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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比狠
 黄雀儿指着冯氏道:“我娘不知死活,你要我们怎么劝?”

 这时候,就算她们姊妹出头劝,冯明英也不肯罢休的。

 大妞‮住不忍‬哭起来,对黄老实恳求道:“大伯!”

 黄老实却安慰她道:“大妞别哭,这事不怪你。”

 大妞听了无力摇头,这都哪跟哪呀!

 杜鹃没空理会堂姐,把目光定在房内一张夏天用的竹上,对黄雀儿道:“把娘挪到那上面,抬回家收拾去。”

 这里吵闹不说,用东西也不趁手,换洗衣裳也不方便,最好还是马上回家。要仔细清洗伤口,还要用烧酒,这个只有小姨家有。

 很快,任三禾和黄老实用一张竹把冯氏抬出黄家,冯明英、黄雀儿和杜鹃跟在后面,前后不到半个时辰。

 走下台阶,冯明英站住,指着冯氏对众人道:“大伙瞧瞧我姐被打的——到现在都没醒。这样恶毒的公婆,别说咱泉水村了,就是山外都少有!”

 竹上,冯氏的头层层裹,面色苍白,双眼紧闭,仿若没了气息;她身上的衣裳没换,汤淋的地方,因为有油,已经冷透僵硬,细闻之下还有一股香味。

 众人倒一口冷气,都觉得不可思议。

 冯明英说完,又转身对着黄家大门,厉声道:“这事没完!要是我姐姐不得醒来,我就把这房子一把火给烧了!”

 说完,带着两个外甥女昂然而去。

 所过之处,围观的人纷纷让开。敬畏地看着他们夫

 任三禾自始至终都没开口,但浑身散发的寒威。足以震慑在场所有的村民。

 身后的黄家,已经被砸的一片狼藉。包括厨房。

 黄大娘追出来,瘫坐在廊檐下拍手哭道:“你们看看,进来看看,这是活土匪呀!老大,你个不孝的东西,连爹都不要了…”

 隔壁李婆子不屑地“呸”了一声,小声道:“作死!打了人就不算了,人家该忍着的?”

 说完转身就走,才懒得看呢。

 也不用看。光听声音就晓得黄家砸成什么样了。

 众人也都避之不及,纷纷离开。

 以往黄家婆媳争吵,他们都没当回事,还看得津津有味。因为这真的不算什么。过日子么,哪一家哪一天不闹出些零狗碎的事,都是扯不清的理。

 可今天不同,冯氏被叫去公婆家才一会工夫就躺下了,可见黄老爹心中有多恨,那光景竟是想要大儿媳的命!

 撇开是非对错不论。这件事超出了淳朴乡村人的心理底线,令他们心惊跳,如避蛇蝎般远离黄家。况且任三禾夫大发神威,敬畏之下。人们更偏向冯氏。

 乡人心思简单,心明眼亮的少,大多数都喜欢人云亦云。或者随嘴掰扯,几个人口风一转。其他人也都跟着骂黄家老两口狠毒。

 黄大娘看着纷纷离开的村人,满脸愕然。

 她刚起了个头呢。接着就要数落冯氏如何矫情不孝,把闺女教得不认爷爷,冯明英两口子如何凶悍,她大儿子如何绝情…谁知人都走了,那她说给谁听?

 屋内,黄老二呆呆地站在黄老爹前,望着昏不醒的老爹,心想杜鹃果然说对了,爹的病添了…

 凤姑站在厨房里,望着锅瓢碗盏一地狼藉,也呆呆地想,儿子说的对,这日子没法过了…

 黄招弟一边流泪一边收拾行囊,要立即跟儿子走,全没发现太阳已经西斜了。

 姚金贵眼前不住晃任三禾杀神一样的冷脸,手脚不停地颤抖,庆幸之前跟杜鹃对嘴时他不在。

 黄小宝看着混乱狼藉的家,愤怒又无力,头也不回地冲出家门。

 只有大妞在照顾爷爷…

 须臾,黄老二醒过神,跑到外面愤怒地大吼道:“我要找里正。这么不讲理,简直就是活土匪!”

 凤姑在厨房听见,急得喊道:“别去!”

 怕他不听,匆匆跑出来拦住,颓然道:“别去,没用的。”

 黄大娘也双目无神,再没有跳脚闹事的精神了。

 闹这么大动静,村里人几乎都来了,林里正却没来,林家人都没来,说明什么?

 说明林里正生气了。

 上午,黄老爹当众儿子退亲,又想把杜鹃许给外孙,彻底得罪了林家。

 请林里正评理,他肯定不理,说这是黄家家务事;但若是冯氏真有个好歹,他肯定会报官。

 ‮这到想‬,凤姑心里也害怕起来。

 一场痛砸,让黄家,也让泉水村人看清一个事实:冯氏,再不是以前的冯氏了,她有强大的靠山。

 一直以来,任三禾夫很少手黄家的事,大家也是今天上午才见识到冯明英的嘴上功夫,黄家竟然忽视了他们,或者没忘,只是‮到想没‬他们有这么厉害。

 冯长顺也算厉害,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不同了,冯明英和任三禾两口子是文武双全,根本不用去山外搬人手,两人就把黄家给砸了个稀巴烂!

