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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