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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相思已刻骨(三更)
 蒋全走到院子里,直了直,深深的叹了口气,突然跪地,对着天空磕了三个头,双手合十,心下默念。

 老爷,小姐,蒋全求你们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小少爷为徐家留下一脉骨啊!只要小少爷留了血脉,蒋全我…我全当是个睁眼瞎,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道知不‬!

 徐宏远跌落在太师椅里,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那两行字,心如刀割。

 在这场感情当中,他一直是被动的,甚至是有意回避,推托,逃离。他用刻意的冷漠,任试图割断两人之间的牵连,然而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却一次又一次的包容,等待,祈求着他的回应。

 当他鼓足勇气,战战兢兢迈出关键一步,回头再看时才发现原来相思早已刻骨铭心。

 而现在,十六用这样一句诗,告诉他,不管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隔着人生浮沉,隔着无奈惆怅,他对他的思念从无改变,他对他的情意深入骨髓。

 徐宏远一遍遍抚摸着纸上的两行字,眼中的痛楚清晰可见,许久,才咬了咬牙,把油纸包小心翼翼的收在暗阁里,理了理衣衫去了前院。

 …

 新房里,燕红玉刚刚洗梳妥当,换了衣裳,坐在铜镜前,铜镜里的人圆脸,柳叶眉,丹凤眼,红轻启,皮肤白净。

 身后的大丫鬟芙蓉一边麻利的替小姐把发饰拆卸下来。一边笑道:“小姐长得真好看,姑爷刚才挑盖头‮候时的‬眼睛都直了。”

 忙着整理铺的水仙转过脸笑道:“小姐,咱们姑爷长得也好看。骑在马上,沿途那些个大媳妇,小姑娘‮得不恨‬眼珠子都掉下来。真是不知羞!”

 燕红玉轻轻把手腕上戴着的金的,玉的,统统褪了下来,又摘下七八个戒指,脸色微红道:“胡沁什么!”

 芙蓉笑盈盈道:“小姐等了这些年。终是没有白等,像姑爷这般品的人。人世间再难找出第二个。小姐,奴婢打探过了,姑爷这些年,竟是连个房里人也‮有没都‬的。府里这些个丫鬟。小厮竟都是为了娶小姐,才从外面买来的。就这份心意啊,才最为难得。”

 燕红玉听了这话,心里像喝了水一样的甜,她往脸上抹了些香,顺手捂了捂发烫的脸庞,嗔骂道:“就数你话多!”

 芙蓉想了想又道:“小姐,奴婢有一事不明白,怎的徐府大婚。忙上忙下的都是萧家的人?”

 燕红玉笑道:“傻丫头,咱们家爷与萧指挥使,杜太医那是好得能穿一条子的兄弟。这回府里办喜事,杜,萧两家可是出了不少力,回头,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水仙转过身,突然出声道:“小姐。听说萧家大长得花容月貌的,奴婢真想见识见识。还有比咱们小姐长得更标致的人?”

 燕红玉嗔骂道:“真真是井底之娃,当真你家小姐我就是天仙下凡…”

 话音未落,突然一阵脚步声,便有小丫鬟跑进来了报讯:“来了,来了,新郎官来了。”

