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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为了爱,甘愿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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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外话------

 “国公爷,晋王和大都督已然带人前往南坡…”

 就在这时,外面又有一名侍从前来禀报。

 张立垂首,一颗心拔凉。

 “是。”

 夏廷德冷冷一哼,“大业将成,牺牲一个儿子算得了什么?从来干大事的人,都不拘小节。自古只有心狠,方能成事。你没听过汉高祖为了逃亡亲手推儿下车的传说?老夫与他相比,算得了什么?哼!也只有赵樽与东方青玄这等痴人,才会为了一个妇人,宁肯丢了江山性命。即便是赵绵泽,老夫以前看好他。如今看来,也是一个不成大器的草包。”

 张立目光微微一暗,手心攥紧,“三爷的事,就不管了?”

 “一样。”

 “我们的人呢?”

 “不管破与不破,一律杀无赦,一个不留。”

 夏廷德面色一变,冷冷看他。

 “若是破不了呢?”

 “去,告诉他们,按计划进行。记住,只要他们入,便密切监视,老夫就靠他们解开那中的奇门遁甲之术了。夏楚那个小人,有些本事,定是她死鬼娘亲教的…再加上赵樽与东方青玄,兴许真能破了老夫数年参悟不透的谜团。”

 夏廷德想了想,突地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他。

 张立微微一惊,低下头没有接话。

 片刻,他终是咬牙,“老夫有五个儿子。”

 夏廷德拳头攥紧。

 “那三爷怎办?”

 夏廷德冷冷一哼,即便身子气得直颤抖,愣是咬紧了牙齿,低低呵斥,“不行,老夫谋划多年,胜败在此一举,怎可为了他功亏一篑?”

 “我等要不要放掉那楚七,换回三爷?”

 直接参与了整个计划的副将张立,见状问道。

 “国公爷,此事怎办?”

 他狠狠攥住字条,万万没有想到,赵樽会原封不动把同样的信函内容还给了他。也与他如出一辙地把绑架之事嫁祸到了兀良罕的头上。

 一定是赵樽,‮然不要‬就是东方青玄。

 夏廷德几昏厥。

 他垂下了头,不敢吭声。夏廷德瞪他一眼,展开字条,只见上面写着,“魏国公尊鉴,如今两军敌对,鄙人不得不出此下策。因怕晋王和东方大都督不带人赴会,鄙人特地请了贵公子与营中一叙。还望你军速速撤出南坡,另,请国公爷在午时前,只身一人前往军囤换人。若是届时不见,定教公子尝尝凌迟之刑…”

 那人再次无辜,不是您让我慢慢说的吗?

 “有字条为何不早说?”

 夏廷德一把抓过字条来,气得就差把那人生活剥了。

 “这是在三爷帐里发现的。”

 那人又被踢了一脚,无辜地看着他,心里话,不是你让我说慢点的吗?但心有所想,却不敢反驳,只得掏出一张字条来。

 “谁卡住你舌头了?人去哪了?”

 夏廷德双眼一瞪,听得火起,又是一脚踹过去。

 “国公爷,小的有事要禀报。先前小的去替三爷整理房间‮候时的‬,发现,发现三爷不在…”

 那人痛得滚倒在地上,捂着口,看着火冒三丈的夏廷德,咽了咽唾沫,放缓了语速,一个字一个字的告诉他。

 “慌什么慌?有事慢慢说。”

 山大帐内,夏廷德想着先前离去那两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如今都因一个女人被自己紧紧攥在手心,正是悦。不曾想,外面突然传来侍从的急吼。被打断了思绪的他,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处,恶狠狠踹了那急匆匆进来的人一脚。

 “国公爷,不好了。”

 …

 …

 东方青玄莞尔一笑,“或许用得着?”

 如风一惊,“大都督你是要?”

 “把本座从军囤拓印的碑文拿来。”

 如风微微一震,说不出话来。东方青玄却也不向他解释,只理了理鲜如火的衣袍,神色莫辩地笑了笑,又转过头来,讳莫如深地吩咐他。

 东方青玄笑了,“这种事,不必本座出手。”

 “大都督,若不然,咱也绑他儿子?”

