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提问与坚决
菲利普如此热切的态度,和一切尽在掌握的心理,都让夏尔心生疑窦。
难道菲利普和那位蓝丝袜小姐过从甚密?如果这样的话,那就是个大麻烦了,因为那位小姐可不是单纯的文学爱好者而已,而是拥有特殊身份和使命的人。
“我听说过有关于那位小姐的一点点事,你和那位小姐很
吗?”夏尔装作不经意地问,“之前你们有过来往?她是怎么来这儿的?”
“我跟她…也谈不上很
吧…”菲利普有些尴尬地笑来起了,“只不过我跟她的一个朋友很
而已。她的那位朋友跟我有过一些老
情,而她也是借助那位朋友的关系来到枫丹白
的——所以前两天在我和朋友来往候时的也顺便认识她了。”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菲利普突然变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忙对夏尔解释。
“夏尔,你放心,她跟我之前没有什么来往,绝不是我玩腻了再介绍给你,你放心吧,那个妞看上去
喜欢附庸风雅的,绝不会是那种放
形骸的类型…”
“好了道知我了。”眼见菲利普越说越是不堪了,夏尔终于忍受不住了,连忙伸手制止了对方。“那你去找一下她们,想办法尽快为我安排一下吧。”
“夏尔,包在我身上吧!”在得到了夏尔的同意之后,菲利普显然喜形于
,再次跟夏尔打了包票。“我已经跟她们说好了,你要只点个头,她随时愿意恭候你,如果不介意的话甚至今天就行,你看,这位小姐够仰慕你的吧?连最基本的矜持都不讲了,老实说夏尔我认为你不能浪费这样的机会啊…”
菲利普兴致
地鼓动着夏尔,绘声绘
地描述着那位小姐的相貌举止,一点也没有把妹妹的立场放在心上。
看来他真的道知不那位蓝丝袜小姐到底是什么人,也和她没有什么
情,被许诺了不少好处而已,夏尔不动声
地作出了判断。
好,既然她这么积极,那我也就不要再摆架子了,毕竟大家可是有旧情在。夏尔心想。
“那好,你就帮我去说说吧,今天傍晚我会去花园外散步,我们可以在那里选一个地方见见面。”
“真有你的。真是雷厉风行!”菲利普做了一个佩服的手势,然后马上就告辞离开了夏尔的房间,“等我的好消息吧,夏尔!”
……
在晚霞开始在天空当中绽放金黄
和橘红色的霞光之时,夏尔按照这几天的习惯在枫丹白
宫的花园小径之间徜徉,欣赏着傍晚时分的美丽景
。
因为已经连续举行了好几天的赛马会,所以来到这里的访客们的热情已经在慢慢消褪,所以,原本嘈杂的喧嚣开始恢复为原本的宁静和恬淡,是其尤在花园的深处,更加是静谧无比,成为了这个浮华世界当中一个朴实的角落。
夏尔以基本一致的步伐,悠然漫步于这一片片翠绿色当中,看上去和往常并无不同。然而今天他的脚步却有着一个明确的指向处。
枫丹白
宫附近有大量的森林,这些白桦、山
榉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成为了一道道天然的屏障,隔绝出了一个个小空地。在过去的王政时代,历代国王们都曾来到这里消遣,他们和他们的朝臣们就在这些苍翠的森林当中狩猎,或者和自己的情人幽会。
即使到了几个世纪之后的今天,情况也并没有多少不同,夏尔在其中漫步候时的,几次碰到了顾影绰绰走在一起的男男女女,有些人甚至他还甚至,互相投以心照不宜的眼神然后直接错开,仿佛谁也没有看见谁一样。
当夏尔来到林间一处空地上候时的,天色已经变得十分昏暗了,太阳已经落下了山,天空只有一层灰蒙蒙的薄光,努力抵抗着黑夜的到来,晚风在林间回
,发出阵阵轻响,而那些树枝和树叶顾影绰绰,好像隐藏着黑夜的精灵一样。
空气很清新,但是也有些冷,夏尔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这一片美景,然后扣紧了自己外套的扣子,同时在暗自寻思,对方到底什么时候会来。
他并没有等待太久,沙沙沙的脚步声很快就从前方的森林当中响来起了。这声音离他越来越近,直到最后,在面前的树林之间显现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然后,模糊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了,直到夏尔可以看清对方的样子了。
这确实是他很熟悉的卡特琳娜-德-佩里埃特小姐——虽然道知他这肯定不是她的真名。
她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呢绒裙子,裙子在颈部扣着一个花形的丝结,也许是因为在夜路的缘故,她的手里提着一个中国式的丝绸灯笼,这声装扮再加上富有规律的脚步,让她充满了一种舞台上的风雅气。
由于灯笼的黄白色光线的缘故,她栗
的头发显得格外显眼,发髻后面的宝石发针同样熠熠生辉,衬托得她肤
越发苍白,面孔的轮廓也格外精致。
她脸上依旧挂着令人熟悉的笑容,仿佛永远在笑一样,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人们在能只这笑容的深处,看到一点点属于真正的那个她的严厉和坚定。
“好久不见了啊,夏尔。”她以近乎于恒定的步伐,毫不紧张地走到了夏尔的面前,“或者我该尊称您大臣阁下?”
