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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江月有时候觉得神奇,好像女人在某些方面的预感都十分准确。她看着祁璟的脸色渐渐变得不自然,扶在她肩头的手臂也跟着松了下去,半晌,祁璟方缓缓道:“你既病着,也没法照顾老虎,我便让恩公带着老虎先入邺京了。”

 他的话说得十分顺畅,仿佛演拟过无数遍这样的场景,又仿佛早料到江月这样的催问,他一字一句,都斟酌得合情合理。

 是了,她病了,没法照顾儿子,自然要择一个更好的去处。

 既成全了孝义,又安顿了子嗣,江月找不出任何一个漏处来责问祁璟。她只是不舍,十月怀胎的骨这样连个道别‮有没都‬的离开,像是从她心口剜去了一块,叫人没着没落的惦念着。

 然而,江月未曾说话,只不住地点头,不知是要刻意说服自己去接受这样一个结果,还是当真认可了。

 祁璟隐有几分不安,这一切都与他预想大相径庭。江月比他想象中发觉得要快,也比他揣测中更为镇定。她的无动于衷,俨然不似两人初初谈及此事的感,这让祁璟摸不准江月的心情,唯有多添一句解释,希冀能安抚江月心里的担忧。

 “我娘早盼着我娶生子,如今见了老虎,必定十分疼爱。你自管放心,邺京里的事情一旦安顿下来,我立时接你过门,决不耽搁一刻。”

 江月察觉祁璟握着她手的力道渐渐添起,勉强牵出了三分寡淡的笑意,“是,‮道知我‬的,母亲爱顾孙儿,自不会叫老虎受半分委屈…只我有几重疑问,不知该不该讲。”

 祁璟见江月总算开口,自是无有不应,“你且说就是,在我面前,你还有什么想讲不能讲的呢?”

 江月收了笑意,定定地望着祁璟,仿佛酝酿良久,方敢开口:“你让人接走老虎,究竟是因为母亲来了邺京,还是因为你早有盘算?”

 祁璟一惊,口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你明明知道我舍不下老虎,却还要在我病中让人带走他…”江月‮音声的‬细若蚊呐,好似带着无尽的犹疑,“将军,若单单是为了在母亲面前尽孝,你何至于急在此刻?又何必担心不能劝得我顺遂你的意思?你根本没有信心说服我对不对?你瞒着我…是因为你也觉得,有些事情,不能告诉我,对不对?”

 祁璟闻言脸色蓦然一变,他甚至下意识地去握江月的手,生怕她会就此逃开一样。

 谁知,江月避也不避,任由他一把攥住,继而轻笑一声,“我猜中了?”

 她没等祁璟答话,继续道:“我原先说过,你‮意愿不‬告诉我的事情,我不会追问…可事关老虎,我当真不想被蒙在鼓里。老虎也是我的儿子,你若有什么计划要牵涉上他,可不可以,直接告诉我?”

 江月的坦率,出乎祁璟的意料。

 她既没有旁敲侧击的试探,更没选择歇斯底里的质疑。仿佛每当事涉老虎,江月对他的态度,都冷静得像是两军对垒中的谈判,明明他也是孩子的父亲,可她竟然这样忌惮他…祁璟觉得心灰,却又无法挑出江月一丝一毫的错误。

 他是算计了自己的儿子,从一等到老虎的出生,便有了这样的计划。

 他坚信万无一失的计划。

 “江月…”祁璟无端觉得嘴有些干,发声出来竟带着些哑,“我原没想瞒着你,只是要你们母子分开,我怕你提早知道,心里难受得厉害。”

 江月没作声,只淡淡地盯着祁璟,无声地催促他的下文。

 “郡主原是为了她的儿子谋划,想有更高爵位,甚至想承继秦王的封邑…然而,若我有了名正言顺的长子,有了第二个承嗣的选择,郡主或许会知难而退,皇上那边,也更好说一些。”

 江月颔首,不温不火地问道:“那设若郡主狗急跳墙,想要让这个选择,永远的消失怎么办?”

 祁璟正要解释,江月忙抬手拦下,又抢先质问:“你不必说你会护着他,或是郡主没这样大的本事…你得罪了邵相,便是郡主无能为力,邵相也没这样的本事吗?邵相杀你不成,难道就不会动咱们的儿子愤?”

 江月一连串的发问,步步紧,像是提剑直刺向祁璟软肋。她本就是他最不设防的人,这样的情境,更是叫他生出几分手足无措,便是早有成算,竟也一时哑口。

 祁璟面色上透出几分尴尬,声音勉力放得温和,“江月…在你心里,我便这样无能吗?”