 可如风看着他,动了动嘴皮,到底没忍心揭穿他。

 这样的谎话,如风自然不信。‮人个一‬要撒个谎不难,难得的人人都知道他在撒谎,他还能撒得如此理所当然,不仅骗人,还想骗过自己。

 “当然。”

 看着如风,他潋滟的眼波微微一闪,终是笑了。

 东方青玄微微一愣。

 说到此处,他又停顿住,用小得不能更小‮音声的‬,自言自语一般,“这个理由,您自己信么?”

 看他淡然的样子,如风挑了挑眉,低低咕哝了一句,“这么说来,大都督一意与晋王一道入军囤,不是为了楚七,而是为了那批藏宝。”

 “不必说了,本座自有计较。”

 “大都督,夏廷德如此有恃无恐,您这般去太危险…”

 “听不懂就对了。你且记住,做好准备。”

 “属下怎么听不懂?”

 懒洋洋的叹一口气,他云淡风轻地笑,“‮为以你‬本座是为了她?错了。‮你诉告‬,本座早就想探入军囤。依我猜,夏老鬼对山藏宝的秘密所知比本座更多。当年他一定曾从夏廷赣嘴里听得什么,可却没有破解之法,这才久久滞留山。如今这出计,明面上看去,他是想借机除去晋王与本座,其实这老匹夫,定然还有后手。”

 东方青玄似是被如风这个比喻逗笑了。

 “鱼?”

 如风清俊的五官顿时挤在了一处,眉目间写满了狐疑,“楚七是晋王的人,为何偏生要大都督您一同去?再者,大都督你…又凭什么为她涉险?实在,实在太不值当了。鱼没吃上,徒惹了一身腥。”

 “不入虎,焉得虎子。”

 东方青玄看他一眼,出一种高深莫测的情绪来。

 “你懂什么?”

 “大都督,虽说我也佩服楚七的为人。但属下以为,大都督还是当以自己安危为重,犯不着为了她涉险。”

 另外一边,东方青玄亦在为了午时进入军囤做准备。如风一直守在他的身侧,看他从容的样子,情绪略有不稳,也是在不停的劝阻。

 …

 …

 “东方青玄都敢深入虎,难不成本王却要做缩头乌?”

 赵樽看了他一眼,然后凉凉一眯眼。

 “不可。”

 “殿下!”从昨开始便不怎么说话的甲一面色灰败的站了出来,拱手上前,低低道,“不如让属下扮成殿下的样子,与东方青玄一道去救楚七。”

 赵樽摇了摇头,面色极是坚决,“你等只需按计划接应即可。放心,不管是本王,还是东方青玄,都不是那般好啃的骨头,不会有事的。”

 “殿下,我等陪你一起去。”

 听他像代后事一般,众人眼圈都有些红。

 “若是本王明入夜时分还未返回,你等马上带大军离开山营地。时疫之症本王虽不信是真,但也不得不防老匹夫真干得出来。还有,夏衍你们务必看好。有他在手,虽不能让老匹夫放弃私利,与我换阿七。但若本王出了事,届时他要以二十万大军之势威胁你等,却大可用夏衍一试,他必肯放手。”

 等把一切代清楚,眼看时辰差不多了,他拿起佩剑系于间,起身凉凉看向众人,一字一句冷冷吩咐。

 赵樽并不理会他的唠叨,开始向众人安排营中事务。

 “夏三爷吓得了?哎哟喂,咱家刚净扫过…”

 怔忡片刻,二宝公公气得痛心疾首。

 说罢便摆了摆手,甲一束紧麻袋口,可麻袋还没有拎起来,地下竟是一片水渍,哗啦啦的了下来,看得众人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

 “自求多福吧。”

 瞥了夏衍一眼,见他被堵着嘴,满脸惊恐,他只叹了一声。

 知他们要‮么什说‬,赵樽摇了摇头,“那老匹夫是一个会为了儿子放弃所得的人吗?想当年夏氏满门有多少是他的亲人,他又何曾手下留情?一个儿子罢了!”

 “殿下,为何不…以牙还牙?”