夏尔起先想要保持严肃,但是很快他就觉得这种装腔作势毫无意义,于是耸了耸肩。
“还是叫我夏尔吧,您是当得起这么叫我的。”
“真感激您这么谦逊待人,夏尔。”当走到了夏尔的面前时,她停下了脚步,然后微微屈膝,向他行了个礼,“夏尔,我还以为你会故意晾一下我再接见我呢…”
“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我不需要用这种方式体现权威。”夏尔的语气虽然谦恭,但是怎么也掩饰不住那一点自得,“再说了,我们旧
的
情让我不忍心这样对待你。”
“哦,旧
情!真难得您还记得这些!”蓝丝袜小姐笑着摇了摇头,“可是从您这些时间以来的情况来看,我可是难以相信您还记得,毕竟您再也不和我们沟通消息了——”
“我是帝国的大臣,公务
身,而且身份
感,自然不好同外界来往过密。”夏尔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所以我也请您能够体谅我。”
他当然不能直说“因为你是为英国政府效劳的人所以我不能和你来往太多,以免引起他人的疑虑”,不过他相信以对方的才智她是能够理解这个理由的。
“哦,多气派的回答啊!”卡特琳娜的笑容更深了,说不清是佩服还是讥嘲。“当然,我是能够理解您的。诚然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巨大的遗憾…因为我不能和过去那样,时常看到您俊俏的脸、听到您风趣的妙语了。”
这话说得有一些轻佻,然而夏尔并没有被冲昏头脑,反倒是心生戒备了。
“我相信,您身边有很多青年才俊来让您免于遗憾的。”他审慎地回答。
“可是像您这样的青年才俊却是无法替代的,毕竟不是人个每都能当大臣。”卡特琳娜还是没有放弃。
“那么您到底需要这样的大臣为您做什么呢?”夏尔决定单刀直入了。
“这取决于您愿意为我做什么,因为我并没有任何强制您的方法。”卡特琳娜微笑地看着夏尔,“只有对这位先生青云直上的钦佩和欣赏。”
“在我困窘落魄候时的,您帮助了我,我是会一直铭记这种帮助的,所以我愿意用任何方式来回报您当时的帮助。”夏尔不紧不慢地说,“当然,有些话我也必须说清楚——这种回报,也只能以大臣的权限为限,我没有办法以损害法国为代价帮助您。”
“啧啧啧,多得体的回答啊!”佩里埃特小姐似乎很佩服的样子,啧啧有声,然后抬起手中的灯笼看着夏尔,“瞧瞧,我们的夏尔已经变成了一个多合适的大臣了呀!真不枉我当年那么看好他!”
“别这样…”被对方这样讥讽一番,夏尔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只是觉得我要把立场摆清楚而已。”
“您还是在把我当敌人来防备。”佩里埃特小姐微微眯起了眼睛,“诚然这也很正常,但是您忘了,我不是个傻瓜,我不会让您去做您注定不会去做的事情,那只会让我显得像个傻瓜,不是吗?再说了,如今不列颠和法兰西亲如姐妹,我们用不着这样剑拔弩张,而应该享受旧
的友情,不是吗?”