 有那聪明的邻居就感叹,说黄老爹猪油蒙了心,竟把任三禾这样有能耐的亲戚生生变成了仇家,旁人求还求不来呢,真是作死!

 …

 黄家,冯氏已经醒过来了。

 见杜鹃一边帮她清洗一边流泪,艰难地咧嘴一笑,轻声道:“哭什么?娘又没怎样。娘是听了你的话,故意装晕的,做给他们看的。我这头虽然碰破了,也不怎么疼…”

 冯明英撇嘴道:“别装了!自己闺女跟前,死撑着做什么?还说不疼,你没照镜子。你不晓得自个脸色有多难看。”

 杜鹃也哑声道:“娘,爷爷砸你。你怎么也不躲呢?砸了这么长一条口子,还沾了油。要是化脓了怎办?”

 冯氏忙道:“我真是装的,故意吓那两个老东西…”

 看向杜鹃的眼神又怜惜又决然。

 黄老爹愚顽,冯氏也倔强。

 黄老爹狠,为了争赢这口气给大儿子下跪磕头;冯氏也狠,为了彻底解决这事把自己送上门去让公婆打。

 她当时岂止是没躲,甚至还着那碗碰上去,为的就是要被砸狠一点,弄得自己更狼狈一点,好叫全村的人睁大眼睛看看。她的公婆是如何歹毒。

 她这样做,为了杜鹃,也为了男人。

 她虽然没有急智,不善吵架,但每每事后都能想清楚问题。杜鹃之前当着‮多么那‬人面前说,她和雀儿已经把命还给黄家了,不再是黄家孙女,虽然退了公婆,可‮道知她‬闺女往后难免被人说不孝。会影响名声。毕竟当年的事过去好久了,杜鹃和雀儿都还好好的活着。

 这时候,她要是被公婆打成重伤,便证实了公婆心狠不讲理。提醒大家想起当年的事,闺女受的闲话便会少一些。

 再有,黄老实一再顶撞爹娘。她便为他挨一顿打也不算什么,往后。他就更不亲近爹娘了。

 所以,当她被那碗汤砸中额头时。她没有愤怒悲伤,而是带着得逞的笑容,轻蔑地看着黄老爹倒下了。

 黄老爹被她古怪的反应得火冒三丈,犹觉不解恨,四下找趁手的东西,想要再砸她一下子。

 谁知杜鹃尖叫“杀人了!”惊得他目瞪口呆。

 他真杀人了?

 想想公爹当时茫然惊悚的神情,冯氏觉得心中无比畅快,笑容轻松惬意,配合头上的灰色旧布条,怪异极了。

 杜鹃见她不像往日怄气时那般神色愁苦,这才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可还是很担心。直到小姨父拿了烧酒来,她将冯氏伤口附近仔细擦干净,又用温开水反复冲洗伤口,再敷上小姨父给的上好外伤药,方才放心。

 然后黄老实提了热水进来,她和黄雀儿帮冯氏洗头洗澡、换衣裳,浑身弄清了,才重新扶她上

 黄雀儿抱了一大抱油腻衣裳和绷带出去,面来了大头媳妇,“你娘可醒来了?”

 “醒了。婶子进去吧。”

 黄雀儿将她让进来,自去忙了。

 大头媳妇看着上的冯氏,头包得严严实实的,惊得捂住嘴,哽咽道:“怎么弄成这样了?下手这么狠,这还是人吗?”

 杜鹃忙搬了把小椅子来,靠在前,让她坐。

 冯氏苦笑了下,道:“没事。我就是…”

 冯明英抢着道:“别死撑着了。大头嫂子又不是外人。再说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说没事也要人相信。”

 大头媳妇连连点头,说冯氏脸色灰败。

 说了一半,忙又止住,怕她灰心,对杜鹃道:“杜鹃,你们要好好照应你娘。这头上的伤可不是玩的…”

 忽然又觉不祥,忙又停住,不尴尬:怎么说来说去都是些丧气话呢?

 冯明英听外面传来林大头‮音声的‬,便问道:“你们刚才也去看了?”

 大头媳妇这才道:“怎么没去?我跟他爹听见杜鹃喊,急忙就赶过去了。先叫冬生偷偷挤进去看了,说雀儿娘没…没事(死),你和任兄弟又在里面,我们才放心。他大伯不许我们手,说有任兄弟出头就够了。我们要是进去了,杜鹃爷爷越有话说了。”

 冯明英点头道“那是,你们是不方便手。”

 两人便低声说起当时情形,杜鹃悄悄地走‮去出了‬。

 院子里,杜鹃坐在厨房门口,一边衣裳,一边跟林和九儿说话。

 “婶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

 “杜鹃,你怎么能让你娘去伺候你爷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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