 人人都兴奋起来,可赵樽仍是寒着一张脸,扫了一眼面色煞白的夏衍,并未如他们想的那般,直接拿夏衍与夏廷德去换人质,而是吩咐甲一把他带下去,严加看守。

 “有了这小混蛋,还不愁那当爹的不投鼠忌器?”

 “好招儿啊!”丁瑞着手,乐‮来起了‬。

 夏衍被堵了嘴,样子极是狼狈,不等点头求饶。

 “唔唔…”

 众人不知赵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静静地看着没有吭声。在赵樽的示意下,甲一手中钢刀一挥,麻袋的束缚松开了,里头挣扎着出‮人个一‬来,正是被甲一捆成了粽子的夏衍。

 那麻袋被他重重丢在了地上,传来“唔”的一声痛呼。

 “殿下,人带回来了。”

 赵樽赤红的眸子极冷,瞪了丙一一眼,还未待说话,外头突地传来了一道熟悉禀报声。接着,许久不见的甲一便寒着脸进来了,他的手里拎了一个大麻袋。

 “闭嘴!”

 丙一哪知道这话触到了他的雷区?咽了咽唾沫,退了一步,随即又像是领悟了一般,拍了拍脑门儿,“我晓得了,这厮一定是为了山富可敌国的藏宝。要钱不要命,与楚七到也有几分相似。”

 “不然,你直接去问他?”

 赵樽眸子一眯,脸色有些难看。

 但丙一搔了搔脑袋,却一知半解地问了,“可殿下…东方青玄可并非心善之人,又怎会自愿陪殿下涉险?”

 知他心情烦躁,陈景默默的闭了嘴。

 “兴许是,兴许还有旁的。但本王如今顾不上想。”

 赵樽虽不知东方青玄先前威胁夏廷德的事情,但除了这一个理由,也想不出别的,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陈景倒了一口气,“难不成东方大人也妨碍到了他?”

 赵樽冷然道,“一网打尽。”

 “殿下,属下有一事不明。夏老狗引你去军囤情有可原,为何还要带上了东方青玄?他到底有何居心?”

 这时,沉默了许久的陈景却出声了。

 有人在怒骂,有人在不平,却不敢再劝赵樽。

 “哎,这个挨千万的杀货。”

 赵樽要洪泰帝改立储君,这对于夏廷德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威胁。二人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有了赵绵泽才会有他夏廷德。可夏廷德要想除去赵樽,又怕洪泰帝秋后算账,就必须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一出偷梁换柱的“兀良罕袭击”,出了事情,那也是赵樽为了一个妇人孤身涉险,自然与他无关。

 不仅赵樽知,其实这营中谁人又不知呢?

 “丁将军的话,本王也知。但本王心意已决,不必再说了。”

 见他垂头丧气的转身回来,赵樽望向众人。

 “回来。”

 说着这货便要出帐,瞧得赵樽煞是头痛。

 “可是殿下,楚七在他手上,那老匹夫又惯用招,你如此去南坡换人,岂不是羊入虎口?依属下看,这老匹夫就是不敢自己动手,这才故意搞一出兀良罕来袭,想借兀良罕之手除去你,一举两得,即能除去心头大患,为皇太孙保驾护航,还能免了圣上的责难。一定是这般,这老匹夫忒毒,老子这便去他老祖宗!”

 这副将丁瑞极是忠心,但武将出身,脾气亦是火爆。

 “阿七在他手上,本王赌不起。”

 迟疑了一下,他语气凝重,字字千斤。

 “不行。”赵樽淡淡看过去,面色凝重,“这件事他没有摆在台面上,便是不想与本王撕破脸。本王也不能这般做。如今营中的议论颇多,若本王因此动了他,那才是中了他的计,与兀良罕串通的事,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最紧要的是…”

 众人相视半晌,副将丁瑞低低骂‮来起了‬,“夏廷德那个老匹夫,实在可恨之极,活该将他千刀万剐。殿下,属下这便去捉了他来,非得出人不可。”

 郑二宝委屈的退下了。

 “哦。”