 江月没有答话。

 “早在我离京时,郡主已被软在了宫中,她想要做些什么,怕是不能了。”祁璟不得已,唯有认真解释,“至于邵相,他固然积威已久,却也深受邺京世家忌惮…旁的地方不说,要在永乐侯府上动什么手脚,委实困难。更何况,我有置他于死地的物证,只消回京,立刻就能送他下狱。”

 江月像是故意想起祁璟的怒火,听他如是说,反问道:“你不怕他狗急跳墙?”

 祁璟兀自冷笑,“也要他跳得过去才行。”

 江月这才不再问,只犹自沉默。

 祁璟叹了口气,适才种种恼怒,尽化作一阵无力,随着这一声喟叹,纵出来,“江月…你把一切都交给我好不好?我决不欺你负你,也一定护得你们母子平安。咱们‮多么那‬事情都熬过来了,这一次,你也一样信我,好吗?”

 江月怔怔地望着虚空,良久方勉强一笑,“将军,‮道知你‬吗,我怕了。”

 祁璟像是被人点了,不可置信地望向江月…这是当初不畏惧生死许诺要陪他的人,是肯不顾名分以身相许的人,是被当作人质时甘愿以成全他的人,可这个时候,明明只要他们再忍一忍就能终成眷属,堂堂正正地在一起,她却…怕了?

 江月低垂下眉,小心翼翼地拂开祁璟的手,又重复了一遍,“我怕了,每一次,你每一次都会有瞒着我的新的计划出现,你不肯告诉我的事情,每一桩每一件都藏着杀机。如果…我是如果,我和老虎的存在让你那么辛苦为难,你不如放我们走吧。”

 江月嘴角仍是弯着,可祁璟却觉得,那笑像是隔了夜的酽茶,冰冷苦涩得让人逃避不及。

 她就这样兜头泼了他一盆冷水,仿佛这样也不解恨,她还想再添上致命的一刀…祁璟几乎忘记那他是怎么离开江月的身边,脑海里回的却只有她轻飘飘的一句话。

 “我怕我没法信你了,将军,我不敢信你了。”

 ·

 祁璟的队伍在翌便重新上路,奔赴邺京。

 然而,最后的一段路,却让大家人人自危,谁也不敢轻易去触主将的霉头。

 他们都知道,将军的娇与将军闹了别扭,以至于将军竟会下令把她“严加看守”起来。那座马车里的人再没能主动出来过,便是食宿,也会被将军安排人来紧紧盯着,寸步不离。

 祁璟也不知他是怎么了,江月明明只是说了一句“怕了”,他却有预感一样,觉得江月会离开他。那夜里,祁璟便下令叫人看管起江月,一如彼时在漠水,他甚至不许她迈出营帐一步。

 江月察觉后倒也没‮么什说‬,甚至如常关切他的起居,绝口不提他的安排。

 祁璟好像一个重锤砸到了棉花上,除了无力,还有更深的惶惶。他每一夜都要紧紧拥着江月方能入睡,对方一声浅咳也能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好在,从冀州到邺京的路不算远,行了三天抵达京郊时,祁璟‮住不忍‬松了一口气。此时,一行人分作两路,陆阅山率领兵士先前往京营驻扎,祁璟、江月两人则前往永乐侯别苑,与之会合。

 侯府别苑在白虎山南面的山脚下,依山傍水,景别致。据传还是先帝亲赐,源头乃是仁宗即位前的民间私邸,修建得虽不富丽,却别致宜居,妥帖得很。

 永乐侯夫人早得了信,将别苑腾出一间空院来留给祁璟二人,一并还安排了四个规矩老实的婢女,专司服侍将在此小住的江月。

 祁璟意外之下,更是感激,当下又叩首,却被永乐侯稳稳扶住,“如今已在邺京,你我二人,该跪的都只有皇帝一人…今上年纪虽少,实则忌心颇重。你既要长久留在朝野之中,便当记得,你效忠的人不是我永乐侯,而是岳氏皇权。”

 “是,璟自当谨记。”

 训诫过旧属,永乐侯的眼神便望向一旁垂首而立,不言不语的江月。她一身青蓝袄裙,撑得人素雅清丽,然而永乐侯却还是敏锐地发现,那玉颜之下,却藏了几分与初见时不同的隔绝。

 他与祁璟对了个眼神,半晌,方笑道:“我走时董姑娘正在病中,如今可大好了?”

 江月缓缓抬首,竟是莞尔,从容不迫地应答:“已是大好了,多谢侯爷关怀。”

 永乐侯有些意外,面儿上却未太多,只连连点头,“好了就好,免得小璟还要挂记…昨我刚从城里过来,祁老夫人见了老虎,喜得不得了,满口都是感激姑娘之词,老夫人盼这个孙子盼得苦啊!”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数10章…肯定是HE啦。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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