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怎么还没来!”世荣坐在桌前,面前摊着一堆帐册,正在等着徐掌柜过来,好
代他事情,顺便口述一封信送到临安,谁知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
此时,一个小厮进来说道:“徐掌柜临时间肚子疼,病了,实在下不了
,所以特别派小的过来跟总管说一声。”
“原来是这样,道知我了。”世荣听了,说道。“你回去跟徐掌柜说一声,要他好好休息,等他好了再说吧!”
小厮答应着去了。世荣却皱了眉,自言自语道:“这可麻烦了,别的事还好,就这一封信等不得。”便向薰儿说道:“这样吧,你去找常兴,跟他说赶紧去街上找一个代笔的迸来,我赶着要写封信。”
“代笔的?”薰儿听了愣了愣。“总管您不会自个儿写吗?”
世荣抬眼看着她。
她这才自觉话说得冒失,忙解释道:“我是说,我看总管每天看多么那的帐本子,明明是识得字的,怎么…不会写?”
世荣冷冷道:“我识的字不多,只够看看帐面已,肚子没墨水。平时的书信都是由我口述交给铺子里的掌柜处理。”原来世荣从小打杂出身,靠着努力干练,天生又颇有生意头脑而得雷家赏识,但到底是没什么学问,且识字有限,在这样的自卑心结作祟下,恐怕字丑或写错了,所以不愿轻易动笔示人。
薰儿明白过来。
她再一想,以前小茜也跟在她身旁看她读书写字,
诗作画,结果也是大字不认得几个,再说到提笔写字,那就更不行了。原来世荣也是如此。
世荣见她发呆不动,催道:“你还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去,这封信我赶着要托人带去临安呢!”
薰儿看看窗外,说道:“可是这会儿天都暗了,街上都没人了,还上哪儿去找代笔的呢?”
世荣急得发火,骂这:“懒丫头,叫你走一趟,你就推三阻四的,你只管去跟常兴说,他若找不到人来代笔,就叫他给我自个儿过来写好了!”
叫他写,让他画张符还差不多!薰儿噗哧一声笑出来。尤其难得看世荣着急的模样,便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世荣气得瞪眼。“你尽在这儿蘑菇,还不快去!”
薰儿盈盈笑道:“若是总管赶时间,那我来帮您写吧!”
“你写?”世荣讶异。“你会写字?啊,对了,你会画画,想必也会写字的了,我怎么忘了。”他又埋怨道:“你也不早说,害我急了大半天。”
“我是会写字,但也不知写得好不好?”
世荣忙道:“没什么难的,不过
代临安铺子几句话罢了!”他站来起了,把位子让给薰儿。“来,你过来坐这里,我念你写。”
“是。”薰儿就在地位子坐了下来,细细研好了墨,然后说道:“您说吧,我来写。”
对薰儿来说,写一封信简直跟吃饭一样简单,待世荣把大意说完,她也写得差不多了,她一笔而就,把信递给世荣过目。“您看,这样可行?”
世荣虽不擅写,倒是看得懂,又见她文笔
畅工整,十分高兴,忙把信封好,笑道:“好丫头,这样就可以了,你快帮我把它交给常兴,叫他送到香料铺去给老黄,说是我托他带去临安的就好了。”
薰儿去了。一面想着,这还是他第一次真心夸她呢!
她去常兴屋里传话回来,又顺道去厨房把晚饭提回来。现在薰儿提食盒的技巧已经纯
许多,几样菜摆出来还好,唯独那碗汤一端出来,还是照例叫她泼得只剩下半碗。
世荣在旁见了,不由得摇头笑道:“我本来以为你那双爪子什么都作不好,不过今儿个总算是发现一样长处了。”
分明是明褒暗贬嘛!薰儿瞅了他一眼。
世荣一笑,与她一块儿坐下用饭。一时叹道:“我小时候日子过得辛苦,也没机会念书,进来府里打杂,得空时就跟一个老管家认了一些字,后来学着看帐又多认了一些,只是学得零零碎碎的。唉,老想着要好好念念书、学写字,但成天忙里忙外的…”他沉默了儿会一,忽然道:“不如以后你来教我吧,咱们俩住在一起要学也方便得多。”
薰儿听了,却不答言,依然吃着她的饭。
“怎么,你意愿不?”