 他尖着的嗓子,极是刺耳,惹得赵樽眉头一蹙,剜来一个冷眼。

 “闭嘴。”

 “殿下,这可行不得啊。您身份贵重,怎能轻易为了一个妇人涉险?”说这话的人是郑二宝。在他的心里,再没有人比他家主子爷更重要,哪怕他也担心楚七的安危,也改变不了这一观点。

 帐内,北伐军同来山的一众校将纷纷聚于一处。陈景领着丙一等十天干侍卫,亦是严阵以待。众人听说赵樽要与东方青玄一同闯入军囤换人,均是一凛,纷纷阻止。

 与东方青玄约好半个时辰相见,赵樽回到大帐,便开始着手准备。他并非冲动行事的人,步步为营才是他的行事风格。

 …

 …

 ‮人个一‬得不到情,好歹要点钱。

 ‮人个一‬得到了情,宁愿不要钱。

 谁也‮道知不‬,短短几句话,二人便完成了一次易。

 自始至终,二人都未理会夏廷德,更未与他代什么。可不论是夏廷德,还是营帐里随侍的众人,‮有没都‬人听懂他二人的对话,一头雾水的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半个时辰后,大营门口汇合。”

 赵樽冷冷看他一眼,哼一声大步离去。

 东方青玄凤眸微眯,笑了笑,“既如此,那本座便随殿下一行好了。”

 “本王说过,世上之物,独一阿七。”

 静静的,他默然片刻,眉梢一扬。

 他宁愿东方青玄用山这一个莫须有的藏宝来与他讨价还价,也‮意愿不‬他二话不说,仅仅因为担心阿七,就随他一起去南坡。

 明知他在故意拿捏自己,赵樽紧绷的心情却倏地松开。

 “可即便为了利,本座也不想轻易殒命,毕竟性命最贵。”

 “东方大人虽无情可长,但有利可图,也是一样。”

 侧过眸来,他看着东方青玄,意味深长的眯了眯眸。

 赵樽微微皱眉,知他故意讥讽,拿此事要挟,以报先前的一箭之仇。但与先前的淡然不同,“锁爱”握在手中,冰冷的触感凉透的不仅是他的手,还有他的心。赵樽略有些沉不住气了,即便明知前方是陷阱,也不得不往里跳。

 “本座无情可长,怎会也被人算计上了?”

 好半晌儿,东方青玄微微一笑,把信件还赵樽。

 他看上去一无所知,一双阴冷的眼却不时打量赵樽与东方青玄二人。可他们都未有理会他,只彼此对视一眼,换了一下眼色,神色极是复杂。像是担心,可看上去又不像。除了沉默之外,还是沉默。

 “大都督?可是鞑子又想法子威胁了?”

 见东方青玄含笑接过信函,看了一眼,面色微变,夏廷德目光微微一闪,又偏过头去,再喊了一声。

 夏廷德脸带忧,看着赵樽晴不定的脸,低低喊了一声。可赵樽并未回答,只把手中信函递与了身侧的东方青玄,一句话‮有没都‬多说。

 “殿下?对方‮么什说‬了?”

 如今对方褪下了她腕上的“锁爱”,兴许不知这东西是神器,只是为了赵樽非去不可。毕竟,她的随僧物,是向赵樽宣告楚七已然被控制的最有力证物。

 锁爱的秘密,极少有人知晓。

 那是楚七戴在手上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让赵樽微微失神的是,送信之人还附上了一只护腕。一只楚七说过,这世上独有一双的护腕——锁爱。

 且不说明明叫了‮人个两‬去,还算不算是“只身一人”,单论这信函的内容,至少可以表明一点,对方很清楚地知道赵樽与楚七的关系,包括她的身份,甚至连东方青玄都算上了,怎会是“外人”?

