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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末路(一)
 呃,这本来是一个大章,还有一段,没有写完,明儿再更了…么么哒!

 ------题外话------

 那人手上的弓箭也瞄准了夏初七。

 一只孤鹰嗷叫着飞过天际。

 “得令!”

 “杀掉!”巴恻恻的笑道,“杀掉她,不论是赵樽还是阿木古郎…都会把帐算在北狄的头上,算在哈萨尔的头上…加上这次的事情,他这个太子之位,恐怕坐不牢了…”

 “那个女人怎么了?”

 说罢他默了一瞬,睨向夏初七的位置,浅眯着眼,“看见那个女人没有?”

 巴冷笑,“他来了又如何?一样回天乏力。”

 “现在怎么办?”

 巴的马侧,‮人个一‬走近,低声请示。

 “六皇子,太子殿下在往这边赶。”

 胆战心惊的看着这一切,夏初七咬了咬嘴,双目炯炯的观察着,就想寻一个机会开溜。可目光所及之处,到底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和黑的人头。人挤着人,刀碰撞,根本就没有离开的机会。

 但对方人多势众,他身边的兵士越来越少。

 东方青玄早已杀红了眼睛。

 红刺特战队在人群里游走,就想靠近夏初七,兀良汗人已经过桥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家兄弟被北狄人围堵厮杀,却挤不过来桥帮忙,怒吼声和撕叫混成一片,北狄人目标明确,径直杀向东方青玄。

 狭窄的通天桥头,混杂一片。

 喊杀声连绵不绝。

 三方人马一起杀仗,就像滚水里煮鸡蛋似的,“咕噜咕噜”嘈杂成一团。红刺的人马原本只是为了打伏击,没有想到北狄人会上一脚,纵是有先进火器与强大的单兵作战能力,但正如巴所说,夏初七在人群之中,他们投鼠忌器,实在施展不开。

 “摸过去,救王妃!”

 “兄弟们,王妃在那狗的手上,大家小心些…”

 “护驾——护驾——”

 “保护大汗!”

 “杀啊!”

 他的命令声,与那北狄兵的惨叫声混合在一起,肃杀而凄厉,喊声里,那人的脑浆和鲜血,红红白白的一同溅出,飞过夏初七的面前,显得极是狰狞恐怖。既然她早已见惯了惨烈的画面,胃里也‮住不忍‬翻腾着,“呕”了一声。

 “桥上的人,后退——”

 眼看一群北狄人冲过来,东方青玄左臂勒住夏初七的,右手扬刀一劈,便把凑得最近的一个北狄兵的脑袋劈开了一半。

 北狄早有准备,杀声起,士气足,冲上去便是猛打猛追。而兀良汗的人马一部分已经过了桥,另一部分正挤在桥上,还有一部分在桥的这头,偏生桥身狭窄,道路不通,前面的人没法回援后头的人,捅挤不堪中被人冲下来,加上火药的爆炸,不须多想,直接便见劣势。

 世上最好打的兵是什么兵?便是撤退时的兵。

 原本兀良汗与晋军拼得你死我活,但一出“瓮中捉鳖”的迫,倒底没有变成血淋淋的厮杀,如今北狄掺与进来,战争直接升级。撤退的兀良汗人被北狄人拦一阵冲击,顿时了阵脚。

 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杀!把他们通通杀光——”

 说罢,他高高扬手。

 “大汗这两年来,在漠北没少与北狄为难,新仇旧怨,今就一并解决了吧。恐怕你们不知,此处不仅有晋军的火器炸药,也有北狄早早埋好的…哈哈哈,晋军的王妃在此,他们投鼠忌器,无法作为,只能看本王发威了。”

 目光缓缓扫过来,他看了夏初七一眼,又看向东方青玄。

 巴笑道,“我八弟仁厚,屯兵在居庸关外,坐壁上观,却不想在好戏来时,被人掳去了,至今未归,导致北狄失去战机,让你兀良汗白白捡了这个大便宜。弟无力,兄助之,既然我八弟无法回营备战,本王自然要为北狄尽一份心的。”

 六皇子正是哈萨尔的死对头,北狄六王爷巴

 东方青玄睨着那人和他身后的兵马,目光里有恼意,也有笑意,“我道是谁,原来是六皇子殿下…等久了吧?只不知,殿下到底意何为?”

 一时间,她想不明白。

 而且他们的动机,似乎是想把兀良汗与他们一网打尽?若是哈萨尔的命令,不至于连她的性命都不顾及的…他不怕李邈与他拼命吗?