她放下筷子,皮笑
不笑地说:“我哪里敢教您呢?我不好教,也教不好的。不如算了!”
世荣看出她故作谦虚的神情,其实另有涵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过是一个丫头,怎好教主子呢?”她愈发抿着嘴,忍住笑。“师不师、仆不仆的,虽说您是跟我学;但教这个学生既不能骂,又不能打的,要我这个做师傅怎么教呢?”
世荣一听,跳来起了,上前就要拧她的脸,笑骂道:“死丫头,我就知道你老想着要将我一军,这可叫你逮住机会了,是不?你很想修理我,是不是?我要不要给你块板子,好让你打我手心?”
薰儿咬着
,忍住笑。早就想找个机会,把世荣这些日子骂她的话,全数还给他。骂他笨小子,猪脑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反正林林总总;全部连本带利地还给他最好。
但她哪敢承认呢?只得求饶。“哎哟,别拧我,那是你自个儿说的,我又没说!”她边笑边迭声告饶。
“还说没有!”世荣将她按在椅子上。“你分明就是这个意思,好,看我怎么教训你。”他恐真的拧疼了她,又不
放手,便伸手挠她的膈肢。
薰儿生
怕
,又躲不过,只笑得
不过气来。“我不敢了。放了我吧,我真的不敢了。”
世荣这才笑着放开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他只见薰儿抚
息,双颊绯红。看似娇弱,却妩媚非常,不由得心里一
。
半晌,薰儿一抬眼,见他痴痴呆呆地看着自己,愈发红了脸,忙站来起了,推推他。“咱们快吃吧,别闹了,饭菜都要凉了。”
自此之后,世荣倒也没真的跟薰儿学写字,反而是干脆把来不及在铺子里
代掌柜们作的文书,直接带回来由他口述,让薰儿帮着整理记下。
除此之外,世荣不喜
际,除非是对外头的客户有些不得不赴的应酬之外,若是雷家自个儿派在外地分店的掌柜不时回来与他联络报告,他多半是另外在外头叫了酒菜送来自己的屋里用饭小酌;一来显得大伙儿亲厚,二来关上门可以无所不谈,顺便也好
换些生意上的消息。
薰儿在世荣的指点下,再加上三不五时听他们谈这些生意经,耳濡目染之下,倒也渐渐对票号生意的事多懂了些。
世荣见薰儿愈来愈机灵,遇事时也颇能分忧解劳,比起常兴和几个小厮更是聪明百倍,自然也是高兴。
***
一转眼,夏天过去,要过中秋了。
按雷府习惯,每逢一年三节,主子们也会给府里老资格,又已成家在附近的下人们一天的假,好让他们也能就近回家过节团圆。
薰儿才进府没多久,当然是没资格讨假,不过她一听说府里有几个人有假可放,她倒也不甘落后,开始厚着脸皮,明示暗示的
着世荣,让她回夏妈家去。
“好啦,放我一天假嘛!就一天嘛!”薰儿
着他。
世荣不理会。
薰儿只好开始讨价还价。“那么半天好了,我下午再回去,好不好?”
他还是恍若未闻。
“那让我回去跟他们一块儿吃顿晚饭,赏个月聊聊天就回来好了。”她好似十分委屈的让步。
怎奈世荣这回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硬是不放人。
“连这样也不行。”薰儿气得跺脚。“我听说人家老太太还放陈嬷嬷两天假呢!怎么你连两个时辰也不给我?”
他冷冷道:“老太太是老太太,我是我,你要气服不,那找老太太去说好了。”
“那你也放常兴了,他说你让他出去一天,怎么我就没有?”薰儿吵着。“你分明就是偏心!”