 最人意外的是,在信的末尾还写着一行:前来换的人,除了晋王你只身一人外,只许锦衣卫大都督东方青玄一人随行,否则,我等立马行凌迟之刑。

 这信内容虽血腥,但不令人意外。

 大意是指,你心爱的女人落于我手,限今午时之前,带上兀良罕的世子和公主,前来南坡军囤换。在此之前,务必令夏廷德的军队撤出南坡,放我等回漠北,不许追击,只要我等安全离开,你等必也安全。若是午时三刻还不见军队撤退,不见你拿人来换,我便会让你心爱的女人尝尝你们南晏的凌迟之刑,本人手里有极好的刽子手,若是你运气好,等考虑清楚来时,她或许还能吊住一口气。

 信的内容是以兀良罕的口吻发出的。

 那人应了一声“是”,从袖中掏出一封黄皮信件来,恭敬地呈于赵樽之手。

 “即如此,不必报与老夫,直接予殿下即可。”

 “哦”一声,夏廷德手抚脖子,笑容暧昧起来。

 “国公爷,南坡兀良罕的人送来一封紧急信函,说是要交给晋王殿下…”

 与赵樽先前预料的一样,夏廷德并未真的攻入军囤去。先前南坡守军已然死掉‮多么那‬的人,如今他再打进去,横竖死的还是他自己的人,代价太大。那侍从果然传来了第二个消息,换了一个花样。

 未几,外面终是再次传来一声“报”

 几个人又谈了几句无关痛的军务,赵樽和东方青玄都甚少开口,一直都是夏廷德一人在如数家珍般讲他带这支队伍如何的艰难,军中的时疫之症又如何的难以控制,但却无人应合他。

 这样也好,省了他的力气。

 怔忡片刻,他转念一想,一笑。

 昨夏廷德就已看出赵樽与东方青玄二人私底下的暗汹动,本就是想借此事在言语上挑拨一下他两个的关系,没有想到,如今他二人竟是空前团结起来。

 东方青玄浅眯着一双淡琥珀的暖眸子,微微一笑,表情妖入骨,“殿下所言极是,堂堂当朝一品国公爷,若是连这等小事也处置不好,只怕圣上那里也不好代。魏国公,圣上将二十万大军由你手,如今你营中有人借机闹事,想用此事构陷殿下,本也应当由魏国公你自行平息,本座与殿下皆是客人,只需要壁上观即可。”

 “东方大人以为如何?”

 转头,他突地,望向默默浅笑的东方青玄。

 赵樽抬手捻了捻眉心,表情平静无波,语气更是冷漠,“本王来山只是押粮。在山,魏国公是主,本王是客。魏国公有事,二十万大军都还在,万万没有本王出兵的道理。”

 夏廷德笑道,“如今南坡战火未灭,殿下可否出兵一助?这样一来,也算给将士们吃一颗定心丸了。”

 赵樽慵懒的靠在椅上,淡淡看他,“魏国公何意?”

 “老夫今天请殿下过来,还有一事相告。殿下,昨夜兀良罕袭营,在营中反应很是强烈,将士们纷纷要殿下给一个说法,是老夫极力把此事下来的。可即便老夫相信殿下,营中将士只怕也得给个代。依老夫看,兀良罕这事,殿下你最好亲自解决,才能以正视听了。”

 好半晌,还是夏廷德率先打破了僵局,长长叹息一声。

 很快,帐中陷于了一阵沉默。

 谁沉不住气,谁就输了。

 他俩都不是蠢货,对于已然落到对方手中的人,越是表现的看重,价码就越是会被人抬高,导致无法营救。如今很明显是夏廷德在试探他们,而此人老巨猾,楚七如今到底在不在南坡军囤,根本就无从判定,他们又岂能轻易钻入夏廷德的圈套?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赵樽与东方二人很默契。

 可不管是赵樽还是东方青玄,都只是从容的坐于椅子上,丝毫没有要阻止他的意思,反倒令夏廷德微微蹙眉,有些不解了。

 那人瞄他一眼,领命下去了。

 “是,属下遵命。”

 “去,传令给罗本昌,告诉他,不必理会里间人的死活。一个时辰之内,给老夫拿下南坡军囤,若不然,老夫拿他是问。”

 夏廷德面色不变,打了个哈哈,轻咳一声,装腔作势地喊了传令兵进来,冷着嗓子吩咐。

 “那是那是,是老夫唐突了。”

 东方青玄隐下眉间的愤懑,凉薄一笑,凤眸妖冶如火,“魏国公真会说话,晋王殿下的人,殿下都无所谓,与本座何干?”

