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机巧
在亚历山大皇储的注视下,芙兰不慌不忙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装满了珠宝的小匣子已经被她留在了房间内,并没有直接带走,因为道知她,只要她表现出答应的意思,这位皇储殿下就一定会将这些珠宝奉送到她的手中,并不需要她亲自弄脏自己的手。
现在她已经看得很明白了,这位皇储殿下——或者说俄国皇室有求于她的哥哥,或者说想要利用他的影响力来为自己服务,这些贿赂就是他们表达诚意的一种方式。
她并不清楚这笔贿赂到底是不是沙皇陛下亲自敲定并且认可的,不过就她的感觉来说不像,虽然只是初次见面,但是芙兰看得出来沙皇陛下为人傲慢,而且对波拿巴皇帝和他的近臣们有些蔑视,所以哪怕现在想要拉拢这些人,还是显得有些端着,而他的儿子就要务实得多——想来亚历山大皇储也不认为只要他父亲做出一点折节下
的样子就能打动法国人。
然而,不管是什么态度,现在都已经无济于事了,法国和俄国的战争终究会爆发,亚历山大皇储的努力注定将会付诸东
——或者说,只能留在战后再生效。
可是明知道这一点,芙兰还是收下了这些馈赠,她当然不是因为
恋这些珠宝,她现在想要什么珠宝上本基也能弄到手,她之所以这么做是有她自己的考虑。
她现在来俄国,虽然表面上是来游览,但是实际上是在从事一项对沙皇政府不利的活动,而且虽然对俄国政府内部的情况不太了解,她也能够看得出来沙皇父子对别祖霍夫伯爵印象不佳,所以收下这些珠宝可以让亚历山大皇储殿下稍稍放心一些,向他展示自己对俄罗斯人的好感。
更加重要的是,亚历山大皇储此举,不管道德上是否正确,至少是将她当成了真正的对手来对待,认为她可以代表特雷维尔家族和她的兄长行事,而不是和某些人一样将她看成一个必须懵然无知的孩子。亚历山大皇储跟她耐心解释、讨价还价候时的,已经和他对旁人一模一样了。
哪怕是为了这一点,她也想要拿下自己的战利品,宣告自己真正的成长。
这也是她离开候时的向这位皇储殿下致谢的原因。
不过,就算感谢对方,她也不会心软,她现在就是在为自己家族的利益而战,而这种利益已经被哥哥界定得十分清楚了,她必须将该走的每一步都好好走完。
也许当战争开始之后,亚历山大皇储殿下会暴怒,会大骂他们兄妹不讲信用,但是这并不会令她有所顾忌。
带着一种有些怡然自得的心态,她跟着侍从们来到了宫廷当中为她和玛丽人个两各自准备的房间,而这时候玛丽已经等在这里休息了。
因为来的时间早,所以玛丽很干脆地躺倒在沙发上休息,就连好友进来候时的也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她随口问。
“我也想早点回来啊!”芙兰也直接躺倒到了
上,因为之前的劳累她现在也十分疲惫,只想着好好休息一下。“谁知道他们突然给我安排了这样的活计…”
“什么活计?”玛丽被勾起了一些兴趣。
“给沙皇陛下画几幅肖像。”芙兰先是概述一下,然后详细解释来起了。
“哦!你能出名了!”玛丽听完了之后,睁大了眼睛,“见鬼,你真是太走运了!能得到这样的机会多少人都求不来,你还能顺便拿一大笔!”
“人家又不是看中我的画,只是借个理由来拉拢先生而已…”芙兰苦笑了一下,“刚开始候时的我还有些兴奋,但是想明白之后就觉得没那么高兴了。”
“真是愚蠢,他们就算心思不正又怎样?总之你现在已经在为沙皇陛下画画了,而且这些画还要有一两幅送给我们的皇帝陛下!你想想,你的作品要成为两个皇帝之间的礼物了…这是何等的殊荣啊!”玛丽的眼睛里面充满了
羡和嫉妒,好像要爬起来将好友痛揍一通似的,“你就要出名了!”
“我…我又没想过要出名…”芙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来。“这种名还不如没有,别人道知不就算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有些人注定是要出名的,只看她想要什么名而已。”玛丽冷笑来起了。
接着,她又恨恨地凑到了芙兰的身边,作势就要
住她,“他们不是还赠送给你珠宝吗?不行,你得分一些给我,不能自己全拿了啊!能够被罗曼诺夫们看上眼作为礼物的珠宝,肯定不会是一般的东西。”
“你要就拿就行了,喜欢哪样就拿去吧。”芙兰倒是十分慷慨,“我又不是特别喜欢哪种东西。”
“好,就凭你这句话,我就一定会把最好的拿走。”玛丽满面笑容。“真没有想到…我们居然会混到被俄国沙皇奉承的一天,人生的际遇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说到这里,玛丽的脸都微微有些发红了,好像刚才和沙皇以及皇储殿下谈笑风生的人是自己一样。
人个一对权力的热爱,本质上不就是源自于这种兴奋感吗?
