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示好与叛国
在帕麦斯顿的倡议之下,这几个人终止了刚才的
舌剑,转而开始一边喝酒,一边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
当夏尔把所有的底都不动声
地以婉转的方式告知给了他们之后,除了那种好像含糊的鼓励之外,帕麦斯顿外
大臣和罗素首相有没都再进一步的表示了,他们只是同夏尔闲谈着,显然并不想要向夏尔透
出更多的底。
已经谈得够多了,现在谈更多的话,对他们来说反而倒是不合适的——直到最后一刻之前,英国人还是希望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优越地位,自己来决定参与或者不参与某些
烈的“维护和平的行动”
正因为充分了解了他们的行事风格和动机,所以夏尔也不想做无用功,进一步催
他们表态,反而同样和他们一起谈笑风生。
多年的经验早已经告诉他,如果人个一真想从别人那里得到什么东西,那么他就最好要表现得对这件东西不是那么特别地在意。
当闲谈进行到差不多中午候时的,罗素首相朝帕麦斯顿使了个眼色,显然他觉得已经到了可以告辞候时的了。
“特雷维尔先生,我不得不说,今天和您的谈话是非常令人愉快的,您比我想象得还要
湛于这门技艺。”帕麦斯顿微微昂起头来,然后若有深意地补充了一句,“您向我们展示了一副有吸引力、至少让我们能够有所期待的图景,我希望您能够确切地使这幅图景得以实现。”
“我认为,我们都是绅士。而绅士是应该遵守诺言的,不光是我们。您也一样。”夏尔不卑不亢地回击了对方,“我们乐于为了维持英国的好感而遵守信用。可对英国我们没有这样的把握。”
“英国人同样也遵守诺言。”帕麦斯顿冷笑着摆了摆手,“不过,恐怕您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并不是在怀疑您或者波拿巴先生的信用,而是在担心您所属的新生政权的稳固,如果你们保持不住这种稳固的话,哪怕是您或者波拿巴先生再怎么热衷于保持英法友谊,那又能样么怎呢?于事无补。”
“以法国人对波拿巴家族和帝国的怀恋来看,我们的政权相当稳固。”夏尔不假思索地回答,一点也没有将他暗含的讽刺和担忧放在心上。“况且。如果您真心怀有善意,并且希望我们得以稳固地保持住我们的权力的话,您应该将这种不稳固因素,主动而且友好地为我们排除掉,别忘了,现在的奥尔良王室,还有一大群人呆在英国…”
一听到夏尔提到这一点,帕麦斯顿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他当然是不肯为了讨好波拿巴,而将奥尔良王室成员驱逐出境的——这可是一手好牌。没准什么时候够能就用得上。
“已故的路易-菲利普一世陛下是英国人民的一位老朋友,虽然因为不幸的灾难他丢失了王位,但是他仍旧保有着我们的友谊。他和他的家族并不是罪犯,只是因为命运的嘲弄而不得不离开故国的可怜人而已。英国人所特有的仁慈心,不能容许我们再落井下石。”帕麦斯顿的脸上仍旧似笑非笑,“如果某一天。您也因为一时不慎而落到这种地步,因为我们今天的这种友谊。我也可以断定,不列颠候时到也将会想您伸开热情的怀抱。”
“我想我用不到接受您的这番好意。法国需要我,而我会留在那里。”夏尔回绝了这种‘好意’。
“法国人,我是了解的,我在那里呆过很长的时间。”帕麦斯顿好像有些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他们个个冲动易怒,而且热情多变,几乎不可能遵循一种原则…所以,哪怕处于如今的优越地位,我认为您也应该多当心,毕竟之前的那几个政府,曾经和您一样意气风发,觉得自己可以任意摆布这个国家,结果没有一个
过二十年了。我这一生,可就见过多少次法国政府的更迭?”
