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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爱之深责之切
 质子府到镇国将军府的距离,贯穿了大半个楚京城。

 淳于妩看着不远处越来越近的熟悉府邸,再度望向身边搂着自己的霜。

 一路飞掠而来,她连气都不曾一下,按宫翊的精明程度,拥有这样高深武功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个简单的侍婢?

 但纵有再多疑惑,她也没打算开口询问。

 宫翊心思百转千回,除了他自己,恐怕没人摸得清他究竟想做什么。

 淳于妩敛了心神,伸手指向就近的一处树梢,“从那里翻进去,离我的院子就很近了。”

 霜却携着她一拐,朝西面的另一个方向奔去。

 “郡主,你院子现在人不少,这种情况我不适合出现。”

 “看来我遇袭的事情,已经在府里闹开了。”淳于妩转眸,“我的脚走不了太多路,烦请你带我绕到屋后,那里离前院不远。”

 “好,我会隐在暗处,郡主若是有事唤我,提高声音便可。”

 淳于妩点头,霜带着她轻轻巧巧翻进院子,她脚一挨地,霜便又无声无息纵身隐去。

 院中气氛死寂,没有一点人声,淳于妩想了想,正准备挪动步子绕向屋前,屋中突然响起一道浑厚的男音。

 “还没消息?”

 她猛地顿住,望向薄薄的窗户,那细微隙里,有着数不清的人影。可她一眼就望见被姨娘们簇拥着的那个人。

 屋中唯一的男子,这具身子主人的爹,淳于骁。

 一瞬间,委屈,思念纷至沓来,一股不受控制的愧疚感竟从心底泉涌而出,淳于妩不由自主红了眼眶,靠在墙角,步子似有千斤重,再迈不开一步。

 她仰头,忍下属于这具身子本能意识的眼泪,望向窗户隙。

 二姨娘捧了盏清茶递到了淳于骁面前,“将军,郡主的身手算不得顶好,却也不差。水韵那丫头一带回消息,长公主就亲自领人出去找了。您先坐下,再稍候片刻,一定会有消息的。”

 “郡主吉人自有天相,那些狂妄的宵小之徒,一定不会得手的。”

 人一开口,淳于妩就听出说这话的是四姨娘。

 淳于妩目光从四姨娘身上瞟过,只见淳于骁已接过二姨娘手中的茶杯,用杯盖撇了撇浮叶,“蝶儿,阿妩最近得罪了人?”

 “这…”四姨娘语垂首。

 “郡主出狱至今,脾气比从前好多了,并未曾惹是生非。”二姨娘瞪了一眼四姨娘,满是警告。

 顿了一顿,她才小心翼翼接着道,“只是您也知道,郡主对太子殿下的心思,不是一…”

 “不必再说,我明白了。”

 淳于骁眉目一沉,久经沙场的嗜血气势暴涨,整个人不怒而威,屋中气氛刹那降到冰点。

 他将未饮一口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搁,茶汁飞溅而出,沾上二姨娘素洁的衣衫晕开一片,有几滴更是溅到了四姨娘脸上。

 “将军恕罪!”两位姨娘顾不得拭去茶汁,不约而同战战兢兢跪了下去。

 下一刻,却有人从身后扶起了她们。

 几乎同时,站在屋中的人向两旁分开,让出一条道来。

 德容长公主步履从容迈进房间,姿态高贵,即使发鬓微也丝毫不影响她端庄娴雅的气度。

 长公主款步走到淳于骁身旁,从袖中拿出手帕替他拭去手上的茶汁,柔声道,“一回来就发这么大的脾气,‮道知不‬的还以为今皇上给了你多大的气受。你我不在这三年,府里可全靠几位姨娘持。”

 淳于骁回自己的手,“看你从容镇定,阿妩想来无事,她人呢?”

 “我没找到她。”

 长公主收起手帕,正道,“我是看了打斗之处,推断出阿妩无事的。那个巷子并不凌乱,也没有血迹,在附近一处废弃院子皇室秘卫发现了几名杀手,都已经气绝毙命。我检查过,他们全是被一掌震碎心脉而亡。依阿妩的功力,断断做不到,所以我猜测应该是有高手救走了阿妩。”

 “还会有高手救她?”淳于骁在一旁落座,“她总惹事,我遣到她身边的暗卫被她要挟恐吓,个个成了她祸害人的帮凶,我早就将他们撤了,谁会救她?”

 “将军还对阿妩从前犯的那些错耿耿于怀?从前她年少不懂事,顽劣了些也是情有可原的,出狱后,她已经改过自新了。”

 “江山易改本难移,她的子都是被你宠出来的!”

