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她娘可真是个实在人
那些聚在老树底下的婆姨不像平时那样,拿着针线簸子和大蒲扇子,一边扇蚊子做针线活,一边挤在一块闲唠家常。
而是挑着担子推着车,摆着桌子马扎吆喝卖水哩。
“哎哟,你这妮子,跟你说话你不听,你瞧瞧!”王氏看到那么些婆姨都在吆喝,心里那个气啊,埋怨丑橘这些天一直窝在家里,这下可好了,叫那些死婆子占了先了!
王氏在一旁气得跳脚,丑橘就跟没那回事儿一样,她推着车子四处瞅瞅,寻了一处推着车子过去。
“呦,来福家的,出来了?”
村头的王赵大娘不知搁哪儿寻了俩大酒坛子搁跟前放着,瞧见王氏跟丑橘过来了,咧着嘴就招呼上了。
“啊啊,来了,今儿天不错,出来遛遛。”
王氏说着一笑而过,转脸就嚼谷几句。
她实在看不上这个赵大娘,这婆子嘴忒碎,到处探听人屋里的事儿,然后就满村里宣扬,最是讨人嫌了。
且她就奇怪了,她们那边也有个赵大娘,直来直往话不多,不好听事儿,真真是好交往,哪像这位!
赵大娘见王氏难得出来,总想跟她说话套近乎,看能不能问出些啥事儿来,说真的,村里那么些人,谁谁今儿家里来人了,午晌吃的啥她都知的清。
可就来福家的事她就知道个一星半点儿,连前儿丑橘拿着斧子上李有福家里去闹腾的事儿,她也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她就想着从王氏嘴里寻摸一俩件来,晚晌也好到谁家里说去。
“来福家的,上这儿坐来,这儿凉快…”
“不用咧,我这块地儿也大着哩。”
王氏没啥神情的说着,见丑橘选好了一处,离赵大娘还算远些,便手脚麻溜的帮她往下卸木桶子竹筐子。
“你这妮子叫你不听话,前儿一直让你来你不来…”
“瞧瞧这些婆子,把好地儿都占了!”
“这会儿非得跟着糟老婆子处一块,真是膈应!”
丑橘把写着茶水摊的那块布铺到车子上,王氏还在一旁念叨个没完,她有些好笑的问道,“娘,你就那么看不上赵大娘么?”
“谁说我看不上她了,我是嫌弃她!瞧她把头发梳的光遛遛的,连苍蝇都站不住脚。”
“噗…”
她娘难得说出这么一句乐子来,丑橘住不忍笑了出声。
王氏出门前顺手带上了俩小马扎,这会儿搬下来跟丑橘一人一个,娘俩坐好了,王氏就开始扯唠了。
要说起这个赵大娘,王氏心里还是愤愤然。
年轻那会儿王氏肚子不争气,过门好几年有没都怀上,她婆婆又是个好扯唠的,常常跟赵大娘这些个婆姨一起闲唠。
她们这些婆子年纪大,家里的活儿有儿媳妇在干,一天到晚有的是空闲扯唠,坐下来就是说这说那,还总是说到她。
那时村里的闲言碎语多,还好她家来福不听这些婆子
嚼舌
,要不定不说他俩就和离了。
王氏越说越来气,到了还骂上了,“这老婆子的嘴就跟咱村口那个茅房一样,又
又臭,还张大了整天人跑出去熏人,那些个也受得了!”
丑橘收拾好了,先舀了一瓢水给她娘喝,王氏接过木瓢儿喝了一口,估摸着是真渴了,一仰头就把那一瓢水喝光了。
这茬,村口对过停下了不少马车,老树底下的婆姨们瞧见了都没再唠吵,其实她们嘴上扯闲唠,那双眼儿都是盯着对过那边的。
“来哟,卖水哩卖水哩,一大碗俩文钱咧!”
“舀水咧舀水咧,自家院子里新打的井水,喝一碗凉三分咧!”
“来来来,舀一碗便宜,舀俩碗赚了,舀三碗就白喝咧!”
“茶水嘞,茶水嘞,老灶熬茶,好喝嘞…”
“舀碗水嘞,喝到嘴里凉嗖嗖…”
听到这一声高过一声的吆喝,丑橘觉得既新鲜又好奇,没成想会吆喝也是一门手艺哩。
那些婆姨中有几个吆喝的好的,她们一个个嗓子脆,会现编词儿,还一套一套的往外蹦,想不注意都难。
王氏瞧见那些个停车过来的车把式都叫人吆喝走了,她们这儿还没人个一过来,这就着急了。
她一边指着外面,一边抓着丑橘的袖子扯了扯,“妮儿,你瞅瞅咋办哩,赶紧吆喝啊!”
丑橘有些无奈的看着王氏,记得头一回她要来摆摊,她娘还担心她摆摊吆喝哩。说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扯着嗓门在村口大喊大叫像啥样子!
可这会儿瞅着自个儿摊前没买卖,就起心思让她扯着嗓门嚷嚷了,她娘可真是个实在人儿!
不过瞧这情景,其他人都这么吆喝,她这边要是一点动静没有,定不说真没人过来,那她前俩天在南山里爬上爬下的功夫就白费了。
丑橘动了心思要吆喝,正咂摸啥词儿好哩,一个三十来岁的瘦高汉子就过来了。
“这兄弟,来碗水么,才舀的凉着哩。”
王氏见有人过来,不管三七二十几先招呼上买卖。
丑橘抬头一看,这不是陈土炮么?
这人原先是个说书的,后来自个儿上工的那个茶楼易了主,改成了客栈,他没活干,就改行干起了车把式。
他的那辆车是跟人家合伙的,俩家筹钱买的车马,谁接了活儿谁干,差不离四五天俩人就换着赶一趟车。
不过算时
,她歇摊在家也有俩三天了,摁理说陈土炮应该是回去了,要不也该是在赶路,怎么着也不该还在这儿啊。
陈土炮哈哈一笑,说他上次接的活儿不是赶远路的,正好就在南山外的一个镇子上。
“这会儿我正要往回走咧,前儿在镇子上接了个私活,耽误了一半天的,这不又来了。”
王氏在一旁听着,趁空问问丑橘这人是谁?
丑橘就说陈土炮是老主顾,时常关照她的茶水摊,又跟陈土炮说了她娘。
陈土炮跟王氏打了个招呼,叫了她一声大姐,王氏笑么呵的让出小马扎,自个儿坐到车上。
陈土炮也不矫情,坐下来就问,“丫头,你咋搬这儿来了?前儿不是在老树底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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