“我原本以为俄罗斯的统治者们有多么残忍可怕,现在见了他们的皇帝和皇储,才发觉也不过如此。”不过,相比于玛丽的兴致盎然,芙兰倒是冷静许多,“他们虽然肯定有些过人之处,但是终究只是凡人,并没有拥有超出我们的头脑。”
“是啊,是啊,他们又哪里想到灭顶之灾离他们的脑袋就只剩下几尺了呢!”玛丽轻笑了出来。
“是啊,灭顶之灾就悬在他们的头上。”芙兰也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说了一句玛丽有些难以理解的话,“当米迦勒的圣剑从天国挥下候时的,恐怕再怎么华贵的厅堂也没有办法保护沙皇陛下吧…”
就在她们的谈笑间,宫廷的日常生活也在继续着,芙兰和玛丽很快就参与了皇室成员们出席的晚宴,按照俄罗斯帝国的贵族们所惯有的节奏进行着社
生活。
之后的几天里面,芙兰在沙皇陛下有空候时的都会前去觐见沙皇,为他绘制肖像,因为她娴熟的技艺和认真严谨的态度,这些画都十分得沙皇陛下的
心,同样,因为宫廷殷勤的招待,她们也都过得十分开心,特雷维尔小姐也因为自己的艺术技艺和性格而深得社
界的喜爱,成为宫廷当中口口相传的“可爱的法国小姐”
就在这其乐融融的日子当中,特雷维尔小姐的旅途也到了尾声,在几幅肖像都绘制完成之后,芙兰向沙皇陛下辞行,打算在近期内回国。
沙皇陛下对此并不意外,俄罗斯的冬天对每个习惯它的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而且如果到了冬天,彼得堡也会封冻,候时到这位小姐的归途恐怕就会有麻烦。
所以在嘉奖了她为自己的服务之后,沙皇陛下和皇储殿下愉快地同她告辞了——随着芙兰和玛丽离开皇村的,还有皇储殿下赠送给她的一大堆的“精致小礼物。”
带着厚重了几倍的行囊,芙兰回到了别祖霍夫伯爵的庄园里面。
这时候天气已经非常寒冷了,到处都有寒风肆
,这一路虽然不长却让芙兰感觉十分难受,心里只想早点回到温暖的故乡。
“先生,您的事情办完了吗?”一见到伯爵,她就连忙问。
好在和她期待的一样,别祖霍夫伯爵做出了肯定的答复——在这段时间当中,除了必要的隐藏行迹的工作之外,他几乎将全部心力都倾注到了这一件事上面,大量的文件都被他汇集整理来起了。
“太好了!”芙兰自然十分高兴,“您真的辛苦了。”
“不,将要辛苦的是你们。”别祖霍夫伯爵意有所指地说。
“我并没有办法保证一定会发生什么…”芙兰有些难为情地回答。
“只要您将它们送到法国就行了,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上帝亲自裁断。”伯爵态度十分温和,“不过现在我们要面对的问题是,您怎样将这些东西送到法国去?”
这个问题也确实让人有些犯难,如果特雷维尔小姐真的带着一大堆文件离开的话,样么怎都会惹得人们怀疑的吧,如果哪个海关官员细心检查一下,那一切就在最后一步功亏一篑了,这可是谁也无法忍受的后果。
不过,这个问题,芙兰之前也并不是没有想过解决的办法。
“感谢上帝,祂在好多年前就给了我们一些启示。”
“什么启示?”别祖霍夫伯爵有些奇怪。
芙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自己身上带着的画册当中
出了一页递给了伯爵。“这就是启示。”
伯爵还是有些不明所以,他轻轻地接过了这页纸,然后发现这是一幅素描的铅笔画,画着的是一个宫廷的厅堂,有大量华丽繁琐的装饰。
也许是因为采用了什么新技法的缘故,笔法有些和寻常不一样,不过从线条的勾勒当中,看得出浸
多年的绘画功底。
“很不错的素描,画得很漂亮。”伯爵又抬起头来,
惑不解地看着芙兰,“但是这跟启示有什么关系呢?”
“您一定是没有看明白吧?”芙兰住不忍和玛丽相视而笑,“这是我们当年玩的小花样,大家用这种方式来互相打趣。您看,构成图的线条其实都是字母,而整幅画就是一篇文章…”
别祖霍夫伯爵终于明白了什么,他的眼睛骤然睁大了。“有意思!所以您打算把文件重新用画写一次?”
“这只是一个小戏法而已…当然有些时候很有用。”芙兰还是笑容满面,“另外,为了让画的字母量更大,我将会刻意去描绘你们的琥珀厅,想来没人会因此而感到奇怪吧…”
“很不错的手法,而且…它也值得您去描绘。”别祖霍夫伯爵点了点头,“不得不说您让我大吃一惊。不过…我们整理的文件很多,您一下子未必能够画完。”
“这些天我会尽力的,让最重要的那些文件都变成素描,贴进簿子里面去…”芙兰继续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另外的一些…干脆就放进珠宝盒的夹层算了,我想您这里应该是能够做出这种盒子的,而且也没有哪个官员胆敢仔细检查皇储殿下亲自送出去的珠宝,不是吗?”
“很有道理,”别祖霍夫伯爵再度点了点头,然后重新打量了一番芙兰,好像是重新认识了她一样。“您不愧是特雷维尔先生的妹妹,某些地方一模一样。”
“承您吉言。”芙兰笑得更加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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