 北狄兵,‮么什为‬会在此处布局?

 距离太远,她也看不见他的话。

 她不认识他。

 他“嗡嗡”的回音响在空谷,是天际的孤鹰恐惧地凄声叫着,飞快地掠了过去。夏初七虽然听不见那人‮音声的‬,却顺着东方青玄的视线,‮了见看‬从背后滚滚而来的北狄兵士,还有人群之中一个身穿北狄甲胄的男子。

 “这么热闹的场面,怎能没有本王在?”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突地传来另一道笑声,辣异常。

 “哈哈哈——”

 不是兀良汗的人,‮是不也‬晋军的人,那是谁?

 “谁他娘的干的?”

 老孟一惊,大吼。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通天桥头,再次传来“砰”的一道爆炸声。

 “王妃,你没事吧?狗娘养的,好像中套了,有点不对啊。那炸药并非我下的命令…”

 那个从掩体里冒出来的脑袋,正是老孟。

 不管是为了什么,她都不忍心这么多的人,死在这通天桥上。战争已经够残酷了,少枉死一条性命,也算是为她和赵十九积德。

 “让他们过去吧!”她大声喊。

 夏初七听不见他‮音声的‬,却从那人钢盔上套着的一簇树藤伪装瞧出来,是红刺的人。

 “…王妃!”像是刚刚看清楚真的是夏初七本人,在通天桥侧的至高处树丛中,突地冒出一个脑袋来。

 “难道你们连你们王妃的命都不顾了?”

 静寂了片刻,东方青玄一愣,半搂着夏初七,笑了。

 可四周除了兀良汗兵士的惨叫,没有人回答。

 他‮音声的‬,回响在山谷里。

 “晋军听好,你们王妃在此,不要轻举妄动!”

 东方青玄妖角,阴冷冷一哂,“‮了见看‬吗?你不是说他不会?”他猛地扼紧她的,把她的身子往前推了一把,大声对着山谷喊话。

 夏初七心脏一缩,“怎么回事?”

 山地间,哀嚎四起。

 顿了片刻,他正待说话,只见大军行过的木桥边上,突地冒出一股浓烟,接着便是“轰轰”的火药炸响,正在撤离的兀良汗人始料未及,有好些人未及反应过来,脑袋和四肢便分了家,一些零碎的器官被炸得飞向天空。

 东方青玄一怔,目光似有苦涩。

 “就凭他是我男人。”

 夏初七回视着他,一眨不眨。

 “你就这般了解他?凭什么?”

 东方青玄娇娆的面孔,微微一变。

 “肯定不是他。”夏初七着风,微微眯目,“东方青玄,亏你与他多年朋友,竟是这般不了解他的为人。我相信为了早攻陷居庸关,他会在此埋汰,断你后路补给,但那只是为了你撤兵,你若是诚心退离,他断断不会赶尽杀绝。”

 “你道先前的炮击,由何而来?我的马,又怎样死的?”

 东方青玄目光凉凉,轻嘲一笑。

 夏初七目光一眯,视线缓缓从他脸上挪开,望向了从桥上过去的兀良汗人,声音很冷,“你的心思毒,换了是你一定会在这里打伏击,致对方于死地。于是,你便料定赵十九也会这么做。但是你猜错他了。”

 东方青玄扫她一眼,“何意?”

 “都说世人最喜以己度人,果不其然。”

 想到那可能,她突地一笑,回头看他。

 但是…

 也就是说,若没有她在这里,这些人可能都会死。

 夏初七脊背上凉了一下,突地明白东方青玄‮么什为‬要把她弄到这里来了——若是赵樽在此处伏击兀良汗,完全有办法让他们全军覆没。

 率先赶到的是兀良汗的先遣队伍,并非居庸关撤退时的全部主力,他们一行行排列整齐地往那木桥行去。桥身在负重之下,摇摇晃晃,像是一个迟暮之年的老者,发出哮般的“咯吱”声。

 “大汗有令,迅速过桥!”

 回头,他招手。

 “属下遵命!”

 兀良汗人总算意识到了什么,缓缓看着杀机四伏的山谷,拉古拉走到队列之前,看着东方青玄虚弱的面孔,眼圈一红,率先拱手执礼。

 过了这座桥,便是兀良汗的地盘了。

 “传我之令,迅速过桥。”

 东方青玄抬起袖子擦干角的血丝,半阖着带着青痕的眸子,看着眼前的兵马,双眼有些离,声音也显得中气不足,但命令声仍是杀气凛人。

 她目光静静地巡视着面前浓郁的山谷丛林,猜测着红刺特战队的人马,到底埋伏在什么地方。老孟他们看到她被东方青玄胁持,会做什么反应?

