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太后在颐和宫用过早膳、喝过茶,转身问着身旁的柳公公。
“兆宁王府昨夜里一切顺当吧?”
“启禀太后,兆宁王府昨夜里…不太顺当呢。”柳公公说。
“哦?不太顺当?是样么怎不顺当呢?”
“兆宁王府整晚灯火通明,六王爷被王妃关在寝宫外一整夜,整个王府上下没人敢阖眼。”
“什么?昨夜不是六王爷的新婚之夜吗?六王妃怎会把六王爷关在寝宫之外呢?这样怎么成呢!快去宣六王妃进宫见哀家,哀家得亲自问问她。”太后眉头微蹙,这不是摆明着让然儿出糗吗?这苏芙蓉怎么这般不识大体呢!
“太后您老人家别急,小的这就去宣六王妃进宫。”
这一道太后懿旨才不到兆宁王府,整个皇宫内院,甚至连皇上都知道了,可这厢苏芙蓉却舒服无比的躺在公孙然的
上补眠。
柳公公就在寝宫外大声宣读圣旨:“六王妃听旨!”
香儿连忙唤醒主子,匆匆换上正式的衣服,连拉带扯将笑蓉拖到门外。
芙蓉见看一柳公公,马上想起前天上过的宫廷礼仪,她不死心的再追问一次:“给我的?”
柳公公看着她那困惑的模样,差点笑出来,但他忍住了,“是。”
苏芙蓉心里暗骂了一声,人却已经跪下听旨。
“太后有旨,宣兆宁王妃即刻进宫。”柳公公宣道。
“遵旨。”苏芙蓉伸手将那道旨接了下来。
“六王妃,您还是赶快进宫,别让太后老人家等太久了。”
“公公您放心,我即刻就到。”
“那我回宫覆旨了。”
“嗯,香儿,替我送公公。”她记得爹亲以前接完圣旨时都这样说,只是她道知不这里的管家姓啥名谁,只好把管家的名字换成香儿。
送走柳公公,她转身往寝宫外走。
“小姐,您要去哪儿?”香儿急问。
“叫我王妃,还有,我要即刻进宫见太后,这样你懂了吧。”芙蓉一肚子气的说。
香儿看着芙蓉匆匆行走的背影,缓缓追问道:“王妃道知你进宫的路吗?”
芙蓉头也没回,只丢下一句:“我要去前厅,你马上去找这个王府里管事的人来带我进宫去。”
话刚落,一名女子马上出现在她面前,欠身道:“王妃,夜兰在此候着带您进宫。”
“好,那咱们走吧。”
一刻钟后,芙蓉出现在颐和宫。
主位上坐着一名面容慈祥、满面贵气的妇人,另一旁坐着一名和公孙然长得有七分像的男人。
她记得爹亲说过,公孙然和皇上是太后所生的同胞兄弟,那么在太后身旁的一定就是皇上了。
这两人她一个都不能得罪,要不她也就不必这样委曲求全的嫁进兆宁王府了,所以,她欠身,尽量以最委婉的语调说:“芙蓉见过母后、皇上。”
“哎,免了免了。”太后挥手要她起身。
芙蓉起身,忘了礼官的教导,在正式场合必须微低着头,不能直视太后、皇上及六王爷的脸及眼睛。
因急于想知道太后唤她进宫的原因,所以她水亮的眼眸看了看太后再看了看皇上,眼里有着七分困惑三分不解,看来竟有几分小儿般的天真。
太后看着她直率的模样,气也消了一大半,但该问的还是要问。
“芙蓉,你告诉母后,昨晚是你和六王爷大喜的日子,你怎么会将六王爷给锁在门外呢?”
这话一问,芙蓉自动将头低下。
搞半天,原来是叫她来问这件事!
问题是这件事有什么大不了的?
会很严重吗?
她该实话实说吗?
不行!
太后跟皇上此刻都等着她回话呢,看来他们觉得这件事很严重,那她得想办法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她爹亲才不会有事。
“母后,寝宫是六王爷睡觉的地方,我怎么可能将他关在外面;更何况,昨晚我着实太累了,等六王爷等着等着就睡着了,还是今早起
才听下人说六王爷昨夜在院子外喝茶赏月弹琴作画,该是…六王爷不想进寝宫,所以…”她很少说谎,讲着讲着,都觉得自己讲得太离谱了,不知不觉就停住了。
皇上听得倒是龙心大悦。
心想这苏芙蓉当时是他觉得她刁钻古怪才让
情狂妄自负的六弟俸旨完婚,六弟可是费尽心思,无论如何都要让他收回旨意,却在最后一刻亲自骑上一万多里路,拦回要求撒婚的奏章,这对自视甚高的六弟可是生平头一遭,好不容易将这美人娶进门了,他哪有可能不肯进
房。
看这苏芙蓉容貌
丽,却有双清澈犀利的眼眸,怎么看就是少了温柔婉约,却多了几分英气及率真,气质和宫中所有的嫔妃迥然不同,难怪六弟不惜让他取笑一辈子,都要和她成亲。
唉!可这样的女子,怕是不好驾驭啊。
他促狭地笑着,“啊,母后,这就是六弟的不是了,怎么这
房花烛夜竟让六王妃独守空闺,咱们得叫六弟进宫问问。”
叫公孙然进宫来问?那她的谎言岂不被拆穿!
“不成!”她
口便阻止。
太后和一班太监宫女都惊讶得睁大眼睛,这…这兆宁王妃也太大胆了吧,竟敢对皇上下的旨意说“不成”!
