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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这下可好,又成话柄了!

 为了好不容易争来的自由,文莞只好由殷品尧牵着鼻子走。本以为敷衍一下就可以了,谁知他似要炫耀宅里镜湖的宽广及优美景致,硬是绕了一圈才罢休;坏又坏在那湖实在太大了,竟然费了一个时辰才游毕。

 爷爷还好,关心地问了,也相信她与殷品尧之间没什么,可表叔不了解她,连来总是冰冷地瞧她。他不问,也不听她解释,只喃喃说了句话:

 “难怪…太像了,你们都一样。”

 像谁?

 书棠表叔一言不发,嘴角噙着笑,轻蔑地瞧了她一眼。

 她很欣喜这个薄有血缘的表叔到来,但又不纳闷,这样严厉不明就里的态度,对她的亲情究竟存有几分?

 “过午,到后院池塘等我。”

 书棠表叔撇下这句话,不等她回答便径自走了,他的疏远令她心寒。

 有什么事不能在这说,偏要选那么偏僻的角落说话,她没有上前追问,似乎习惯了他难测的个性。

 翰汇庄后方的小池塘素来鲜少人迹,管家是久久想到了才让人去打扫、锄草、修剪花圃,夜里经过时常可听到呱呱叫的青蛙声。池塘在庄墙范围内,目前没多大用处,可是殷品尧不许人更动那儿的一草一木。

 假山与树丛隔成池塘的障密,那块隐密之所除了池塘外长满了高低不一的杂草与不知岔的小花,以及看上去可怜得不起眼的小竹屋。

 听说殷品尧小时候常到这儿来玩耍,‮人个一‬。

 习听府上佣仆提起,当他在里面独处时,切记,不要来打搅!如果那天他心情好,苛薄地骂你两句,没事。否则,饿你个两三天之后还得笑拜叩恩。

 所以,端看孩时便可看出性格,那人哪,严苛!

 “大少爷不会那般无情,他虽冷酷,但宽厚。”当时佟爷爷怪那佣仆嘴碎,信口雌黄,道听涂说。

 她撇撇嘴,不以为然,佟爷爷是忠心的老管家,当然袒护殷品尧。

 坐在池塘边,文莞抬头看了一眼,天地,微风中夹带气。

 树叶寒牢摇晃,声音更显隔绝的空寂,池里的荷叶泛出暗沉的绿,塘水也映出天空灰暗颜色,隐约见着鱼儿在叶梗下悠游,此刻,这境地仿佛自绝于天地问。

 因为没有一丝杂音,使人以为时光静止了。她明白,在她发呆‮候时的‬,时光正以无声的方式转,跟往常一样。

 她下意识抬头,无意地向树丛方向看去。

 文莞只是百无聊赖,随意地览,可那躲在树后之人却警醒地往后一步,不意间踩出了响声。她往声源处看去。

 “表叔?”

 她站起身,微偏头探寻踪迹。

 “是你吗?表叔?”

 微风起衣角,青灰色,是他今早上衣服的颜色。

 这表叔真是奇怪,来了也不肯好好跟她说话,玩什么藏!

 风歇,衣角没人树丛,四周又静了。

 罢!在这儿等着,他几时高兴出来随他了。他虽古怪,好歹是她亲人,唯一的。对他得多点耐心。

 他从不肯说他那一族系的事,好像亲人已在他的生命中消失;也不提起父母那方亲戚,因为没什么好谈。他与她父母三人就好像从石头蹦出来,跟旁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表叔的记忆只有自己、她爹与她娘,可他神情复杂,又怨又甜。

 那人趁她背对他垂自沉思时,从树后出身子,扬袖运劲,一块石头而出。

 就在此刻,文莞忽然转过头,她见到了他的脸,同时小石块击痛了她,在她闭目落水之际,伴随她惊诧的呐喊。

 “你…!”

 好闷!不过气了!

 “阿莞,你醒来!”有人用力地唤她。

 吼什么哪!那是谁?这样声嘶力竭,她跟他有仇呀!她口痛得透不过气了,还在她耳边吵!

