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9 娘,他们说,半夏死了~
399 娘,他们说,半夏死了~
午后,刘东山照着事先打算好的,拎着把雨伞就往邻村的牛哥家赶去。
雨已经小了不少了,细雨蒙蒙的,不打伞也行。只是,山道不好走,连下了两天的雨,道路都被雨水冲洗了,得当心,一不小心就滑倒了。
刘东山淋了一身的雨,好不容易到了牛哥家。
说来也巧,牛哥刚到家,正愁着要怎么和东山兄弟说他打听到的这件事时,刘东山就来了。
牛嫂一看到刘东山进来,就晓得他是来干啥子的了,脸上有些不对劲,躲闪着刘东山的目光,不敢看他。那神情,颇有些唉声叹气、替他悲伤的模样。
刘东山也觉得事情不对,只不过不好贸贸然的问。牛哥在房里洗澡换衣裳,一路赶路,他全身可都是
透了。是不要路中在一老乡借了一夜的宿、躲了躲雨,否则这会儿还指不定变成啥样了呢。
牛嫂给刘东山倒了杯茶,是概大实在不晓得怎么面对东山兄弟,亲口说出那个事,再说她家那口子回来就跟个落汤
似的,胡乱地跟她说了几句,就一头栽倒木桶里洗个热水澡去了,具体的事她也不清楚。还是等他起来,再想想怎么跟东山兄弟说这个事吧~~
哎!这刘家也道知不是怎么了,刚过得好一点儿,这才过多久,又出事了!
刘东山捧着杯茶坐在屋里,这牛哥家的房子还是老房子,屋里四处漏风。里面
成了一条河。用村里人话讲,就是外面下大雨。屋里面下小雨,把家里能接水的东西都用上了。还不够接那些雨水的。
刘东山淋了点雨,在经风这么一吹,确实有点冷。牛嫂给他送来了一炉火,又给他添了杯茶水,望着刘东山安静地坐在椅中,等着媳妇儿的消息,不由又是一声叹息。
刘东山早就注意到牛嫂的异样了,如今见她长吁短叹,神色间又颇有为他感慨的味道。再联想到他这次托牛哥前往知州府看望半夏,一颗心开始七上八下起来。该不是半夏在知州府么什出事了吧?
说着,牛哥带上门敞着衣裳从屋里出来了,淋着一路的雨,脑袋烧得晕晕乎乎的,泡了个热水澡后人才舒服了点儿。
他在屋里面就听到是刘家老大东山兄弟过来了,向来有话直说从不会拐什么弯的牛哥也不
犯难了。想到自己在知州府几经辗转打听到的消息,脸上也黯然起来,小李大夫她…小李大夫她好好的人个一咋就…
牛哥说不出话来了。这小李大夫可是一个好人哪,为这村里人做了多少的好事,就连他老娘还都是她治的呢。现如今这么一个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怎不让人唏嘘万分?
刘东山坐在椅子上的身影又蜷紧了两分。两只手
握着,握得很紧,似乎在无形中默默给予自己力量。让他在这等下去。
或许这一切都是他想错了、看错了,根本就没什么事。是他想的太多了。
只是,么什为他一颗心不停地往下瘆。怎么止都止不住?
双手双脚越发地冰凉,刘东山就像浸在冰冷的湖水中,前两天的噩梦再次浮现在他脑海,全身就跟定住了似的,想动一动都困难。
听到拉门音声的,牛哥出来了,刘东山忙起身,几乎是扑了过去,问道:“牛哥,我上次托你的事…”
这半句话还没说完,刘东山的心落得就更厉害了,因为他看到牛哥眼里不忍提及的遗憾眼神。
…
刘东山道知不自己是怎么回家的,牛哥和牛嫂不放心地想要把他送回来,刘东山就像没听见也没看到似的,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家走去。
他整个人就跟失了魂一样,只是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道知不要做什么,只知道一直往前走去。脑子里什么有没都想,反反复复地回
地只是牛哥的那几句话。他的脸苍白得可怕,那双刚恢复的腿就像不听使唤,变成了他以前的样子。走一步、拖一步,每一步都耗费了全身的力气。
他走得太累了,累得只要眼睛一闭就会跌到泥土里、跌到雨水里,子辈这都不会爬起来。前方有一个水坑,他来候时的就注意到了,在经过水坑候时的,他十分的小心,脏水有没都溅到身上一点。他心里还在想,等天晴了定得要挑一担沙过来,将这个水坑给填了,否则过路人不小心踩了进去,可就麻烦了。
这水坑不浅,也不大,不小心踩进去了,估计一跤摔得也够呛。刘东山记下了地方,提醒着自己回来候时的经过这个地方可得多加小心。
“嘭”一声,刘东山高大的身躯趴倒在地上,正是他之前留意的水坑。水坑里的水溅了他满脸,他一动也不动,将脑袋埋在雨水中。若是这水能再深一点,这雨再下得大一点,他是否就能跟着去、什么都道知不了?