“好吧,抱歉,那就让我们享受旧
的友情吧。”夏尔耸了耸肩,“我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下您这么急着见我的目的。我可以跟您保证,目前法兰西的外
决策,是皇帝陛下不容动摇的意志,俄国大使改变不了任何东西,我们也不打算让道知他任何东西——我们依旧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不列颠的身边。”
在夏尔说出这段话候时的,蓝丝袜小姐的神情变得稍微严肃认真了一些,显然这确实是她想道知要的事情。
“也就是说,如今那位伯爵在枫丹白
宫里面,只是充当一位可怜的客人,注定要受到欺骗和愚弄?”片刻后,她再问。
“是的,情况就是如此。”夏尔十分干脆地点了点头。
因为这件事他们本来就打算跟英国人解释,所以夏尔根本不需要对对方保密,倒是很乐意借此来表现他对对方的诚恳和尊重。
“那倒是不错。”得到了如此明确的答复,佩里埃特小姐显然放松了不少,“这下伦敦应该能睡得着了。”
“伦敦的老爷们就这么不相信我们吗?”夏尔住不忍抱怨了一句。“我们可是和英国保证过几次的。”
“鳖拿巴和他的同伙们会这么讲究道义吗?”佩里埃特小姐冷笑着反问,“夏尔,你在乎过道义吗?”
夏尔很想要反驳,但是最后只能摇了摇头,“至少你们也该相信我们现在的诚意。”
“我当然相信了,但是我相信这对你们来说只是目前形势之下的权宜之计而已,一旦形势有变化你们就会改弦更张。”佩里埃特小姐倒是也不打算隐瞒自己的看法,“所以伦敦的老爷们放心不下不是很正常吗?”
“在这样重大的关头,神经过敏对大家并无好处。”夏尔住不忍说,“再说了,难道英国人不是以同样的态度来看待法国的?这是一个相互的选择,您不能苛责我们的道德。”
“好吧,我们不用考虑道德了,至少目前的现实令人宽慰。”佩里埃特小姐马上就转开了话题,不再和夏尔争论。“既然这个问题能够得到解答,那么我能请求您拨冗再为我解开另外一个疑惑吗?”
“请问?”夏尔探询地看向对方。
“很多人都说你们的皇帝陛下已经够老了,恐怕生不出孩子来了,我今天来到枫丹白
也发现两位陛下好像关系不睦…”佩里埃特小姐的脸上带着笑容,但是却以鹰隼般的视线看着夏尔,“那么,夏尔,假设在未来,可怜的拿破仑三世皇帝陛下没有直系继承人,某一天,如果某天发生皇位继承危机,您会支持什么人登上皇位?”
“波拿巴家族自有继承序列,这不是我一个大臣能够质疑的问题。”夏尔当然不打算跟她说实话了,“再说了,我深信我们的皇帝陛下精力尚存,他能够为帝国带来皇嗣,让帝国能够一直延续下去…”
“也就是说如果有这样的继承危机您会袖手旁观?”佩里埃特小姐淡定地看着夏尔,显然并不惊诧于他的回答,“可是我好像听说您和好几位波拿巴家族的亲王关系不佳?”
夏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道知他这是一种试探。
“那么,您介意不介意在某种情况下,奥尔良家族在法国复辟呢?”佩里埃特小姐突然再问。“当然,我说的只是一种假设
的问题,不代表任何实际结果。”
夏尔骤然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对方。“这是您的个人问题吗?还是代表了谁?”
这可不是开玩笑,在1848年二月革命之后,当时的国王路易-菲利普一世陛下
亡到了英国,而路易-波拿巴则从英国登陆法国。
如今路易-菲利普一世已死去,而他的家族则继续托庇于英国人,两个家族的命运就此调换了一遍,而不变的则是不列颠手里总握有一张牌来影响法国政局——在大多数时刻这种牌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但是某些时刻这种牌足以致命。
在这种情况下,这个问题就有些让人
骨悚然了。
“您可以当成是我的个人问题。”佩里埃特小姐笑着回答。
“不列颠人,真是…令人不快。”沉默了许久之后,他嘶声说。
“世事变幻无常,不列颠不得不永远做多重准备。您得理解我们为了维持一个帝国所需要耗费的心力。”佩里埃特小姐却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意思,“好了,您说说您的看法吧。”
“我将,绝对意愿不沉默地看着这种事态发生!”夏尔以他难得一见的严厉态度严正声明,“如果谁想要让这件事成真,那么我会用我能够动用的一切手段来阻止这一件事情发生,哪怕赔掉自己的一切也在所不惜。”
“哪怕实际上奥尔良家族愿意和您和解,并且确认您的地位?”佩里埃特小姐冷静地问。
“哪怕是这样!”夏尔斩钉截铁地回答。
这确实是他的本意,因为之前他在革命和政变,再加上大规模的残杀和
放,他已经和奥尔良派的要人们结下了血海深仇,这绝对不是一句话够能就了结的。
就算奥尔良家族重新复辟之后愿意“和解”,他的地位也不可能保住,随时可能被秋后算账,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问题上有任何的含糊,血拼到底也要抵抗。
佩里埃特小姐一直在盯着夏尔,确认他的意志有几分成
,直到最后,她才点了点头。“好吧,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夏尔没有再么什说,可想而知,她肯定会把他的坚决态度汇报给伦敦,只是道知不对方会怎么看待这样的自己。
夜已经深了,到处都进入了看不见底的昏暗当中,这一片静谧,倒让人有些心里发寒。
“那么我想来想去,只能祝福您能够走大运,看到皇帝陛下的皇嗣诞生了,只有这样对您才最有利。”沉默了许久之后,佩里埃特小姐说。
“这不是我需要思考的问题,我只需要服务国家。”夏尔冷静地回答,“而且我相信上帝会赐福于波拿巴家族的,我们的皇帝陛下是个虔诚的人,他理应得到眷顾。”
“哦,虔诚者波拿巴!”佩里埃特小姐噗地笑了出来,“好吧,愿上帝眷顾他!”