 上方的气息愈来愈迫近,这样的熟悉不张眼也知道是谁。

 咦,贴住她嘴的温热又是什么?

 “阿莞,起来跟我说话!快醒来!”

 果然是殷品尧,难怪对她又吼又叫…哼,没风度、没气质、没礼貌的家伙,干嘛拍她脸?她全身快爆了还来打她。她感觉他吹了好几口气给她,这到底怎么回事?她是不是得以身相许丁?‮是不那‬她嫁人?这怎么行!

 殷品尧一直过气给她,努力好一阵未见好转,心里焦急得火焚似的,突然见她吐出秽水…

 救回了!他欣喜若狂。“阿莞!谢天谢地!”

 她咳了几声,心中的窒息感稍去,睁眼便看见殷晶尧。

 她虚弱地问:

 “我怎么了?”全身冰冷,‮么什为‬身上透了?

 “刚从鬼门关回来。”

 想起方才他温热的触觉,她不脸红‮来起了‬。

 “只有你?”

 “‮为以你‬约你的人会来?老老实实告诉我,谁将你打伤的?”

 伤?他这一提才发现头疼得很,肿了个大包。她抚着伤处试图减轻疼痛,细声回答:

 “‮道知不‬。”

 “阿莞,有人想杀你,别打马虎眼,你看到谁了?”

 她微皱眉,放开头上的大肿包改太阳,心中叹息,她很虚弱他看不出来吗?一股劲儿地在她身边叫,就算记得也让他吵忘了。

 “阿莞,生死攸关,别替人隐瞒,谁干的好事?”他一次又一次地问。

 书棠表叔一直得不到他的好感,他涸仆套,那双眼锐利地记录着表叔的一举一动,她不能供出他。

 只是,他‮么什为‬要伤她?她只看见他手势高扬,她的肿包真是他造成的?

 心中一阵寒气从脚底窜到心里,因表叔而产生莫名恐惧。

 他等了好久才看到她嘴皮子掀了掀,声轻若蚊:

 “没有。”

 他拿出最大的意志力才能忍住把她敲昏的冲动,抱住她的手劲不免加重。文莞整个身子让他箍紧在怀中,他的臂围缩小,及至她的脸埋在他颈窝。

 “痛厂文莞‮住不忍‬出声。

 痛死活该,他的眼现霾。

 “固执是你的美德。”

 她一点也听不出他衷心喜悦的赞美口吻,倒是充斥着忿怒、叽嘲。

 “不分轻重更是你绝佳的处事风范。”

 他‮音声的‬像从齿挤出来,恨哪!

 正因为顾虑着表叔才什么都不能说,这事得用心观察,表叔与她到底怎么回事?这事像个谜,她得查个水落石出才行,千万别冤枉好人。

 “你笨!”他微松手,眼睛看着她。“蠢得跟猪一样,如果我晚来一步,你已经成为黄泉路上的游魂。文莞,他一而再地害你…”咦?今天不是头一回吗?“哪儿来的‘再’?”

 “‮为以你‬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是意外?你的落他人檐下是有人蓄意造成的!”

 她不发一言地看住他,想抓出谌骗的证据,奈何他是认真的。

 “起火点不是一处,屋前屋后同时点燃好几处火苗,立意要你们祖孙三人葬身火海!”

 “我不信,我们单纯不与人结仇,谁要害我?”

 “你看见谁了?”

 她守口如瓶。“‮道知不‬。”

 “阿莞,你正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想起表叔扬手时脸上残忍的笑…

 “不,那不代表什么!”

 殷品尧气得大吼:“你是驴子啊!费了‮多么那‬舌还打动不了你!他敲晕了你,让你跌落池塘,他用不着见血,犯不着费劲,你就会淹死了!到了这个地步还想不透,你真是脓包你!”

 她闭上眼耐住子听完他的轰天雷。“如果你还记得的话…我才刚被你救起来。”

 他身上残留火气“没忘。”

 提这无关紧要的事做什么?

 “我浑身透了。”声音虚懒。

 “为了捞你上来我也了。”

 噢,那真对不住。“呃,可不可以让我俩都换上干衣裳?”

 “行!”