刘东山动也不动,任凭自己趴在雨水中,雨水慢慢又变大了,刘东山就像死去了一样趴在路上,越落越密集的雨水,无言地诉说着他的忧伤,还有他悲痛的心情——
在他摔下悬崖,并被告知子辈这都不可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一样站起来后,他本以为这就是最大的痛苦。
而当道知他,半夏要为了他只身远走边城,为他寻得神医后,他感动、他心疼。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攫紧着他,让这个大老爷们柔软了心肠。他刘东山何德何能,这一生居然能有一个姑娘为他做到这种地步。那个时候,他就发誓,倾尽自己一生、用他全部的努力和感情,对半夏好,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伴着她、陪着她,一辈子在一块。直到他们都老了,头发花白,等他胡子都拖得老长候时的,他还要拉着她的手,一起走下去——
在李半夏不在他身边的这些日子里,他对她思念和担忧的痛苦,远远大于他断腿的痛。他想着,再没有什么痛能比得上这种痛了吧?等到她回来,他一定把她看得牢牢的,再不让她离开她,也不让她么什出事。要去什么地方,可以,他陪她一块去,这样才可以。除了这,半点商量有没都。
半夏回来了,这种痛苦却让他深深记住了,子辈这都不想再承受第二次。与其这样,他宁愿再承受一次断腿之痛,他宁愿子辈这就做一个跛子,一个行动不便的跛子。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和她的安危比起来。
可是,他竟是没有想到,他今生会尝到一种凌驾前两者、任何一种之上的痛苦。他从来不敢想,有一
自己会再也见不到她,看不到她的笑脸、听不到她孩子兮兮音声的——
如果他的身边少了她,刘东山不敢想象他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就像坐在冷风呼啸的屋里,严寒的北风刺骨,不停拍打着他的身体,渗透进他的骨子里。那种如同死去一般冰冷的感觉,要他如何
下去?
这个世上少了她,他的世界也就跟着崩塌了,再不会有光亮。刘东山就是知道,不会有光亮的,什么都不会有的。
…
马氏站在屋前,已经无数次伸出头向着外面张望了。
这个东山,到阿牛家去问半夏的消息,怎么还不回来?按着脚程算,该早回来了啊。
但没多久,马氏转而又想,可能是这孩子多想听一些媳妇儿的消息,便在牛哥家多坐了一些时候。等天黑总会回来了,这个孩子啊,这些日子就跟丢了魂似的,每天心心念念的都是他那位媳妇儿。也道知不牛哥给带回了什么消息,就希望半夏在外面都好好的,她也就放心了。
又等了不少的时辰,天都黑了,马氏不放心了。这天黑路滑的,东山的腿才刚好,想到上次东山坠崖的事,马氏越想越不放心。便跟在外面正在扔草给牛吃的刘申姜说了一声,便拎着伞往牛哥家的方向去了,打算接他一程。
下雨天,天本来就黑得快,马氏渐渐的就只能看到前方模糊的影子了。一方面又得留意着脚下的路,真担心东山走这种路会不会又出啥问题。
这一个没注意,脚下踢到了一个物事。马氏身前朝前一绊,差点没栽到地上。马氏心下大骇,拍了好久的
口才缓过神来,低下头想看看路上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看到地上的物事,马氏又惊住了,这路中间怎么趴着个人呢?待她细一瞧,不
大喊了一声:“儿啊——我的儿啊——你怎么趴这儿了——快给娘看看,这出啥事了?”
昏过去的刘东山被马氏这一绊,又被马氏不停地摇晃,终于慢慢醒过来了。等看到面前的是他最亲的老娘,忽然像个孩子一样,抱着他娘嚎啕大哭。
马氏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她这个儿子,什么时候哭成这样?即使是上回,这孩子腿摔断了,也没这样过。见到儿子哭,马氏只觉得整颗心都碎了。也抱着儿子哭起来,问他:“儿啊,你告诉娘,你这是咋啦?”
“娘,他们说,他们说半夏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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