接着,她又看了夏尔一眼,“夏尔,其实我觉得您也不用那么紧张,情况并不是特别坏,我们也只是未雨绸缪而已,这不代表一定会成为现实。”
然后,她忽然转过了头去,抬起灯笼看着远方的森林,然后以不经意的语气说,“姓鳖拿巴还是姓卡佩对不列颠来说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这正是我们能以实用主义态度看待拿破仑的侄子在法国登上皇位的主要原因…也许姓特雷维尔也无所谓?”
夏尔愣住了,这种明显的鼓动可是像不英国人的作风,也许是佩里埃特小姐私下里的嘀咕?
“我忠于陛下,忠于帝国,而且不管样么怎,我是支持法国和英国世代友好的。”最后他只能给出一个四平八稳的回答。
然后他为了掌握主动,又反问了对方,“那么您呢?您忠于谁?”
“我忠于的不是某个君主,某个首相或者某届政府,而是永恒的不列颠。”卡特琳娜-德-佩里埃特小姐脸上的略带轻佻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以一种近乎于肃穆的神情说,“国王和女王们来来去去,而不列颠却永远矗立在那里,它值得我为之奉献出一切。”
“真令人钦佩。”夏尔耸了耸肩。
“不,这不需要钦佩,只是一种热情而已,”佩里埃特小姐摇了摇头,“人就得为热情活下去不是吗?否则生活只是一片荒漠而已。”
然后,她又笑了笑,打散了这严肃的气氛,“好了,我们不要谈这些过于严肃的话题了…我再问你一个别的事情吧?那位您带到我家的小姐,样么怎了?没有被您的夫人打死吧?”
“没有…”夏尔一阵尴尬。
“好啦,夏尔,有什么可尴尬的呢?”佩里埃特小姐似乎看出了夏尔的心中所想。“人生在世,寻
作乐也没什么不对。”
“谢谢…”夏尔还是很尴尬。“好吧,她现况还不错,我和她还有联系。”
佩里埃特小姐重新看向了夏尔,灰色的瞳仁似乎在倒映着灯笼的火焰。
“那么,今晚似乎我们要谈的事情要谈完了呢…”她有意拖长了声音,“为了不让您那位堂兄起疑心,我们是不是该多做点什么?”
“…”夏尔看着她,道知不么什说好。
“为了不列颠和法兰西的友谊,我们付出
情和热泪,不好吗?”佩里埃特小姐笑得眼睛都眯来起了。
“您…您觉得这样好吗?”夏尔反问。
“有什么不好呢?”
“法兰西正面压制英格兰…也许对很多法国人来说是大快人心,但是您愿意看到这种后果吗?”夏尔反问。
在这个略显得下
的反问面前,佩里埃特小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突然住不忍大笑来起了。
“哈哈哈哈!夏尔,这就是我最喜欢你的一点,你总能在各种情况下说出幽默的妙语,哈哈哈哈!有趣!”然后,她满面笑容地看着夏尔,“那么难道我们不能尝试下英格兰压制法兰西吗?虽然这对我有些挑战,但是我为了不列颠是甘愿付出辛劳和汗水的。”
“…这也不太好吧?”夏尔犹豫了一下。
“确实不太好…公事私事得分明。”佩里埃特小姐突然仿佛失去了身上的力气一样,斜倒在了夏尔的身上,然后将灯笼直接
到了他的右手里面。
接着,她吻了吻夏尔的侧脸。“那至少您可以扶着体弱的女士回去吧?”
“我的荣幸。”夏尔提起了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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