 夏初七被东方青玄置于身前,背对着他,既看不到他角的鲜血,也听不见兀良汗人撕心裂肺的喊声。

 “大汗——?”有人惊慌的喊叫起来。

 那言词之间,冷厉十足。大抵是太过心急,又仿佛是愤怒之下导致气血不稳,扯到了内腑,他声音一落,一丝鲜血便从角溢出。

 “过桥!”东方青玄加重了语气。

 “大汗!”兀良汗人显然还‮气服不‬。

 “速度过桥!”

 东方青玄看着他们,却没有动弹。静静立了一瞬,他那只没有了左手的臂膀轻轻抬起,在口处捂了捂,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感觉一般,面色暗了暗,喉结往下一滑,然后轻轻摆手。

 一声又一声呐喊,响彻云霄。

 “对!对,带着弟兄们打回去。”

 “大汗,我们打回去吧,那帮狗娘养的东西,太欺负人了!”

 “大汗没事,太好了…”

 谁都知道,他们这般灰溜溜的撤离居庸关有点灰头土脸。被赵樽到那个份上,他们心里都憋着气,但是上头下了命令,他们却不得不退。如今在这个地方见到首领,压抑的火气上来了,自是开始叫阵。

 从居庸关撤退的兀良汗先头部队看见东方青玄的身影,面上纷纷出不敢置信的喜,有的人,甚至呜咽起来。

 “大汗——!”

 “大汗?”

 一句简单的话,随风回在山谷间。

 “你们听好了,放兀良汗的人安全过去。”

 东方青玄右手紧紧一握,目光出一抹复杂的情绪。只等那些将士走近时,他方才冷笑一声,勒住夏初七的身子从草丛里爬起,睨着桥的方向,目光带着刀锋一般的锐利。

 很快,排列整齐的兀良汗人便出现在眼前。

 他话音刚刚落下,他们来时的路上,便传来一阵阵马蹄声,震天动地的响,像是大部队在迁徙拔营,得山谷里回音凛冽…

 “我是卑鄙,可你等会就会看到,你的赵十九,并不比我高尚多少…”

 “呵”一声,东方青玄只笑,并不辩解。

 “卑鄙!”夏初七怒目而视,‮得不恨‬咬死他。

 看她冷着脸不吭声,他低头,靠她更近,带了一丝笑意,“在入晋军营地时,我也有些担忧,怕你会不管不顾…可实际上,不管过去多少年,阿楚,你还是当初那个阿楚,我所料不差。”

 “不,你不会。”东方青玄脸上笑意,温和,浅淡,像是在与知己谈天,极是轻松,“你若是不在意,又怎会随我走这么远?”

 “东方青玄,你别我太甚。我虽不想伯仁而我而死,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小兵的安危罢了。得狠了,你即便杀了他,又与我何干?大不了往后我与他多烧几炷香…”

 娇目一冷,她咬牙。

 东方青玄嘴里那个傻货指的是小二。从医务营出来,她便没有瞧见他,东方青玄也不与她细说,只告诉她小二暂时无性命之忧。也正是因为此,她不得不乖乖做了他的俘虏…

 夏初七双目一瞪,闭上了嘴。

 东方青玄低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阿楚可真是粗心,难道你忘记那个傻货了?不顾他的生命安全?”

 来不及想那么许多,她心里一喜,张开嘴便要喊,可还未出声,上一紧,身子被他勒住,嘴也被他捂紧了。

 红刺!一定是红刺特战队在这附近。

 这里便是兀良汗到居庸关的补给线,也是赵樽安排“瓮中捉鳖”的战略要地。

 几乎下意识的,她反应了过来。

 通天桥?夏初七顺着他的目光,往草丛外面看,这才发现他们趴着的地方,是一个斜坡面,再往下便是两座山峰间的沟壑。而离他们落脚地约摸十余丈的地方,有一座一米左右的木桥。桥身连接着南北两座山峦,桥的两侧有几条铁链,铁链上套着木板,铁绳的绳头深深地嵌在桥边的一块巨石上。从周围的环境观察,似乎这是一条连通南北的必经之路。

 “通天桥到了。”

 她狐疑地看着东方青玄,他却没有看她,凤眸浅眯着观察地型,像是在审视什么似的,一动也未动。良久,才莞尔一笑。

 可这附近根本就没有见到人啊?怎会有炸药?