大伙默默地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皇上倒也不恼,笑问:“何以不成?”
芙蓉偏头想想,“我认为这是夫
闺房之事,实不是以浪费母后和皇兄的时间在堂上多加讨论。”
闻言,柳公公
了一口冷气。
瞧这兆宁王妃说的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着,眼看她就要倒大霉了,于是他对门外另一个公公使了个眼色,那年纪轻的小鲍公连忙命人赶往郊外找回六王爷。
“放肆!敢情你是认为母后和朕不该多管你和六王爷的事吗?”皇上浓眉一扬,眼神不怒而威地注视着苏芙蓉。
他很清楚,通常只要他这么一喝,哪怕是昂藏七尺男儿也会立即跪地哀声求饶。
可这苏芙蓉仅是站在原地,垂下眼平静的说:“芙蓉不敢,若皇兄深觉芙蓉对您有所冒犯,请指点一二,芙蓉定当反省。”
公孙宇不觉对她另眼相看。
哪怕是率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在他面前恐怕有没都这个女
之辈的胆识,这让他打心里喜欢起自己这个性与众不同的弟媳。
连皇太后都觉得这苏芙蓉有初生之犊不怕虎的天真,这样的对话实在新鲜有趣,不觉微微笑来起了。
“芙蓉啊,过来母后这边坐。”太后拍拍自己身旁的椅子。
芙蓉闻言,便直接走过去坐了下去。
太后微笑地看着她,如果是别的嫔妃,定要推辞或深切的谢恩半天,才敢低头、一脸战战兢兢的坐下,如能这般干脆不也很好。
芙蓉大方回她一记微笑。
对呀,这才像一家人聊天说话的样子呀。太后看着芙蓉,想起自己未进宫时和娘家亲人说话的情景,住不忍拉起她的手,无限怀念的拍着她的手背说——
“虽说咱们宫里规矩多,但我们总是一家人,理当要彼此关心,你母亲是我的小表妹,看着你这眉眼跟她多像呀,看着你就想到以前在家里游戏的时光,以后然儿若欺负你,你尽管跟母后说,母后一定替你作主,知道吗?”太后笑盈盈地说。
“谢母后。”芙蓉对自己被太后这般喜欢,深感不解。
公孙然穿着猎装出现,看到母后和芙蓉并坐闲话家常的样子,转身看皇兄一脸笑意,忽然觉得自己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可他还是单脚一跪,正经八百的说:“儿臣向母后、皇上请安。”
“起来吧。”太后笑着看着六王爷。
“是。”公孙然自己找了个座位坐下。
“皇弟可是进宫来向母后解释昨夜的古怪行径的?”皇上笑问。
他的古怪行径?
六王爷很快看了苏芙蓉一眼,见母后笑嘻嘻的握着她的手,而非生气的让她每
到颐和宫报到、让礼官好好跟她上课这件事看来,她显然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来了。
嗯,陷害忠良,很好!
他面不改
的为不是自己的过错解释道:“启禀母后,昨夜儿臣看月
美极,突然有了作词及作画的灵感,才命人取来纸笔及琴,谁知这一耽搁天就亮了。”
太后听了呵呵大笑,不忘数落儿子。“瞧你这糊涂的,你什么时候不去作画弹琴,偏偏要挑在
房花烛夜里搞那些个事情。”
“既然问清楚了全是你的错,朕要重重处罚你。”公孙宇看了看芙蓉,再看了看公孙然。
“皇上要怎么处罚然儿?”太后有些担心的问。
皇上见芙蓉似乎对他要怎么处罚自己的夫君一点都不在意,想着这个“处罚”无论如何一定要回到“肇事者”身上才算公平,他得好好琢磨、琢磨。
“就这么吧,六弟你既已成亲,理当协助朕,
前苏总督来奏,说陕北马贩称北方闹干早,马源短缺,如不在半年内补足十万匹军马,恐影响来年之军情,可朕并未接获北方灾旱之报,这里面恐有内情,朕命你轻车简从,迅速深入陕北查明此事,并将不是之十万匹军马买齐后
苏总督回京覆旨。”皇上下完口谕,微笑看着苏芙蓉。
芙蓉望着皇上的笑容,不知怎地,心里竟有点发
。
“六王妃,依你看,朕对六王爷的处置你觉得如何?”皇上无比亲切的问。
“六王爷贵为皇上的手足,自当为皇上分忧解劳,报效国家。”她有几分幸灾乐祸的说,这下她就可以清静个几
了吧。
公孙然冷眼看着自己的王妃。
心想:好吧,既然皇上想亲自出手教训教训她,他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免得她一而再、再而三让他的兆宁王府出糗。
“嗯,不愧是苏总督的千金,说得好极。”皇上拍手赞赏道,“但朕一想到你们才新婚就要分离,实在于心不忍,朕既要皇弟为社稷着想,又得兼顾你们夫
情谊,思前想后,想你能如此深明大义让六王爷亲赴陕北,定是个贤良女子,且素闻你武艺高超,朕特准你随侍六王爷身边,寸步…记得得寸步地好好照顾六王爷的饮食起居,不得有误,谢恩去吧。”皇上下完口谕,便拿起茶杯喝茶润喉。
这一记闷雷轰得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着苏芙蓉,只见她杏眼圆瞪,呆坐椅上,久久无法回神。
还是六王爷一脸好笑地拉着她离座,欠身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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