“你还好意思说!”他一戳薰儿的额头。“人家常兴跟了我四、五年,任劳任怨,早出晚归的,而且办事又周到。好不容易过个节,我让他休息一天也是应该。倒是你呢?才迸来多久?又笨又懒的,你啊,拿什么跟人家比?”
薰儿
着额头,嘟着嘴,一时也无话可说。
本来她还想干脆用哭的好了,不怕他不放。这些日子,她可摸清了世荣脾气,他一向最是嘴硬心软的。但又怪自己实在太好强了,以前就算被世荣骂得狗血淋头,也不肯在他面前掉一滴眼泪,现在又怎肯为了半天假而演苦
计。
但两天过去,眼看中秋到了,世荣还是不肯点头。
薰儿又急又气,埋怨道:“道知我,你是因为自个儿没有亲人在附近,不能回去过节,所以也不放人家回去。你难道没听说过君子有成人之美这句话吗?”
“君子?”世荣冷笑。“我只知道我在这里只是个奴才,还有你也是,既然咱们都是奴才丫头,自然就身不由己了,还吵什么放不放人的。”
薰儿知道这回讨假是无望了,心里住不忍暗骂道:“冷酷无情、卑鄙坏心肠的臭世荣,是你自己不能回家,就故意也拖住我,不让我回去,还么什说奴才丫头的一大串歪理!”
世荣只消看她一眼,就猜得到这个丫头心里一定又在骂他了。
正好这时老太太又遣了身边的丫头来请世荣一块儿至大厅用饭。
世荣客气地回道:“你跟老太太回说,今晚是合家团圆赏月的日子,夹我一个外人在座,我不自在事小,妨碍老太太和老爷、夫人、小姐们谈笑话家常那更不妥;你替我谢谢老太太一番好意吧!”一面又回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串钱赏给那个丫头,微笑道:“这是给你过节玩的。”
小丫头笑嘻嘻的答应着去了。
“老太太请你去,你干么不去?”薰儿在旁听了,甚为扼腕。“要是你去前头,那我也不必留在这里跟你大眼瞪小眼了。”
世荣听她抱怨了一天,终于住不忍开口骂道:“你就这样想回家去!巴不得我不在最好,你真是…”正骂着,听见屋外有人叫唤。
原来是夏妈来看薰儿。
薰儿乐得
身,忙撇下世荣,走去出了。“姑妈,您找我?”
只见夏妈手上拎了个篮子,交给薰儿。“这是小茜做的,她千
代万
代非要我送来给你。里面有你最爱吃的莲蓉月饼,还有几样点心。她说既然你没空出来,就特别包好了送过来给你,顺便也请世荣总管尝尝。”
“给我就好了,理他作什么!”薰儿接过篮子,还向夏妈抱怨。“我哪有什么忙的?还不就是世荣作梗,偏不放人家回去。”
夏妈见世荣也走了出来,忙使眼色阻了薰儿的话,又拉着她悄声道:“快别胡说,人家世荣三天两头让你往外跑,你还不知好歹!”
薰儿犹自嘟着嘴。
“夏妈好,好几
不见了。”世荣走近笑道。
夏妈也忙欠身陪笑。“总管好。”
“今儿个过节,您还没忙完啊?”
“可不是吗?”夏妈笑道。“正因为过节,所以采办的事多,不过这会儿也差不多了,正要回去呢!”她又指指薰儿手上的篮子,说道。“这篮子里装的是小茜在家里亲手做的月饼,她要我送过来,请您和薰儿一起尝尝。”
“是吗?”世荣过去掀开篮子,果见里头装了几
精致的点心。“只是小茜做的?来起看就很好吃的样子,待会儿定一我要好好的尝一尝了。”世荣又睨着薰儿,嘲笑道:“到想没小茜这么能干,跟她这个不成材的姐姐倒是两个样子。”
不成材?薰儿气得想把篮子丢到他的头上。她嗔道:“人家偏不爱做不成啊?再说我不用动手一样也有得吃!”