“您身处法国候时的,那时这个国家正在前所未有的动
当中,所以可能会让您对法国人的印象有偏颇。”夏尔颇为含蓄表示了对他这个结论的不满,“其实法国人和其他人一样尊重原则,并且乐于维护秩序。之前所发生的那一切动
,只是因为他们的施政太坏,让人民忍无可忍而已。而我们…我们怀着无比的热忱为国家和民族服务,人民是不会抛弃我们的——况且,如果真要有那一天,我们也可以坦然接受。”
虽然话是如此说,但是夏尔心里其实是没有多少底气的。
毕竟,六十年来法国所发生的一切变动实在太过于频繁了,哪怕是在波拿巴发动政变,用铁腕
服了所有反对派的今天,天晓得现在法国在表面的平静下到底又在酝酿着多么汹涌的波涛,又有多少心怀异志的反贼们在暗地里摩拳擦掌等待机会,准备干和夏尔干过的一样的勾当。
当然,在面子上他自然还需要说得底气十足。
“一个塔列朗可不会这么回答。”帕麦斯顿饶有兴致地看着夏尔,“他会给出一个灵活得多的立场,那位亲王不是为了很多人服务吗?”
“塔列朗只为自己,毫无忠诚和原则,但是这些东西特雷维尔有。”夏尔貌似笃定地回答,“塔列朗背叛了波拿巴,特雷维尔不会——他只会忠于波拿巴家族,以便回报他们的赏赐和恩情。”
“哦?是吗?可是您不应该多为国家考虑一下吗?波拿巴们会犯错,但是法国却必须一直存在。”帕麦斯顿耸了耸肩,“比起一个有可能随时垮台的人来,我倒愿意同一个更加灵活的人打交道…”
这是什么意思?
公开鼓励自己暗中背叛波拿巴?
夏尔皱紧眉头,暗自揣度他的这个表态。
是个人意见,还是英国政府的某种既定策略?是出于想要在法国扶持一个信得过的人,还是想要挑动法国高层之间内斗以便从中牟利?
“先生,我想您对法国和法国人的看法都有不少的偏颇,如果您愿意多了解一些的话,我倒是乐意在之后帮助您更加了解——毕竟我在外
部当中任职,我们未来打交道的机会会很多。”沉默了片刻之后,他转开了话题,同时却没有完全拒绝同英国人在未来更加接近的可能
。
就他看来,危险的气息过于浓厚了,他不能随便接茬,但是却也不应该随便浪费机会。
反正,他今天所得到的东西,已经足够让他回去跟路易-波拿巴
差了。
“我十分乐意按照您的建议行事。”眼看夏尔已经会意,帕麦斯顿也不再继续说下去了,“能够同您这种青年新锐打交道,我由衷地感到时代在进步…”
说完了这席话之后,帕麦斯顿和罗素首相同时站来起了,向阿尔伯特亲王表示了告辞。
而精力和脑力都被消耗了一番的夏尔,也因为精神有些不济,同样向亲王提出了告辞,准备回房间去休息一下。
保尔-比洛特紧张而又恭敬地跟在了他的身后,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经过了这番经历之后,他再次认识到这个同龄人要比他厉害得多,竟然能够如此从容地应对英国首相和外
大臣。
难怪他能够赢得如此的地位!
而就在他的注视之下,夏尔若有所思地昂首在英国王宫当中前行着。
他神色凝重,仿佛是在思索着什么重要的问题,一直到走回到房间也没有说一句话。
就在拉开门,即将走进去的一瞬间,夏尔突然急促地停下了脚步。
好无征兆的动作,让猝不及防的保尔-比洛特几乎撞到了他。
夏尔轻轻转过头来,余光确定没有局外人能够听清他的话之后,他低声问起了后面的随从。
“比洛特先生,您认识俄国人吗?”
“我…我不认识。”经过了片刻的惊愕之后,保尔-比洛特低声回答。
“您一个也不认识?”夏尔有些惊奇,“您在这里好像任职几年了吧,难道就连一个俄国使馆的人都不认识吗?”
“嗯?您要这么说的话…”又犹豫了片刻之后,保尔勉强点了点头,“我倒是认识一人个两,不过从来没有来往过,只是知道名字而已。”
“很好,这就够了。”夏尔笑着点了点头,“我要给您一个命令。”
“什么命令?”保尔-比洛特惊奇地看着夏尔,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一个能够让您发一笔财的好事。”夏尔咧开嘴笑来起了,“先生,去找一个俄国人吧,告诉他您作为翻译有幸参与了法国和英国的一次重要会议,然后…您就将今天听到的一切告诉他们。”
接着,夏尔摊了摊手,“您看,难道这样的功劳,还不足以从他们那里要到一大笔钱吗?”
“天哪!”保尔睁大了眼睛,几乎要高声喊了出来,“先生,您在怀疑我的忠诚吗?我不会叛国的,哪怕…”
“不,您要奉命叛国一次。”夏尔打断了他的话,“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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