 “是我的错,将军尽管责备。”

 长公主叹了口气,坐到淳于骁身旁,“将军嘴上不疼阿妩,心里其实比谁都疼爱她。可凡事得循序渐进,你不能对她一下要求得太严格。何况阿妩并非只惹人厌不讨人喜,她一出狱,太后就坚持要将先帝赐的免死金牌赠她,我可是拦都拦不住。”

 “那是太后一心向佛,对谁都仁爱。”

 “是,将军说的是。只是现在阿妩下落不明,当务之急是找到她确认她安然无恙,而不是在这里和她置气。”

 闻言,淳于骁的神色稍稍缓和,“你手上的皇室秘卫若是不够,就让将军府的暗卫也出去找,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到,平安带回来见我。”

 “将军,可否再等一等?”长公主言又止,扫了一眼屋中的人,“姨娘们留下,其余人全部退到院子外去。”

 婢女们纷纷叩首,满满当当的屋子,很快就只剩下淳于骁,长公主和三位姨娘。

 长公主缓缓扫过三位姨娘,这才不疾不徐道,“将军手握几十万兵马,纵然一片忠心,可皇上仍会忌惮。若有朝一将军被迫解甲归田,暗卫将是保我们整个将军府而退的底牌,万不能轻易亮出来。”

 淳于骁敛眉,“阿妩只有一个,她是仅存的我对…暗卫没了可以再培养。”

 “可是将军,皇上此次召你回京,已经动了收回你手上兵权的念头,再培养暗卫,来不及了。我手上的皇室秘卫擅长追踪,阿妩很快就会有消息,可否在等片刻?”

 “一刻也不能等,我立刻让他们去找!”淳于骁豁然起身。

 长公主连忙挡在淳于骁面前,“她也是我的女儿,我的心头,她若有闪失,我只怕也活不下去了。可将军是一家之主,我是当家主母,你我都不能弃将军府上下一百七十八条人命于不顾啊!”

 “让开。”

 “我不让!”

 屋中,因二人对峙,火药味渐渐弥漫。

 几位姨娘已跪倒在地,垂首沉默,谁也不敢出言相劝。

 屋外,淳于妩仰头,泪水却再也‮住不忍‬,顺着眼角滑落而下。

 刚刚入耳的话,语气是愤怒也好,责怪也好,可依然盛满了拳拳宠爱。

 这具身子主人无疑拥有世间最疼爱她的父母。

 那她,又怎能让他们继续担惊受怕下去?

 淳于妩拿出袖中的雪方巾拭去眼泪,深了口气,抬手拉开窗。

 “爹,娘,我回来了。”淳于妩展颜一笑,阳光倾洒,微扬的樱如三月里初绽的桃花,一双眸子弯弯,似风拂过的湖面,熠熠星辉闪耀。

 所有人俱是一怔。

 “阿妩!”长公主率先回过神,疾步奔向窗户,水晶帘被她得一阵晃动,叮当作响。

 长公主奔到窗前,伸手握住淳于妩的手,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阿妩,有没有受伤,你吓死娘了。”

 淳于妩垂眸歉意道,“娘,‮起不对‬,让你担心了,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长公主将淳于妩一把搂紧怀里。

 “既然没事,还不进来?你打算继续在外面听到什么时候?”淳于骁站在原地身形未动,一脸怒气却显而易见。

 刚刚屋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阿妩突然出现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有武功在他之上的高手将阿妩神不知鬼不觉的送了回来,一是阿妩早就在屋后躲着。

 察觉淳于骁的怒气,长公主连忙打圆场道,“阿妩快进来,手这么凉,一定是吓着了。”

 淳于妩拍拍长公主的肩膀,从她怀里退出,挪动步子绕到屋前。

 一走进屋中,她立刻就跪到地上,望向淳于骁,“爹,我不该在屋后偷听,让你们担心,请爹责罚。”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不久。”

 “你‮人个一‬?”

 “不是,杀手追杀我的途中,我伤了脚,被人送回来的。”

 “你…”

 “将军!”

 长公主打断淳于骁的话,“将军,就不能让阿妩起来回答?她伤了脚!”

 “伤了脚!正好,省的再四处跑四处惹祸!”淳于骁怒容满面坐回座上,目光却不由自主看向淳于妩的脚。

 长公主折身快步走到外室,扶了淳于妩坐到一旁凳上,“让娘看看,伤到哪儿了?”

 淳于妩微微提了裙摆,“就是脚踝扭伤了,不严重的。”

 “肿的这么厉害,一定得让太医来瞧瞧才行,可别留下后遗症。”长公主俯身,担忧的轻轻捏了捏她的脚踝。

 “好,都听娘的。”

 长公主欣慰的抚摸了一下淳于妩的头,看向怒气未消的淳于骁,“将军,阿妩的脾气是真的好多了。”

 “但愿不是为了糊弄你我装出来的!”淳于骁起身。“养好伤来见我。”

 “是。”淳于妩恭敬点头。

 淳于骁见状冷然的神色缓和下来,正准备举步往屋外走,院外突然急冲冲奔进两人。

 两人跪倒在屋外。

 一人满脸喜道,“将军,公主,凤仪郡主回来了。”

 另一人却战战兢兢,“将军,忘归楼掌柜在府外求见,说是找郡主讨…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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