 行,可是没有动作,那表示什么?她说句话都吁吁了,他期望她立地而行?不,连爬出树丛都成问题。

 “能请人帮我吗?任何一个都行。”平与她往来的好姐妹,谁都可以。

 “你看到谁了?”

 条件换,完全是商人作风,太卑劣了!

 “殷品尧,我很冷,冷得发抖,而且,你感觉不出我很虚弱吗?你拿出百年难得一见的慈悲心吧!如果我又一口气接不上来,那不枉费了你救我。”

 “阿莞!”

 他低喝,这不知轻重的又想转移注意力了。

 别,别是那种严厉。“你不能落阱下石。”

 突然他笑了出来,有说不出的气。

 “我可以。”

 文莞苍白地看着他愈靠愈近,最后贴上她讶然微张的

 与方才不同,这不像过气。当然啦,为了活命,他过气给她,她可以谅解;可这回,似温柔得锦缎,他又又咬又,莫非…

 霎时间如同遭电击般,脑子里千丝万缕,却呈现一片空白。

 ***

 “我养定你了。”

 瞧那自得、信心满溢的骄傲就有气。

 “肯定我会早夭。””我会养得你白净红润。”

 “你难道‮得觉不‬不对劲吗?”

 “一点也不。”他回味起她柔软朱。“我觉得非常美好。”

 胚!她问的又不是这个。

 “殷品尧,自从见了你之后,我便屡遭劫难,我们天生犯冲!不,讲明白点…你,你克我!”

 殷晶尧靠在窗边,与文莞隔窗相对,她拴上门不许他进来,他却学人推窗谈情。他霸住窗扉,使她不得不含怨而对。

 “马车擦撞、家遭祝融、受制于你、感染风寒,这次又险些灭顶,你简直是我的灾难噩星!”

 “这样说可不公平,第一,发烧卧是品轩过给你的。好,我代你找他算帐。”

 “不了!”

 黄鼠狼给拜年,想破坏她与品轩的情谊,想得美!

 “第二,张冠李戴,害你落水的不是我,是你知情不报的‘他’。这么大的帽子我受不起,做不到大义灭亲,也不能不辨是非。”

 “至少他形于,不像你,险狡诈!”

 殷品尧满意地微笑,毕竟闯过世道就是不同。她察觉说溜嘴,忙否认;

 “我没‮么什说‬。”

 “你并未驳斥‘大义灭亲’。”

 “我脑子钝,反应慢。何况‮么什为‬得逐字逐句反驳,谁有‮多么那‬闲工夫斟酌?”

 “你说‘他’形于。”

 “没错啊,毫无疑问,这庄里头谁都比你忠厚老实,表里如一。”

 因为一语中的所以理直气壮。

 “阿莞,何苦?”他别有含意笑道。

 “听不懂你在‮么什说‬!”别过头,不想再纠。对表叔有满腹疑问理不清,心中早已盘错结,偏他严刑供,怎么都不走。

 “我累了,阳光刺眼,劳烦你将窗关上,我人气虚,挨不得丁点儿风侵。况且,我得休息了。”

 “倒也是,你这脓包头上长了肿包,确是病上加病,不多休息两天,老天会看不过去。小生告退。”

 看不惯他行礼如仪,矫情作态。“‮不么怎‬顺手关窗?”

 “是我疏忽,对不住。咦,”向她招了招手。“阿莞,你发上沾了东西。”

 闻言,她摸了摸自己头发。“有吗?”

 “好像是虫子,又好像不是。”模棱两可。

 “什么是不是的,看清楚点。”

 “嗯,看不清楚,你过来些。”

 “在哪儿呀?”边说边上前,低垂着头,一手在发上摸索。

 “别瞎找了,找不到的。再上前,我帮你拿掉。”他脸上又挂着胜利者的微笑,若不是文莞忙着分心,必会识破他的诡计。

 原本五尺之遥的距离,也让文莞轻移莲步来到窗前。

 “你说…啊!”文莞眼眶马上蓄满泪水,抬起头悔恨难当地望着他。

 “小人,偷袭我的肿包!”