夏妈在旁看他两人斗嘴,简直快昏过去,生怕世荣会发怒。
只听世荣又吩咐薰儿。“你进去把前两天老爷送来的陈绍拿出来给夏妈。”
夏妈听了忙摇手。“不不不,不用了,这是老爷给您的,上回才让薰儿带回去一瓶桂花酿,怎么能再…”
“那也没什么。还不都是别人送的,我不过是顺水人情罢了。而且那些好东西留在我这里也没用,薰儿什么也不会弄,还不是白糟蹋了。”世荣笑道。“道知我老夏喜欢喝陈绍,我的酒量又有限,早想着要送给他,今儿个您来了正好就顺便带回去了。”
“是啊,姑妈。”薰儿拿了酒出来,硬
给夏妈,又道:“您就收下吧,您没听他说,他人个一又喝不完,这会儿拿回去给姑丈,还是帮他呢!”她倒是一点也气客不。
“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说话!”夏妈拍了她一下,又不好意思地跟世荣赔不是。“世荣总管真起不对,薰儿这个丫头就是口没遮拦的,您别跟她计较。”
世荣倒是看开了似的,笑道:“夏妈,您放心好了,我已经习惯她那个样子了,要真跟她计较,只怕先把自己给气死了呢!”他看着薰儿。“有时我在铺子里,没事忽然就觉得耳朵
来起了,也不知是谁老在背后骂我呢?”
夏妈听了,想笑,又不敢笑。
却听薰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夏妈实在不敢想像接下来还有什么,于是便急忙告辞。
看来今晚,薰儿只得跟世荣一块儿赏月过中秋了。
两人食毕,薰儿收拾了碗盘出来,只见世荣人个一背着手立在屋前底下。望着天上盈满的月儿。此时他凭栏而立的修长身形,格外显得孤独。薰儿不由得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儿会一,半晌才走近。“你在想什么?人家说每逢佳节倍思亲,你在想家人吗?”
“不,我不想家,早也无家可想。”世荣凝视天上的月亮,喃喃道。“我只是…只是每一年我看着别人欢迎快喜的过节,那么高兴热闹,可是我从来道知不一家团圆那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他没说今天他正是因为这样的私心,才硬将薰儿留在身边,好陪他一起过节,不至于人个一太孤单,可是薰儿不懂,一个劲儿的埋怨他。
薰儿听他语意苍凉,不由得怔了怔。“你…没有家人吗?你是孤儿吗?”
“嗯。”他点头。但却不
深谈,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回过头看着她。“你去开颗柚子来尝尝,听说今年的柚子很不错。”他又恢复平常潇洒神情,刚才那样落寞寂寥的世荣,仿佛不曾存在。
“什么?”薰儿还未回过神来。“柚子?”话题怎么转得那么快?
世荣看她犹自呆呆的,住不忍捏捏她的鼻子,眯着眼玩笑道:“让我猜猜,你不会开柚子对不对?”
“我?”薰儿心虚地
了一口口水,道:“切开而已吧?应该不难吧?”因为以前都是小茜动手,还都剥干净了才送到她手上的,她哪有自己动手过。她迟疑地问道:“不是拿刀从中间剖开就好吗?还要怎样呢?”
世荣笑来起了,又摇摇头。他猜对了,她只会吃柚子。
面对世荣的奚落嘲笑,薰儿也早已练就出金刚不坏之身了,所以她也只是若无其事的瘪瘪嘴、耸耸肩而已。
今晚她忽地有另一番心情。那就是她忽然良心发现,觉得世荣孤零零人个一也很可怜,于是想让世荣这中秋夜里高兴一点,就决定不再跟他呕气斗嘴。而且薰儿脑筋动得快,马上恢复爱玩本
,拉着世荣道:“不如咱们两个自己过节。咱们也学别人家,把桌椅搬到院子里,一边赏月聊天、一边吃东西,外头凉快,你还可以教我开袖子,好不好?”