 “大都督以为呢?”

 夏廷德听了微微一愣,眸底寒光微闪,像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般无情,考虑一下,竟又笑着望向东方青玄。

 “消息既是传给魏国公的,自然由魏国公自行决断。”

 他凉凉地看了夏廷德一眼,似是毫不在意。

 但赵樽何许人也?

 夏廷德娓娓谈起楚七被绑之事,就像真是刚知道一般,样子极是诚挚,若非熟悉他的为人,定能被他无辜的样子蒙骗过去。

 “若他是老夫的人,老夫自是当以大局为重,牺牲他一人,换来兀良罕的覆灭,那也算他的造化,老夫绝不敢迟疑。可如今事关殿下,老夫不敢尚自做主,这才请了殿下与大都督过来,商议一下对策。”

 说到此处,他停顿住,一双因缺眠微肿的脓胞眼半眯起来,又抚了抚脖子上的伤口,观察着赵樽和东方青玄的面色,极是惋惜地咳了一声。

 “不瞒殿下你说,这次老夫栽了个大跟头啊。损兵折将,损失极是惨重。但为了大晏社稷安危,原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半盏茶之前,老夫接到围攻南坡军囤的将士来报,眼看就要拿下军囤了,兀良罕却告诉他们,昨夜抓了殿下你的心爱之人,如今就困于军囤之中,若是老夫的人再进一步,便要杀人毁尸…”

 夏廷德审视着他的表情,长叹一声,老脸上满是艰涩。

 赵樽轻唔一声,看上去漫不经心,“何事?”

 “殿下。”夏廷德叹息,“老夫找你与大都督过来,是有一件紧要的事情商议。”

 赵樽双抿成了一条直线,冷着脸,并未多言,由着夏廷德“热情”招呼着坐了主位,静静地等待着他开口。

 很显然,他也是一夜未睡。

 赵樽过去‮候时的‬,不仅夏氏父子在座,就连东方青玄也悠闲地坐在椅子上,一袭红袍如昨般鲜亮,看上去极是从容,面色一如既往的妖娆如花。可若是有人细心看去,仍是能从他略带浅笑的眸子中,瞧出一抹不同往日的森凉,还有与赵樽一模一样的红血丝。

 夏廷德的大帐中灯火一夜未灭,如今虽是天晴了,但松油灯仍还燃着,带出一屋子燃烧后的刺鼻之气,将仄的空间衬得更是气氛凝滞。

 山北坡大营。

 …

 …

 众人皆知,赵樽此人,穷这一生‮有没都‬真正在意过什么东西。如今唯一在意的无非一个妇人罢了,竟被人因此三番五次的挑衅。看着他这般,这一众跟着他的人,目光都略有艰涩。

 “是,殿下。”

 他没有表情,可出口时,声音竟有些许沙哑。

 “且去看看,他玩什么花样。”

 赵樽摆了摆,抬手阻止了丙一的话,掌心撑在案几上,慢慢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甲胄,拂一下身上厚重的狐裘大氅,一双眸子冷得比昨刺骨的风雪还要令人生寒。

 赵樽微一蹙眉,尚未开口,向来口快的丙一已接过话去,“这夏老狗,也不知打什么主意。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敢装着若无其事,商谈军务?我看他没安什么好心!”

 “殿下…魏国公差人来说,说有紧要军务,务必请殿下过去相商。”

 就在这紧张焦躁的气氛中,营外终是有人匆匆进来,带入了一屋子的凉气,也给大家带来了希望。他往营中一望,赶紧垂目,不敢对上赵樽冷寂如蛇的目光。

 “报——!”