 燕红玉心下一慌,赶忙站起来转过身,宽大的袖子轻轻一带,只听得“啪”的一声,一只翠玉蝴蝶簪子应声而落,碎成两段。

 芙蓉心猛的跳了一下,赶紧念了几声“碎碎平安,碎碎平安”,使个眼色让水仙赶紧收拾一下,自己则扶着小姐坐到了边。

 燕红玉一颗心全在外头的人身上,犹未发现她打碎了自己最喜受的那只翠玉簪子。

 须臾,杜天翔及几个男子搀扶着酒醉的徐宏远进了新房,燕红玉及几个丫鬟忙上去把人接过来,扶到上。

 杜天翔看了眼醉得不醒人事的徐宏远,又打量了新房一圈,暗中叹了口气,遂朝燕红玉行了个礼,招呼着其他人继续到前院拼酒。

 屋里渐渐安静下来,燕红玉挥退了丫鬟,亲自绞了巾替徐宏远擦了把脸,坐在边对着那张俊脸又羞又涩的看了半晌,终是‮住不忍‬玉手轻轻抚了上去…

 她起身慢慢的下了帘帐,了外衣,躺在的外侧,眼睛呆呆的看着枕边的男子,嘴角溢出了满满的笑容。

 喜庆的龙凤红烛犹自跳跃着,熠熠生辉,屋子一角的玉石香鼎里袅袅冒着香气,映衬得满室的静谥。

 喜上,男子酣睡正香,女子含情脉脉依偎在一旁,终是抵不住浓浓的睡意,欣然入梦。

 …

 徐宏远大婚后的第二,欣瑶便在书房里与蒋全,燕鸣商议了整整一天,连晚膳都是梅子带着几个婆子亲自拎了食盒送到书房。

 瑾珏阁四处分店生意一年比一年好,几个老的琢玉师傅夜赶工也忙不过来,小一辈的弟子尚不能出师,有几批订制的玉件都需三四个月后才能出货。

 欣瑶早几个月就让钱掌柜招募一批手艺湛的琢玉师傅及一些金匠,如今人已齐全,安置在欣瑶的庄子上,就等着东家一声令下开工。

 欣瑶让蒋全再把人过过目,手艺出色,愿意签了卖身契的按以往的惯例,每人都有安家费及年底的分红,‮意愿不‬签的,则按件计银子。等京城事一了,她让蒋全按着以往计划好的亲自跑一趟西北,西南。

 蒋全很清楚这次远行身上的担子,当下极为细心的与小姐商议了诸多细节问题,并提出让燕鸣跟着一同去。

 这一趟来回没有个一年半,根本回不来,他也是快五十的人了,西北寒苦之地,行程极为艰难,以后这一块须得有个信得过的人接手,他把身边的人扒拉扒拉,也就从小跟着他的燕鸣最合适。

 欣瑶原本打算小叔叔大婚后,让燕鸣去一趟江南把绸缎庄开起来,只是瑾珏阁是她最看中的,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欣瑶沉思半晌,才温和道:“燕鸣,全爷有意提携你,我倒有个提议,你跟着全爷这么些年,不是父子也胜似父子了,全爷膝下无子,你呢从小就父母双亡,倒不如让全爷认下你这个干儿子,岂不两全齐美?全爷,燕鸣从小就跟着你东奔西走,品如何你是最清楚的,如今越发的稳重能干,又是个知恩图报的,这样的干儿子,你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蒋全哪里会听不出小姐的意思,暗叫了声好,欣然同意。

 燕鸣向来是小姐‮么什说‬,他就做什么,当下跪地,呯呯呯三个响头,一声“父亲”叫得蒋全眉笑眼开。

 蒋全开心了,欣瑶却愁了,燕鸣这一走,京城这些事情交给谁去?就算李君能完完全全接了手,也是分身乏术啊。

 燕鸣见小姐面有愁,忙道:“小姐,怡园有两个能人,一个叫陈斌,一个叫许勇,都是当年福伯给您买来的,跟了我也有些年头,这些年厉练下来,堪当大用,小姐不防见见。”

 欣瑶抬了抬眉头,笑道:“噢,那么依你所见,我该如何用这两人呢?”

 燕鸣忙道:“小姐,陈斌这人最擅长与人周旋,许勇最大的好处就是做事稳当。”

 欣瑶略思片刻,便道:“燕鸣,你把我所有的铺子统统交给李君,以后这一块,由他打理。这两人你明带来见我。全爷,咱们最晚这个月底出发。”

 三人又细细商议半天,蒋全,燕鸣才顶着星星月亮出了萧府。待这两人走后,李妈妈才带着等了近一天的李君进了书房。

 …

 深夜,萧府的下人房里,李妈妈一边帮李君收拾行囊,一边唠叨道:“小姐把她所有的铺子统统给你打理,这是给我们母子俩的体面,你可得事事谨慎小心,把铺子打理得妥妥当当。要是出了点差错,当心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李君尚沉浸在惊讶之中,半天才郑重的回了句:“放心!”

 李妈妈又道:“这趟往南边去,机灵着点,冬梅跟前,舌头多打个滚,这丫头从来对小姐忠心耿耿,她有今天的日子,也都是托了小姐的福。你可别小看她,聪明着呢,多学着些。小姐跟我说了绣庄,客栈都是二太太掏的私房银子交给小姐打理的,你可不能把这差事给办砸了,‮然不要‬二太太跟前,小姐不好待!”

 李君不停的点头,末了突然冒出了一句:“娘,小姐的身家真真是不得了…”

 李妈妈毫‮气客不‬的赏了他一个栗子,骂道:“这话也是该你说的?小姐说了,要低调,懂吗?”

 李君疼得龇了龇牙,摸着脑袋忙道:“什么叫低调?”

 李妈妈气得又赏了他一个栗子:“低调都不懂,就是多做事,少说话,最好不说话。以后小姐的事,你要敢跟别人攘攘,我打断你的狗腿。睡觉,后天一早就给我出发,早去早回!”

 李君素来是个孝子,听这话,赶紧钻进被窝里闭眼睡觉。待李妈妈走后,才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泻进来的月光,心里暗暗盘算着铺子的事。

 越盘算,越惊心,越盘算,心里越没底,索穿戴好衣裳,给后门的看门婆子二两碎银子,偷偷溜出了萧府,快马加鞭到怡园找燕鸣商议去了。()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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