世荣见她又活泼起来,自然喜不自胜。“好啊!”薰儿乐得张罗。“正好老太太也送给咱们好几样零食,还有小茜做的点心,咱们都还没动呢!我这就去拿碟子一样一样的摆出来,这样来起看就热闹了。”她又一拍手。“对了,还得泡壶好茶来,吃点心就要配茶才不会觉得太甜太腻。”
世荣看她喜孜孜地跑进跑出,不知不觉也被她的快乐感染到,帮着她搬桌抬椅,儿会一东西摆弄好了。两人嘻嘻哈哈,天南海北地聊着。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柚香…忽然之间,他明白了--原来这就是过节的快乐。
***
“常兴,你过来。”最近世荣得觉总常兴有些个魂不守舍的。自从过完了中秋回来,就常见他一下子发呆、一下子傻笑的,道知不在想些什么?
常兴听见世荣唤他,像大梦初醒似的,忙跑到他跟前。“总管,您叫我?”
“不叫你叫谁?大白天的,你作白
梦啊?”世荣瞪他一眼。“你这两天像掉了魂似的,在想什么?说来我听听。”
“没…没什么啦!”他话还没说,脸上开始泛红。
世荣见他那扭扭怩怩的样子,大不若以往,便催着他。“到底什么事,你快说啊!”他忽然灵机一动,笑道:“喔,道知我了,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常兴也不否认,只是咧着嘴傻笑。
世荣笑来起了。“你这小子,平时二楞子似的,今儿个倒变聪明了。”他一拍常兴的肩。“这有什么不敢说的?瞒我作甚。你早告诉我,我还替你说媒去呢!”
“真的吗?”常兴乐不可支。“到时总管一定要帮我,有总管您帮我去说,那就一定成的。”
“你放心吧!”他拍
脯保证。“用抢的也帮你抢到手。说,是哪家姑娘?”
常兴搔着头,低声道:“是夏妈的侄女儿…”
薰儿!世荣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到薰儿。他怔住,又惊又怒。
这个死小子,居然敢打薰儿的主意!简直…他才要发作骂人,又听常兴继续说道:“小茜啦!”
世荣差点又要昏倒。原来不是薰儿,对对对,他这才想起更妈的侄女儿不只薰儿,还有一个小茜。他又打了常兴一下,恨骂道:“死小子,你话不会一次说完啊,
吐吐的你吓谁啊?”
常兴虽被打得枉,又不敢吭声。
世荣总算是放心地坐下来,一面喝茶,又自言自语道:“对了,小茜,不就是薰儿妹子,前些时候扭伤脚的那个嘛!她还送月饼点心过来呢,我怎么把她给忘了?真是!”又睨着他道:“难怪看你最近没事就爱往夏家跑。”
常兴仍是一脸傻笑。
世荣说着,不免又好奇起来问道:“对了,小茜长得和薰儿像不像?
情样么怎?是不是跟她姐姐一样?”
“不像,不像。”常兴一听,忙摇头摇手,一股脑地说。“她们姐妹俩浑身上下没半点像的。不但长得不像,就连说话、
情也完全不像。要是两人走在街上,您绝对也看不出来她们是姐妹。总之就是不像。”
世荣听常兴急着解释,住不忍哈哈大笑。“瞧你怕成这样!”道知他常兴怕薰儿。薰儿凶,而常兴又是口拙嘴笨的,只得让她欺
得死死的。又故意说道:“像薰儿有什么不好?你这么嫌她,等我回去告诉她,看她不剥了你的皮才怪。”
常兴忙哀求道:“总管,您可千万别跟薰儿说啊,她要是打我一顿也就罢了,万一她生了气,以后都不让小茜见我,那可怎么办?”