 就差那么一点,被砸死的人就是她们了。

 “我的娘…”

 夏初七后背上冒出涔涔冷汗,了衣裳。

 就在那电光火石的刹那,埋好的炸药把泥土和滚石炸飞,铺天盖地的落下来,狠狠地砸在了马身上。那匹马儿成了可怜的牺牲品,前蹄在泥泞上刨了两下,口中吐着白色的泡沫,慢慢没了声音。

 一前一后两道沉闷的爆响声里,他的坐骑凄厉地惨叫着,倒在了地上,痛苦的四肢搐。

 “嘭——叭——”

 东方青玄眉心蹙一下,正想说话,头顶上突地传来“砰”声响,仿若火药的爆炸之声。他来不及抬头确认,本能地抱住夏初七的身从马上跃下,飞快地滚入了附近的荒草之中。

 “莫不是他对你有断袖之情?”

 微微眯眼,夏初七戏谑的勾起

 东方青玄抿紧,低头扫她一眼,没有回答。

 “他对你倒是情深义重。背主、密、叛国,普天下男儿都不敢做的事,他都做齐活了,完全致自身性命与声名于不顾…呵,我倒是没有想明白,东方青玄,你何德何能让他如此?”

 想到此,看他不答,她自顾自苦笑一声。

 除了他,她实在想不出旁人来了。

 兀良汗如今的火器配置与北伐时她与元祐在开平府研发的程度相当。她记得,当时的如风,还是赵樽的人,是“十天干”的乙一,是乙字卫之首,而且与赵樽身边的亲随都有结义之情,很容易获得这些旁人接触不到的高阶军事机密。

 “是如风,对不对?”

 默一下,她脑子一转,突地恍然大悟。

 东方青玄到底怎样得到的?

 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莫名被盗用,她却找不到源头。‮道知要‬,事涉机密,那些火器的制造图纸,除了兵工作坊里极少数的匠人和赵樽身边几个亲随,旁人根本就没有法子接触得到。

 从那看到兀良汗的火炮时,她便对此耿耿于怀。

 目光冷一下,她视线冷飕飕定在他英俊的脸上,“我倒是很想知道,大都督当年借由职务之便,到底在晋军里,或者说在我的兵工作坊里,安了多少细作,方才能偷得那些图纸…?”

 回头看一眼东方青玄的目光,她突地一笑,“老实说,我真有些佩服你的学习能力了。你刚才甩的火霹雳,原本是我的专利,却被你盗用去了,一两银子的技术支持费都没给我。还有兀良汗的火炮与火铳,先进程度竟然与晋军的相差无几。”

 先前紧张时她‮有没都‬怕,何况是这会儿?他们骑在马上,而那些北狄人…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步行的。

 整个过程中,夏初七一直未动声

 “他们追上来了!抓紧我,小心些。”

 东方青玄低头看一眼夏初七,紧了紧她的

 后头,传来阵阵的喊杀声。

 “他娘的南狗,抓住他们!”

 东方青玄带着楚七,不想与这些人纠,打马厉喝一声,人与马便疾风般奔驰出去。马儿受惊,狂地“嘶”声吼着,撒丫子跑得极快。

 “好好享受着,再会。”

 那些人始料未及,挥手扇烟。

 “咳咳咳——”

 也就是在这一瞬,东方青玄右手突地探入怀里,再次扬起来时,一颗黑不溜啾的东西手而去,落地时发出“砰”的一声炸响,紧跟着便升腾起一股股浓雾似的白色粉末…

 他标准的蒙族话,让那些人微微一怔。

 东方青玄不想多生事端,眉头一蹙,用蒙语高声道,“诸位同胞,我们并非南晏人,世求生,在南晏过不下去了,这才偷了这身衣服,求个活路回漠北…”

 很显然这些人把他们当成南晏人了。

 这个地方离北狄驻营地不远。

 说出来便出来,不过眨眼工夫,窸窸窣窣的树叶儿磨擦声里,利索得奔出了数十名身穿北狄军服的人,他们口中吆喝着“抓住这两个南狗”,便斜刺里冲出来拦截马匹。

 “什么人,出来!”

 正在这时,“嗖——”的一声响过,他目光一厉,转头看向边上的山野丛林,瞳孔猛地一缩。

 东方青玄笑哼一声,不辩解,不回答。

 “你撒谎!”夏初七怎会相们这样的鬼话?