 这一点,人皆心知肚明。

 一夜下来,如今的形势是南坡军囤被“兀良罕”占领,夏廷德因营中时疫,几个时辰下来,竟未能拿下一个小小的军囤。除了他自己存心拖延和演戏,即便山驻军的战斗力再差,也不至于此。

 众人见他不吃不喝,只是僵坐,不敢再提楚七的事,又换话题扯上山的局势。此次“兀良罕”来袭,北伐军的五万人并未出动,除了寻找夏初七,他们没有正面与“兀良罕”对上,从昨晚起,一直是夏廷德的军队在应付。

 打草惊蛇,此时是大忌。

 从赵樽不满十六岁开始,就跟着上战场了。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不管遇到什么事,哪怕无数次身陷囹圄,他也是镇定自若,从未像今这般,几发疯。人人都知,他一直在忍,忍住不马上冲过去直接结果了夏廷德的老命。

 然而,等待的时间,一时一刻也无异于度如年。

 对于一个有利用价值的人,生命安全自可保证。

 夏廷德如此作为,必有企图,不会轻易动楚七。

 可偏生,越是这样,越是急不得。

 但有些情绪,旁人或许能理解,却未必能分担。就算他明知楚七是一个聪慧的姑娘,可她到底还是一个姑娘,整整一夜音讯全无,找寻不到,任何一个男人在这时能不能做到真正的平静。除非他不担心她的安危。

 他们劝的话,他又如何不知?

 ‮人个每‬都在劝,可赵樽却没有转眸,似是根本就没有听他们,或者说他的心思从头到尾就没有放在他们的身上,一双冷鸷的眸子,死盯着营中某一处,时不时抚一下手腕上的“锁爱”,像是在竭力压抑着冲动。

 二宝公公随声附合,笑得极是僵硬,“是啊是啊,不吃东西哪成,人都没力气了,怎样救人?主子您别担心了,楚小郎她就不是一个会亏了自己的人,就说以前落在咱手上,吃亏的人是她吗?想来这次也不会例外,她不是会受人欺负的姑娘。”

 “殿下,无论如何,你也得先吃些东西。”

 陈景怔愣一下,也上前归劝。

 他摆摆手,未动。

 郑二宝鞠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过来请示,眼皮儿都不敢多抬,那语气就像哄小孩子似的。可赵樽看一眼那案几上的早膳,哪里又有半分胃口?

 “殿下!奴才把早膳摆好了,吃点吧?”

 一身战袍未换,黑玉束冠,冷峻的面色略显苍白,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平添了一抹暗炙,布满了红通通的血丝。人还算平静,浑身上下一如既往的高冷华贵,就像他没有为任何人担心一般。但熟悉他的人都知,他正处于狂躁易怒的边缘。

 昨天晚上,整个山无人睡眠,他也是一样。

 他好像一直都未有过什么动作。

 众人皆在议论纷纷,只有赵樽坐在主位上没有动静。

 可知晓往事的人都明白,三年前魏国公府的血案,那些与夏廷德一脉相连的亲人他‮有没都‬多怜惜几分,又怎会怜悯这些与他毫无相干的将士性命?

 以几万自己人的生命为代价,这不是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我看夏廷德手下的兵卒在处理尸体…”陈景喉咙哽了一下,堂堂七尺男儿,想到那些无辜死亡的人,竟是有些凝噎,“全都抬‮去出了‬,在雪地上挖了个大坑,就那般埋了。这可都是他自己的人。这老匹夫,为了倒打一耙真是下足了血本,实在歹毒之极。”

 “太惨了,那些人也死得实在太冤了。”

 听得这消息,正在为赵樽摆膳的二宝公公,这个向来除了他家主子爷,从不关心他人死活的人,都‮住不忍‬掩袖哀鸣了。

 昨夜夏廷德的山大营与“兀良罕”一役,整个南坡守卫军囤的将士几乎全体阵亡,而山军中得了“时疫之症”的人,统共也约有两三万,其中无数人死亡。

 天晴了,苍穹明亮,天空高远,但整个山都布满了一层无法排遣的霾,还有无数鲜血和死尸带来的呜咽和悲凉。

 下雪不冷化雪冷,凉意戳人骨

 天光大亮‮候时的‬,雪终于停了,风还在继续刮,刮得雪屑飞扬,雪沫翻飞。卯时,久久霾的云层上空,竟慢慢浮现出一丝霞光来,挂在天际,妖娆如一只展翅飞的凤凰,火红火红的样子,如同在滴血。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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