“呸,看你吓成这样,真没出息!”世荣瞪他一眼,忽然一拍手笑道。“这样吧,咱们今晚回去时,就顺路去夏家走一趟。”
常兴一惊,忸怩道:“今儿个就提亲?太快了吧!这样不好吧,我也还没准备好耶…”
“提你的头!”世荣笑着打他一下。“你急什么?我是说今天先去看看小茜,既然迟早要替你去说媒,那我总得先认识认识对方才好啊!”***
“夏大哥,嫂子。”常兴在门口唤道。“世荣总管来了。”
夏管事和夏妈在屋里听见,忙
了出来。一见果真是世荣,又惊又喜。“世荣总管,您怎么来了,快进屋里坐。”
世荣笑道:“我也是顺道经过这里,突然来打搅,倒是冒昧了。”
“您怎么这么说,平时请都请不到您呢!”夏妈笑道,一面又往里间叫道:“小茜,快倒茶出来。”
一时,见一个约莫十五、六岁,长相清秀的女孩,用托盘端了两杯茶出来。她微笑道:“世荣总管,请喝茶。”
世荣打量她,一时笑道:“你倒认识我?”
她笑。“我常听大伙儿提起您,早就对您久仰大名了。”
“你听谁常提起我?”世荣也笑道。“可别是薰儿才好,她对我肯定不会有半句好话的。”
小茜抿着嘴直笑。
世荣见她清秀可爱,温柔有礼,十分高兴。“姐姐说你扭伤腿,好些了吗?”
“已经全好了。”
“那就好。不过还是当心点。”
“是,多谢世荣总管关心。”
世荣瞥了常兴一眼,笑道:“不只我关心,还有别人也
关心的呢!”
小茜脸上一阵鲜红,常兴仍是一个劲儿的傻笑。
世荣在那里又聊了儿会一,方才站起来,说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不打搅你们了。薰儿也等着我回去吃饭。”
几个人送着世荣出来,世荣正要上车,忽然想起上回小茜送来的月饼,回头向小茜笑道:“对了,差点忘了谢你,你做的月饼真是好吃。”
小茜听他夸奖,喜道:“您喜欢就好。”
常兴也
口道:“不只月饼,小茜还会做许多别的点心呢!”
“是吗?”世荣故意叹道。“我看你这么能干,若能分一点给你那个总是少了一
筋的姐姐那该多好。”
众人一听,俱是会心一笑。
“我姐姐会不会做都无妨。”小茜笑道。“以后我常做点心,托姑妈带进去请总管吃,也是一样的。”
“也只好这样了。”世荣笑道。“反正薰儿做的东西我也不敢吃,免得哪天让她给毒死还不自知。”
***
晚上世荣和薰儿对桌吃饭时,他忽然问:“你猜我今天看见谁了?”
薰儿奇道:“铺里成天来来去去多么那人,我怎么知道你见了谁?”
“那人你也认识的。”
薰儿一想,在平遥她也只认识夏家--“你见到小茜了?”
“答对了。”世荣一向欣赏薰儿聪明。笑道:“我回来之前到夏家坐儿会一,所以看到了她。”他又上上下下打量着薰儿,笑道。“真是奇怪,你们姐妹俩还真是一点也不像。”
薰儿见他一脸笑意,自己先心虚起来,睨他一眼。“道知我你要么什说,你要说我
子坏,她却听话乖巧,我笨她能干,最好换小茜进来侍候才好,对不对?”
世荣笑道:“这可是你自个儿说的,我没说。”
薰儿似被得罪,气鼓鼓地道:“反正你就是这个意思。”
世荣讶然失笑,看着她,半晌才道:“今儿个若不是看在你的分上,我哪有功夫去瞧这个小丫头?如果她不是你妹妹,那她乖巧不乖巧,又与我何干呢?”他喝尽碗里的汤,放下筷子。“你没听说过爱屋及乌吗?真是傻丫头!”
薰儿一怔。
世荣已起身离开了饭桌,走到院里乘凉去了。
爱屋及乌…是指她吗?薰儿望着他的背影,一下子茫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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