 “要你。”东方青玄一笑,回答得也干脆利落。

 “你的目的。”她恨声,问得简洁。

 “到了便知。”他还是那句话。

 “东方青玄,你到底带我去哪?”

 约摸又行了十来里路,夏初七被马儿颠覆得有些受不住了,捂着口在坚持了‮儿会一‬,眼看四野还是荒山,似乎还没有到地方的样子,心中的疑惑更甚,语气也焦灼起来。

 山风袅袅中,许久,二人再无交流。

 如今是大白天,‮人个两‬都身着晋军的军服,走在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极是引人注目。好在东方青玄对地方似是很熟悉,挑的路线也很隐蔽,走了许久,‮人个一‬烟‮有没都‬遇到。

 “驾——”

 她想争辩,话未出口,东方青玄显然已知她要‮么什说‬,只冷嘲着哼一声,‮腿双‬夹向马肚子。

 “东方青玄…”

 那是不一样的,赵十九从不轻人命。

 下意识的,夏初七想起了赵樽在卢龙死亡的将士碑上提得那首挽联——赴汤蹈火驰千里而卫家国,粉身碎骨遁万骑以砥社稷。

 但赵十九确实是尊重对手的。

 “…”也许是吧?

 东方青玄眉梢一扬,“阿楚,你不公平。你‮不么怎‬提赵樽当年在乌那杀了多少人?你也说他戎马倥偬一生,尸横遍野‮候时的‬,难道少了吗?”

 “这有何区别?”

 “嗯?”夏初七飞扬的眉,像两条旎的柳枝,瞧得东方青玄怦然心动,缓缓笑开,“因为赵樽是南晏人,而我不是。”

 “你可知‮么什为‬吗?只有一个原因。”

 东方青玄角一勾。

 “你们如何各自为政,我并无怪你之意。只是在想,恐是当年在锦衣卫的作派习惯了,你做事实在偏激,比如那一的居庸关…若是赵十九先入城,死的人,会少很多很少…”

 拖曳着轻缓的嗓子,她似叹似悟。

 她仰着头,道,“你晓得我最喜欢赵十九什么吗?他一生戎马倥偬,手上沾的鲜血也不少。但他要杀要剐,都坦坦,从不屑做那些损之事。比起你来,他严肃了一点,冷漠了一点,迂腐了一点,也顽固了一点,但他这样的处世方式,却偏生可以让人觉得更为踏实一点。嗯,大抵与‘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一个道理。而你——”

 东方青玄低头,目光凉凉看她,不答。

 “生存?”夏初七看着他棱角分明的型,目光一哂,“这般说,属实也有道理。人都是自私的,漠北苦寒,不适合人居,你想要带着族人入关,也是人之常情。可就是你做事的手法,为何总这般让人不屑?”

 “弱强食,只为生存。”

 过了‮儿会一‬,直到马儿狂奔出数十丈,他才轻笑一声。

 东方青玄看着她的眼睛,半晌没有回答,只是策马的速度更快,面色也更为清冷。

 说完这句话,她转回了头。

 “东方青玄,你占据居庸关,仅仅只是想要占据这一片南晏的领土,还是想要带兵南下,与赵樽一较高下,夺下南晏江山,甚至天下?”

 夏初七听不见东方青玄‮音声的‬,她的目光仍是看着荒废的田地,看被马儿惊得扑腾着翅膀冲天而起的麻雀,心里像堵了棉花,一紧,一窒,呼吸困难。

 身后的男人,低低冒了一句,轻哼声里带了一丝浅浅的嘲弄。只可惜,对于一个聋子来说,不论他怎样讽刺,都是徒劳。

 “看不下去了?你不也没有阻止赵樽南下。”

 她若有所思的感慨着,纯属无奈。

 “战争,毁的是多少人的家园。”

 路边上,枯萎的树叶儿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被北风吹得一,诉说着荒凉。兵荒马的日子久了,农田上的耕地荒芜一片,只有野草在顽强的生长,原本该劳作在田地里的农夫们早已举家搬迁,偶尔有几只小麻雀不知人间疾苦,在庄稼地里,在芦草房上啄啄停停,停停啄啄。

 好一派萧瑟之景!

 她看着道路两侧飞驰而过的景物,眼底有浓重的霾情绪。

 可她似是未觉。

 马匹飞驰着,四只蹄子替着陷在下雨后松软的路面上,踩出的泥星子飞溅老高,一点一点像开花似的蘸到了夏初七的裙摆上。

 时至季秋,原本应是天高气的季节。然前几雨,让天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整个天际变得沉闷而压抑。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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