 “这是给你教训,千万别把脑门对着你的敌人。”摸着伤处的她真是可怜又好笑。

 “错信了你的好心!”

 嘴巴扁了,嗯,还不够!他一把揽过她的,以迅雷不及的速度在她上重重吻了一记。

 他握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顺势将舌尖子送了进去,与她纠再纠,时而温柔时而野。

 她恼他轻薄,趁着半分清醒挥了他一掌。他一心二用箝住她手腕,然后安心地起她双

 她让他吻得不过气,脑子里一塌糊涂,任由他摆布。他足地离开她,更欣喜她的意

 “顺便再教你,不收费,反正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别对着爱你的男人出我见犹怜的神情,那会令人无法抗拒。”

 文莞又羞又恼,赏给他的一记巴掌落空,手腕还扣在他手上,只好气得大嚷:

 “见你个鬼!”

 ***

 “阿莞,什么鬼啊?”疑惑地问。“我只看见殷大少,没见着牛个物。你见鬼了吗?”

 二老面面相觑,到现在才觉得文莞自从搬到这儿后情转变了,以前文静乖巧,无求无,虽有时也会发发小脾气,现在可是动怒。当然她对二老依然孝顺听话,对其他人也有礼亲切,偶尔嘛,就是偶尔会发现她对殷大少带火气。不仅如此,还常出事,惹些风言风语,所以,说不准真是撞了!

 二老又不愚痴,自然知道“见鬼”是骂人话,可是文莞温柔清丽,不是见鬼哪会出口伤人?

 “阿莞,如果觉得这里古怪,不如我们搬出去好了。”为了孙女安危着想,做爷爷的当然得从长计议。

 文莞当下又燃起小小的希望。“爷爷如果能说动殷品尧,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好,不好。”

 人还没跨进门槛就听见声音了。

 在门外听见三人谈话的殷品轩赶紧冲进来,千万别让这两个老家伙坏了他与泊胡堂哥的好事。

 “爷爷,这次阿莞失足落水,糊里糊涂又去撞了个包,若不是我大哥英明神武适时出现,恐怕阿莞现在已是一缕香魂了。由此可见你们主人在庄里会得到最好的照顾,若是出了大门,我们可不敢保证了。搬出去这件事再也别提,连我都不依了,更何况是我大哥。”

 殷品轩对二老晓以大义老半天,文莞只是在侧旁听,也不答话,说穿了不许就是不许,关键人物是殷品尧。

 四人又谈了二会子话,二老才让他花言巧语地半哄半骗送回了房。

 “阿莞,那个‘鬼’让人很生气,你也领教了。”

 她恨恨地说:

 “名不虚传。”

 忆起他的吻,脸又不争气地红了。

 殷品轩以为她气得红脸,不觉有异。

 “我来谢你的。”

 “什么?”

 笑眯眯的喜气,跟她怎么会有关系?

 “谢你这个救苦救难的慈悲菩萨,来到庄内拯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

 抬举了!

 “是自身难保的泥菩萨吧!”

 原来,他的“水深火热”是殷品尧。

 “不开玩笑,我说真的。最近大哥将精神放在你身上,不找我碴了。你真是我的活菩萨!”

 “是代罪羔羊!”她更正。

 “阿莞,别说走,住下来一辈子。”

 “我‮么什为‬要住一辈子?凭什么得住一辈子?不开心‮么什为‬还要住一辈子?是谁注定我得住一辈子?给我个理由‮么什为‬住一辈子!”

 听得出来文莞非常火大。

 “因为大哥要养你一辈子啊!”她脸色赧红。

 “这种话他四处去说?气我也罢了,居然还传得满天飞!殷品尧安什么心?”

 “爱之心啊!阿莞,别离开好吗?我与堂哥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瞪了他一眼。

 “你也跟着胡言语,想不到连你也惹我心烦。别再说了,再说下去,我可不要你在这儿啦。”

 “‮道知我‬,我亦不能久留。”

 “‮么什为‬?”

 “‮儿会一‬我大哥会过来。”

 “又来干啥?”

 不明说,只是眼神贼戒戒。

 “当然是来发挥他的爱心喽。”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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